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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要渡我的和尚弯了——Ayzo(35)

    一向都只有青龙使给别人洗脑传教的份,没想到今天棋逢对手了。青龙使发现自己居然有点想听下去,感到了慌张,连忙肃容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有些事,非一人之力就能做成的。你现在想的事,超出你的能力范围,那本来出自好心的立场,也会被你办成祸事。

    青龙使举起匕首,日后我路过佛寺时,若是想起你来,会替你上柱香。

    子安开口道:施主,我若是说,我能试出解药呢?

    青龙使架在他喉咙上的匕首动了一下。

    子安的双眼清澈,他于生死一道并不挂怀,但此时的他却是实实在在的想活下来。

    但不是为了苟且偷生。

    生死轮回不休,所谓生老病死,不过是生了会老,老了要病,病了会死,死了又要循环往复,重入生道。

    生与死都不是终点,无论是哪一种选择,都有各自的通达。但在这一个点上,他只能愚钝地看到一种选择若是他此刻能活下来,便就能救更多的人。

    青龙使眼神一瞬间变得犀利:什么毒药、解药的?随便什么和我说都没用,我忠于教主,只听从他的安排,今日便是来取你性命的。

    子安无悲无喜的看着他,青龙使一瞬间觉得,自己的伪装似乎都被他全盘看透。

    片刻后,青龙使慢慢开口道:刚刚我突然就领悟了和尚的魅力你叫什么名字?喜欢大夫那一款的是吧?别说拯救苍生配高岭之花还挺带感的。你给了我新灵感,放心吧,正好我旧本要写完了,我保证在你死后,你的形象依然在话本故事中源远流长。我干别的不行,干这行,不小心还是干出了一点名气的。

    子安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平和的目光中露出了一点疑惑。

    青龙使移开目光,心中叹了一声,不再去看他,时至今日,我也是步步荆棘,走到这一步委实不易。或许我可以在你身上寄托希望,但已到了最后关头,我要确保万无一失,比起你来说,我更相信我自己的人,只能麻烦你去死了。

    青龙使不再磨叽,匕首划出一道光,向前推去。

    匕首在子安的喉咙上割出浅浅一道伤皮肉,鲜血瞬间流下脖颈。只是将刀刃在继续往前送去的千钧一发之际,青龙使又停住了。

    怎么会?青龙使面露愕然之色,他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的和尚,说:哈?他是行吧,我知道了。

    仿佛中邪了般自言自语一通的青龙使仍然难掩震惊,却干脆利落的收了自己的匕首。

    他身上所有的杀意都收敛起来,这一瞬间,他不知突然改变了什么想法,变得再没有任何攻击性。

    他甚至有些惊奇的上下打量这高个子和尚。

    刚才差点被割喉的子安,现在只是平静地合十道:施主大善。

    和尚淡定的模样,仿佛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又仿佛一无所觉。

    青龙使侧头看着他,眼神中带着单纯的惊奇:你也是我们的一员?

    子安微微一笑:贫僧如今在禅光寺挂单,暂时还不想加入贵教。

    青龙使点点头不再追问,拿起放在一边的长枪,遥遥指着另一个方向道,你从这边下山吧。

    子安也不多耽搁,他告辞后,就迅速在山上消失了。

    呼砂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好险好险。给我一通忙乎,现在真是好累哎呀对了池罔,你刚才找我什么事?

    池罔此时已离开了书局,重新步上南下的路程,你刚才做什么去了?

    砂石似乎颇感自豪地回答道:我刚刚解决了万千民众的粮食问题。嗯,冷圈太太产粮不易,需认真爱护太太和太太的灵感来源,对此我有着义不容辞的责任。

    池罔皱起眉头,下意识感觉有什么东西不对:你在说什么?

    没事没事。砂石笑嘻嘻地回答,你放心,我是怎样都不会害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许久之后,看到了新本的池罔,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今天到底发生过什么。

    他抓起砂石就是一顿胖揍:信了你的邪还说不会害我?你看我又成主角了!

