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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苏培盛了——四眼娃娃/一渡清河(93)

    苏公公诗玥无力地瘫在地上,泪流满面。
    苏伟双目清明,转身向门外而去。
    院子里早有仆役搬来长凳,内院门房的看守执着板子,监督执行的是在后院当差的柴玉。柴玉看了苏伟两眼,紧抿唇角。苏伟点了点头,俯身趴在凳子上。
    院子里传来声声闷响,诗玥惶恐地爬到福晋身边,扒住福晋的衣摆,主子,主子,手下留情啊,苏公公是四阿哥的人
    你起开!诗瑶一脚踹在诗玥身上,诗玥应声而倒,宋氏不忍地别过头,别用你的脏手碰福晋。
    停手!一声呵斥猛地响起,屋内的人抬头向外看去,一连串地灯笼涌进院子,为首的是张起麟、张保两位公公,贝勒爷到,张起麟仰头喊了一声。
    苏伟转头,看一身藏青色蟒袍的四阿哥负手走进院子,四目相对时,苏伟别开眼,四阿哥的脸还透着涨红,估计是刚刚过了酒劲。
    给爷请安,福晋并宋氏、李氏迎到门口。
    四阿哥寒着脸,声音清冷不过一个丫头罢了,福晋何必这般大动干戈?
    福晋惊诧地抬头看向四阿哥,爷忘了宋氏屋里的碧儿了?诗玥做出这种事儿,妾身实在颜面无光。而苏培盛,为了一个这么不知检点的奴婢竟公然拿着爷的令牌威胁与我!
    行了,四阿哥打断福晋的话,诗玥与那个碧儿不同,是爷吩咐她伺候的。如今福晋既然已经知道,爷就找个日子把她纳进来,这场闹剧也到此为止。
    一屋子的人猛然安静下来,宋氏、李氏都转头看向僵在原地的诗玥,只有福晋惨白着脸,硬撑着身子,半晌后缓缓下拜道,既是如此,恭喜爷得了新人。
    四阿哥叹了口气,爷累了,你们也都休息吧,苏培盛冲撞福晋,罚他半年的例银
    四爷,福晋仰头打断四阿哥的话,苏培盛仗着爷的令牌威胁主子,满屋子的丫头奴才都看着呢,妾身既然罚他三十大板就没有半路停下的道理。否则,妾身身为嫡福晋的颜面何在?难不成,妾身服侍四阿哥这么多年,又为四阿哥诞下长子,如今连一个太监都打不得了吗?
    阿玛,不知是巧合还是人为,东厢房的门恰在此时被打开,弘晖穿着寝衣,赤着脚噔噔噔地跑了出来。
    大阿哥,乳母拎着小靴子慌忙地追了上来。
    阿玛,弘晖抱着四阿哥的腿,一脸懵懂。
    四阿哥恕罪,福晋恕罪,乳母手忙脚乱地用毯子包住大阿哥,弘晖执着地抱着四阿哥的腿不放,阿玛,你明天跟弘晖出去看灯好不好?
    四阿哥低头看了看弘晖,又抬头看了看不让半步的福晋,面寒如冰。
    继续,福晋扬声道,四阿哥抱起弘晖走进屋内,福晋转身跟了进去。
    苏伟抿了抿嘴唇,闭上眼睛,落下的板子却没有刚才疼。张保、张起麟不知何时接过了木板,每一下都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柴玉高声报着次数,三十下似乎很快过去了。
    启禀贝勒爷、福晋,苏公公已经挨过三十板,柴玉进屋回报道。
    四阿哥喘了口气,弘晖在他的怀里睡得迷迷糊糊,让人带他回去吧,半年的月例照扣不误。
    是,柴玉俯身退下。
    福晋看了四阿哥一眼,没再吭声,宋氏、李氏都垂着头,屋内气氛一片凝滞。
    四阿哥低头看了看还瘫在地上的诗玥,放轻声音问道,我记得你娘家姓武?你父亲外放山阳县县令,叫武柱国?
    诗玥呆愣了半天,才慌手慌脚地跪正身子,是,奴婢原姓武,父亲,父亲得四阿哥看重,得了个外放县令的差事。
    四阿哥点了点头,福晋冷冷地看了诗玥一眼。
    福晋最近多辛苦些,在西配院再收拾一间院子出来,派些下人去伺候。等过了年关,爷就把武氏的籍册送进宗人府。
    是,福晋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行了一礼,诗玥的身子抖了抖,想说什么又没敢开口。
    四阿哥把弘晖递给乳母,起身向门外走去,李氏、宋氏都行礼恭送。
    四爷走到门口,路过柴玉身边,微停脚步,冷冷地吩咐了一番,三进院儿已经收拾干净,你明儿个就带弘晖搬过去。大阿哥身边的乳母不经事,全部换掉!
