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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要渡我的和尚弯了——Ayzo(17)

    梦里是旧日时光,庄衍站在房间的窗前看书,光透过窗子, 打在他的身上。

    庄衍转头见到他进来, 便放下手里的书,对他笑了笑。

    那笑容很温暖,像暖春里的光,带着记忆中的书卷墨气,让人身体都温暖起来。

    那便是庄衍, 一个行走在光明下的人。

    在他身边的时候, 池罔最喜欢的就是他身上的光和暖,也最喜欢看他对自己笑起来的模样。

    庄衍看着他的眼神总是充满热度, 那是一种并不令人感到冒犯的专注, 他手心传来的温暖, 足以融化一切风雪和坚冰。

    池罔醒来的时候, 恍然都能感觉到那舒服的暖, 隔着七百年的时光, 重新回到了身体里。

    熟悉却又遥远,在那似梦非梦的模糊边缘,池罔竟然不想醒来。

    窗外已透出朦朦亮光, 池罔在床上躺了好一会, 他拉开的内衫露出一片朱红纹身, 正好在心脏的位置之上。

    他将手指放了上去,抚过纹身的线条,感受着皮骨下怦然跳动的韵律。

    于是他便知道自己仍在这世间。

    当年在庄侯的府邸上,后院也有许多傲雪寒梅,虽比不上雁城的满山烂漫,却也勾着许多旧事,平白惹人心绪。

    他将拉乱的内衫整理好,披上外套推开窗户,果然在窗外看见了漫山的雪梅。

    步家买的这一处宅院,景致极佳,颇适合初春赏雪观梅。雁城近山冬日的积雪还没消融,红梅便悄然绽放,这一副霜雪姿,着实算得上是北地佳景。

    池罔看了一会,想起了房流昨日为他拿来的衣服。

    昨晚灯光昏暗,他没仔细看,此时他看着窗外梅景,便想到了绣在衣服上的那枝梅花。

    池罔对着日光,抖开衣服,他眼前的绣梅,和远处堆雪的梅花相映成趣。

    如今在光线明亮处仔细看来,这件月白色长袍上的刺绣,大有讲究。

    那一枝梅花配色从雅,形态娇而不妖,色彩艳不落俗气,足以见绣者懂书画。布局颜色上乘,绣梅自有一段笔墨韵味,绝不是一般市面上的匠工可比。

    远一些看上去,就宛若一副上好的山水图景,梅形古雅逼真,似乎连上面的梅花,都闻得到香气了。

    因为原来的衣服被割坏,房流就用了锁边绣打底,将两片裂开的布料紧紧地缝在了一起,以后再上身穿的时候,就算动作大些,也不会担心衣服会重新迸裂。

    除了基础的锁边绣,在这层次分明的绣面中,池罔还分辨出娴熟的双合针绣,这是一种不简单的绣技,足见绣者的功力。

    刺绣一行,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房流这一件绣品,绣中见画工,不可谓不好,但到底有不足之处。

    要是近些看,就能看出它的缺点了,针线绣的细腻,但还算不上是完美无瑕的齐整,这件衣服到底是赶工完成的,房流没有时间将一切做到最好。

    但瑕不掩瑜,这仍然是一件难得一见的珍品,足见绣者的水平十分了得。

    池罔仔细看着绣梅,皱起眉头。

    这样的刺绣水平和风格,武器用长枪,再加上房流的长相让他心中生起一个怀疑。

    窗棂处传来轻轻地敲击声。

    池罔回头看了眼,道:进来。

    窗外之人正是分别几日的无正门渡船人余余,他得到了池罔的允许后,从窗边翻了进来。

    池罔扫了他一眼,叫了声:哥哥。

    只一脚翻进窗内的余余脚下一滑,当场在窗边来了个劈叉。

    余余捂着被窗沿硌到的关键部位,疼到脸色发紫,紧紧咬着牙,一声都不敢吭。

    池罔毫无同情心地欣赏了一会,才意犹未尽地问:你找过来的速度,还挺快的。你可知道,我现在待的地方是何处?

    所幸无正门内的消息网,还不是像经营的产业那样陷入荒废,余余来之前便已经做了功课,此时缓过来了一些,便小声回答:这是步家的宅院。

    余余顿了顿,想起了池罔曾说过自己多年隐居不问世事,于是很有眼力见地为他解释道:步家是当今仲朝第一望族,先祖是开国将军步庞,爵位一代代的继承下来,百年间与皇室关系十分密切。如今步家钦定年轻一辈的掌舵人,是一位姑娘,名叫步染。

    根据可靠消息,这位步家少主深受当今皇帝的信赖,皇帝对她很满意,是下一任皇储的储备重臣,等她年纪再长一些,基本上一定会进入朝廷中枢,成为下一任女皇的丞相。

    果然身份显赫,那个女声系统交给他去救的人,没一个是普通人。

    既然话说到这里,池罔顺势发问:你刚刚说的皇储,现在朝中有几个?

