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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行蔬菜汤 作者:楚清明

    知该做什么。就在这霎那间,一切都消失了。

    一片寂静。

    在座的世家子弟们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的幻想里,脸上都带着不敢置信的神色。桌上酒壶不知何时翻倒了,酒液横流,污了几人衣襟袖口,但却没人察觉。

    “诸位公子,可还满意?”易安带着轻笑问。

    “何……何止满意!”秦公子先回过神来:“简直太精彩了!”

    众人纷纷附和,直说“不愧是易先生”。

    易安也不推辞,诸般恭维之言,悉数收下,回了自己位置,满上一杯酒,和众公子对饮而尽。

    白术凑到他身边道:“真有你的!虽然明知是幻术,却仍觉得是真的……法术啊……”说着,他想起自己,不禁有些黯然。

    “你若喜欢,时常变给你就是。”易安道。

    白术一听这话脸就红了,连连道:“不必,我说说而已。”

    身为道士,法术不如人就算了,装模作样也略输一筹……如果还要被当做小孩一般来哄,简直没脸见人了。

    易安见他面红耳赤,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得分外欢乐。

    在场诸人只觉得气氛莫名有些诡异,却又不知为何,埋头吃菜的吃菜,喝酒的喝酒,一时间竟无人说话。

    身为东道主的秦公子便站起来道:“在下还准备了些余兴的节目,虽然俗了些,还望易先生和白道长不要嫌弃。”

    说罢,他吩咐管家。不一会儿,上来了一班伶人,都是十几岁的美丽少女。而为首的,正是洛阳最红的姑娘,程小蝶。

    白术并不认识来人,只觉得最中间的女子美貌非凡,但其余人却是知道的。

    程小蝶什么身价?

    就连近处听她抚琴一曲,那都要好几十两银子,更别说请她过府献艺了。若非秦家人有官职在身,还真不一定请得动。

    看来秦家为了讨好易安,可谓下了血本。

    程姑娘作为首屈一指的红牌,不仅琴技惊人,舞艺也出神入化。原本能近距离观赏,是这些公子哥们求之不得的好事。

    只可惜他们刚刚才受了不小的震撼,此时有美当前,却一点反应也无,甚至几个人神情恍惚,一副有看没有看的模样。

    可怜程姑娘头一回受这种冷遇,委委屈屈地给众人一一斟了酒,就在管家的示意下退下了。

    “这等俗物,果然入不了二位之眼。” 秦公子干笑:“不过,易先生,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

    易安道:“但说无妨。”

    “久闻易先生善风水,今日机会难得,在下想请易先生帮敝府瞧一瞧。”

    其余人一听,暗道这姓秦的太狡猾,竟明目张胆假公济私,实在可恶……

    易安倒不推辞,四处略略看了看,最后只说了一句话:“没有妖患,倒有人祸。”

    秦公子脸色一僵。

    众人见他吃瘪,心中暗爽,却又装模作样打了个圆场。

    一顿饭,某位主人讨了不快,某位客人吃了一肚子怨念。

    当然,这怨念也不好表现在脸上,所以看上去勉强也算宾主尽欢吧。只是众人散去,秦公子摔了酒杯,白术又拉着易安上馆子饱餐了一顿,这都是不为人知的秘密了。

    回客栈的路上,白术忽然停住脚步。

    “怎么了?”易安问。

    “怪了……”白术双手在全身摸了个遍,“我的玉佩去哪儿了。”

    易安往他腰间看,果然已经空空如也了。

    “兴许是掉在别处了。”他想起白术的性子,觉得很有可能:“无妨,再买就是。”

    他说的轻松,白术倒有些不好意思。这玉佩原本就是问易安借来的,这下可好,弄丢了。想起不知价钱几何,白术就觉心里揪着疼啊……

    一晃又是三天,该吃的该玩的都差不多了,唯有《五行大合术》的消息没打听到。对于此事,白术一点内疚之情都没有――反正师父也没给线索,几位师兄也没消息,他打听不到,也很正常嘛!

    头天晚上,两人好生休整一番。到第二日,便清清爽爽准备上路。

    谁知正收拾行李,忽闻外头一阵喧哗。接着客栈掌柜一脸惊慌,急匆匆冲进来:“二位公子……二位公子……出事了!”