    是,柴玉俯身领命,福晋脚一软,瘫在了椅子上。
    第128章 上位
    康熙三十九年
    浸着寒气的腊八节,在后半夜飘起了鹅毛大雪,苏伟被小英子扶着走在回东小院的路上,满是自嘲的苦涩心境让他很想应景地高唱一曲窦娥冤。
    小英子一路上小心翼翼地偷瞄着苏伟,满脸的欲言又止,在进了东小院后才带着哭腔地勉强憋出一句,二师父,对不起。
    苏伟转过头看他,小英子竟抹着袖子,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你怎么了?吓着了?苏伟甚是不解地看着李英,师父没事儿,统共没挨上几板,张保他们都是做个样子的。
    可是,要不是我不中用,小英子抹了把眼泪,抽着鼻子,二师父也不用挨打。我知道,要是两位张公公在,肯定不会这样的。
    诶呀,别哭了,苏伟捏捏小英子的脸,张保他们在也不会好哪去儿的,再说谁能想到事情会这样。咱们赶紧进屋休息,你师父的屁股现在还肿着呢。
    哦,小英子慌张地上前搀扶苏伟,我一会儿去烧点儿热水,咱们屋里有不少去血化瘀的药,内服外用
    四阿哥走出福晋院子时,地上已经洁白一片,两对浅浅的脚印在晃动的灯笼下蜿蜒而去。
    主子,路滑,您小心,张起麟接过灯笼给四阿哥照着脚下。
    四阿哥抬眼,望向黑如浓墨的去路,面色如铁。
    一行人步履匆匆地回到东小院时,李英正端着水盆走出房门。
    四阿哥脚步未停,直接进了后院,刚好碰上李英,给贝勒爷请安,小英子俯身道。
    四阿哥随意地摆了摆手,压低声音问道,你师父睡了吗,伤势怎么样?
    睡了,小英子垂下头,师父不让我看伤,说是没大碍,吃了点儿药就上床趴着了。
    胡闹,怎么能不看伤呢,四阿哥蹙起眉头,转身上了台阶,掀开帘子迈进屋门。
    苏伟大字型趴在床上,头冲着床里,身上盖着棉被,一动不动。
    四阿哥从抽屉里翻出去血化瘀的外用伤药,放轻脚步走到床边,棉被还没掀起来就被苏伟一把捂住。
    爷给你抹点儿药,四阿哥坐到床边,放轻声音哄劝道。苏伟磨蹭着把头转过来,一双大眼睛红彤彤的。
    四阿哥捏紧淡紫色的瓷钵儿,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四目相对间,竟也红了眼眶,你想让爷心疼死是不是?四阿哥俯下身子,跟苏伟额头贴着额头。
    苏伟嗫嚅了两声,弱弱地开口道,诗玥怎么办?
    四阿哥轻轻地亲了亲小苏子的鼻尖儿,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无论如何,爷都不会亏待她。
    能送她走吗?苏伟扁起嘴,又被四阿哥在唇上亲了亲。
    能,四阿哥应了一句,目色温柔似水,她若想走,爷定然让她风风光光地回乡,给她陪送丰厚的嫁妆,让她一生衣食无忧。
    恩,苏伟略略地点点头,抽了一下鼻子,小英子呢?
    小英子在外面守着呢,四阿哥直起身子,掀开棉被,爷给你上药,不让别人看。
    苏伟鼓起腮蹦子,转了头,声音还带着小小的哭腔,早被人看光了,我挨了多少次板子了。我就是不想让小英子看见我哭,刚他哭,我还说他来着。
    四阿哥笑了一声,打开紫色的瓷钵,晕开些药在手上。
    你轻点儿苏公公不满地埋怨道。
    是,四阿哥拉着嗓子,应了一声。
    不许做坏事,苏伟撑着脖子,转头怒视四阿哥。
    是,四阿哥弯弯嘴角,安抚地拍拍一肚子不放心的苏伟。
    苏伟趴回枕头上,迷迷糊糊间被药抹得凉凉的屁屁上被一个温热的柔软物体轻触。
    爷和你一起睡一会儿,四阿哥掀开被子,挤到苏伟旁边,将人往怀里搂了搂。
    苏伟伸手摸摸四阿哥的喉结,嘟嘟囔囔道,你酒醒的还挺快,我还以为你得睡到早上再来救我呢。
    四阿哥叹了口气,拍拍苏伟的后脑勺,你猜得本是不错的,爷能清醒过来都亏张保和张起麟,这两人给爷灌了六碗醒酒汤,要不然爷真得等早晨再去救你了。
    苏伟幸灾乐祸地笑了两声,片刻后又生起闷气来,你以后都不许调戏我了,万一再被人闯进来怎么办?
