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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行蔬菜汤 作者:楚清明

    这么想着,白术试图起身,却立刻觉得全身像散了架一般,无一处不疼,尤其是身后那处,更是火辣辣的,叫人好不羞耻。

    他猛然想起昨夜的事,忍不住呻吟一声,又重重倒了回去,将脸埋在臂弯之中,不敢抬头。

    “子宴,身上还好么?”耳边忽然有人道,不用猜也知道是易安。

    白术大窘,采取鸵鸟策略,将自己的脸埋得更深,死活不肯作声。

    易安轻笑,故意道:“你要是再不起来,这烤得焦香油亮、火候正好的兔子,可就没你的份儿了。”

    话音刚落,白术的肚子就十分配合地开始“咕咕”大叫,闹着要造反。白术羞得耳根都红了,极力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然而鼻间香气如此难以抵挡……

    “外焦里嫩,真香啊!”易安撕了一块兔肉,坏心眼地感叹。

    白术吞了口口水,忍不住那眼睛偷偷看了一眼。不看还好,这一看,神仙也受不住了――乖乖!那兔子烤得真叫一个好!

    整个油光发亮,表皮已经成了深褐色,一看就知道肯定香脆无比。而被易安撕下的一小块,露出鲜嫩多汁的内里。

    白术二话不说,也顾不得身体疼痛,只想着先喂饱了五脏庙。

    易安计成,心情大好,直接从烤得最好的部分撕下一块,递到白术嘴边。后者也不客气,张口就吃,柔软的舌头不可避免地从易安指头上划过,弄得他心里痒痒的。

    不知是不是饿极了的缘故,白术只觉得易安弄出来的烤兔子鲜美异常,肉质极嫩,滋味妙不可言。

    他等不及易安喂,自己撕下一只兔腿,抱着就啃起来,那模样简直就像三年没吃饭一般,叫易安看得好笑。

    一只兔腿下肚,白术吃的两手的嘴上都是油。他被易安笑得发窘,便恶从心中起,忽然大吼一声扑了过去,用力抱住他。

    易安躲闪不及,被扑了个满怀,弄了满身满脸的油印子,顿时哭笑不得。

    两人闹了一会儿,白术终于恢复了常态,又扯了一大块兔肉慢慢吃着,一边好奇问道:“大半夜的,从哪里来的兔子?”

    易安示意他回头。

    只见小金一手一个,提着两只肥兔子,正从林子深处往这边走。在他身侧,是已经化为人形的白狼。

    小身板和提兔子的彪悍身姿间的对比过于强烈,白术被震撼了,待他走近,由衷赞叹道:“小金,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小金羞涩一笑:“九杀一闻,就知道兔子藏在哪里,一找一个准。”

    白术闻言,下意识拿眼睛瞟白狼,心想:“什么雪狼,果然还是只狗吧……”

    直到吃完了第三只兔腿,白术才意犹未尽地擦了擦手,说吃饱了。

    他回想起自己方才狼吞虎咽的彪悍模样,有些不好意思:“怪了,才过了一个晚上,怎么饿成这样……”

    “不是一个晚上,”易安接话,“你睡两天了。”

    “啊?”白术一愣,“不会吧?”

    “昨日遭了歹人埋伏,一波又一波的,没完没了,我嫌麻烦,便叫弃船走旱路。”易安道:“你睡着了,大概不知道。”

    白术仔细想了半天,最后摇头道:“当真一点印象都没有,怎么会睡这么死……”

    “大约是晚上累着了吧。”易安话带双关,语调暧昧。

    白术“唰”一下脸红了,狠狠瞪了易安一眼,却多少有些底气不足的样子。

    后者哈哈大笑,话题便被带开。

    至于易安心疼白术,不忍吵醒他,于是施了安魂术一路抱着的事,为了照顾某人自尊,还是深深埋在心里的好。

    “什么人埋伏,就是之前李良说过的灾祸么?”白术故作严肃问。

    易安收了笑:“大概是走漏了风声,引来觊觎灵虫之辈。”见白术一下子警惕起来,他又安抚道:“不用担心,船依旧走水路南下引开他们,我们这一路想必会清净些。”

