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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苏培盛了——四眼娃娃/一渡清河(67)

    储秀宫 东正殿
    王贵人靠在床头,头上扎着红巾,心不在焉地听着小宫女汇报惠妃娘娘送来的东西。
    她生下十六阿哥已经半个月了,皇上除了几次赏赐,再没任何言语。这几日听乳母们嚼舌头,皇上开始频频往永和宫章佳氏那儿去了。
    章佳氏与她不一样,没有位份,只是庶妃,生下十三阿哥不久后,就搬到了永和宫。虽然没能亲自抚养十三阿哥,但也相隔不远,听说德妃对她很是照顾。
    提到四妃,对于后宫女子来说,是颇为神圣的存在了。虽然王氏自己也很得惠妃照顾,但自那日听了佟佳氏的话,就越来越觉得不舒坦。
    她偷偷派人打听过郭贵人,郭贵人原封亚嫔,生过公主,因冲撞有孕宜妃被贬,亲生女儿被送进翊坤宫抚养,自那以后就一直抱病。后来被人从储秀宫移进了延春阁旁的静怡轩,再未受过召见,等于半个身子进了冷宫。
    打听的宫人悄悄告诉她,郭贵人本来颇受宠爱,也确实曾与卫氏和惠妃走得近,很可能就是因此遭了亲姐姐宜妃的忌讳。让人多想的是,就在郭贵人出事前,迁宫不久的五阿哥差点被人毒害。
    细思极恐,王贵人进宫也有一段时日了,这中间的关系,她纵然想不清楚,也不得不怀疑。这储秀宫里住得虽大都是位份较低的新人,但却也是御前太监来的最勤的地方。
    六月的尾巴,已经渐渐有了暑意。
    傍晚
    苏伟翘着二郎腿靠在床头一边啃牛肉脯,一边看话本。小徒弟李英端着水盆,那擦擦、这抹抹地搞卫生。
    敲门声响起,李英放下盆子去开门,王公公。
    王朝卿冲李英点点头,李公公,我有几句话想跟苏公公说。
    李英回头看了苏伟一眼,苏伟点点头。
    李英转身拎起水桶道,两位慢聊,我去打水。
    王朝卿平日里也是和苏伟不着调惯了的,这次倒是少有地稳当,走到苏伟床前拱了拱手,苏公公。
    苏伟点点头,指了指圆桌旁的凳子,坐啊。
    王朝卿抿了抿嘴唇,回头搬了凳子过来,苏公公,我今日是有事儿来求您的。
    什么事儿?苏伟眨眨眼睛。
    王朝卿搓搓手,踌躇了半天道,小弟近来手头紧,心思不老实了。
    苏伟微微皱眉,就见王朝卿从袖子中拿出一张纸来递给他,打开一看,是惠丰堂当铺的票子,上书红松出云缀絮纹徽墨一锭,当银八十两。
    这!苏伟一惊。
    王朝倾慌忙跪在地上,苏公公,小弟是一时糊涂,拿了银子回来就后悔了。小弟出宫不方便,还请苏公公看在咱们兄弟多年的情分上,帮兄弟把东西赎回来。
    苏伟看着跪在床前的王朝倾,惊诧过度的脑袋渐渐冷静,王氏兄弟不是贪图小财、不要脑袋的蠢人。就算一时糊涂,当了四阿哥用的贡墨,也没必要在没被人发现时闹到他跟前来,这出宫不便的理由实在太牵强了。
    王朝倾如今是四阿哥的贴身太监,王以诚管着四阿哥的库房,两人怎么也不会被八十两难为成这样。既是如此,王朝倾这般做又有何用意呢?
    你先起来吧,苏伟沉声道,这事儿容我想想。
    是,王朝倾站起身,从怀里套出一荷包放在床上,这是那八十两银子,拜托苏公公了。
    苏伟没有说话,王朝倾躬身退了出去。
    一张当票,八十两银子,偷盗一事儿在宫里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哪个常年伺候主子的奴才不贪点小便宜,只要不闹大,主子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一旦被发现,杖毙、砍头都是轻的。王朝倾这一举动,等于是把关乎身家性命的大把柄送到了苏伟手上。
    苏伟拿起当票,看了看入当的时间,正是他出宫晚归的第三日。
    正三所后院
    王朝倾坐在王以诚的屋里喘粗气,王以诚与常青看管库房,常年单独住在后院的偏殿里。
    你疯了!你为什么那么做?王以诚听了王朝倾的话,惊得瞪大了眼睛,你这不是等于作茧自缚吗?哪有自己往自己身上扣屎盆子的?万一苏培盛哪天看咱们不顺眼了怎么办?四阿哥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好啦!王朝倾灌下一碗凉茶,你以为我想这么干?我要不这么干,咱们兄弟俩现在在哪都不知道了。咱们当初既然上了四阿哥的船,就得坐到底,否则摊上吴全、曹清的下场都算好的。
    王以诚在屋里来回转了两圈,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还是听到什么了?
