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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云侯 作者:白刃里

    趣得很,不怪他无礼,又塞给他一杯热茶,总算干起正事,继续抄书。

    沈庭央就想起了青涯,青涯从前也成天逗他,有时买了酸糖骗他吃,两人打闹成一团,薄胤就被叫来拉偏架。整日无忧无虑的,一转眼就都灰飞烟灭了。

    他鼻腔发酸,怕落泪引得人怀疑,连忙转移注意力,一笔一划仿着帕赫野的字迹。

    傍晚时分,他离开书阁,去书院偏院,督促人煎煮帕赫启的药。

    东钦小王子的饮食当然有专人经手,沈庭央只是负责估摸时间,免得药送得不是时候,帕赫启一个不乐意就不喝。

    偏院专门煎药的灶间,仆从见他来,便知到时候了,连忙架火点起小泥炉,把帕赫启的药放到陶罐里煎熬。

    沈庭央在灶间门口晃一遭,便溜达到游廊上等待。

    游廊隔壁是一座园林,沈庭央倚着廊柱坐下,盯着檐下剔透的冰棱柱发呆,忽然听见一墙之隔的园林小径有人经过。

    “阿满,认得这花儿吗?”一温和的男人声音问。

    声音透过如意花窗清晰传来。一个稚童回答:“是月季。”

    男人笑道:“这是牡丹。”又说,“阿满累了?爹背着你。”

    沈庭央一时出神,不由自主地走到墙边,慢慢地随着他们往前。

    墙那边,稚童趴在爹爹肩头,咿咿呀呀地念诗:“梦到江南梦却回……梦归何处得身归……”

    男人问:“忘记下一句了?”

    稚童奶声奶气地说:“我比轩哥他们都笨……”

    男人温声道:“不笨,阿满是爹的骄傲。”

    沈庭央一怔,倏然想起沈逐泓温柔的神情。

    “爹可是永远以你为荣。”

    “对你要什么原则?”

    隔一道白墙,沈庭央胸腔酸涩得发痛。他小心翼翼跟着那父子,像是寒冬之中,想要贪婪的汲取些许温度。

    稚童在爹爹肩头犯了困,迷迷糊糊道:“轩哥说,读不好书,爹就不要我了。”

    男人笑了笑,温柔地道:“不会不要你的,阿满是爹娘的命。”

    稚童不大能明白,慢慢地睡着了。

    沈庭央却泪如雨下,靠在墙边缓缓滑下去,已是肝肠寸断。

    ——“小王爷,你是我的命。”

    他埋着头,无声绝望地张口:“你也是我的命啊。”

    寒风骤起。

    天色渐暮,沈庭央擦掉眼泪,浑身颤抖地站起来,去井边舀水。

    冰冷的井水洗了四五次脸,才终于恢复些许,他隐隐觉得自己发烧了,却无暇多管。

    他去灶间吩咐一刻钟后给帕赫启送药,小厮来传话,说书院主簿让他给城中府衙送文书。

    沈庭央一刻不得闲,赶到府衙,文书一项项落印,辗转冗杂的流程,总算赶在府衙落锁前,滴水不漏把事办好。

    书院主簿等的急,又派了小厮来催,沈庭央便把文书交给小厮,自己则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

    夜幕笼罩,寒风一过,一场大雪降临。

    城中处处灯笼暖光亮起,大雪纷纷扬扬,万千灯火,沈庭央发梢、肩头落了雪,慢慢地走着。

    他所有的悲痛欲绝仿佛找准了一个爆发的出口,渐渐发起高烧,却浑然不觉。

    雪愈下愈大,凛风卷着他衣袍,经过无数个灯火门户,他终于轰然倒下,在街边墙角缩成小小的一团。

    骏马一匹接着一匹飞驰而来,烈风裹挟飞扬的雪粉,止蹄于銮金楼门口。

    离沈庭央几步远,气势肃杀的武者们翻身下马,跟在一人身后,往銮金楼里走去。

    打头那人,肩头大氅落了雪,身影在灯笼光下修长,正是燕云侯,花重。

    第7章 大梦

    一行人正要进去,花重身边的一个小男孩儿突然放慢步子,指着墙角暗处的一团身影:“那个人长得有点儿像苏侯爷。”

    旁边一紫袍男人半开玩笑道:“小桑梧,你这一路,但凡见着眉清目秀、年纪相符的少年,都说人家像苏家人。”

    小桑梧叹气:“万一错过了怎么办?崇宁王小世子也就这个年纪嘛。”

    花重止步在原地,望着那角落里蜷缩着的人影。

    沈庭央身上落了一层雪,脸色苍白,唯有眉目乌发浓墨重彩,半隐在街边灯笼光的阴影中。

    旁边的紫袍男人长身玉立,摸了摸下巴:“看打扮,不是流浪的”

    “是生病了。”花重淡淡道。

    小桑梧又是忧虑又是犹豫:“那……”

    花重穿过簌簌的风雪,一边解下肩后重锦大氅。

    厚重的大氅将昏迷的沈庭央从头到脚包裹。

    他意识浮浮沉沉,恍惚中,带着温度的重锦覆盖了全身。身上一轻,就到了一个人的怀抱里。

    花重就这样抱着他,走进灯火辉煌的銮金楼。将漫天风雪落在身后。

    穿过笙歌鼎沸,一步一步走过层廊灯影,沈庭央昏沉在安宁的温暖中。

    黄昏檐下的夕照,靠在父亲肩头的笑语,乌伦古河畔的野花……

    梦里不知身是客。

    “找大夫来。”小桑梧万分担心,摸一下沈庭央滚烫额头,立马缩回手,“跟着火了一样!”

    紫袍男人笑他:“你手冷,摸凉水也是烫的。”

    小桑梧气道:“燕慕伊!你……”

    燕慕伊示意他消气:“大夫马上就来了。”

    沈庭央靠在榻上,身上仍裹着花重的大氅,浑身烧得如烙铁,偏觉寒彻骨缝。

    大夫很快来问诊开方子,人进人出,最终,锦绣温暖的房间里静谧下来。

    燕慕伊慵懒地坐在椅子上,细细打量沈庭央:“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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