    四阿哥倏地睁开眼睛,看得苏伟背后发寒,今天的事情要是再发生,爷这个贝勒就白当了。
    张保、张起麟聚在东小院廊下,天边已经擦亮,这个漆黑漫长的夜晚总算走到了尽头。
    今儿的事儿,咱们俩都脱不了责任,张起麟沮丧地坐在台阶上,虽说贝勒爷没追究,咱们也没脸见苏公公了。
    张保靠在廊柱上,瞥了一眼张起麟,就算咱们俩在,事情也不会比昨晚好多少。你我都是奴才,还能拦住福晋不成?如今自责是于事无补,关键还得想想以后怎么办。
    张起麟拄着下巴,皱起眉头,能怎么办,加强守卫,多设值守?
    值守能拦住福晋?张保瞪了张起麟一眼,再说,昨晚的事儿已经被诗玥挡了过去,咱们根本没理由加强守卫,否则不是明着告诉人家东小院有猫腻儿吗?本来福晋对苏公公就够忌讳了。
    那张起麟略一思索,那就只能再多设眼线,以保证随时有人给咱们通风报信儿。就像昨晚,如果诗玥姑娘早到一会儿,情况就不一样了。
    这倒没错,张保点点头,不过凭咱们宫里的老人是不够了,前院后院的门房都得安排我们的人,还有巡逻的侍卫。这事儿跟傅鼐通个气儿就行,这人聪明,又对主子忠心,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那就这么办,张起麟扑了扑衣摆站起身,我去找库魁和萧二格,看他们那儿有没有可靠的人,先往各个院子的门房插两个。
    那我去找傅鼐,张保走到台阶下,忽地顿住回头看了张起麟一眼。
    张起麟正扣着太监帽,被张保的一眼扫得背脊发凉。
    福晋院里,西厢房中
    诗玥愣愣地坐在床上,一件湘妃色缀金丝雀纹的袄裙摆在一旁。她却没有换上,甚至没敢去碰,那是主子才能穿的衣服,与她而言犹如浸了毒的丹蔻,艳丽却致命。
    双交四椀菱花的窗透过一丝光亮,院子里渐渐有了人声。诗玥往床柱旁躲了躲,她很恐惧,比昨晚还要恐惧,一颗心像被坠在无底深渊的上头,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暗处伸来的魔爪拉进无边的黑暗。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诗玥一惊,却是小丫头絮儿端着脸盆走了进来,诗不,小主,奴婢来伺候您洗漱了。
    用过早膳,宋氏、李氏又聚到了福晋的屋里,闹了大半个晚上,三个女人的容色都带着胭脂水粉难以掩盖的憔悴。
    诗玥低着头,姿态僵硬地跟着絮儿走进正堂,平日里看惯的几位主子,如今犹如三堂会审的衙官,冷漠而威严。
    哟,李格格最先开口,这丫头打扮起来,是比常人鲜亮,看来爬主子床这种事儿,也不是随便个奴婢都能干的。
    满屋子的侍女都低下了头,诗玥臊得满面通红,扑通一声跪在屋子当中,奴婢给福晋请安,给两位小主请安。
    福晋偏过头,端起茶碗,声音默然,起来吧,如今你也是主子了,别再拿出这奴才的做派来,当心给贝勒爷丢人。
    可不是,李氏轻笑一声,你这主子叫的顺当,我们听的可不顺当。
    诗玥咬着嘴唇,眼泪顺着脸庞滑下,絮儿左右看看,上前搀扶着诗玥起身。
    福晋放下茶碗,容态淡漠,你这几日先在西厢房住着,西边儿的院子正在收拾,缺什么少什么就跟我说。你是我的家生丫鬟,这衣裳首饰的我来给你添,着空再给你父母去封信。等四阿哥向宗人府报了你的籍册,你就是正经主子了。絮儿这丫头就跟着你吧,我再给你派三个小的,两个嬷嬷。
    谢,谢福晋,诗玥颤抖着一俯身。
    福晋,门口值守的小宫女迈进屋门,张起麟公公求见。
    福晋深喘了口气,让他进来。
    是,小宫女躬身退下,张起麟随后而入。
    奴才给福晋请安,给几位小主请安,张起麟俯身行礼。
    有什么事?福晋目光扬起,随意地落在梁栋的雕绘上。
    回福晋,贝勒爷令奴才给武姑娘送些东西,张起麟起身掏出册子,乌拉貂皮五条,棉线三斤,木棉十斤,绒三斤,倭縀一匹,闪縀一匹,云縀一匹,衣素縀一匹,高丽布二匹,毛青布二匹成衣两箱,金银头面两副,珠饰八宝簪一枚,银镀金点翠串珠流苏两只白银百两,报完额目,张起麟特地咽了口唾沫,润润嘴皮子开口道,贝勒爷担心福晋自己贴补武姑娘,特地让人备置了这些,还请福晋代为点收。
    不用了,福晋面无表情,张公公直接交给武氏就好。
    是,张起麟略一俯身,转身将册子递给了诗玥。
    诗玥愣愣地看着,半天没有伸手接,还是絮儿反应过来,代为接过,冲张起麟道了声谢。
    张起麟行礼退下,屋内一片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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