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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炮灰——藕香食肆(11)

    谢佩韦在京市耽搁了四天时间,正式拿到了那张求而不得的珍贵入门券。对此他自然心满意足,个个码头拜了一遍之后,也不能老在京市蹲着不动扎眼。事儿完了早点回去呗?还想干啥?

    返回海市的飞机上,谢佩韦才有空询问奕和的情况:最近怎么样?

    回答他的当然不是奕和,而是忙得焦头烂额的齐璇靖。

    谢佩韦这几天主要是脸累心累。逢人就笑,能不脸累么?心累就不必提了。

    这场合不能瞎几把说话,每句话都得心里过三遍,这段期间他说话的语速都放慢了三倍,嘴里说着这个字,脑子里还在斟酌下一个字。作为一个半路出家的霸道总裁,谢佩韦竭力做到了完美。

    齐璇靖则是差点体力不支,严重睡眠不足。

    白天他得跟在谢佩韦身边随时预备咨询,晚上还要处理集团报上来的事务,梳理归类之后再转交谢佩韦谢佩韦每加班一小时,他起码加班一个半小时!

    他还得负责处理奕和那边的事情!有没有这么惨?工作助理还得身兼生活助理、大管家之职!这就是特别助理的工作范围,老板关心的事情,特助全部都要管!一年七百万的薪水那么好拿吗?!

    要不是脸上一道疤,谢佩韦看不上,齐璇靖简直强烈想当谢佩韦的啪友。

    正在做专辑。已经选了三首歌了。奕和先生每天有固定的工作时间,听医嘱饮食起居工作。以前会熬夜编曲,这些天的作息都很正常。齐璇靖考虑再三,还是给出了自己的判断,他很关心孩子的健康。

    谢佩韦不怀疑奕和对孩子的感情。

    抑郁症是个心理疾病,监控它需要的却是实打实的生理数据:医生怎么说?

    产科专家如今每隔一天上门问诊一次,全面评估奕和和胎儿的心理和生理状况。

    问诊和体检时间有时长有时短,必然会打断奕和的正常工作。

    奕和目前从事的是艺术类工作,有种叫灵思妙想的东西,一旦被打断就很难再找回来。

    然而,根据家里大大小小的助理汇报,奕和从没有为此发怒或是抱怨,也从不推迟专家上门问诊的时间,一切都以肚子里还点点儿大的受精卵为重。

    齐璇靖尽忠职守地替奕和说了好话表功,这才话锋一转:情况不很好。

    谢佩韦回家之前,奕和就已经收到了齐璇靖发来的消息。

    他指导助理预备了午饭,汤煲上了,肉卤上了,预先调了汤头:备上,先不做。

    谢佩韦确实已经在回海市的飞机上,可他是马上就回家来吃饭,还是先去公司晚上才回来,齐璇靖没有说,奕和知道,齐璇靖对此也拿不准。那就只能是两手准备了。

    反正费时的菜都备好了,随时能下锅烹制,十多分钟就能上桌。

    他像打卡上班一样,吃了产科专家和营养师联合制定的孕早期午餐,掐着点上楼:我去睡一会儿。当然也不是马上就睡,先坐一会儿,起身散步,再上床小睡半小时。

    按说他这样才怀孕一周的人,根本不必这么金贵的养着,问题是他有产前抑郁的先兆。

    每个抑郁症患者的情况都有着微妙的不同,奕和的问题在于他不能独处,不能独自发呆,否则就会陷入不知名的焦虑,医生只好给他制定打卡制度。

    每做完一件事,就在日程表上划去,完成度的记数增加,看上去非常有成就感。

    奕和正在散步这一小项上划线,听见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先生回来了。

    他很高兴,和从前一样上前,想要接住谢佩韦久别重逢的热情。

    从前这种时候,谢佩韦会直接抽了他的皮带。

    谢佩韦轻轻搂住他的腰,看着他宽大家居服下的肚皮,那里平平整整,还能摸到漂亮的腹肌。半点都不像是怀孕的样子。那颗包含着二人血脉的种子,这会儿才一点点大,当然看不见什么。

    我刚想睡觉。医生说这时候要睡半个小时。奕和这才想起情况不同了。

    谢佩韦看着他苍白的脸庞,眼膛下淡淡的青色,说:我给你带药了。

    助理汇报说,奕和严格遵从医嘱,每天都按照固定的作息生活。可按时躺在床上,按点起床,并不等于保持了良好的作息。他每天都失眠,独自躺着就焦虑,根本没法好好休息。

    这已经不能说是先兆了。

    奕和只能道歉: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有点失眠。宝宝情况很好,曹教授隔天就会来看,他说宝宝没什么问题

    就那么点点儿大的玩意儿,要么站稳了,要么流产,它能有什么问题?

