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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60

    逆差 作者:陆离流离

    “是。”

    陆由看到徒千墨左手边一排四张椅子,孟涞淖位,是空的。

    徒千墨就势靠在了椅背上,“小由,给你大师兄奉茶。”

    “是。”陆由将手中戒尺先交给赵濮阳,而后,接过刘颉递来的热茶,一步一步膝行到南寄贤身前,赵濮阳随着他走,站在他身侧,刘颉却已经绕过去,立在南寄贤身后了。

    陆由将茶碗捧高,“陆由给大师兄敬茶。”

    南寄贤微微向前坐了坐,手指搭在了茶碗上,却是没有接。他本人的气场太强大,身子倾过来的时候,陆由觉得就像是有一座山压下来,逼得他不能呼吸。

    他鼓足了勇气又说一遍,“大师兄,请喝茶。”

    南寄贤笑了,“好。”他接了茶碗,用茶碗盖随意推了推,抿了一口便放在手边的小案上。

    陆由的心一下子就抽紧了。他狠狠咬住唇,接了赵濮阳手里的藤条,说话之前,想看徒千墨一眼,终究不敢,还是大着胆子将藤条高举过头,“陆由请大师兄赐责。”

    南寄贤却没有接他递上来的藤条,而是向后伸了伸手,“阿颉,拿过来吧。”

    他这话一出口,高坐着的徒千墨,恭谨立着的赵濮阳和揣着一颗心跪着的陆由都是一惊,刘颉似是有些不忍,却终究不敢逆大师兄的意,从案几下面拿出一只盒子。

    徒千墨一见这只跳棋盒子,就知道,陆由今天这一关,不好过了。

    南寄贤说话的口气淡淡的,可其中的气势却像是刀子刮在脸上,“脱裤子吧。”

    陆由有些为难了。

    他是早知道这入门的规矩,藤条要打在肉上的,可到了这一步,究竟是难为情,更何况,南大师兄那里,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个规矩。但他也知道,这时候抗刑,那真是找死,是以,哪怕千般委屈,也只能将藤条重新交给赵小师兄,自己乖乖褪了裤子,伏下身去。

    南寄贤看陆由伏腰,也是躬下身去将他身子扶正,陆由不明白是什么道理,可看到南寄贤手中的跳棋盒子,脸却白了。

    “记得吗?”南寄贤问。

    “陆由记得。”陆由眉毛蹙在了一起。

    南寄贤打开盒盖,将盒子托在他面前,里边只有一颗棋子,溜圆溜圆的,南寄贤的口气很平淡,“含着吧。”

    赵濮阳张了张口,却终于不敢劝,将目光投在徒千墨身上。

    徒千墨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

    陆由闭上了眼睛。

    南寄贤手中一直托着盒子,陆由不动,他便等着。

    终于,陆由咬下了牙,将那颗玻璃珠子用两根手指捻了起来。

    刘颉偏过了头,有些不忍看。

    南寄贤看着陆由微微颤抖的手,不发一言。

    陆由知道,这一关,总是要过的,与其僵在这里让大家都难受,不如,自己狠了心。

    他伏低身子,将手指探向身后,可想到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这么耻辱的动作,他实在是做不下来,右手在身后悬空着,多少次想就那样塞进去,终于做不出来。

    南寄贤就在他身边立着,表情平静,没有丝毫怜悯。

    徒千墨看着陆由在空中打颤的手,只觉得所有脏器都团在了一起,可是,现在这个时候,他什么也不能说。

    让陆由横下心来的,是刘颉的呵斥,“陆由!你还知不知道什么叫规矩!”

    陆由苦笑一下,都已经到了如今这一步,还要怎么样呢,他终于,还是将那颗珠子,放在了最让人羞耻的地方。

    做好这一切的时候,陆由的整个身子都烫了起来,他伏在地上,几乎是带着哭腔,“陆由准备好了,请大师兄教训。”

    赵濮阳连忙将藤条捧过去,南寄贤顺手接了过来,没有立刻打,却是将藤条停在了陆由臀上,“知道为什么为难你?”

