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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凰玉之镜花水月——杨安星(28)

    青凰玉之镜花水月 作者:杨安星

    黄厢一进门就听到书房里有声音。

    中元要去一趟冥界厌镇。青凰边画着边说话。

    黄斯星的手停了下,又慢慢整理起来道: 一个人去?

    一起。青凰停了笔,看向了门边的黄厢。

    黄厢突然有种背后一凉的感觉。

    父神,父亲,时辰快到了。黄厢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喊着黄斯星。

    好,你先带些去,我与你父神马上过来。黄斯星将手中穿上线整理好的纸鸢递给了黄厢。

    鹤山之上风的确有些大,不过转晴也有几日了,雪化的差不多了,这些纸鸢随风不知会飞往海,还是飞往另一座山。

    青凰上山之后,手一直放在背后,等着纸鸢放的差不多了,将藏在背后的纸鸢给了黄斯星之后便下了山。

    黄斯星仔细一看纸鸢上画着自己的侧脸,而且眼角被点了朱砂痣。

    想了想,还是藏在自己背后,下了山,青凰的墨宝,得收藏。

    ☆、镜中花(三)

    黄斯星回到应园才发现路上都有些血迹,问过黄厢才知道,今日若空伤了夏晴初的事情,好在没伤到要害。

    黄斯星将那个纸鸢好好的挂在书房里,却听到外面有声音,黄斯星直接走到房间里,但是很黑,屋里的蜡烛,不知道为何都灭了。

    黄斯星只能一点一点摸着路走,好不容易摸到了床,却听见了青凰很乱的呼吸声,黄斯星用手去够青凰的位置,可是怎么摸都没有摸到,只能爬床上再找。

    再往里终于找到了青凰,可是青凰缩在角落里,黄斯星想抱抱他,都抱不到。

    青凰,是不是疼了。黄斯星生怕是疼痛发作了,他就是听其他人说,都觉得痛彻心扉。

    青凰没有回应,但是黄斯星感觉的到,青凰的身体在抖,黄斯星赶紧用符将蜡烛点了起来。

    青凰的脸色惨白,脖子上都看的出青筋,身体都在颤抖,手臂上有出血的抓痕,手指指节都发白,嘴角也被咬出了血。

    青凰,疼就出声啊,若不我听到了,你要生生忍过去嘛。黄斯星将青凰的手脚掰开,然后将他放倒在床上,给他输送灵力。

    难受。青凰用左手抓着黄斯星的手,阻止了黄斯星输送灵力。

    黄斯星赶紧摸了摸青凰额头,看是不是发热了:哪里难受。

    青凰将头扭向另一边,极力压制着颤抖的声音道:哭不出来。

    黄斯星深吸了口气,坐在床边,将青凰抱在怀里,用手包着青凰的手,黄斯星也不知道如何能让青凰哭出来,这样抱着青凰,更多的是无助和找回魂魄拔出情钉的坚定。

    怀里的人,呼吸慢慢平静下来,黄斯星想将青凰放下来,但是青凰的手抓着黄斯星的手腕,黄斯星干脆就这样抱着青凰睡着。

    慢慢的黄斯星感觉怀里的人像是不见了一样,吓得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又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除了悬崖,就是山坡,突然黄斯星听到背后有一阵哭声,这哭声,是从悬崖边传来的,黄斯星走向悬崖,看到悬崖边坐着一个大概五六岁的孩子,哭的很难过。

    你是谁?为何哭得这么伤心。黄斯星慢慢的靠近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慢慢的站了起来,转身后竟然变成了二十二岁时的夏青凰,眼泪也不是水,而且血,夏青凰将捂在眼睛上的手拿开,往后退了一步,倒了下去。

