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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饺子铺的跛脚男人 作者:杭八桥

    不出来。幸而程水看起来比他有主意,说:“要是没忌口的,我可就看着买了。”

    严庆生如获大赦,“都行,你……你吃多少,我煮点饭。”

    程水反问他:“你吃多少?”

    严庆生没什么防备:“在家时候不用干活,一碗对付一下。”

    程水点点头:“那我也一碗。”说罢就出门了。

    严庆生打开柜门他不方便蹲,因此东西一般都不放低处,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回答似乎有些不妥,主人才吃一碗,程水当然也不好意思多要,看他那身架,其实应该吃的不少吧?

    严庆生向锅子里倒了一舀子米,又添了一舀半。合上柜门,又想着程水看起来还挺年轻,说不准还在长身体,眉心蹙了下,回身把那半舀添成一舀,也加上了。

    程水走得急,回的也快,约摸一刻钟提着袋子出现在门口,锅子里的水才刚开,严庆生盖上炉盖子,有点儿讶异他的速度:“这么快?饭还得等会。”

    程水不在意地嗯了一声,把袋子放在桌上:“半只椒麻鸡,我找老板娘要了三袋子汤,够咱们下饭的,老板娘人不错啊,还送了几张饼。”

    严庆生当即丢了火钳,跌跌撞撞闯进屋,鸡还没见着,麻香味儿已经窜遍了整个屋子,严庆生吞了口唾沫,心疼坏了:“这、这挺贵……多少啊?”

    程水手比了个数,“贵什么,要不是我身上就这么些,房钱都不够付的。”

    二十五!严庆生刚要再开口,程水手捏块肉伸过来碰他嘴唇,笑道:“行了,张嘴。”他话没说出口,肉已经衔嘴里了,从唇上到舌面,久违的味蕾刺激令他失忆一瞬,想说的话全然抛之脑后,徒留一个失了魂的壳儿傻乎乎地哈气。

    程水一直看着他把肉嚼完咽下,弯了弯嘴角问:“怎么样?”

    “好……哈……好吃。”

    他头发有些长,原先街角一家老剃头铺子关了门,他稍稍留心了一下,现在那些个店面光是剪个头都得15,严庆生在人家店门口打了个弯,又回了巷子。

    再长长点吧,反正都是一次剪,剪多点划算。

    现在他头发已经有些挡眼睛,程水看他擦额上出的汗,突然说道:“等吃完饭,哥要是信得过我,我帮哥理个头吧。”

    严庆生神经都被辣钝了,隔了好几秒才发出个很轻的啊,抬起头对他眨了眨眼,似乎还不是很明白。

    “花哨的我不会,只是简单给打短些还是没问题的。”

    严庆生这才问:“这你也学过?”

    他脸瘦窄,眉毛也不粗,眼角微微下拉着,嘴唇经常微微开启,像在时刻准备蹦出道歉的话来,看着就是常年受欺负的面相,但好在五官端正,绝对跟难看挨不上边。

    程水在心里比划了下,随口应道:“差不多吧,简单手|活儿。”

    应该还不赖,程水手掌收了收,关节握得咔咔响。

    饭桌上,两人你来我往,总算把各自底细摸了个大概。程水今年刚二十,哪儿人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只能大致划个范围。以前跟了个师父,原先做木工,后来生意越来越差,干脆关了店到处流浪,接点杂活,结果一年前师父突发心梗,说没就没了。

    “你家里人呢?”

    “不知道,”程水说,“我很小时候就没见过了。”他往自己的饭上浇了勺汤,接着说:“其实我原计划不是来这儿,是去埕港,那儿什么人都有,找活儿方便。”

    说到这,他有点不好意思,“结果我坐错车了。”

    他身上就30块钱,5块钱买了吃的,剩下的钱哪儿的旅店也不够,“我那时候就蹲在你家后面,想睡外面的,但是你开了窗,我没忍住,翻进来睡地上了。”

    严庆生思索片刻,突然说:“挺冷吧。”

    程水有些意外,没说话。

    严庆生舔了下嘴唇上的辣油,又说:“要是没地方去,先住我这儿吧,我等会给你找条被子晒晒。”

    程水笑了:“谢谢生哥。”

    严庆生觉得,程水在这儿,说话也好,做事也好,哪怕什么都不说不做,单单只在这坐着,屋里都有了活气,哪怕是母亲还在的最后两年,家里也没这种感觉了。

    而他只用腾出块地儿,翻条被子,挺值。

    饭后程水收拾干净,严庆生洗了头,搬了椅子坐在屋后,闭着眼随他折腾,心里想的还是饺子铺的事。他早上过去,不出所料店门闭紧着,拜托旁边的店老板打了个电话,老板也没细说,只说再等等看。

    给母亲治病和办后事花了不少钱,还和巷子里的人借了些,零零碎碎还了三四年三千七百二十五,这是他目前枕头里所有的钱。

    一时半会没有工作也不至于饿死,但什么变故都遭不起。

    “程水。”他声音轻,仿若打算程水没听见就作罢。

    程水在他头顶上忙活,他手动得快,说话也跟着加了速:“怎么了?”

    严庆生停了一会儿,就在程水以为他只是随便叫叫的时候,他又开口了:“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程水嚓嚓地操剪子,他现在是真正意义上的身无分文,声音却还挺有底气:“找工啊,先找那种日结的,够生活了再换。”

    严庆生想想也是,人家又不跟他一样,是个残废。于是他点了下头,示意知道了,结果程水喊了起来:“哎!别动!……快好了啊。”

    五分钟后,程水举着毛巾在他脑袋上一顿搓,又拿梳子替他前后刮平整,严庆生扶着扶手要站起来,还被他给按住了:“等会儿,坐好了,我先看看。”

    他跑出三两步,“抬头看我。”

    碍事的头发不见了,严庆生那张脸都显得光亮起来,程水冲着他笑,他不知该作何表情,也不知自己现在什么模样,只好也向他笑了笑。

    程水看见了他眼角的细纹,看见了他被辣红了还没缓过劲的嘴唇,看见了一张暴露在阳光下柔软可亲的面孔。

    让他很想上前去摸一下,细纹也好唇角也好,圆润的鼻尖也好,他想碰。

    严庆生看程水走神,疑惑地问:“是不是没剪……”

    程水的手掌挨上了他的脸,于是话卡住了。

    时间其实只有一瞬,程水的拇指极快地从他眉骨滑下,他听见程水说:“生哥,你谈过对象吗?”

    谈对象,在严庆生的世界里几乎是遥不可及的事情。在他还跟程水一样大的时候,倒也有过两家上门说亲,母亲问他想法,他给拒了。

    不能耽误人家,他说。

    而十几年后,他还是这么一句:“我这样的,耽误人家姑娘。”

    程水敏锐地听出了点什么,追问:“要是姑娘愿意呢?”

    严庆生小幅度地晃了下脑袋,手从扶手上抬起,伴随着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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