    “怎么?”白术见胖掌柜急得出了一身汗,颇觉有趣。

    “那个……那个……”掌柜支吾半天,最后道,“唉!你们还是下楼自己看吧!”

    白术和易安对视一眼,便跟掌柜而去。

    一下楼,竟然看见十几名衙役将客栈大门团团围住,一副捉拿人犯的架势。看见二人出来,为首一人道:“二位,我们是县衙衙役。县令大人令我等请二位过府问案。”

    白术满心疑惑,问案关他们什么事,他们不过是路过此地而已。易安却似乎不觉得多意外,只略微点头,以示知道。

    那衙役头目显然知道二人身份不俗,也并不怎样呼喝,规规矩矩带二人出了客栈,一路往洛阳县衙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去吃了水煮鱼~~

    好撑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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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欢宴(三)

    一行人浩浩荡荡直赴县衙,引来众人围观――毕竟出动这么多衙役抓人的事可不是天天能见的,何况抓的还是两个俊秀的公子。

    易安耳力甚聪,从围观百姓的窃窃私语中,得知了事情大概。

    原来,那秦府二公子秦衡玉――正是那日做东的,一大早亲自到县衙门口击鼓鸣冤,称易安白术二人用妖法害死了自家大哥和老爹。

    原告是洛阳大户,被告是与众多世家交好的世外高人,县令接到禀报,当场就头疼了。思来想去,还是听从师爷之言,决定将一干人等都带回县衙,亲自询问。

    由于百姓们热情过甚,将街道围了个水泄不通,等众人赶到县衙,时辰几近中午。县令不敢怠慢,先安排了午饭。

    于是白术头一回进县衙,案没审,刑没用,却先吃了一顿,真叫人哭笑不得。

    午饭后,他们被衙役带到花厅。

    县令坐于正位,旁边是师爷衙役等,而那日聚会的众人站在中央。

    一见二人进来,他们神色都有些奇怪,想来谁也没料到一次聚会,聚出个命案来。谁是谁非既然拿不准,所以看谁都像坏人,看谁都像被冤枉。

    倒是那秦衡玉,双目喷火,一脸戾气,好似恨不得上前撕了白术跟易安一般。

    “县令大人。”易安目不斜视,浅浅行了个礼。

    白术已经从易安那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虽心中莫名,但也跟着他做了这一番动作。

    县令知他们方外之身份,倒没追究跪不跪的事,慢声问道:“易先生,你可知本令为何传你过来。”

    “草民不知。”易安摇头。白术也跟着摇摇头。

    “你胡说!分明是你二人设法害了我爹和我大哥!”秦公子一看,立刻激愤,喊得中气十足。

    县令连忙道:“秦公子稍安勿燥,你有何冤情,不妨仔细说来。”

    秦衡玉横了一眼易安和白术,转向县令,拱手道:“大人,草民乃是洛阳县人氏,姓秦名衡玉,在秦家排行第二。听闻这位易先生途经洛阳,三日前,我奉家父之命,于家中设宴款待。原本是一片好心,哪料这人,不知使的什么妖法,当晚父亲和大哥就病倒了,跟着大哥不治……去了……”

    说到此处,秦衡玉双目含泪,身形微颤,提声呼道:“大人!我秦家世代忠良,如今竟为妖人所害,大人一定要替我父亲和大哥伸冤啊!”

    一席话,情深意切,闻者伤心。想不到不过几日之间,秦老爷和秦大公子都遭了不测,着实令人唏嘘。

    县令微微蹙眉,道:“这你放心,本令自会秉公处理。”说罢,他看向易安和白术:“你二人有何话说?”

    说话间,县令板着脸孔,却一直在细细打量他们两个,只见易安一袭白衫,气质脱俗,而白术身着蓝袍,面容清俊;两人站在一处,如同朗月星辰,清风流水,叫人一见便心生亲近。

    这样的人,叫人只想赞一声仙家气韵,实在不像会做妖法害人的。如此想着,县令的面容不禁有些缓和。

    “县令大人明察。”易安不慌不忙沉声道:“宴会当日,我二人与众位公子同出同入,并不曾离开半步。”

    一旁那些世家公子纷纷点头,当日众人确实都围在易安二人身边。

    易安向四面略微点头致意,接着说:“至于之后三日……白道长初到洛阳,我邀他四处游玩,并不曾避人耳目,想来许多百姓都可以作证。”

    这样一说,倒也是。县令点点头。

    易安便向他拱手:“至于秦公子为何口出此言,诬陷清白,还请大人明察,还我二人一个公道。”

    县令沉吟不语,左右为难。

    秦衡玉见势不妙,连忙道:“大人,这人善妖术,不知使了什么妖法避人耳目!别人见到的定是幻象!”