    不要,青凰。黄斯星冲了过去,拉住了夏青凰的手,黄斯星用尽了全力也只能让夏青凰不要掉下去,这悬崖太高了,掉下去,怕是会粉身碎骨的。

    夏青凰抬头看着黄斯星,笑了笑:斯星,我累了,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

    便掰开了黄斯星的手,掉下了悬崖。

    不要!黄斯星想跟着一起跳下去,却被一个小孩子抱住了腿。

    爹爹没有了,父亲也不要红豆了。这是三岁时的黄厢。

    黄斯星跪了下来,把黄厢抱在了怀里,夏青凰说过,不想让厢儿活成自己这样,若是黄斯星离开厢儿,这孩子也会变成孤儿,为了这个孩子,黄斯星逼着自己清醒过来。

    黄斯星从未想过,自己终有一天能把青凰找回来,只想过等厢儿成了家,继任了家主,自己便去黄泉寻他。

    放过,不放过,又无区别。

    大风如约而至,将所有的景色,包括黄斯星怀里黄厢变成漫天的昙花花瓣,黄斯星抬头看着天,一轮弯月挂在空荡的夜空中。

    咳咳咳。黄斯星听见了青凰的咳嗽声,低头一看,自己还是在房间里,青凰也已经醒了过来,坐在一侧,脸色恢复了红润,只是嘴角有个小伤口。

    抱歉,刚才不小心睡着了。黄斯星一边说着,一边穿着鞋下床。

    结果刚走几步就看见跪在房门外的若空。

    黄斯星走向门口,疑惑的问道:若空神官,跪在这做什么。

    若空并未理会黄斯星,对着房间喊了一句:帝君殿下,若空请罪。

    青凰坐在床上,转着手里的发带:何罪。

    若空道:一时气极,罔顾性命。

    未死,无罪。青凰将发带扔给了黄斯星,黄斯星这才发现自己头上的发带掉了。

    若空疑惑的习惯性多嘴道:帝君殿下不怪罪?

    又是一句清亮的:滚。

    好嘞。若空用手撑着从地上起来,跪了四个时辰,脚都要废了。

    等若空走后,黄斯星又重新将头发绑好,看了窗外的光亮,想着要天亮了,便打算去准备衣袍。

    斯星。

    黄斯星听见好像是青凰在叫自己,结果看到青凰扔过来一个小瓷瓶。

    这个是什么?黄斯星观察了下,像是装丹药的,反正有很浓的药味。

    自己吃一颗,给那个人一颗。青凰起身准备去沐浴,刚才出了一身冷汗。

    黄斯星犹豫了一下道:那,我先去给药。

    青凰点了点头。

    黄斯星来到客房,却发现若空站在客房的门外,像是在想些什么。

    若空神官,来找忘空神官吗?黄斯星也是疑惑为何昨日若空会伤了夏晴初,本来就是八竿子打不着一块的人。

    若空看见了黄斯星,便行了一礼道:不是,黄宗主若有事,本座就先走了。

    若空转身就走了,黄斯星便打开门,走进来才发现,这是夏晴初所住的房间,黄斯星走到床前,发现夏晴初早就醒了,靠在床头想着什么。

    仙督大人,在我们这即墨鹤山居然差点小命不保,传出去怕是一段笑谈啊。黄斯星坐在床边的木凳上,拿出了青凰给的小瓷瓶。

    黄宗主这即墨鹤山戒备森严,人人嘴严的跟粘上一样,这事怕是传不到谁耳里。夏晴初这十年以来,将整个仙门百家的底都挖透了,这即墨黄氏更是了解的深透。

    黄斯星从瓷瓶里倒出一颗丹药,递给了夏晴初:这是青凰给的。

    夏晴初只是疑惑的看着黄斯星,手并未接。

    黄斯星看夏晴初这种疑心深重的样子,心里就很烦,直接自己先将丹药扔嘴里,再倒了一颗给夏晴初。

    我看这北宸帝君的脾气一点都不像我那温润如玉的兄长,兄长再凶也从未对我和你这些近身之人发过一次火,你怎么认定了他就是兄长。夏晴初从昨日开始就窝着火,这北宸帝君和那若空神官都凶神恶煞的,一点都不像个神明。

    黄斯星将丹药扔进了夏晴初手里,用坚定的眼神看着夏晴初道:直觉,就算他从未想起我们是谁,他的举止都像极了从前的模样。

    这药若是毒药呢?你就从来没有戒备之心,就不怕那北宸帝君把你杀了!夏晴初将丹药扔在了地上,怒火中烧的指着黄斯星骂。

    仙督大人!若是当年那寻归对着的不是夏青凰,对着的是我,我也心甘情愿。黄斯星将夏晴初的手一掌打开,对着他把话说完,便拂袖离去。

    夏晴初按着那心口处,嘲笑自己般的道:兄长连死都不愿回琉光台,我怎能信,他会回来。

    ☆、镜中花(四)

    黄斯星恍恍惚惚的来了藏书阁,一进藏书阁,黄斯星像是看见了幼时,自己在藏书阁看着书,月哥哥在禁室习着医理,到了要休息的时间,月哥哥会从禁室里走出来,牵着自己的手走出去。

    黄斯星含着泪,打开了禁室的门,禁室正中之处,摆着已经断成两截的寻归,还有夏青凰十岁后就再未碰过的桐木古琴拂晓,不是不喜弹奏,只是无法再抚琴了,便是落满了尘埃。

    黄斯星摸着寻归,想起当年夏青凰在死前用黄斯星的手,捅了自己最后一剑,当时,剑刃穿身而过,夏青凰都未喊过一声疼,将剑从身上扯出来,用尽全力将剑断成了两截,哪是断剑哪,断的是回头的念想,断的是与即墨黄氏之人最后的牵绊。

    拂晓的琴弦换了二十二次了,抚琴的人,还是没有抚动琴弦。

    这禁室的书,黄斯星倒是看上了几遍,只是没有那习医理的天资,总得反复的看才能看懂,只是在翻阅医心术时最后一页上,夏青凰写了一句:

