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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6章 铁面无私海刚峰

    徐璠是个经常坑爹的货。隆庆元年恩科,他受了朱希孝之子朱汀的蛊惑,在贡院附近开了及第居客栈,害得徐阶惹上舞弊的嫌疑。

    这一回,他又像一只见到萝卜的兔子般,钻进了邵大侠设好的套子里。

    六万两银子,对徐璠来说是一笔大数目。他手头只拿的出两万两来。这倒是难不倒他。他有个有钱的合伙人,德云棉布行的郭掌柜!

    白笑嫣写信交待过郭掌柜,与徐老首辅的公子合作,要处处遵着他。徐璠向郭掌柜提出借用四万两银子,郭掌柜欣然应允。

    凑齐了六万银子,徐璠将银子交给了邵大侠。

    邵大侠笑道:“徐大公子,银子已然付清,这六千亩棉田,今后就是徐大公子你的了!”

    徐璠低价白捡了六千亩上好的棉田,志得意满:“于老板,为了庆贺咱们这笔买卖顺利做完,今天我在这望江楼请你喝酒。”

    邵大侠却道:“徐大公子,我着急赶回京城。酒就不喝了,告辞。”

    邵大侠如此说,徐璠也不好再挽留。他道:“那我就祝于老板在京城之中的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邵大侠拱手辞别徐璠,却没回京城。他找到了松江府当地的一个里长。这里长名叫穆旁偕。此人是地痞出身,平日里横行霸道,为祸乡里。故而,老百姓给他起了个外号“穆螃蟹”。

    穆螃蟹七八年前犯了事儿,被松江知府衙门缉捕,还是花银子托邵大侠上下打点,这才出了狱。邵大侠又帮他谋了这个保长的职位。他对邵大侠可谓是感恩戴德、俯首帖耳。

    邵大侠对穆螃蟹说道:“六千亩棉田,已经被徐璠买了下来。你给我找一群百姓,去应天巡抚衙门状告徐璠,就说徐璠侵占了他们的棉田!”

    老百姓将土地挂靠在官宦人家名下,是为了少缴纳一些田税。可遇上那些没良心的官宦,往往会狠心侵占百姓们的土地。横竖土地已经挂在了官宦们的名下,在法理上,这些土地本身就属于官宦们!这在大明两京一十三省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六千亩棉田,其实是邵大侠从棉农手里买下的。他先是将这些土地挂靠在了徐璠名下,而后又以六万两的贱价转卖给了徐璠,就是为了让徐璠沾上侵吞百姓田地的嫌疑。

    穆螃蟹道:“邵大侠您放心!领着人闹事儿,我最拿手了!您就瞧好吧!”

    两天后,穆螃蟹领着数百人,在应天府衙门前敲了冤鼓。

    穆螃蟹大喊一声:“青天大老爷!冤枉啊!前任首辅徐阶的长子徐璠,借着父威,侵占我们这些良民的田地!我们没了田地可怎么活?”

    官宦人家兼并老百姓的土地,这在大明朝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普通的地方官遇到这种案子,都会官官相护,将案子压下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可应天巡抚衙门却不会这么干!因为现任的应天巡抚,是海瑞!

    隆庆帝登基时,海瑞任都察院的佥都御史。因为他这人一根筋,动不动就要跪死在永寿宫前。隆庆帝眼不见为净,干脆升了他的官,把他调到了应天做巡抚。

    海瑞接了状子,将穆螃蟹叫到大堂上,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状告前任首辅的长子徐璠?”

    穆螃蟹哭诉道:“呜呜。小人名叫穆旁偕,是松江府路旺乡的里长。十多天前,我们几百棉农乡亲,将六千亩棉田托付给我。让我托门子,把棉田挂靠到官宦人家名下。小人承认,这的确有投机取巧,避纳田税的嫌疑。可如今两京一十三省,这么干的田主何止成千上万?后来我托一个名叫于谦的京城商人做中间人,将这些田挂在了徐大公子名下。哪曾想那徐大公子见财起意,竟然耍起了无赖,说这些田土本来就是他的!”

    海瑞断案,不问谁是谁非,只问有钱没钱。有钱的,铁定会输给没钱的。他闻言就火了:“徐璠身为前任首辅的公子,竟然知法犯法,兼并小民百姓的田土?着实可恶!来啊,速去松江府,将徐璠传唤到巡抚衙门来!”

    转头,海瑞又问:“穆旁偕,你说这六千亩土地,是你们路旺乡的几百棉农的,可有凭证?”

    穆螃蟹道:“我们手里有田契底子!”

    大明的田契,一向是一式两份。里长、保长们手里留一份,田主们留一份。故而穆螃蟹手里有六千亩棉田的田契底子。

    至于他带到松江府来的那几百棉农,都是些普通的百姓。老百姓都是贪图小利的。穆螃蟹答应他们,等到官司打赢了,他们每人都能得到十亩棉田。于是乎,这些棉农心甘情愿的跟着穆螃蟹来到了巡抚衙门,状告徐璠。

    海瑞看了看田契底子,心道:“这定然又是一桩官宦人家兼并老百姓土地的案子!我定要秉公执法,为这几百棉农讨个公道!”

    几个时辰后,巡抚衙门的差役,将徐璠从松江府传唤到了大堂。

    海瑞一拍惊堂木:“徐璠,你可知罪?”

    徐璠一头雾水:“海大人,我有何罪?”

    海瑞道:“你侵吞路旺乡几百棉农的六千亩上好棉田。还敢说自己无罪?”

    徐璠惊讶道:“海大人!冤枉啊!这六千亩棉田,是我花了六万两银子,从棉农们手中买的!”

    海瑞冷笑一声:“徐璠,你真能信口雌黄!路旺乡的棉农何曾见过你的一两银子?”

    徐璠连忙道:“海大人,我不敢蒙骗您堂堂的一地巡抚!棉田的确是我花银子买的。我把银子交给了一个叫于谦的中人。这于谦是京城里的商人。本来他说路旺乡的棉农想把棉田挂靠到我名下,少缴些税。我答应了他。等到交割完毕,他又说棉农们想干脆把棉田都卖掉。我就给了他六万两银子将棉田买了下来。如果他没有把这笔银子分给棉农们,那是他的事儿!与我无关。”

    海瑞连忙问:“你所说的这个京城商人于谦现在何处?”

    徐璠道:“已经回京城了。”

    海瑞皱起了眉头:“也就是说,这个于谦已经了无音信了?呵,莫不是你徐公子编造出来这么个人,妄图逃脱罪责吧?”

    徐璠哭笑不得:“这人真不是我编出来的。松江德云棉布行的老板郭大纲可以为我作证!我跟于谦结识,还是通过郭大纲的引荐。”

    跪在一旁的穆螃蟹闻言,叩首大呼道:“海大老爷!那德云棉布行,是锦衣卫贺镇抚使的产业!这些高官、衙内们内外勾结,侵吞我们小民百姓的土地!我们真是欲哭无泪啊!”

    海瑞一听这话,义愤填膺:“有大明律在,他们即便官位再高,也不能鱼肉百姓!放心!本抚定会为乡亲们做主!来啊,去传德云棉布行掌柜郭大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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