    “船工大哥深藏不露,比我厉害多了。”小金笑嘻嘻插话。

    白术点头,便将此事丢到一边。

    吃饱喝足,四人动身,果然如易安所说,这一路很是清净,偶尔有不长眼的精怪找上门,都如之前一般做了灵虫的点心。

    等到了金陵,灵虫玉佩已经变得晶莹至极,内里仿佛有霞光流转一般。要靠“镇邪”压制灵虫之气,已经日渐吃力。

    易安正为此事犯愁,忽然又收到李良来信,写着“车到山前必有路,近水楼台能得月”。

    “这是什么意思,叫我们不用管么?”白术不解。

    易安十分有深意地看了白狼一眼,对白术道:“记得先前在洛阳,李良说过,既然你收了九杀,日后自有回报。”

    白狼见他如此,只好说:“我是有办法。”

    白狼一族,自古善织结界,且威力巨大。九杀虽然年幼,但却是白狼一族中的高阶者,能力自然不低。

    可是七巧灵虫乃上古神物,要织出能阻隔灵虫灵力的结界,也并非一件易事,花费之大,一般人根本难以承受。白狼本不想这趟浑水,却架不住小金用期待的目光,最后脑子一热,竟然给答应了。

    他费了好些力气,才做出一个拳头大小、十分坚韧的结界,勉强将玉佩封印其中。只是这结界被灵虫灵力腐蚀着,每过半月之久就需重新加固,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番损耗。

    白狼嘴上不说,心里泪流满面,自己是苦力命啊!怎么净干这种吃力没好处的活……

    白狼耗费太大,整日一副恹恹的病弱模样,十分可怜。

    易安自然不会袖手旁观,除了隔三岔五替他输灵气之外,还亲自教授白狼一套心法,叫后者受益匪浅。

    白术修为太浅,帮不上什么忙,只好时不时端好东西给白狼吃,弄得他没多长日子就胖了一圈。

    最重要的是,白狼这副虚弱的摸样叫小金见了,很是心疼,整日嘘寒问暖的,简直叫往东不往西,叫摸狗不偷鸡。

    白狼哪里受过这等待遇,心下暗爽,忍不住有些飘飘然,将手中权力发挥到极致,指使得小金团团转。

    日子一长,小金有所察觉,又难过又生气,整整三天没理白狼。

    白狼弄巧成拙,偷鸡不成反而蚀了把米,别提有多后悔了。

    他赶紧承认错误,低声下气,态度极佳;小金却不为所动,直到七八天后,估摸着他狠狠得了教训,才给了点好脸色。

    “说起来,你不是最爱那灵气么?怎么这回就不行了?”小金白了一眼问。

    “笨,以前在白术体内,灵虫尚未苏醒,灵气浓度正好,现在……”白狼叹了口气,语气满是遗憾,“补品吃多了也要流鼻血啊……”

    又过了三月有余,入了初夏,众人抵达临安。

    柳绿如烟,新荷如霞,温风如酒,波纹如绫,不觉叫人目酣神醉。白术被西湖胜景迷住了,流连数日不舍离去。易安索性置了宅子,暂时在此处安定下来。

    谁知刚搬入新居,带在白术身上的玉佩忽然毫无预兆地碎成几块。

    易安一惊,以为白狼的结界终于支撑不住破碎了,谁知灵虫周身青光又起,倒和那日它苏醒的模样有几分相似。

    等青光散去,灵虫不见了,一个碧绿色的茧漂浮在半空中,灵气内敛,毫无外泄,看上去根本不需要结界禁锢。

    所有人都愣了――这算什么?!