    陆由如今屈辱地过了头,哪里还能回话,可这时候的问话,不答又是不行的,他憋红了脸都只有一句,“陆由没规矩。”

    南寄贤在椅子上重新坐下了,“小由,师兄罚你,不是因为你没规矩,是因为,你乱了规矩。”

    陆由握紧了拳,南寄贤语声还是很轻,“你过来。”

    陆由只觉得这辈子都没有这么难堪过,本就是跪撅在地上,如今竟还要爬过去,可是,他若是起身膝行,难道,要他像那些官能片里面的狗奴一样,夹着那珠子蹭过去吗?

    赵濮阳究竟是心软的,他蹲下来扶了陆由一把,陆由现在哪里愿意让人碰,赵濮阳才挨着他胳膊,他就立刻跪过去了。

    南寄贤看他跪过来,便就手将藤条放在他臀上,遮住了那个含着珠子的尴尬位置,又端起了茶碗,“这珠子的规矩,自我入门之后就立下了,洌阿颉,濮阳,没有一个逃得过的。曾赦过你一次,是老师的恩典,也是,你的运气。今日,我本可不罚你,不过,既然要入门,我这个做师兄的,必得教你几个道理。第一,规矩不可破,老师可以怜惜你,你不能姑息你自己;第二,师兄们都经过的责罚,你没有资格有优待;第三,是跟你提个醒,日后做人行事哪里错了步,老师和师兄们恕了,你也该乖乖地依着家法规矩行罚,疼你,顾念的是兄弟情义,罚你,维护的是家法尊严,听见了吗?”

    “嗯。”陆由逼自己应着。

    “听见了吗!”南寄贤声音立刻高了起来。

    陆由吓得身子一抖,“是,大师兄教训的是。”臀上的藤条落了下来。

    “克”地一声,南寄贤放下了茶碗。

    陆由慌得都快哭了。

    南寄贤口气却是缓缓的,“既然明白了――”他站了起来。

    陆由看他走过来,吓得拼命缩着肩膀,好像这样就能离他更远些似的,南寄贤知道他抗拒自己过来,却像是丝毫不在意,在他身边蹲下,还捡起了藤条,顺势将自己手掌罩在他臀上,“这羞辱的刑责你是受不够是不是!”

    “没,没有。”陆由实在是委屈了,我本来就怕你啊,你还要这样吓我。

    南寄贤倒是没再吓他,给了个眼色,刘颉赵濮阳都背身站在一边了,“嗖!”地一下,南寄贤一记藤条敲在陆由臀上,陆由还来不及叫痛,他就已经将那颗珠子拿了出来。

    陆由刚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待想明白了,一张脸胀成了紫红。

    南寄贤没理会陆由,“这一藤,算是小惩大诫,若是下次再让我抓到顶不住,陆由,别以为,含个珠子就是罚了。”

    陆由如今哪还有精神应话,整个大脑都是嗡嗡的,南寄贤在他面前狠狠一甩藤条,陆由这才算是回了魂,“是,是。”

    南寄贤重新回到椅子上,“过来领训吧。”

    陆由知道,这才是师兄的责罚了,连忙摆好姿势,等着南寄贤教训。

    南寄贤真是手狠,刚才明明那样整治过陆由,如今赏的五下入门藤条还是不留情,一气打下来,陆由臀上是五条檩子,疼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130、一百二十八、师兄赐责

    南寄贤重新回到椅子上,“过来领训吧。”

    陆由知道,这才是师兄的责罚了,连忙摆好姿势,等着南寄贤教训。

    南寄贤真是手狠,刚才明明那样整治过陆由,如今赏的五下入门藤条还是不留情,一气打下来,陆由臀上是五条檩子,疼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南寄贤罚过了倒也不再刁难,亲自将他抱起来,又替他提上裤子,“今日入了门,以后,就是师兄弟了,打你罚你,都是一家人,不要太放在心上。”

    陆由哪有那么容易就不放在心上,但究竟还是应一句,“谢谢大师兄。”

    南寄贤也只是点点头,他这一关过去,就到了孟洹

    依着徒千墨和其他人的意思,孟涞睦瘢是刘颉代行的。

    陆由刚才被南寄贤制得身子发麻,如今轮到这个已逝二师兄,他实在是心虚地很。赵濮阳引着他再次净了手,回来的时候,茶水已经准备好了。

    陆由跪久了,刚才站起来腿都是软的,如今回来再跪,反倒觉得地是实的有个依靠。

    按着规矩,还是先奉茶,陆由捧起茶碗,跪在刘颉面前,孟涞淖位,刘颉倒是也不敢坐,只是站着。

    陆由刚才受了南寄贤教训,更加规矩了几分,“陆由给二师兄敬茶。”