    一心向善,奈何天下人不容善者。

    是啊,天下人不容善者,我们这些人的善,换来个至亲至爱之人惨死荒野。黄斯星拍了拍拂晓,转身离开了禁室。

    一路上门生都向黄斯星行礼,只是黄斯星心里不安,并未注意,不知为何,总是担心这个等回来的人会再次不见。

    黄厢从鹿园过来便看见黄斯星坐在长廊上恍着神父亲,早膳已送到应园,父亲回去就可用膳了。

    厢儿,你可知你小字的意思?黄斯星将神收了回来。

    不知。

    红豆,药名八重山珊瑚,雅名相思子,剧毒。黄斯星也是看到医理书的记载才明白为何当年夏青凰为何取此为小字。

    啊?剧毒?黄厢只听别人说红豆是一种可以吃的豆子,虽然后来才知道可以吃的是赤豆。

    许叔说过之前你爹爹有次把醉酒的我带回来时,中了此毒,吐了好多好多的血,差点就折在此物之上,后来才知那些人把相思子泡进了酒里,想要毒死我,你爹爹善医理,为了把我带出来,还是把那剧毒的酒喝了下去。从此落下了病根。黄斯星拍了拍黄厢的肩膀,苦笑着说:叫你红豆,是为了提醒我,莫再犯错。

    父亲,我黄厢也不知这些前尘往事,也不知如何安慰。

    黄斯星起身往应园走,和黄厢挥了挥手:我先去应园了,今日政务还是得麻烦厢儿了。

    黄厢看着黄斯星的背影,暗暗吐槽道:天天都是我看。

    应园

    忘空侧躺着在屋顶喝着酒,夏晴初一出来就看见了忘空,老毛病又犯了:一个姑娘家家的,穿裙躺在屋顶上,广招天下好汉啊?

    忘空直接把酒坛捏碎了,飞下屋顶,拎着夏晴初的衣襟,拿出若空的匕首,放在夏晴初下巴下面抬起夏晴初的下巴:你再说句?

    忘空神官,那是本座的匕首吧。若空从正门走了进来。

    呦,这若空神官穿玄衣,本座还是第一次见,红衣穿腻了?忘空将衣襟放开,匕首却没有放下来。

    这可是黄宗主的地界,忘空神官在这里杀人,得问过黄宗主吧。若空看都没有看忘空一眼,直接就坐在那树下的石头上。

    罢了罢了,若空神官执意要保人,本座又不夺人所爱,只是这仙督大人可得记着,这九天之上的神官,可不是可以惹的。忘空用匕首拍了拍夏晴初的下巴,反手将匕首扔给了若空,若空直接用刀鞘接,匕首入鞘,便消失在了若空手里。

    本座找小仙君玩去了。忘空转身就消失在夏晴初面前。

    夏晴初想对若空说些什么,若空直接一抬手,指着夏晴初,带着怒气道:嫌命短,可以再来一刀,别以为你是人界的仙督本座就得给你好脸色看。

    若空神官,这是又怎么了?黄斯星一进正门就看见院子里僵持的一幕。

    黄宗主,麻烦帮本座告诉帝君殿下,本座回北荒去了,以后就不来人界了。若空从石头上跳下来,从黄斯星旁边走了过去。

    黄斯星看着还愣着的夏晴初,做了个让他去追的手势,昨日黄斯星已经在沈皓那里听到了若空可能是郑忘的事,若是真的再也不来人界了,这遗憾就大了。

    若空刚走到了鹤山的山门,夏晴初就抓住了若空的手,若空转身就将手甩开,一拉一扯夏晴初的伤口又裂开了。

    仙督大人,为何要拦本座。若空面无表情的看着夏晴初。

    夏晴初强撑着抓住若空的手道:你这一走就不打算再回来了,我为何不能拦。

    若空再次甩开了夏晴初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用沉稳的声音道:仙督大人与本座,处于两界,各走各的路,本座觉得仙督大人并没有拦本座的资格。

    夏晴初哭笑着摇摇头,将自己心里藏了十多年的话说了出来:初见郑公子第一面,郑公子就道,本不是一路人,为何强求。对,为何强求,相识十年,一句为何强求为始,一句与你无关为止。你他妈的就不能听我告诉你,我心悦你,一见倾心,但郑公子走的太早,话没来的及说,就算给郑忘一个交代,也给若空神官一个交代。

    仙督大人,郑忘死就死了,爱这个词,本就满满遗憾,满满残缺,仙督大人也别再耿耿于怀。北荒政务繁重,若空得走了,望仙督大人,莫强求。若空说完便向夏晴初鞠了一躬,化为随风飘散的竹叶消失在夏晴初的眼前。

    那日,夏晴初坐在即墨黄氏的山门石阶上,哭了许久,像是将十年以来的不甘,委屈,思念,哭了个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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