    众人想起宴会那日,易安一挥手就出现四时幻象的一幕,又变得将信将疑起来。更有甚者,看向易安和白术的目光都变得有些畏惧,好像害怕他们又使什么古怪一般。

    秦衡玉见状,趁热打铁:“大人,草民并非空口白话,草民有证据!”

    此话一出,不仅县令师爷,连易安都有些吃惊。

    “人证物证?”县令问。

    秦衡玉道:“人证物证俱全。”

    他这话说得甚为斩钉截铁,县令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便把人证带上来吧。”

    衙役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带着一名素妆的女子上前。白术定睛去看,竟然是那日在秦府见过的程小蝶。

    “民女程小蝶,见过县令大人。”她跪地叩首。先前风姿卓越的大美人,现在面色惨白如纸,瑟瑟发抖,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简直我见犹怜。

    县令问:“程小蝶,本令问你,你需从实作答。”

    程小蝶点头称是。

    “堂上这二人,你可认识?”县令指向白术和易安道。

    “民女在秦府宴会上见过,是易先生与白先生。”程小蝶回答。

    县令点头:“关于当日情形,你有何话说?”

    “民女……民女三日前,去秦公子府上献艺。献艺完毕,民女突感身体不适,秦公子体恤,让民女去客房略作休息。这时候……民女看见……看见……”

    “看见什么?!”县令追问。

    程小蝶伸出手指,颤巍巍指向白术和易安:“看见这两个人,鬼鬼祟祟,从秦府后院出来!”

    当堂一片死寂,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站在中央的二人身上。白术不敢置信般睁大了眼睛――这面若天仙的女子,竟然当着自己栽赃陷害,面不改色。

    “你胡说!”他下意识道:“我们根本就没离开过,所有人都看见的!”

    “制造幻象,对你们根本易如反掌。”秦衡玉插话。

    其余人不约而同沉默了。

    “程姑娘可有看见我二人对秦家人下手?又怎么断定她看见的就不是别人做出的幻象?” 面对此种尴尬境地,易安仍旧不慌不忙。

    程小蝶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什么,慌乱间看了秦衡玉一眼。

    易安勾起嘴角:“而且据我所知,这位程姑娘与秦公子交好,其证言恐怕不足为信。”

    “倒也有理。”县令流汗了。

    “大人!”秦衡玉惨呼一声,痛声道:“宴会当日,易安曾说我秦家近日‘有人祸’。若非他是真凶,又如何知道得这般详细?”

    易安应声笑了:“秦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吃的就是卜卦降妖这碗饭,难道连吉凶也测不准?”

    说罢,他一双幽深的双眼直直望向县令:“单凭这不明不白的人证,含糊不清的证词,就认定我二人与秦家之事有关,未免太儿戏了吧,大人?”

    县令哑口无言,看向师爷。不知是不是错觉,白术觉得那目光中,似乎有一点求救的意味……

    师爷是位白面书生,见状轻咳一声,凑近县令耳边私语一阵。县令频频点头,先吩咐程小蝶签字画押,然后转向众人开口:“秦公子方才说还有物证?”

    秦衡玉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很快又掩盖在满目悲痛之后。

    “易先生是得道高人,原本我也不会轻易怀疑。可是,前日我在大哥房中发现了这个东西……”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恭恭敬敬递了上去。

    衙役接过,呈给县令和师爷。

    师爷面色有些沉,示意衙役拿给易安白术二人看:“此物你们可认识?”

    易安一见,轻轻叹了口气,白术惊道:“这不是我的玉佩么?”

    “果真是你的东西?”县令连忙追问。

    白术点头,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是我的,宴会那日丢了,原来叫秦公子拾了去。”

    “哼!”秦衡玉冷哼:“分明人赃并获,还敢狡辩!难不成我要冒着得罪众世家的风险,诬陷你们不成?”