    刘颉也是没接,陆由以为自己声音小了,茶碗捧得更高些,“陆由给二师兄敬茶。”

    刘颉依然只是站着。

    赵濮阳身后捧着藤条,他知道,不是三师兄要为难陆由,这画面,他太熟悉了。当年,他自己给孟渚床璧氖焙颍孟渚腿盟捧着茶碗直直跪了一刻钟。

    陆由跪在地上,看刘颉连抬手的意思都没有,也是明白几分了。他只能跪得越发端正,试图将两肩放得更平,双手手指捧碗的姿态也要好看,尤其是腰背,不能因为是奉茶弓着就让人感觉邋遢,无论任何时候,人都是要有骨头立着的。

    陆由深深吸了口气,就这样安静等着。

    南寄贤在一旁坐着,看陆由脸上红色稍稍褪了些,看他如今神态平和,对这孩子,他倒是有了几分欣赏,坦白说,陆由这一个多月以来的作为,在他心里,还是有些急躁的。如今见刘颉冷着他,他能够慢慢调整自己,倒是可造之材。更何况,他刚才那么为难过这孩子,其实,让刘颉现在冷一冷,倒是有好处。

    如今陆由向各位师兄奉茶请杖,徒千墨高高坐着,像是能够休息一会,可实际上,看陆由一关一关地过,他比谁都心疼。

    这些孩子,哪个不是这样过来的呢,入门的时候,或者,师兄给些苛责刁难,可是,进来了,都是捧在手心里疼啊。但是,陆由心思一向重的,南今天这样,一向疼他的阿颉也冷着,徒千墨未免担心。

    陆由心里也在犯着嘀咕,南寄贤对他的教训,他还是不能释怀,但是如今刘颉代孟浣趟,他倒不觉得有什么。这敬茶不接,他自己其实在心里也想了不少次了。他虽然心重,但是,心思也是很细的。刚才南大师兄明里暗里的说规矩,他知道,这规矩不是因为他一个人刁难的,大家都要经历的事,又有什么可怨。更何况,跪着捧茶,比起他曾经在卡狄地下室被形体老师当成置物架折磨,实在是轻松地多了。陆由稳着呼吸,让自己别太急躁。

    大概过了有七八分钟,刘颉伸了手,“不错。”他说着,就将茶水向地上倾了些,就算是代孟湟过了。

    其实这等着师弟捧茶什么时候接有一个诀窍,越是着急的,师兄越是不接,要磨磨你的性子,可陆由如今不急不躁,刘颉倒也不难为他了。

    喝了茶,陆由便请杖,这回还是先将藤条从赵濮阳手里接过来,陆由前面被晾着捧茶,赵濮阳可也是一样陪着捧藤条呢,如今手也有些酸,当然,他是不敢有半分显露出来的,否则,大师兄随便一句要他练稳,就能要命了。

    “陆由请二师兄赐责。”陆由再次请罚道。

    刘颉倒是在这方面不为难他,伸手就接了藤条,陆由自己褪下裤子,在地上伏好。

    刘颉的声音有些清冷,“陆由,今天,我是代二师兄教你,好好领着吧。”

    “是。”陆由答应着。

    刘颉扬起了藤条,第一下,藤条本就是很锐利的刑具,如此赤裸裸地打在肉上,那样的声音,太让人心悸。

    陆由依着规矩回话,“陆由谢二师兄教训。”

