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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8章太初有神

    奇怪的是,看着魔帝如此悲切,张燕居然奇迹般的没有害怕。

    “喂,你怎么了?”张燕打着胆子走向魔帝。

    魔帝缓缓抬起头来,他脸上有泪痕,他看向张燕。眼睛是红的。

    “你是……陈凌?”张燕立刻认出来了。陈凌其实是她的偶像,但自从陈凌在七个月前神秘消失,她就也不知道陈凌到底是怎么了。只知道小道消息中,陈凌似乎死了。他的大楚门也被人接管了,而其他的,张燕一无所知。

    魔帝并没有心思理会张燕,他站起身,便朝远处走去。

    沈门的沈默然已死,沈门立刻就失去了嚣张的资格。没有沈默然的沈门,沈公望根本无法镇压那么多的高手。单东阳立刻知道,眼下是拉拢陈凌的最好时机。陈凌大仇得报,肯定会恢复正常。那么,单东阳就可以和上面重新将陈凌捧起来,并统帅沈门。这是一个最好的结果。

    但单东阳想要求见魔帝,却被魔帝拒之门外。

    魔帝一整天都躺在酒店的套房的床上。

    下午的时候,意外的一个人来见魔帝。这个人正是冉灵素。

    对于魔帝的遭遇,冉灵素自然是知道的。但在魔帝当初家人出事时,她也帮不上丝毫的忙。而眼下,单东阳委托了冉灵素。冉灵素也知道魔帝终于报了大仇。

    当冉灵素让服务员打开房门,她看见痴痴呆呆躺在床上的魔帝时。那一刻的心酸,难以言述。

    魔帝穿着湿漉漉的黑色神袍,就像一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他的眼神空洞缺乏神采。

    “陈凌……”冉灵素来到床前,轻声喊。

    魔帝转头看向冉灵素,忽然勉强牵扯出一丝笑容,道:“你来了?”

    冉灵素点点头,道:“你饿不饿?我们去吃东西好不好。”

    魔帝摇头,道:“我不饿,我只想静一静。”

    “你要静多久?”冉灵素不觉得他只是要静一静。他这样子,似乎再也不会振作起来了。

    魔帝道:“我不知道。”

    “陈凌,你振作一点好不好。”冉灵素心疼的道:“倾城她们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你这般。你以前不是跟我说过很多大道理吗?发生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这些东西,都不是你的错,你何苦还要继续这么折磨自己?”

    “不,你错了,是我的错。”魔帝喃喃的道:“是我杀人太多,我的孽,全部报应在了她们身上。我千错万错,我罪该万死。”

    “不是你的错,你给我起来。”冉灵素试图想要拉起魔帝。但她根本拉不动魔帝。

    “你打算就永远一直这样下去吗?”冉灵素随后气愤的问道。“一直这样不死不活,你还是我认识的陈凌吗?”

    魔帝忽然朝冉灵素一笑,道:“不会。因为今晚,我就要跟钝天首领决斗,我会死。”他说起死这个字眼来,没有痛苦,反而是一种解脱。

    冉灵素瞬间明白了,他现在只想求死。

    那是一种怎样的哀莫大于心死?

    冉灵素忽然就痴了,她对着陈凌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一次,我出事后,在酒吧里,你念的那一段歌?”

    魔帝摇摇头,道:“我不记得。”

    冉灵素起身去找了两个玻璃杯子,然后放到床头柜上,又去找了一双筷子。她想起以前意气风发的陈凌,再看着眼前让人心酸心疼的陈凌,她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一边敲击杯子,杯子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天地何用?不能席被。风月何用?不能饮食。纤尘何用?万物其中。变化何用?道法自成。面壁何用?不见滔滔。棒喝何用?一头大包。生我何用?不能欢笑。灭我何用,不减狂骄。从何而来?同生世上,齐乐而歌,行遍大道。万里千里,总找不到,不如与我,相逢一笑。芒鞋斗笠千年走,万古长空一朝游,踏歌而行者,物我两忘间。嗨!嗨!嗨!自在逍遥……”