    白术被他这句话一堵,胸中顿时憋了口恶气,心道:“你分明就是诬陷。”

    但他空口无凭,一时竟不知如何分辩,只恨自己不小心遗失了玉佩,竟叫人如此利用。可惜,这一番欲言又止的神色落到别人眼中,却有些心虚的样子了。

    眼看周围几人的目光中,怀疑神色越来越浓,易安直暗自感慨流年不利,刚摆脱了花妖,又惹上这个麻烦。难道白术体内灵气吸引的不是精怪,而是霉神么?

    他不由瞥向白术,后者额头微微出了一层薄汗,眼神有些不知所措的急躁,看上去怪可怜。

    易安转头对秦衡玉道:“敢问秦公子,又如何断定令尊与令兄是中了妖术呢?”

    秦衡玉一愣,显然没料到这个问题,随口说了些症状,无非是头疼脑热说胡话之类。口气之生硬,连县令都不忍心听了。

    “大人,我这位朋友是不世名医,且道法高深,”他说着,将白术扯了出来,“与其在此争论,我以为救人更加要紧。恳请大人允我二人前去秦府加以诊治。”

    话音刚落,就引来秦公子激烈抗议,双眼瞪得通红。

    可师爷却对县令道:“人命关天。”

    于是县令大人思索片刻,一点头,当真允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来大家都注意到了玉佩,甚好,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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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欢宴(四)

    众世家子弟被留在当场不得离开,而县令带着师爷、衙役、以及原告被告一干人等匆匆赶往秦府。

    秦府管家得令,不明所以,只好战战兢兢接待了,还小心翼翼躲着白术和易安,叫二人哭笑不得。

    在众人远远的围观下,洛阳几位有名的大夫轮流对秦老爷望闻问切一番,然后凑在一处轻声争论不休。约一炷香后,他们纷纷摇头叹气。

    “如何?”县令忙问。

    “禀大人,”年纪最大的大夫上前一步道:“秦老爷之症状像是受了寒,可脉象却古怪至极,闻所未闻。小人们实在断不出……?”

    “除了妖法,还有什么病症是所有大夫都断不出的?!”秦衡玉语带哽咽,恨恨地看向易安白术二人。

    这么一来,周围原本还在怀疑的人都信了七八分,秦府上下更不用说,一个个好似恨不得将他们扒皮拆骨,以报此大仇。

    唯有进门后没怎么说话的师爷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温声道:“诸位莫急,便让白公子看看吧。”

    师爷李良,在洛阳素有正直之名。他这话一出口,倒也无人为难。

    于是白术上前,先是看了看秦老爷的面色,又凝神仔细听了听他呼吸之声,最后示意立在一旁的侍从将秦老爷右臂从被子中取出,伸手搭上其腕间。

    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秦公子面色尤其难看,双眼紧紧盯着白术,就像害怕他突然间有所动作一般。

    后者只不过用了半柱香时间,秦衡玉的额头上已经隐隐渗出些水迹。

    终于,白术将秦老爷的手腕放回,掖好被子,抬头却提了一个谁也没想到的要求:“我想去看看秦大公子。”

    “可是有什么发现?”李良赶紧追问。

    白术点点头,面上却有几分迷茫之色:“秦老爷非病症,非中毒,脉象确实有些怪。我心中已有猜测,却还需验证一番。”

    这要求原本并不过分,按照律法,若有人横死,知情者需报官,由官府派仵作勘验尸首,查明死因,然后依此断案。

    可秦家是洛阳城的大户,秦大公子更是秦家下一代内定的家主,此时虽然遭了毒手,但谁又敢对他的尸首不敬,得罪整个秦家?

    因此秦衡玉报官时,没有提起验尸的事。县令便乐得顺水推舟,假装忘了还有这回事。师爷虽有不满,但并不曾坚持,只打算静观其变。

    此时白术一语既出,没等秦衡玉阻拦,秦家上下立时激愤不已。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小厮,甚至捏紧了拳头,死死看着白术,似乎他再敢口出狂言,他们就打算用拳头让他知道厉害。

    而白术,面对众多满怀恨意的秦家人,神情却无多大起伏,叫一直暗中观察他的师爷暗暗称赞。

    双方僵持了有一盏茶的时间,谁也不肯让步。

    县令头发都快愁白了,他不敢劝白术罢手,毕竟此事尚有疑点,又关系白术易安二人的清白跟性命;可要让他开口劝秦家人……好歹他还要在洛阳做官的,此事更是万万不可!