    谢佩韦掏出一瓶药,纯白的瓶子,没有任何标签:嗯,我知道。这药治失眠。

    奕和面对他显得很心虚,接了药瓶,小声说:对不起。

    你一直说对不起。谢佩韦在卧室里熟练地换了家居服,失眠这事你能控制得了?有病症就找医生来看,晚上十一点躺床上闭上眼,早上八点睁开眼,你这是糊弄咱们家床呢?

    很明确地被训斥了。

    奕和肩膀耷了下来,头埋得更低:对不起。我以为我能调整好。

    过来。谢佩韦坐在床沿。

    奕和捏着药瓶子走近:求您再给我几天时间,曹教授说我心态很好,可以调节好的。您可能会觉得我心理承受不好,不是的,曹教授说这是零族人的特性,我虽然祖上几代都没有出息的人,不能和您的优秀基因相比,可我的基因检测报告说我没什么遗传病

    这叨逼叨逼是要念经?谢佩韦不耐烦地抬头。

    奕和就不敢再给自己的基因美言,眼角有些泪水:协议里没有约定这个。

    你脑子里又想什么怪事了?谢佩韦已经很了解奕和的脑补能力了,且绝对是往苦情炮灰剧情上走,我让你过来他拍了拍自己的腿。

    奕和反而往后退了一步:您要打我。

    我什么时候打过你?!谢佩韦满脸错愕。他是个文明人!

    奕和看着他的腿。

    谢佩韦看看他,再看看自己坐在床沿的姿势,额角多了一丝青筋。两人激情时爱的拍拍,在他眼里居然是打?谢佩韦错愕之余还有一丝窘困,倏地站了起来。

    奕和居然又往后退了一步:您不能这么对我。

    我不会打你。谢佩韦举起手,奕和,我只是想抱抱你。

    奕和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你要和我沟通。谢佩韦说。

    奕和犹豫了片刻,说:我只怀孕一周就有了失眠焦虑的症状,这证明我的体质不好,没有资格给您生孩子现在宝宝还很小很脆弱,您要是打我会掉出来

    谢佩韦心中警告自己,小和目前是个产前抑郁症患者,他有资格胡思乱想,他有资格胡说八道。

    我不会。谢佩韦平静地说。

    奕和却陷入了不自信的负面情绪中:我知道我体质不好,也知道它现在还只有一点儿,只是个受精卵,没有生命特征,没有脑袋躯干手脚,没有心跳可我们当初签订的协议只说了你要让我怀孕,没有说你可以让我打胎

    那是因为我不会让你打胎。我也不会打你,把你打流产。谢佩韦这话说得有一丝切齿。

    可我

    你只是失眠。我给你带了治疗失眠的药。你吃一颗,躺下。等你睡醒了我们再谈。

    奕和看着手里的药瓶。

    谢佩韦看着他。

    僵持片刻之后,奕和打开药瓶抖出一颗素白的长方形药片,上下都没有标识。

    就在奕和打算听话把药片吞下之时,突然问:我会不会睡醒之后,就发现孩子没有了?

    神他吗孩子没有了!

    谢佩韦这会儿真的很想打人!

    又磨了快十分钟,奕和终究还是扛不住谢佩韦给的压力,含着泪把药片吃了。

    服药不到三十秒,他就觉得一阵阵汹涌的困意袭来,自己扶着床爬了上去,乖乖盖上被子,刚刚沾枕就陷入了酣甜的沉眠。

    谢佩韦静静看了一会儿,确认奕和真的睡熟了,才把药瓶打开,自己也吃了一颗药。

    这不是什么治疗失眠的药,是药厂根据他的身体状况所特制的复合维生素。

    ※

    等奕和睡醒,已经是次日凌晨三点半。

    谢佩韦就在他身边沉沉地睡着,紧实有力地胳膊圈着他,那个怀抱火热滚烫。

    失眠多日终于有了一日饱足,他混乱不堪的意识和记忆全都恢复了正常。想起自己昨天对谢佩韦说的那些蠢话,奕和忍不住捂住脸。太丢脸了!

    我那时候的脑子肯定被僵尸啃了奕和痛苦地嘀咕一句,闭眼再次陷入了睡眠。

    这时候才三点半,他若是闹着起床,肯定会惊动谢佩韦。

    所以,睡眠再加三个钟吧。

    也许是那颗治疗失眠的特效药太好用,奕和再睁眼时,已经日上三竿。

    阳光从薄纱窗帘外射入,让他有了一种久违地晨起复苏的蓬勃与朝气。他觉得有点饿。作息良好的身体受不了这么长时间不进食。翻身起床要去找吃的,低头找鞋子才发现不对

    以鞋子为中心,半圆形辐射而出,几乎整个屋子的地板上,都摆满了向日葵花盆!