    只有白狼热泪盈眶――他险些快被榨成狼干了……

    易安沉吟片刻道:“想必灵虫终于吸饱了灵力,有所变化吧。”

    这才小半年……他起阁主说过的关于灵虫成长的话,叹道这人果然是信不得的。

    白术看着圆滚滚的碧茧,心中喜爱,便忍不住想摸摸看。谁知一伸手,那茧便像有意识般,缓缓落在他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太晚了,评论明天再回……

    昏睡去,困死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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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私奔路上的悠哉生活(二)

    众人都有些惊奇,纷纷凑上来围观,七嘴八舌猜测是什么状况。

    “灵虫对公子果然有些不同。”小金有些羡慕地看着白术手上的碧茧,显然很喜欢。白术本欲递给小金看看,却发现碧茧好像黏在他手上一样,一松开就自动飞回来。

    他想了一会儿,又试着将碧茧放在手边桌子上。这次没有任何障碍,碧茧安安稳稳地呆着。

    “果真有灵性,” 白术喜道,“竟能看透我的心思。”

    易安说:“想必是灵虫与你灵息相通的缘故。”

    白术更加爱不释手,翻来覆去把玩,直到易安叫他出门,还才肯放下,最后因为拿在手上实在太过引人注目,恋恋不舍地装回衣袖中。

    两人是去游览临安名山灵鹫峰。

    灵鹫峰位于西湖西北面不远,白术便与易安沿着西湖缓步而行,初夏气温宜人,微凉的风带着淡淡荷香,拂过湖面而来,好不惬意。

    他们行至灵鹫峰已近午时,但山脚处卖香烛黄纸等物的小摊还是绵延不绝,一打听,原来山上有座古刹,名为灵隐寺。那人还道,灵鹫峰的香火黄纸有灵气,连求签都比别处灵验,就是因为距离灵寺比旁人近些的缘故。

    白术感叹了几句,也学那些灵隐寺礼佛的普通百姓的模样,拉着易安买了些香烛,然后沿着石阶往灵隐山麓去。

    一路林木耸秀,怪石嵯峨,与杭州婉约清秀的风格迥异,颇有趣味。而树荫、奇石深处时有泉眼,泉水澄澈明净,走在古朴的山道间,便能听见其细小的呜咽声时隐时现,叫人觉更幽静。

    灵隐寺就藏在山石深处,云烟缥缈不绝,足见其香火之旺。

    白术先装模作样拜了天王殿和大雄宝殿,又在四处随意闲逛,还兴致勃勃地听老和尚讲了一阵经,甚至还吃了一顿素斋,也不嫌自家祖师爷张道陵看了吐血。

    易安跟在白术身后,不时无奈地摇摇头,对他这等行径十分鄙视。好在道教讲究道法自然,随心而动,并不在乎这些形式,也就随他去了。

    等白术尽兴,已是午后。

    二人出灵隐寺与不便入内的小金九杀汇合,沿着另一条安静的小路往山下去。

    行至半山腰,白术发现有个老道士在路边摆摊给人算命测字,便十分感兴趣地围了上去,故意道:“老道士在佛教寺院附近给人算命,好生嚣张啊!”

    老道士捻捻胡须,淡定一笑,仙风道骨,仿佛对这样的问题已不屑回答,气派十分。

    白术不由暗自敬佩。

    他自然看出这人只是个普通人,不过瞧瞧人家这假修真,装得比易安这个真修真还像,这等功力,真相去讨教一二啊……可是易安还在身边,他又丢不起这人……怎么办?

    他一脸纠结,倒叫那老道士误会了,于是仙气飘飘地、慢吞吞地说:“我看公子印堂发黑,定有烦忧之事,可对?”

    白术打蛇随棍上,赶紧道:“道长神算,真乃高人!”

    易安知道他想干什么,忍不住扶额,拉着白术想走。可惜后者根本不从,一屁股在摊子前坐下:“道长可知,我有什么烦心事?”

    老道士眼睛滴溜溜在易安跟白术身上一转,这二人方才一番拉扯,好不亲密,现在还牵着手呢……于是他摇头晃脑道:“姻缘。”

    “何解?”白术凑上去。

    老道又开始捻胡子,十分淡定地看着白术不说话。

    白术也算是半个同行,自然知道这是在要银子了,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面上还装作恍然大悟状,说:“劳烦道长给我测个字吧!”