    引用:

    1. 老病死生一处的言论,化用于:

    星云法师《我对生死的看法》

    原句:生了要老,老了要病,病了要死,死了又要再生。

    2. 佛说:一切众生灵妙光明的自性本觉真心无二无别。引用于:

    南怀瑾《楞严大义今释第 七 章修习佛法定慧中的错误和歧路卷》

    第39章

    池罔只是白天在书铺中简略地翻了几页《容斋随笔》, 没想到这本书就带着过往的回忆, 不期而遇的入了他的梦。

    梦中是旧日时光,他床头堆着那套厚厚的《容斋随笔》,他听到不远处的动静,便知道是庄衍回来了。

    于是他拿着自己记录的笔记, 抱着手中的书, 就去找庄少爷了。

    小池很快就得到了庄衍的注意。

    掌灯时分,庄衍已换上了常服。他看着小池新上身的衣服,正是前几日他吩咐过的浣花锦,顿时眼睛一亮:松花色的衣裳衬在你身上,非常好看。

    我记得我库里还有几匹荼白色的雨丝锦你去跟老梁说, 让他把那个也裁了给你做衣裳, 你穿那个也一定不错。

    小池便抱着书道谢,那笑容一如既往的带着一点羞涩和紧张。

    庄衍今日从军营中回来的比往日早, 却也是天都黑透了的时分, 可见忙碌了一整个白日。

    梁主管看在眼里, 记在心里, 自从院里来了个模样跟妖精似的小书童, 少爷回府住的日子, 比上个月多了好几天。

    能得到庄衍的青眼相看,这让院里多少人羡慕不已。没过几日,小池就从下人的议论里, 听明白了自己的特殊待遇, 是这里从来没有第二个人得到过的。

    少爷关于这部《容斋随笔》, 我有问题想问你。

    他站在庄衍面前,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他早就得了庄衍的允许,如果有不会的文章,都可以直接拿去问少爷,可每当小池兑现这个承诺的时候,他看起来都很不安。

    庄衍回府,从来不能代表他可以休息,他一回来,就要紧锣密鼓地处理兵粮运输、治下领地等繁复的政务问题。能为小池抽出时间指导功课,牺牲的都是庄衍个人的休息时间。

    庄衍从不说自己有多忙,也从没露出过不愿指导的意思。少爷自己愿意被大材小用,院里更是没一个下人敢多嘴,只是对这新来的罗鄂人,比以前还要另眼相看三分。

    此时,小池怯生生地站在庄衍面前,抱着《容斋随笔》中的一册,困惑问道:我以前听先生说,汉人要学的书,不都是四书五经、军史谋略吗可是、可是少爷让我读的,为什么会有《飞禽畜菜茄色不同》这样的文章?

    这一篇文章,我读了几遍,好像好像就只是教人如何根据猪、鹅的形状和颜色,来判断猪鹅是江南的还是江北的,可是这样的文章,读来有什么用呢?

    他一直偷偷观察着庄衍的神色,似乎只要庄衍露出一点不耐烦的意思,他就会立刻原地消失。

    每次看到小池这个样子,庄衍就会比往日还要温柔耐心,在谈话中润物无声地消除他的不安。

    这一套书内容涉及甚广,你读到的这一册,其实是汉书中比较初始的读物,等你读完《容斋随笔》,以你掌握的字,就可以去读更专精一些的书了。

    但还是不要小瞧这一套《容斋随笔》,庄衍温和地解释道,这里面的文章遍及农耕作物、天象地理、文物典章、医药佛经等等,涉及各行各业。你以为自己不在这一行做事,便觉得这些文章读来也无用,但其实越是这样的知识,越是在你不经意的时候用得上。

    庄衍的温声细语,让小池想试一试他心里对自己有多宽容。

    于是他抬头看着庄衍,模样纯真而不骄纵:少爷,你不是在哄我吗?就比如说,读了《飞禽畜菜茄色不同》这样的文章,少爷又不去养猪,那能有什么用?

    庄衍便笑了:你这小脑袋里,怎么装着这么多歪理?嗯看来我得跟你说一件在发生过的事,才能说服你了。

    三年前秋收时节,我去元港城西百里,亲自检验那一年的领地军粮收成。有一位当地豪绅请我去赴宴,在席间商谈当年布粮的分成,那晚宴做的十分丰盛,里面有一道白切猪肉,我吃着觉得这味道很好,当时便留意到那猪皮的颜色有些黑。

    我便留了心,在酒席上把那豪绅灌醉后,我假装喜欢这道菜,向他讨猪肉。那豪绅便叫了下人,直接送了我一批刚宰杀的新鲜猪肉,我翻看那没煮过的猪皮,果然比江北的猪略黑一些。

    似乎知道他即将要讲什么,小池睁大了眼。

    庄衍含笑问道:还记得你读过的《飞禽畜菜茄色不同》里,是怎么说的?