    第二下,顺着贴下来,还是锥心的疼。

    “陆由谢二师兄教训。”陆由知道,这进门的刑罚,都是丝毫不打折扣的,就算疼得狠,也一定要忍着。

    第三下,破风的声音依然是嗖嗖的。

    陆由咬破了嘴唇,口中有些腥甜,回话的时候,不太利落了。

    刘颉稍稍顿了顿手,用藤条的尖端戳了戳陆由臀上的小出血点,陆由连忙道歉,将屁股更高地抬起来。

    刘颉打了第四下。

    “咻!”藤条像是蛇一样发出嘶鸣,第五下,终于落下来。

    “陆由谢二师兄教训。”哪怕疼得连牙齿里都灌着冷风,但到底,二师兄这一关,暂时也算是过了。陆由稍稍舒了口气。

    刘颉却是没有伸手扶他,而是对着孟涞目兆椅跪了下来,深深拜了三拜。而后,他站起身,这才替陆由提上了裤子,“我本没有这个脸面和资格代二师兄教你,勉为其难做了,小由,争些气,三师兄无能,实在难以教你什么,我唯有鞠躬尽瘁,你也别辜负我,堕了二师兄的威严。”

    他这话说得极为诚恳,徒千墨听在耳里,也是心疼,陆由知道他和孟涞母星榧好,想到刘颉对他的照顾,暗暗发誓,不能让他失望,陆由扶着刘颉在第三把椅子上坐下,“三师兄教我的,我必当全心听服,您坐下,陆由给您奉茶。”

    陆由仔仔细细洗了手,烫杯子,冲茶,刘颉坐在椅上认真看他。徒千墨这么看着,心想,究竟陆由心里是明白的,阿颉待他最真心,他对阿颉也是一片赤诚。对南,对湫欣袷保虽也恭敬,可就没有这份心思。

    陆由冲好了茶,端端正正跪下,“三师兄。三师兄,陆由给三师兄敬茶。”

    刘颉微笑,“好。”

    “小心烫。”陆由明知道这么严肃的时候不该多口的,可看着三师兄细推天青色的碗盖,轻轻吹着茶叶沫子,就生怕这滚烫的水烫了他的手。

    刘颉对陆由笑笑,“不碍的。”他喝了一口,便将茶碗放在手边案上。这一排椅子,两两之间都有一张小案,刘颉如今的茶就放在刚才孟淠且槐的旁边。

    陆由见师兄喝过了,便向赵濮阳请了藤条。他向前跪了些,手臂伸得时候,不止是高,更有些前送的意思,这样刘颉接起来就更加方便,陆由朗声道,“小由请三师兄赐责。”

    刘颉接了藤条,命他跪好。

    陆由脱了裤子,这次再抬起臀时,才是真的觉出疼了,只是他默默告诉自己,这是三师兄的教训,再疼,再受不住,也要扛下来,不能有一丝一毫地不敬。

    刘颉看陆由身后,也是心疼,他站起身来,声音轻轻的,“小由,你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多。明明没有坏心眼的,却因为多心总是让人防备,以后,心放宽一些,心大了,眼界就大,待人,还是做事,都有好处。”

    “嗯,小由知道,小由好好琢磨。”陆由答应着。

    “好!”刘颉知他听进去了,应手,就是第一下。

    陆由疼,却是咬住了牙。

    刘颉又是一藤条下去,陆由攥紧了手。

    “疼的狠了吧。”刘颉问。

    “受得住。”陆由头上冷汗噌噌地向外冒。

    “大师兄说了,入了门,就是自家兄弟,疼了,别忍着,没人笑你。”刘颉道。

    “受得住。”陆由答应着。毕竟是第一天入门,又这么多人看着,他怎么可能叫出来,

    刘颉打了第三下。

    陆由实在是痛狠了,连死顶着地上的膝盖也滑了一下。

    刘颉将藤条握在右手里,伸左手去扶他,“起来。”

    陆由哪里敢,“小由知道师兄爱惜我,可是,可是这,五下是规矩,我――”别说是陆由本来就不敢抗刑,就刚才南寄贤的那通教训,也让他知道,不是师长通融你你就真能就坡下驴的。

    刘颉声音很清淡,“规矩我懂。你起来。”

    陆由也觉得自己想多了,规矩,三师兄肯定比自己懂,于是,他拉着刘颉起来,刘颉要他站着靠着自己,又罚了两下。

    打过之后,就拍了拍陆由后背,替陆由把裤子提上,自己过去,双手将藤条捧给徒千墨。徒千墨轻轻点了点头。

    陆由大大地喘了几口气。其实,站着挨并不比跪着挨轻松,不过,刘颉这样做,却有他的道理。

    陆由洗手回来,见小师兄已经在最末位的椅子上坐好,他见惯了赵濮阳撒娇的样子,如今,赵濮阳极有威势地坐在那里,竟也丝毫不觉得突兀。陆由一直知道,这个小师兄,也是不简单的,如今,更是明白了。