    冉灵素几乎是哽咽着念完这段歌。

    所有的记忆都在魔帝的心中,可一切都已经与他远离。

    冉灵素最终还是没能帮到他任何东西。但冉灵素选择了陪在魔帝的身边。陪他走完这最后一程。

    单东阳知道魔帝的状况后,反而是最焦急的一个。一是魔帝确实是难得的人才,尤其是以眼下,沈门少主被杀。国家急需陈凌这样的人才。而且眼下的陈凌,修为已经到了天地至尊的地步。他若肯帮忙,国家简直就已无后顾之忧。

    二是在单东阳心里,一直都很敬重陈凌。虽然在陈凌入魔后,他一直想杀了魔帝。可是眼下,单东阳知道魔帝已经恢复了心智。这是一个又继续有情有义的陈凌。所以单东阳非常想能和陈凌再度把酒言欢。

    话说回来,这一次魔帝归来复仇。嘴上放话挺狠,但杀人其实还是恩怨分明,没给国家造成什么大麻烦。

    西昆仑夺他的基业,这没什么好说的。

    造神基地则是惨了一点。比较无辜啊!

    单东阳为了激活魔帝的求存之心,又联系到了海青璇。虽然与海青璇有仇恨,但单东阳做事就是如此,一心为公,不管你觉得我卑鄙还是伟大,只做自己应该做的。

    可以说,单东阳是一个伟大的人。他没有那些要不得的所谓情义。他心中只有家国天下。

    李宗吾的厚黑学里曾说过,以卑鄙无耻行个人私利之事,乃是真小人,为万人所不耻。而行卑鄙无耻之事,却是为了万万众。即使卑鄙无耻,也当流芳千古。

    而他教人厚黑的宗旨还是想要人来以厚黑而救国,救世人。

    单东阳向海青璇说了陈凌的情况。而此刻的海青璇也已经到了海南三亚,看着春暖花开。她听到陈凌终还是杀了沈默然时,内心的感觉说不出的轻松,解脱,同时也知道,陈凌终究是陈凌。他要做一件事,就没有不成的。可海青璇也知道,现在也没有人能救陈凌了。因为陈凌在杀妙佳时,就把他最后的一丝退路给堵死了。

    面对单东阳的请求,海青璇冷漠的道:“陈凌为了这个国家,付出的实在是太多。他牺牲的也实在是太多。而反观国家为他做过什么?那么现在,你们就放过他,让他休息休息吧。”

    “若他是想休息,我自不会多说。”单东阳道:“海青璇,我知道你对我有仇恨。我迟早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但眼下,陈凌是要求死。我纵使想救他是有私心,但以朋友身份来说,我也不想看到他死。”

    “不要说你的长篇大道理了。若你真是他朋友,就该尊重他的选择。”海青璇说道。

    海青璇话锋一转,又道:“世人总是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他人头上,美其名曰为他好,为他着想。但陈凌是成年人,他为这个国家付出太多,牺牲太多,现在他有他自己的路。不要再去逼他了,可以吗?”

    有时候,这世间,最令人厌烦的就是那句我是为你好。让人窒息,无法拒绝。

    如果你真的是为我好,那么就带着你的为我好,滚出我的世界吧……

    事实上,也可以总结为一句话,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单东阳无奈的挂断了电话。

    很快,单东阳又有了一个新的决断。他这一次带了酒前去见魔帝。

    单东阳来到魔帝所住的酒店套房时是晚上八点。冉灵素为单东阳开的门。冉灵素与单东阳有过一面之缘,是认识的。单东阳举了举手中的一瓶珍藏的法国酒庄的高档红酒,道:“我想和他叙一叙。”

    冉灵素点点头。

    她将单东阳让进了房间。

    而此刻,魔帝却也没有再沉睡。而是去洗了一个干净的澡,换上了一身新衣服。雪白的衬衫,雪白的西裤,白色的皮鞋。板寸头上抹了啫喱膏,每一根发丝都是精神抖擞。

    他的脸上温润如风,这样的他显得再正常不过了。以前的陈凌也就一直是这般,给人无限的正能量。单东阳看见他,不由喊道:“陈凌兄弟。”单东阳心中是惊喜的,他以为魔帝已经想通了。

    魔帝回头看了单东阳一眼,微微一笑,道:“东阳兄!”