    别问了,王朝倾仰头躺到床上,你知道了,对大家都没好处。苏培盛的为人我是知道的,只要咱们对四阿哥忠心,他不会过河拆桥的。
    王以诚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力地坐在凳子上。
    王朝倾仰面躺在床上,看着床帐顶,那个晚上,他就不该回去。昏黄的烛火,床帐里交叠的两个人。虽然他及时收回了迈进门口的脚步,好运地避过了值守的太监,却还是被苏培盛怀疑了。当萧二格跟了他整整一天后,他做出了这个决定。
    有时候,所谓把柄,却是表忠心的良方。
    苏伟把王朝倾的当票拿给四阿哥看,四阿哥扫了两眼就扔还给了苏伟,你自己看着办吧,这些奴才都归你管,爷忙着呢。
    切,苏伟扁扁嘴,这多悬啊,咱们院子里还是有不靠谱的,还好是王朝倾看到的,要是别人怎么办啊?
    爷下次会小心的,四阿哥敷衍道,你出去玩吧,别粘着爷了。
    苏伟皱皱眉,气呼呼地转身出去了,到门口时正碰上进屋的张保,苏公公,张保招呼道。
    恩,苏伟应了一声,迈出了门槛。
    张保进到四阿哥的书房里,一躬身,奴才给主子请安。
    四阿哥抬起头,脸上不同适才的清闲,你去惠丰堂查一查,若王朝倾说的是真的,此事就先搁置。他与王以诚都是难得的明白人,若是能用,自然是好的。
    奴才明白,张保低头道,近来的事儿不用告诉苏公公吗?
    不用了,省得他紧张。如今噶尔丹异动,索相、明相动作频频,太子与大阿哥都在朝我使劲,咱这看起来不小的院子,人家是了如指掌。这个节骨眼,爷没那个心思缩手缩脚了,来历不明的都得清理掉。苏培盛他心软,爷不想他负担太重,尽量不要影响到他。
    是,张保躬身。
    书房里的两人,初步定了一份需要清理的名册。院子内各有心思的小太监们没有任何风波来临的意识,自然也没人注意到,坐在四阿哥书房窗下扔着铜板的苏公公。
    第96章 暗度陈仓
    康熙三十四年 傍晚
    正三所,
    一个少见的人跟着萧二格进了苏培盛的屋子,半晌后走出来,在偏廊下深深地呼出口气。
    七月的紫禁城,暑意渐隆
    皇上歪在延禧宫内厅的榻子上,听惠妃奏报近来后宫的种种事宜。提到四妃所需,惠妃的言语顿了顿。
    皇上看了看她,温言道,你们几个陪在朕身边良久,各有功禄,如今你新涉六宫事,就随她们去吧。
    是,惠妃低头,臣妾不会与几位姐妹计较,如今后宫里,我们几个相处的时间最长,彼此也没那么多讲究。倒是储秀宫那儿,人越来越多,王贵人又新得两子,这位分与宫室是不是得分一分了?
    皇上微微蹙眉,你说的有理,六宫空处颇多,是不该让她们都挤在储秀宫里了。长春宫一直空着,就让良氏、瓜尔佳氏、陈氏、刘氏和佟佳氏搬过去。至于位份,等前朝的事儿安稳些再说。
    惠妃点了点头,那,王贵人呢?照例说,凭她的位份不足以养育皇子,可臣妾想她也是劳苦功高,又能为皇上分忧。不如,皇上提前给个恩典?
    皇上转头看了惠妃两眼,惠妃垂下眼帘,片刻后皇上道,这事儿,朕再思量思量
    七月初三清晨
    正三所被一阵呻吟打破宁静,中庭东厢房里一阵忙乱。
    李格格这一胎生的颇为顺当,当四阿哥接到消息赶到中庭时,正好听到孩子的第一声啼哭。
    四阿哥的第二位女儿降生,与大格格不同,二格格的身体颇为壮实。四阿哥把小婴儿抱在怀里,难得地面露喜色。
    当众位奴才抢着到中庭讨喜时,没人注意到,太监中的几个关键人物不见了。
    隔天,刘裕领着一干小公公给李格格送来一盆金桂,当中缀插着梧桐枝,有新贵降临,有凤来仪的寓意。李格格很是喜欢,吩咐喜儿重赏了刘裕及一干小太监。
    刘公公,还是您够义气,小任子惦着手里的荷包,下次有这种事儿还找弟弟啊。
    刘裕笑笑,拍拍小任子的肩膀,放心,小格格得了四阿哥喜欢,咱们只要投对了意,以后的好处多着呢。
    哟,刘公公近来挺忙啊,苏伟背着手,身后跟着李英,与刘裕等人正好打个照面。
    比不上苏公公,刘裕扬了扬嘴角,您跟着四阿哥才是日理万机呢。
    苏伟眼神一寒,跟在刘裕身后的小太监都有些微微发冷,片刻后,苏伟与刘裕擦肩而过,奉承拍马要当心,别画虎不成反类犬。
    苏伟挺身走了,刘裕朝地下啐了一口,骂道,什么东西?一个奴才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哎哟,刘公公,小任子走到刘裕跟前,您这是怎么了?咱们犯不着跟苏公公起冲突啊。
    是啊,,这划不来啊,另几位小太监附和道。
    刘裕面色深沉,左右看了看,兄弟们都糊涂了?这苏培盛在一天,咱们就一天没有出头之日。我跟你们说,苏培盛现在正一味地拉扯自己人。你们看李英,一个刚来的,直接当了正殿值守太监。你们呢,在院子里几年了,连阿哥面都难见。再这样下去,咱们迟早被赶出正三所。最不吝,等四阿哥出宫建府后,咱们也得被赶回宫里。
    几个小太监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小任子牵头对刘裕道,那,刘公公,您想怎么办?