    他亲自冲了一杯茶,跪了捧给赵濮阳,“陆由给小师兄敬茶。”

    赵濮阳最小,老师和师兄们都在,他可不敢拿架子,很快就接了。

    陆由这次是跪行到徒千墨那里,请了藤条来,再重新跪在赵濮阳近前,“陆由请小师兄赐责。”

    赵濮阳接了藤条站起来,“老师和几位师兄在上,我并不敢教你什么,大家,相互勉励吧。”

    “陆由谨记小师兄教诲。”他乖乖褪了裤子,师兄那是自谦,他总不能真的说,咱们教学相长,共同进步吧。

    陆由已经挨了十五下,每一下都极重,赵濮阳知道,他再保持这塌腰耸臀的姿势去迎家法,实在是难了,是以,赵濮阳打了第一下,就叫陆由趴到案子上来。身体有个支撑便也不那么难了。

    陆由深深谢过小师兄,伏在案子上。陆由臀原就挺翘,如今贴合着几案的弧度,身形倒是更漂亮,只是,他臀上肿起好几道檩子,这里的人虽守着家法,但毕竟,很难对伤痕产生什么审美兴趣,对陆由究竟是心疼的。

    赵濮阳打过了五下,替陆由提上裤子,又给了一个大大地拥抱,陆由知道,小师兄一向是疼他的,心中也非常感激。

    赵濮阳看他重新对自己跪下,便又将藤条交给他,陆由跪行至南寄贤近前,将藤条呈上去。

    南寄贤如今望着他的目光也有几分怜爱,接了藤条就将他扶住,“小由,起来吧。”

    “谢谢大师兄。”陆由还是怕得紧。

    南寄贤捧着藤条走到徒千墨身前,“请老师训示。”

    徒千墨微微点头,“陆由,师兄们的教训,可记住了。”

    “回老师的话,陆由记住了。”这样打过去,陆由要还没记性,他可真不该长屁股。

    徒千墨接了南寄贤捧上来的藤条,顺手放在案边,却是对陆由道,“跪下。”

    陆由不知等待着他的还有什么,却知道,他唯一的选择只有听话,便依言跪下了。

    南寄贤转过了身,“请家法。”

    刘颉和赵濮阳对着徒千墨深深鞠了一躬,而后,他们二人将墙角的一只箱子抬到了陆由面前。

    陆由看着那只黑漆描金的箱子,不怎么重,却让人觉得心里沉地很,徒千墨倒是神色平静,“陆由,自己打开看看吧。”

    陆由控制住了全部的好奇,打开了箱子。箱子里,除了两个小匣子,什么都没有。

    徒千墨示意陆由将左边的匣子打开,陆由看那匣子大小,本以为里面有不少东西,没想到,打开之后,却是两张纸。

    “打开看看。”徒千墨道。

    陆由虽然心急,但还是不忘先对老师道谢,等他打开纸一看,就知道,自己谢的真的太轻了,白色的宣纸上,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地写下了所有徒千墨送给他的东西。小至吃饭专用的汤匙,大到新添置的书桌,连罚跪的垫子都有好几个。

    陆由想着自己初来时羡慕师兄们有自己专属的桌椅杯盏,如今,自己也有了。他甚至都能想得到,上面肯定还有自己的名字。

    徒千墨看陆由神色就知道他心思,于是,他对这个小弟子轻轻点了点头。

    “这些东西,已经送来了,等行了礼你再一一点吧。”徒千墨道。

    陆由再次谢了老师,目光,落在了另一个匣子上。

    徒千墨没有让他等,“这个匣子,你要更加留心。”他话才说完,陆由就发现几个师兄的表情都很凝重。

    陆由深吸一口气,打开另一个匣子,里面居然套着一只檀木盒,徒千墨在他要打开的时候,按住了他的手,“这个盒子,倘若没有意外,是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打开,我希望,你睁大眼睛看清楚。”

    “这――”陆由心里一动。

    徒千墨点头,“这一盒,是,规矩牌子。”