    “一字一两。”老道也不含糊,当下狮子大开口。

    白术忍痛掏了一两,心道就当交学费。谁知那老道又说:“阁下测姻缘,需写两个字。”

    高!实在是高!一句话,叫人避无可避。白术心悦诚服地又掏了一两。

    老道将银子收起,将笔墨推到白术面前。

    白术想了想,提笔写下两个字――“安”、“术”,写罢,还有些羞赧地看了易安一眼。后者怕打草惊蛇,只作不知。

    老道对着这两个字,又掐又算,好半天,摇头晃脑地说:“木长一春根干老,子实三秋枝叶凋……”

    “什么意思?”白术问。

    老道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地,就是不开口说话。

    算你狠!

    白术又往桌上放了一两银子。

    老道这才慢吞吞道:“阁下所卜之缘,正如草木,等秋日结果,根干已老,枝叶凋零。”

    白术脸色一变,正要说话,老道又开口:“阁下大可不必为枝叶凋零而感怀,若无损失,便也无收获,说到底,无非是舍得罢了。”

    “那到底是得还是不得?”白术问。

    老道捻着胡子说:“若名讳之中有木,必得。”

    白术忍不住笑了,先抑后扬,一波三折,收钱说话,果然是行家里手。

    他心情颇好地对老道士拱了拱手:“多谢道长指点。”

    说罢,招呼易安小金九杀回家,留老道一人在那里回味――又蒙对了啊!

    三天后,临安街头多了个算卦测字的小摊。

    坐镇的是个年轻的小道士,模样生得十分俊俏,穿着白底青边的道袍,浑身上下一股出尘之气。

    小道士旁边还时常坐着个英俊的公子,朗眉星目,面上常带三分笑意,端得和蔼可亲。

    这二人甫一出现,临安城大街小巷的姑娘们就沸腾了,有测字的,有看面相的,有算卦抽签的,还有非要白术给看手相的,里三层外三层将小摊围了个水泄不通。

    银子如流水一般入账不说,还被人星星月亮一般捧着,白术不禁有些飘飘然,一边盘点收入一边对易安道:“早知道算卦赚银子这样容易,我还捉什么妖。”

    易安保持沉默,直到白术第二日又握着姑娘玉手看手相的时候,终于爆发了。

    只见他“唰”地站起来,三下五除二将揭起桌子上铺的八卦旗一卷,什么签筒啦笔墨啦龟甲啦统统卷成一个包袱,被他牢牢攥在手中。

    姑娘们被这风卷残云之势震住了,一个个愣住了。

    易安凉凉一笑:“诸位,抱歉,今日打烊了,还请回吧。”

    下一瞬间,摊子前就散了个干干净净。

    “你干什么,”白术急了,“刚才那个还没收银子呢!”

    易安转向他:“是舍不得银子,还是舍不得人?”

    白术有点没反应过来,看易安面带微笑,语气温和,但是怎么,就是觉得有点凉气从背后窜起呢……

    他眨眨眼睛,忽然悟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吃醋?!

    想通了的白术十分宽宏大量,也不计较损失的银子,拍拍易安肩膀,笑得十分贤良淑德:“舍得,有你在,什么舍不得?”

    易安如何不知道白术心中所思,但却不觉有何不妥之处,只道白术念着他,干脆就舍了摊子,将人拖走了。

    不久,临安城的姑娘们万分遗憾地发现,那算命摊子只开了七八日便消失无踪。

    而不为她们所知的是,在城中僻静之处,多了个不起眼的医馆。此处大夫年纪虽轻,但医术高明,堪称药到病除。而医馆东家是个大善人,诊金便宜不说,若一时手头紧,还肯o佘药材。