    余余道:仲朝如今适龄的皇储只有两个,女皇帝一生未婚,在两位皇储中,皇帝十分宠爱她的大侄女,就是当朝长公主房薰。几年前,长公主还没到十八岁时,就被皇上开了例外,提前破例参与议政,这些年一直都跟在皇帝身边,学习处理政务,颇有威望,也很得圣心。

    就算远离朝廷多年,池罔眼光依然毒辣,他敏锐地抓住了其中的窍要:长公主房薰是下一任皇帝,步家少主步染是下一任首辅那另一个皇储呢,据说是男孩?他叫什么名字?

    余余脸上露出困惑,这个呃,似乎好像也没人知道,据说这个皇储体弱多病,一直是将死不活地养在王府,没什么人在意他的存在。他母亲是皇帝的表妹,不过生前时就与皇帝表姐不和睦,他父亲身份低微,似乎是王府上的一个伶人之流,出身也不是很光彩就是了。他双亲殁得早,当大姨的皇帝又不待见这个侄子,全仲朝都知道,这个皇储不得圣心。

    算算年纪,也差不多是这个皇储该参与议政的时候了,但是这么多年,皇帝硬是没露出来一点让他去旁听朝会、学习政务的意思属下对他了解得不多,如果掌门需要的话,我回南边去查。

    池罔笑了,把手中的衣服挂在了椅背上,不用,我自己来查,大概比你还要快些先说说你把消息带回去后,门里是什么反应吧?

    余余立刻低头,恭敬回答:已将掌门回归之事传至门中,并将您的要求,告诉了朱长老和十五岁。门内现在炸了锅,朱长老甚至叫人捉拿下属,要审个明白。

    无正门群龙无首一百多年,现在正主突然回来了不说,连个面都不露,就一副要揽权的架势,这让实权在握的人都难以接受。他们在门内中饱私囊的利益勾当,怕都要先收敛一阵子看看风声了,心里自然是一万个不希望池罔出现的。

    我可没说我要回门内管理实际运作。池罔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令人心旷神怡的雪梅,心情很好,就交给他们一个任务给我把兰善堂管起来,我看看他们谁会真的去做、谁又会做的更好。

    余余看着池罔易容后的侧颜,没有说话。

    他下意识就觉得,面前这位主子心里的算盘,定然不是向他说出来的那样简单。

    对了,那十五岁叫什么?

    刘流。

    池罔又看了一眼那绣了梅花的月白色长袍,气定神闲,他不姓刘,这小子七巧玲珑心,要不是我来了,你们到现在都被蒙在鼓里。

    余余被勾起了好奇心,还没来得及问,就听到池罔爆出了这个惊天消息:他姓房,是皇储。你给我去查查当年是谁推荐了他入门?为何隐瞒了他的身份,让皇族中人进入我无正门?

    无正门自初始起就立过规矩不收皇室中人,房为皇姓,房流身为仲朝皇裔,却入了无正门,发誓效忠前朝皇帝一手创立的江湖组织,更别说这个前朝,还是他祖宗亲手推翻的算了,我发现他这个孩子就算发了誓,也当不得真的。

    池罔想了想,补充道:此事只在你我之间,不要传入第三人耳,我想看看这小子要做什么。

    余余目瞪口呆地领命而去。

    这年头,皇储都这么拼命的吗?好好的皇孙贵胄不当,跑来到刀尖上卖命,与他们这些在生死关头走着的人抢饭碗,这是要图个啥哦?

    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刺激。

    想起起早些年躲懒安逸的生活,不由得由衷地感到羞愧,再想想这恐怖的十五岁黑马,除了在门中的成就外,居然还有这样一个显赫的身份,着实很是吓人。

    年纪如此小,就这样厉害,细细想来,除了倍受刺激外,余余也觉得有些脊背发凉。

    等余余唏嘘着离开后,池罔走出了房间。

    房流显然在昨天就已经面面俱到的交代过了,步宅里的下人一见到池罔,态度都十分恭敬。从早饭、茶点、再到洗漱用具,无一不是挑一等一好东西往上送,将他当做贵客招待。

    更何况他昨天将病得气息奄奄的步家少主给救了回来,众人知道他是少主的恩人,更是不敢有丝毫怠慢。

    收拾停正,池罔便去了步染的少主闺阁。

    按照池罔前日的交代,步染泡了一天的药汤后,被从浴桶里捞了出来。池罔进来时,她已换上了干净的白衣,面色平静的躺在床榻之上。

    而床榻边,则是守了一夜的房流。

    他似乎很是疲惫,一条胳膊搭在床边就睡着了。他听见池罔进来的脚步声,才勉强醒来。

    他看向池罔,白皙的额头上带着深深一道红印,这是刚刚在床榻边硌出来的。

    见池罔进来,房流连忙站起身,将自己坐着的椅子搬到池罔面前,将位置让给了池罔。

    池罔也不推脱,理所应当地坐了上去。

    房流关切地询问:小染姐现在怎样?