    单东阳亮了亮手中的酒,道:“我们很久没在一起喝酒了,今晚不醉不归,如何?”

    魔帝毫不犹豫,一笑,道:“好!”

    冉灵素也兴奋起来,道:“我和你们一起。”

    “就去找家酒吧喝酒。”单东阳提议。

    魔帝点头,道:“没问题。”

    出门的时候,单东阳心中松了一口气,他觉得这个状态的魔帝是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单东阳自己也觉得世事奇妙难料。他做梦也想不到,还会有和魔帝如此融洽和谐的时候。

    在出酒店房间的时候,魔帝接到了李红泪的电话。

    “门主,那些有份参与侮辱您家人的人,名单已经全部锁定,并抓住了一部分。”李红泪说道。

    “全部杀了。”魔帝说道。随后,他又道:“红泪,你也过来吧,和我一起喝酒。”

    李红泪微微一呆,随后也是欣喜。她其实是一直想陪陪门主,想要门主开心一点。当下,李红泪问了魔帝的所在地点,便火速赶来。

    李红泪穿了火红色的衫子,如一团冷艳的火焰,美丽妖娆。她和单东阳,魔帝,冉灵素汇合。然后四人便赶往位于附近深水埗的一家一生所爱的酒吧。

    进入酒吧里时,酒吧正是嗨爆全场的时候。舞池里,灯光狂乱摇摆,那些红男绿女放肆的摇摆,放肆的乱来。重金属的音乐点燃了全场人的血液。这地方,即使是让天性文静的人来了,也忍不住要跟着起舞。

    单东阳要了一个包间。

    众人进入包间后,又点了许多酒,加上一些小吃,水果拼盘。

    因为有两位女士,所以只要了一名包房公主来服务。

    包间里是专门k歌的。不过显然,魔帝这几人都没有心思去k歌。单东阳让包房公主,一个清秀的小姑娘将酒满上后。单东阳刻意举杯,道:“来,我们大家一起敬陈凌兄弟一杯。庆祝陈凌兄弟新生!”

    冉灵素和李红泪也忙举杯,魔帝却也不多说,只一笑,便和众人干了。将红酒如此牛饮,也是有些暴殄天物。

    但他们谁也不会在乎。

    红酒,啤酒,白酒,三种酒开始混着喝。

    单东阳不知不觉中揽住了魔帝的肩膀,开始说起掏心窝子的话。

    “陈凌兄弟,你能想通我是真高兴。就算你不帮我们,我也高兴。”单东阳说道。

    魔帝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单东阳和他又喝了一杯啤酒,单东阳道:“陈凌兄弟,你觉得我这个人可恨吗?或则说,你觉得我虚伪吗?”

    魔帝看了单东阳一眼,道:“你若是可恨,虚伪,也许你早就被我杀了。虽然你做过很多不利于我的事情。但是东阳兄,我未必就是不懂你。”

    单东阳瞬间呆住,不知为何,他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数次陷魔帝于不义。每一次,魔帝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自己。但他从来没有,甚至连呵斥,或则甩脸子,教训自己一下都没有过。

    这是一种感动。就像单东阳了解魔帝一样,魔帝其实也是了解他单东阳的。

    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

    随后,李红泪也敬魔帝。她的感情真挚,道:“您若入魔,下地狱。我随您一起,不管您要做什么,是什么样的人。在红泪心中,您都是唯一的大哥。”

    魔帝眼中的情绪出现波动,他半晌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谢谢。”除了这两字,他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冉灵素举杯对魔帝道:“陈凌,今夜我们大醉一场。过了今天,我们抛弃掉所有的过往,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好不好?”她的心思其实是最细腻的。所以魔帝表现的越平静,她反而越是害怕。因此才这样患得患失,想要抓住魔帝的承诺。

    她说完这两句话,便殷切的看向魔帝。魔帝没有丝毫犹豫,点点头,道:“好!”