    没多久,“明宴医馆”便有了名气,上门求医的人络绎不绝。可惜的是,医馆每日只开两个时辰,时间一到,只能“明日请早”。

    东家人缘好,做事厚道,因此并无人抱怨。

    不过,倒是有人好奇问过他,关门之后做什么,东家只笑不语,而大夫目露凶光,像是要杀人。

    白术蹲在地里,先松土,然后撒了几粒丝瓜种子,盖土,浇水,一气呵成。倒不是他有闲情雅致体会农事之乐,不过是为了有新鲜蔬菜吃,外带打发时间。

    自从两人决定在临安住下来,白术就在花园里开了片菜地,打算种些蔬菜瓜果。不小的园子里,先前种下的大白菜已经冒了青苗,看着煞是喜人。

    等种完丝瓜,白术已经满头是汗。

    小金在旁一边给他递水,一边不解道:“用法术不过是瞬息之事,为何要亲自动手种?”

    白术摇摇头:“普通人家都是这样,一针一线,一汤一饭,都是一点点做出来的,哪有法术可用。”

    小金点点头,心里却并不明白为何要学普通人过日子。他不禁埋怨道:“我说我来,公子又不许……”

    “这种事,非亲身而为,不能得其乐。”忽然有人道,原来是易安过来了。

    听少爷发话,小金似懂非懂点点头。

    而白术一见易安便道:“你不是出去买药材了,怎么回来这样快?说好不能用法术的……”

    “非也,”易安笑,“药材明日再说。我们做普通人没几日,竟然过得连日子都忘了。今天是端午……”

    “啊!”他话没说完,白术就跳了起来。

    听说每年端午,临安城都会热闹非凡,家家户户挂艾草,吃粽子,尝“五黄”,还要举行龙舟大赛。白术早就盼着这一天了,结果整日忙着医馆的事,竟然险些忘掉。

    “怎么办……什么都没准备。”他垂头丧气地说。

    谁知易安揉揉他脑袋,笑道:“我刚出门,就收了一堆东西,艾草、香囊、粽子、黄鳝、咸鸭蛋什么的,一样不少,晚上打些雄黄酒就成了。现在……出门看龙舟去!”

    白术欢呼一声,扔了菜地的活计,就跟易安出门了。

    在临安的日子太悠哉,白术他们几乎都忘了自己的身份,只当真如寻常百姓一般,平淡喜乐。

    谁料一日,医馆却迎来两名不速之客,如同投入湖中的石子一般打破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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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9、私奔路上的悠哉生活(三)

    这里不得不先插一句,虽然灵虫如今已经灵气内敛,但为了谨慎起见,临安宅子的内院周围,还是被易安仔细地布了结界,好让一般精怪妖魅无法靠近。

    因此当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小金只当是附近的百姓来求医问药,毫无戒心就开了门。

    谁知,门外站着个白眉乌发,身着青衣的年轻人,手持桃木杖,一双眸子寡淡,看着人时,好像看入无尽的虚空。

    小金对上那空洞的眼眸,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这年轻的公子,竟是个看不见的,浪费了好相貌。

    他心中有些同情,不由放缓了声音:“公子可是来求医?时辰还未到,公子还请稍后再来。不过若有急症,我可以试着通报一声……”

    那青衣人似乎有些体弱,闻言轻轻咳了一声,对着小金略略点头:“多谢。请问此处可有一位易先生。”

    易安跟白术在临安隐姓埋名,对外以兄弟相称,只道父母早亡,游历至此地。而这年轻人如何知道易安的真实身份?

    小金拿不准来着何人,不敢轻易动作,只略带点警惕地说:“我们家是医馆,公子若寻人,该去衙门才是。”

    面对这样明显不欢迎的态度,青衣人并无什么特别的反应,只说:“我是易先生家人,自然知道他在何处……还请小哥让路,莫阻我。”

    小金听他口气不似善辈,上前一步,挡在那人身前:“公子还请回,今日之事我自会通报我家少爷。”

    年轻人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那声音柔柔的,像蛇一般能钻入人心底。

    小金只觉得猛然间不知自己身处何处,整个人恍恍惚惚的,隐约记得有件很重要的事,却又想不起来,茫茫然看着眼前一动不动。

    “易先生在哪里?”他听见有人自空虚身处发问,又亲切又温柔。他不知道那是谁,只是莫名不想叫他失望,就算那声音要自己的命,他也会毫不犹豫双手奉上。

    许久不见他回答,那声音又近了些,似在耳边:“告诉我,易先生在哪里?”