    131、一百二十九、规矩牌子

    陆由再次谢了老师,目光,落在了另一个匣子上。

    徒千墨没有让他等,“这个匣子,你要更加留心。”他话才说完,陆由就发现几个师兄的表情都很凝重。

    陆由深吸一口气,打开另一个匣子,里面居然套着一只檀木盒,徒千墨在他要打开的时候,按住了他的手,“这个盒子,倘若没有意外,是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打开,我希望,你睁大眼睛看清楚。”

    “这――”陆由心里一动。

    徒千墨点头,“这一盒,是,规矩牌子。”

    陆由手一颤,连一边侍立的刘颉赵濮阳也是面色凝重。

    陆由长长吸了口气,用手指打开了纯金的锁扣,心虽然是一点一点收着,却经不住地想看。这个慕禅曾经和他提到过的,让徒千墨所有弟子都闻之色变的东西,他还记得那时候慕禅的话,“千墨的脾气不大好,他若罚你打你,无论多古怪刁钻的,你只忍着,惟有一件,他若是要你请规矩牌子出来,你务必要告诉我,那时候,会发生什么,就不是你能决定的了。”

    陆由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再低头看时,却见盒里竟是几枚玉牌。

    徒千墨声音略显沉郁,“自己看看。”

    陆由虽然害怕,却还是伸出手指,先将那一枚单独放着的那枚圆形玉牌捻起来,他手上全是汗,捏着那玉牌,就留下清晰的指印子。

    陆由定下眼睛看,那玉牌质地莹润,哪怕他向来不懂的,也知道是好东西,这牌子比拇指指盖大一圈,只是正反两面都有浮雕文字。

    “念。”徒千墨道。

    陆由只觉得自己喉咙像是被烧焦的稻草堵住了,猛然发声还能冒出烟来,他细细看了两遍,却是低下头,“小由,不认得。”他说了这句话,脸胀得红红的。

    徒千墨看了一眼南寄贤,南寄贤教他道,“这是篆体。你手持的这一面,是,莫见乎隐。”

    陆由听大师兄说,自己也跟着念道,“莫见乎隐。”

    而后,他翻过牌子,南寄贤道,“莫显乎微。”陆由细细看着那四个字,“莫显乎微。”

    “自己念一遍我听听。”徒千墨吩咐。

    “莫见乎隐,莫显乎微。”陆由一字一字念了,便仰起头望着徒千墨。

    “知道什么意思吗?”徒千墨问他。

    陆由轻轻摇头。

    徒千墨负手而立,不辨喜怒,陆由以为自己不知道是大过,正要开口认错,徒千墨却道,“‘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从前曾听过吗?”。

    陆由又摇了摇头,“是小由的错,老师叫小由读《论语》,小由还未曾念完。”

    徒千墨目光很柔和,“这话,是出自《礼记?中庸》,他的意思,你懂得吗?”

    陆由想了想,“大概是说,慎独,其他的,小由不明白。”

    徒千墨笑了笑,“没关系,日后,会慢慢明白的。”他说到这里,就吩咐陆由将这枚牌子放回去,再拿起别的看。

    陆由细想着徒千墨那句日后会慢慢明白的,吓得连手指都颤了,再拿别的玉牌子,竟是半天都没有捻起来。

    徒千墨看陆由屏息敛气的样子,知道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但是也不解释,陆由好不容易又拿出了另一枚玉牌,这一枚,极为精巧,竟是镂空的,陆由细细辨认了,正是刚才的那一个“莫”字。而后,他一一看了余下的几枚,都是一样镂空的字,一共是六枚。

    徒千墨等他都细细看过,并且一个一个认过才道,“认下了?”