    冉灵素不由大喜,她也觉得奇怪,之前怎么也劝不动这家伙。怎么这会儿,他却想通了。

    这一晚,魔帝的酒兴很高。四人喝了很多很多,喝起来,这四个大人物像是一群忧郁的疯子,时哭时笑。

    最后,单东阳,李红泪,冉灵素三人都醉了。魔帝似乎也醉了。单东阳,冉灵素,李红泪这三人在最后的知觉中,也只听到魔帝用刀叉敲击玻璃杯,敲击的很悦耳。

    他口里在念着一首奇怪的歌,不像歌又不像诗词。

    “天地何用?不能席被,风月何用?不能饮食。纤尘何用?万物其中,变化何用?道法自成。面壁何用?不见滔滔,棒喝何用?一头大包。生我何用?不能欢笑,灭我何用,不减狂骄。从何而来?同生世上,齐乐而歌,行遍大道。万里千里,总找不到,不如与我,相逢一笑。芒鞋斗笠千年走,万古长空一朝游,踏歌而行者,物我两忘间。嗨!嗨!嗨!自在逍遥……”

    那包房公主从魔帝的语音里能听出其中的苍凉萧瑟。她便也知道,这位魔帝是真正有阅历,有故事的人。一时之间,她竟也看得痴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单东阳醒了过来。醒来的时候,他还在包间里。冉灵素和李红泪也还在。这包间的费用魔帝已经付了,但这时已经是凌晨六点,酒吧已经打烊。可他们这三人,酒吧里的人只安排了服务员来守着,并给他们盖上毯子。

    单东阳惊醒过来,立刻看见魔帝已经不在。他忽然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自己真是太笨了,魔帝这那里是想通了,分明还是在求死啊!

    陈凌啊陈凌,为什么你始终还是过不了你心里这一关?难道一定要只有死才能是解脱吗?

    冉灵素和李红泪相继醒过来。冉灵素看见魔帝已经走了,她不禁哭出声来,骂魔帝说话不算话。

    李红泪则显得相对平静,她心里其实是有预感的。

    魔帝确实是答应过冉灵素开始新的生活。而死亡,也未必不就是一种新的生活。

    朝阳下,魔帝走向了一处比较偏僻的海滩。香港的海滩很多,不过今天的天气好,去那些著名景点的海滩,显然不适合来解决私人事情。

    很快,魔帝来到了与钝天首领约定的海滩。海滩比较荒芜,两边有灌木丛。

    不过大海却是一样的美丽,波光粼粼。那朝阳就像是从海水里跳出来一般。晨曦洒在这片海滩上,令这个世界都似乎变的美好无比了。

    微微的晨风吹拂而过,晨风中沾染了海水咸湿的味道。

    钝天首领一身黑色中山装,面色平静无波的的站立在那儿。

    魔帝来到了钝天首领的身前十米处,两人站定。

    “死亡是什么?”钝天首领忽然开口问向魔帝。这时候,钝天首领愿意将魔帝看成一个平等相待的对手。

    魔帝微微一怔,随后道:“死就是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感觉不到,什么也不会想,就像未出生时一样。”

    钝天首领道:“所以你想要我解脱你,帮助你?”

    魔帝摇摇头,道:“首领,我今天盛装而来,这是对你的尊重。同时,我也带了最佳的精神状态。我想我即便是死在你手上,也一定不叫你失望。”

    钝天首领点点头。随后,他看向天际,道:“太初有道,道与神同在,道就是神。”

    魔帝看向钝天首领,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钝天首领道:“这一句话你可知道出自何处?”

    魔帝摇头,道:“我不知道。”

    钝天首领道:“这是西方约翰福音里的开篇语,道就是耶稣,耶稣就是神。”顿了顿,道:“我不喜欢这句话,我更喜欢我曾经看过的一段话。那段话是……若天压我,劈开那天,若地拘我,踏碎那地,我等生来自由身,谁敢高高在上。”

    寥寥数语,便也显示出了钝天首领心中的沟壑于宏大。也在魔帝心中产生了一丝的震撼。这丝震撼也只是一瞬,随后便消失无踪。若是以前,魔帝有雄心万丈。但现在,什么东西也激不起他的求生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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