    奕和懵了。

    什么情况?为什么卧室里这么多向日葵?

    守在门口的助理听见动静探出头来,见奕和满脸懵逼,笑嘻嘻地解释:谢总说,向日葵可以保护您的脑子。

    向日葵护脑①?有这种说法吗?

    奕和突然之间反应过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给什么表情。谢佩韦也会开玩笑的么?

    第14章

    谢佩韦推了一个集团内部的高层会议,亲自去拜见了一位专攻抑郁症的心理学教授。

    这是我夫人的病历和一些最新的体检数据。谢佩韦没有准许事先递交这部分资料,他宁愿坐在这里慢慢地等。他的家族医生里没有擅长心理学的,只能往外打听专家,然而,求医姿态虽然恭敬,病历这东西依然要严格保密。

    这位钱教授戴上眼镜,把资料慢慢地看了一遍,最终才说:面诊为宜。

    他压力很大。谢佩韦也有顾虑,他目前认为,因为他所产生的抑郁症状,已经使他不再是诞生我孩子的最佳孕体。如果我让他来看心理医生

    谢佩韦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奕和很可能会被压力压垮。

    钱教授不能怀疑患者家属的给出的细节,可他也不能偏信患者家属的判断。在没有见到患者,和患者沟通之前,他能给什么治疗方案?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还是得见一面。钱教授坚持。他在业内口碑极好,是因为他从不敷衍患者。

    谢佩韦的目光落在教授背后墙壁上悬挂了一幅字,看了落款一眼,说:好字。

    钱教授也回过头,笑道:闲来无事写几笔,不算很好。

    您医者父母心。我那小夫人没正经读过几年书,小小年纪就开始工作,只有他那名字写得好看些。要么我借着给他请书法老师的名义,您上门点拨两天?谢佩韦说得特别客气。

    也不等钱教授说话,谢佩韦侧过头。齐璇靖马上就递来一份打印好的合同。

    他刷刷两笔签好,放在了钱教授的书桌上。

    这是一份谢氏财团旗下慈善基金与钱教授牵头成立的抑郁症研究救助项目的合作协议。

    慈善基金已经做好了签章手续,谢佩韦签字确认之后,只要钱教授的项目组签字盖章,谢氏慈善基金每年都会固定向此项目拨放善款,并对个案进行审核专项拨款救助。这是个有保底且上不封顶的援助,初步协议时间是三年。

    至于什么潇洒地掏出支票夹,刷刷刷填上一个0多得让人眼晕数字,将支票一扔

    得,这种资本主义作派,马上就会被德高望重的教授扫地出门!

    钱教授微微一笑,起身伸了个懒腰:我这好久没动笔了,可别误人子弟好吧,我就舔着老脸登门做个西席。

    谢佩韦起身和他握手:多谢您。

    送走谢佩韦之后,钱教授才拿起那份合同看了一眼,不得不说,这数字是真的很实诚。

    就冲着每年这么多钱进帐,也得给人家老婆好好儿看看。谢佩韦跟他说的那些,他也很认真地考虑了。既然这位李先生心理压力太大,他装书法老师就得装像一点儿。

    钱教授蹲下身,打开书柜底下的柜门,找出自己压箱底的珍藏古砚,还拿了一块上好的徽墨,一套手制的湖笔,各色宣纸裁了几刀,在摸出熟光的藤箱里装好。得叻,等信儿去演戏!

    电话冷不丁响了。

    钱教授低头一看,是他从前的学生,如今的下属,项目主管打来的电话:小乔啊,什么事?

    老师,咱们账上突然多了一笔谢氏慈善基金打来的巨款!有五十五万呢!您给拉的赞助吗?我给您说一声,钱收到了!

    嗯,是的,今天刚谈好的,他们和咱们项目会有一个为期三年的合作,你什么时候过来,把合同手续办一下,给人家送回去。没其他事就挂了。

    钱教授挂断电话之后,觉得谢大总裁办事这么上道,决定马上再看看谢夫人的病历资料。

    咦?他回到办公桌前,怎么都找不到病历和体检资料了。

    找了两遍之后,钱教授才好气又好笑地反应过来,才看过一遍的病历资料是被带走了!

    保密到这个地步,你老婆是原|子|弹转世吧?!

    ※

    奕和知道自己有病。

    谢佩韦要他生孩子,这孩子如此珍贵,他怎么可能不在意?

    不止谢佩韦在恶补生育课程,奕和同样也在翻看资料。他知道什么是产前抑郁症。

    然而,知道不代表他就能克服自愈。正因为他知道自己患上抑郁症了,他越发觉得自己不是给谢佩韦生孩子的最佳人选,牛角尖钻进去了,他就认为自己不配给谢佩韦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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