    陆由很乖,“强记下了。”

    徒千墨点头,“记下就好。”而后,他重新在椅上坐下,“阿颉。”

    刘颉跪了下来,身后的赵濮阳也跟着跪下了,徒千墨语气舒缓,“小由也跟了你一阵子了,你替他讲讲规矩吧。”

    “是。”刘颉稳着声音答应了。

    他站起身来,先对南寄贤鞠躬,“阿颉僭越了。”

    南寄贤微微点头。刘颉这才转过身来,却是道,“濮阳也再听着。”

    “是,濮阳恭聆三师兄训示。”赵濮阳向一边跪了跪,陆由捧着那盒子,手臂略略颤抖,却是比着赵濮阳,又向后跪了些。

    刘颉先是上下打量陆由一番,而后才开口道,“规矩牌子,分戒牌和鉴牌两种。你先前看过的,雕着八字戒语的,便是戒牌。戒牌,是――”刘颉抿了抿唇,“戒牌,是要戴在身后禁庭里,没有老师的允许,不得摘下。直到,那八个字,日夜含着,印在心里。”

    陆由听刘颉这样说,真是惊呆了,如果要日夜戴着,那,连那种事都要请示徒千墨,可不是,太屈辱了吗?

    赵濮阳在身后低着头,他早都被教导过规矩牌子的厉害,但听得刘颉再讲,还是后背发麻。

    刘颉接着道,“你后来看到的,镂空刻字的,是鉴牌。鉴牌,是验刑的。”刘颉站在那里训诫师弟,可是,自己说这些,还是声音颤抖,他勉力要自己向南寄贤当年训示他一样威严些,但究竟敬畏太深,但如今,老师和大师兄都选了他做这训诫人,他知道,这是老师和师兄的信任也是提醒,他曾经自请规矩牌子,可如今,就算将这规矩给新入门的师弟,也是下不去口,“规矩牌子一旦戴上,除非,真的诚心改过,否则,绝不能取下。”

    刘颉又吸了口气。

    陆由心里想着,那难道,还要戴一辈子吗?想到这一点,他真是从骨头里开始冷。赵濮阳却是更低下头,这规矩牌子,最厉害的,并不是戴上,而是,取下时的规矩。

    果然,刘颉还是开了口,“若是真的循规蹈矩,将一切规矩铭记在心,老师师兄又肯给恩典的话,规矩牌子,倒是也可以摘下来。只是,必须要经过鉴证。”

    刘颉闭上眼睛,似是又想起了当年孟浼刑的画面,那么骄傲的二师兄,当时,伏在地上,生生地,抠断了指甲。

    陆由捧着盒子低头听着,刘颉每说一句话,他的心就更跳得快一分,如今刘颉停下来,他的心却像是提到了喉咙口,究竟要如何鉴证,他是想都不敢想。

    刘颉强迫自己低下头,他的目光也盯在那在盒子里只露出个白色边缘的玉牌,“鉴刑,便要请鉴牌出来。鉴刑的人,先在老师和各位师兄弟的鉴证下吐出戒牌,置于尾骨处。那时,自会有师弟送上规矩盒子,鉴刑的弟子,闭上眼睛,在六枚鉴牌中任意挑选一枚,重新放进後里,慢慢体会,说出是什么字来,对的话,就可以换下一枚,直到六枚都试过。全部答对,就算记住了规矩。若是错了――”

    陆由听刘颉说到若是错了,握着盒子的手更紧了,檀木的边缘铬地他手掌生疼,刘颉道,“若是错了,自请家法。无论长幼,凡是入门得以观刑的弟子,每人十下家法,罚他的――劣性难改,自不量力。”这八个字,刘颉终于说出来了。他还记得当年徒千墨说出这八个字来孟涞谋砬椋他从没见过那样的二师兄,那个孤高旷远堪比梅鹤的男子,当时,就像是死了一般。

    说过了这番话,别说是跪着的陆由和赵濮阳,就是刘颉,也是汗水涔涔。

    直隔了一分钟,陆由听得南寄贤道,“听清楚了?”

    陆由舌头打颤,“听,听清楚了。”

    “濮阳。”南寄贤给了个眼神。

    “是。”赵濮阳起身,站在陆由对面,帮他将这个檀木盒子合上,扣好,重新退回自己的位置。

    陆由出了一身汗,衣服紧紧贴在后背上,他过了好久才敢抬头,脖子都像是被生锈的铁钉子僵住了。他抬起眼,正对上徒千墨目光,陆由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徒千墨对南寄贤点了点头。

    南寄贤立正了身子,“阿颉,濮阳,跪下听训。”

    “是。”刘颉和赵濮阳就地跪了。

    南寄贤却是上前一步,收了陆由手中盒子。

    陆由手上空了,可胳膊却还直直僵着,像是骨头扭住了收不回去,半天,才终于恢复了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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