    庄衍解释道:我当时就是想起了《容斋随笔》中这一篇文章南至关外,猪黑而羊白。这新鲜的猪皮颜色更黑上一点,像是从南边送过来的。我就秘密去查这个豪绅,顺着他猪肉的水运渠道,果然查出来他背地里与南边的诸侯勾结,泄露了我军西边领地的许多民生情报。

    小池眼神中的疑虑散去,露出敬佩的神色:禽畜、菜茄之色,所在不同,南至关外,猪黑而羊白,至北地西东,二者则反是这样一个细节,便能看出这样多的东西少爷好厉害。

    庄衍有些惊讶:哟,这一篇都背下来了?你记得很牢啊。

    小池连忙恭顺地回答:有几个字不认得,多读了好几遍,这才记了下来的。

    和你解释这个,便是想让你静下心来,好好把《容斋随笔》读完。庄衍拍了拍他的头,等把字认全了,你就可以读其他的书了,到时候我会给你布置难一些的书,你可要好好看。

    小池应了是。

    庄衍似乎随意地问了起来:你刚才说,你想读四书五经、军史谋略?怎么,你喜欢看这一类书?

    小池拿着一段松烟墨,在他身边的墨砚中研磨,同时低头回答:只是听以前的先生这样讲过,有些好奇罢了毕竟像我这样的人,读了也用不上,那才是白费功夫,还不如多读些杂学奇谈,有趣还好玩。

    真来正在写字的庄衍,却突然停下了动作。

    他看着这面前这身段纤细,容貌却过分昳丽的少年,握住了他正抓着墨块的手。

    双手接触的那一瞬,小池神色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却立刻温顺地低下了头,掩饰自己的反应。

    看着我。庄衍的语气依然温和,另一只手却卡着小池的下巴,把他的脸扭到自己的方向,让他所有的表情都无处可藏。

    你看着我的眼睛庄衍还是在微笑,那俊朗的脸孔上,却有什么难以言说的东西发生了变化。

    当小池被迫转过来与他对视,心中便是狠狠一跳。

    对我再说一次,你不喜欢看军史谋略、书经政令。

    小池的瞳孔微微收缩,我我

    下巴上温暖的手,让他避无可避。

    庄衍的神情温柔,他的唇边还带着笑意,但那一刻,对危险那一份天生的直觉,让他当机立断做出了判断。

    我想看!小池眼角带了一点红晕,他艰难道,我当然想看!

    庄衍手上的力度放松,手指接触的皮肤过分柔嫩,触感舒适而迷人。

    他轻声地说:想读便是想读,实话实说,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心思很细,但这份敏锐机警,你不需要用在我身上。你对我,只需要字字真心,不存欺骗。

    小池浑身僵硬了一瞬,心中剧烈跳动,等他再抬头时,已眼含泪光:不、不是这样的!

    我只是,想看少爷看过每一本的书,想读少爷读过的每一个字!

    他无助地站在庄衍面前,羞耻到浑身颤抖:若是没读少爷读过的书,我就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日后少爷若和我说起书中的典故,我都不知道该怎生作答我怕那时候少爷就会嫌弃我蠢笨,再也不要我跟在你身边了!

    那一瞬间,庄衍的瞳孔收缩。

    他心头多年的平静沉稳,在此刻发生地动山摇。

    他让他穿荼白、松花素色系的衣裳,是为了压住少年昳丽到几乎有攻击性的容颜,他以为用素色压住了那份艳色,就会显得端庄稳重,才不会让旁人胡乱诋毁他的身份,遐想他的容颜。

    而此刻,他看着眼前少年飞扬了一抹晕红的眼角,终于明白这些都是无用功。

    他是那样的好看,就像深海的蚌被迫打开后,蚌壳内价值连城的蚌珠,已展露出再也无法被隐藏的晶莹璀璨。

    少年浑身剧烈一颤,仿佛才回过神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神色变得十分惊慌,他狼狈的后退一步,转身欲逃。

    庄衍想也不想,伸手便去挽留他。

    就一把握住了小池的腰。

    那腰身温暖,隔着一层他亲自挑选的浣花锦,传回了他的手上。

    庄衍仿佛被烫到,倏然缩回手。

    小池身体抖了一下,兔子一样敏捷地逃了出去。

    他逃回到了自己屋中,然后隔着窗子看着追出来的庄衍,在他门口转了个来回,冷静下来后才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心中不禁一声冷笑。

    庄衍说,要他字字真心,不存欺骗。

    可是他下一刻就骗了他,假假真真,叫人如何分辨?

    池罔猛地睁开眼,从自己的床上坐了起来。

    砂石的声音响了起来:早啊池罔,不过现在外面天还没亮呢,不再睡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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