    “在……”小金迷迷糊糊回答,“在公子哪里。”

    可是……易先生是谁?

    小金隐约觉着这答案是关键,可是越着急越想不起来。

    那声音停顿一下,再度催促他:“公子在哪里,带我去。”

    “公子在……”小金突然停下来。

    公子……是白公子!这人要找白公子的麻烦!

    一瞬间,所有的理智都回到小金体内。他看到那年轻人正扣着自己的肩膀,微低着头,空洞的双眸深处闪着幽幽的蓝光,形同鬼魅。

    摄魂术!

    他心中一个激灵,趁青衣人不备,一把拍开扣在自己肩头的手,迅速后撤,转眼已在一丈开外。

    青衣人猝不及防,等小金站定,他才缓缓收了动作,转向小金的方向,语气略带惊讶:“没想到,有两下子啊……”

    “早跟你说,直接进去就好,跟这等东西,废话那么多。”从树上跳下来一个七八岁的女娃娃,梳双髻,珠圆玉润煞是可爱。可惜一张口,声音却如同四五十岁的妇人一般,还略带沙哑:“你就是太心慈手软了,拓水。”

    被称为“拓水”的青衣人回头,轻轻咳了两声,十分好脾气地回答:“礼数总要讲的。”

    “那先礼后兵,也该我出手了。”女娃娃两三步跳到跟前。

    她方才刚一开口,小金已经意识到三个自己也应付不了。再看她对拓水的态度,不难猜到后者也必非等闲之辈。

    麻烦了……

    他想开口叫人,却发现自己一点声音也发不出。那女娃娃哑着嗓子“咯咯”笑道:“怎么了,是不是发现自己说不出话?‘千机’一出,你这小小的精怪,还有什么手段。”

    小金心下叫苦,脸色渐渐变了,额头上直冒汗。他已经知道这怪人是谁了,童颜“赤鸟”,法术古怪莫测,还颇带几分毒性。遇到她,修为不足的小妖,都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没等他想出什么办法,赤鸟已经化作一道红光直扑过来。

    小金连滚带爬,堪堪避过这致命一击,却没防备拓水一道符飞来,正贴在他额头。小金只觉胸间一闷,一口心头血“哇”地喷了出来,浑身无力倒在地上。

    “这道是‘化神符’,你若不动尚无大碍,若是妄动,以你的修为,撑不过一炷香。”拓水上前一步,扶着院门,略带歉意地说,“真是对不住了。”

    话音一落,赤鸟“哼”了一声,像是很不满拓水的做法,却也没说什么,作势要往宅子里去。

    小金挣扎着要阻止他们。

    刚一动,身体深处顿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就像有人用一把小锯子来回切割他的魂魄一般。

    他强忍着站起来,摇摇欲坠,面色泛青。

    “你这样,死得更快。”赤鸟幸灾乐祸。

    小金根本不管她的话,抬脚,身体一软,跌入一个熟悉怀抱,却是白狼回来了。

    一道结界横在两方之间,拓水一见,“咦”了一声,似乎很惊奇。

    趁着他这一停顿,白狼连忙将小金额头的符纸揭下,紧接着挥手弹出一个光球,直入云端,发出一声尖啸。

    “看来少主就要来了,”拓水看着光球渐渐消失,轻声道,“也好,省得我们去找他。”

    赤鸟显然也同意,两人当真就在远处等候,既不离开,也不攻击白狼和小金。

    白狼暗暗松了口气。

    这两人不知什么来头,好生厉害,若真的攻击,他也撑不了多久。不过听他们叫“少主”,语气间却并无多少敬畏之意,想必不是善茬――不过,易安的事,就让他自己解决吧,现在还是小金比较要紧。