    刘裕昂首,现下,咱们想直接拉下苏培盛太难,得一点一点来。如今院子里不是只有四阿哥一位主子了,除了福晋,宋格格、李格格都有生育,这都是靠山。咱们就尽量拉扯前院后院里与苏培盛不同路的人,依靠各位女主子,慢慢拽下他。
    小太监们你看我、我看你,有的微微点头,有的眉头紧蹙。
    十六阿哥满月礼,福晋进宫恭贺,回来时带回了两大消息。一是,储秀宫的几位庶妃娘娘迁居长春宫。二是,王贵人十五阿哥被皇上指给德妃抚养,十六阿哥则被抱进了咸福宫,由荣妃抚养。
    延禧宫
    惠妃靠坐在床上,面色阴沉。
    银柳垂首站在一旁,静默了片刻道,娘娘,皇上未必就是忌讳您,如果真的不放心,何苦把后宫的事儿交给您打理呢?
    惠妃转头望着帐里,本宫不如孝懿,连温僖都比不上。他把后宫交给我,有多少无奈,又剩多少信任?储位之争,本宫与皇上连一丝情分都没有了一位妃子,涉六宫事,他是看重我,还是想害我?
    娘娘,银柳不知该如何宽慰。
    惠妃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本宫在后宫沉浮多年,这些小女儿家的心思早就不该有了。皇上想我做个安分守己,打理宫事的工具,本宫就暂如他的意。不过,想用妃子与皇子压制我,也不看看,四妃里,还有谁一如当初?
    正三所
    圣上八月北巡,四阿哥照例在随扈名单中,正三所的准备工作一如往年,却又有些地方微微不同。
    七月十八,装箱的玉碗被打碎,库房的小夏子挨了二十板子被逐出正三所。
    七月二十一,内务府给四阿哥送来的衣服被划破,跑腿的小恒子被贬到射猎场马房。
    七月二十五,前院东厢房的太监郑千喜在睡梦中心悸发作,窒息而亡。
    一连串的小事故压在正三所众小太监的心里,好像逐渐燃到尽头的火药引线,只待爆发。
    傍晚,李英拎着食盒进了苏伟的屋子,不当班的苏公公正在屋里一一二二地锻炼。小英子见怪不怪地把食盒放到桌子上打开,却被一只硕大的死老鼠惊得大叫一声。
    又怎么了?苏伟抻抻懒腰,走到桌边一看,没事儿,去换一份吧。
    李英看看苏伟,眉头皱了皱,想说什么又张不开口,最后只得叹了口气,拎着食盒出了房门。其实,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打小夏子出事,院子里的小太监看苏公公的眼神就越来越不对劲儿。这几天,苏公公的房前不是被扔了毒死的老鼠,就是丢着成串的毛虫,反正是怎么恶心怎么来。
    李英也不理解,为什么突然间,自家二师父就和刘裕拉起的队伍杠上了。而近来接连的事故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东一所
    何舟进了大阿哥书房,躬身道,主子,千喜儿的尸体被提早运出了宫,奴才没能查到是否人为。
    大阿哥叹了口气,胤禛的手段当真凌厉,以往我是小看他了。这份胆魄,皇子中几个人能有?
    主子,何舟上前一步道,未必就是四阿哥干的,奴才听小任子说,近来四阿哥的贴身太监刘裕和苏培盛顶上了。刘裕在四阿哥身边多年,虽是贴身太监却一直被压得死死的。这回四阿哥得了二格格,刘裕就活络了,开始往后院走动,还拉了一帮小太监想拽苏培盛下马。正巧,出事儿的几个小太监都是刘裕笼络的对象,想是那苏公公为了维护自己的势力,暗中动的手脚。
    又是苏培盛?大阿哥皱了皱眉,若不是胤禛动的手那就最好了,你还是告诉咱们的人小心点儿,若是被人一锅端了,以后再想往正三所插人就难了。
    是,何舟一俯身。
    储秀宫
    王贵人半靠在床上,脸色憔悴,空落落的内厅少了孩子的哭声,静的好似冰窖。
    宫女兰心站在床边,大气也不敢出,一夜之间,她们贵人失了两个孩子。窗外突然传来喧闹声,一帮小太监鱼贯进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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