    池罔坐在床边,看着面前昏迷的女孩子。

    她面容文静清秀,躺在病床上的模样,甚至透露出几分柔弱的气息,实在很难想象,她这样年轻的女孩子,会是一族豪门的未来掌舵人。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如今在病中,比往日气势虚弱的缘故,她看起来才这样的文弱无害。可是余余刚刚已经确认了,这位姓步的姑娘,会是皇帝钦点的下一代朝中首辅,在朝堂之上身居要位。

    不出意外,她再历练些年岁,就会成为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她值得前一个系统为她发布特殊任务,而且就连砂石也探不出她身份,这些事实也侧面验证了她不是寻常人。

    步家与皇室世代交好,而房流能与当朝第一望族的掌舵人,以姐弟相称,这几乎可以肯定,他就是那个不受宠的、被丢在冷清的王府中自生自灭的小可怜了。

    只是他对步染这样费心,是想获得什么?

    而取得了步家掌舵人、未来首辅权臣的支持,这又意味着什么?

    才十五岁,野心不小啊。

    心里虽然瞬息万转,池罔却神色淡定地帮步染把了脉,然后发现这女孩子已经醒了。

    醒了仍在装睡,很有想法。

    池罔只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不由自主地又看了一眼房流。

    房流不明所以,见池罔转头看他,便睁大了眼睛,那模样配上他这个年纪,看上去单纯又可爱。

    小狐狸漂亮又聪明,但碰上七百年的老狐狸,自然是成了精的狐狸更胜一筹。

    房流面上一套、暗中一套玩得炉火纯青,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池罔。他这两个隐藏在暗处的身份,在短短几天之内,就被池罔都给利索地扒了下来,是以池罔很了解他是个什么货色。

    或许,他也没能骗过这位正在装睡的女孩子。

    池罔没有揭穿步染,只是说:多休息,让她养一养元气,我一会儿为她施针,助她顺通气血,很快就会醒过来。

    房流听得认真,随即发问:那小染姐身上的黄斑呢?有没有办法让它消去?

    池罔轻飘飘地瞟了他一眼:怎么,留疤了,就觉得不好看了?

    房流脸色微微发红,又是害羞又是着急解释,装得很像那么一回事,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是女孩子,肯定会更注重容貌,我与她一起长大,她无论怎样,我都觉得她好看的。

    这个不着急。池罔淡淡道,先去病根,再慢慢调养,过段时间自然就淡了。

    至于吃食方面,可以给她熬些粥或汤的东西,等她醒来后让她服下,忌生冷发物。

    吃完东西就喝药,一日两次,先喝几天,我隔日来给她把脉,随时会调整药物用量。

    房流听得认真:都依你。

    他漏夜前来时,身上还有几分洒脱的少年风流气,现在当他在这昏迷的姑娘面前时,却十分守礼,很有大家出身的规矩。

    池罔开始施针,帮助步染将身周阻塞的淤堵疏通,那姑娘收到了小池大夫的剧本,一切都正如安排的那样,他刚收了针,她就默契地睁开了眼睛,假装醒了过来。

    步染脸色很苍白,十分虚弱地睁开眼,先看了一眼房流。

    房流和睁开眼的步染对上了视线,他露出非常欣喜的神色,甚至激动得有些眼眶发红,声音也比往常不稳,无一不显示出了他激动的心绪。

    他哽咽道:小染小染姐!

    池罔与房流一路同行,恕他眼拙,在这姑娘不省人事时,真没看出来房流是这样的情深意重。

    当然,房流并不是不关心步染。若真是全无牵挂,当初也不会在天山教教徒围攻他两人时,放弃了独自逃走的机会。

    但现在这情形,明显有点作秀的意味在里面,甚至还有点太露痕迹。

    池罔在心中客观的点评现在这情形让他来做,会比房流更自然一些,但对付不到二十的小姑娘,这个程度已经够了。

    于是池罔连忙往旁边让了让,把地方留给房流,在一边就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步染许久没说话,再开口,声音难免低哑,她低声唤了一句:流流。

    她妙目流转,看到了房流额头上的红痕。

    少年的脑门上多出来一道醒目的红印,一看便知是因为在床榻边守候太久,不小心睡着才硌出来的,就连额头上的花纹,都和床边的雕花是同款同型的。

    这道痕迹,简直是他对步染一番心意最真实的证据,等步染醒来后,她府中与房流交好的下人,更是会提起在她昏迷时,这个少年都为她做了什么。

    房流这样的身份,又有一副好皮相,这样深情又俊朗奶气的模样,有几个姑娘家能不动心的?

    步染微微动容,没有直接回答房流的话,却道:流流,我口渴,想喝点水。

    房流无比欣喜地应了下来,立刻跑出去拿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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