    他低头,方才接触符纸的手变得焦黑一片;而小金有些昏昏沉沉的,显然受了不小的伤害。虽然化神符已经被揭下,但若不及时救治……

    白狼没有治愈的法术,只能一边干着急,一边尽力将自己的灵气输给小金,盼着易安早点看到自己方才发出的信号。

    拓水有些奇特的手段,因此他突破结界之时,易安没能立刻察觉。

    不过,小金的信号一出,他立刻就明白。

    等易安白术一前一后赶到,就看见白狼怀抱小金坐在一边,而拓水和赤鸟闲闲站在另一侧。

    “小金!”白术惊呼,就要过去,却被易安拦在身后。

    见他出现,拓水微微露出一个笑容,而赤鸟立刻道:“少主,叫我们好找。”

    小金看向易安,后者不动,沉声道:“我之前已经说过了,你们何必执着。”

    “主人遗命,易家交给少主。我与赤鸟身为左右使,主人之命,莫有不从。”拓水神色肃穆,“除非少主以主人的身份命令我们。”

    赤鸟哑着嗓子赞同道:“不错。”

    易安深深叹了口气。

    他们之间的纠葛,白术算是听明白了个大概,此时非常理解易安的无力。听说过逼亲的逼债的,还是头一回听说逼着人家做自己主人的,这算这么回事……

    见易安半天不给反应,赤鸟沉不住气了:“如果少主要违抗主人的遗命,就别管我们不客气了。”

    说罢一挥手,凭空起了一阵大风,卷起沙尘,夹杂着淡红色的烟雾向几人席卷而来。

    易安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油纸伞,往空中一抛,纸伞就快速旋转起来,挡在他们面前,让毒烟无法靠近。

    紧接着他捏出道符,口中喝道:“破!”

    霎时间,烟雾如同来时一般烟消云散。

    “不愧是主人看中的人。”赤鸟赞道,身形渐渐消失,隐在空气中。

    易安伸手入怀,摸出一叠黄纸,口中默念几句,纸片似得了神通一般,顿时化作无数碎片,以摧枯拉朽之势,铺天盖地往赤鸟方才所在之地扑过去。

    赤鸟躲闪不及,被围了个正着,大有水泄不通之势。她连忙施法抵挡,那些碎片却像有生命一般,法术一到立刻散开,法术一收又缠上去;有那被击散的,一片又做数片,赤鸟努力了半天,包裹着她的纸片反而越来越多。

    她没办法打破易安的法术,虽然暂无大碍,但显然已经失去战力。

    趁此时,易安一挥手,旋转的油纸伞就向他飞去。到了身前,纸伞忽然一拢,易安抓住伞柄,纸伞化作一柄长剑,银光如虹,寒气逼人。

    一见这把剑,方才还在旁若无其事的拓水周身一凛,整个人立刻发出强大的气势。他手中的桃木杖也像注入了生气,顿时锋利起来。

    易安的剑被激出阵阵清响,于是他单手掐诀在胸前,喃喃催动咒语,一道白光从胸口溢出,流水一般渐渐扩大,覆盖了他手中的剑。

    那把剑将白光渐渐吸收,最后变得如玉如晶,光彩夺人。

    易安沉默着飞身而上,与拓水缠斗在一处,一白一青,轻盈如两只蝶,却又凝聚着惊人的力量。

    白狼早已经承受不住,紧紧伏在地上,脸色苍白。而小金,因为有他的结界护身,情况反而要好一些。

    至于白术……修为少得可怜,此时只觉得好冷,比冬天还冷,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能回答易安一闪就不见了……

    只是片刻,两人过了不下百招,胜负已分。

    白术看见易安的剑刺入拓水胸口,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职业病发作……他是该上去救人,还是拎起刀补两下?

    正当他胡思乱想间,就听拓水没事人一般轻笑了一声,道:“是我败了,但凭少主处置。”

    易安抽出剑,拓水身上的窟窿就在白术纠结的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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