    但什么都不做,这两方万一一个不对动了手,那后果也是承受不起的……

    县令无法,只得再次用眼神向师爷求救。

    师爷心中早有怀疑,得此机会,便道:“此案非同小可,自然马虎不得。不过按照我朝律例,勘验尸首需官家仵作,白公子只可在一旁瞧着。”

    这话有点各打五十大板的意思,秦家虽不满,但也没有太过激烈的反应。接着师爷陈词一番,道此举不光是为了查明案情,更是为了找到真凶,为秦老爷和秦大公子报仇。

    好说歹说,秦家上下终于松了口。而秦衡玉虽面色不善,到底也没有阻拦。

    秦大公子的尸首就停在秦府后院一间僻静的园子里,只叫了两名小厮看管。

    房中只有秦衡玉、秦府管家、易安、白术,带师爷和县令六人,仵作奉命入内,先见过几位大人,便动手验尸。

    此时已是初冬,天气寒冷,尸首虽然放了两日,看着倒还新鲜。此处并非秦大公子身死之处,并无其余线索,仵作只验尸首,不管其它。

    只见他先褪了秦大公子的衣物放在一旁,然后仔细打量,不时伸手触摸,甚至连头皮脚底都没放过。

    管家见主人蒙受此辱,顿时悲从中来,放声大哭起来。倒是秦衡玉,虽面带悲戚,倒还镇静。

    约莫一刻,仵作回报并无外伤。

    那秦大公子,身上虽有些苍白发青,但完好无损。既无发黑,也无溃烂浮肿。嘴唇干燥苍白,指甲也完好,且并未发青。

    接着,仵作取利刃割开皮肉,只见骨色黄白,并无异状,果然非中毒而亡。

    一番查看下,好似这秦大公子是睡着睡着,莫名其妙忽然死了一般,竟无一点线索。

    仵作正欲以温水洗尸了验,白术忽然道:“且慢。”

    管家哭着怒道:“我家公子已遭此大辱,还要如何?”

    秦衡玉紧咬着嘴唇,一副忍辱的模样;就连县令,乍闻此言,也面现难色,犹豫不决。

    “大人,”白术正色道:“这尸首果然有些古怪。”

    师爷和县令对视一眼,便令他细说。

    白术却先看了看易安,后者还那一副气定神闲的表情,颇有任他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高人风范。

    原先易安摆出这副模样,他总会在心中翻白眼,现在不知怎么的,却有种安心的感觉,仿佛就算出了天大的事情,至少不是自己一个人面对。

    只是感慨了一瞬,白术便回神,要来醋酒,混上三钱硫磺,三钱红硝,令仵作擦在秦大公子周身。

    少顷,原本好好的一具尸首,眼见着遍身泛黄,还如同放了气一般塌陷下去。眼窝周围塌出小儿拳头大小的坑;口齿因为嘴唇内缩的缘故,裸露在外;最可怕的是腹部,不仅也往下塌,还出现许多核桃大的疙瘩,好似里面包裹了一堆石头般。

    仵作见惯了这种场面,尚能保持镇定,可惜也手脚僵硬,面色灰白。县令、管家、秦衡玉等人,早就骇得腿脚发软,连连后退,瘫坐在地上,连惊叫都发不出。

    但尸首仍未停止变化,紧接着,已经塌得不成人形的身体开始膨胀,皮肉都像沸腾了一般,高高低低、起起伏伏;那些核桃大小的疙瘩纷纷破裂,从里面流出浓稠的黑血;嘴唇、指甲也转为青黑色……

    不一会儿,原本整整齐齐的秦公子就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一坨,散发着冲天的腥臭,仿若什么恶毒的东西一般。

    管家直接昏了过去,县令和仵作也承受不住,房内干呕声此起彼伏。除了白术易安二人外,能保持面色不变的,也就只有师爷一人而已。

    至于秦衡玉,早已脸色惨白,却又很快缓过劲儿来,指向白术颤抖着说:“你……你使了……什么……妖法……”

    此话一出,尚清醒的师爷也看向白术,显然是在等他回答。

    “此非妖法,乃是中了金蚕蛊毒之象。”白术一字一句道。

    师爷目光一凝,正要说什么,却见县令躺在地上,面无人色,十分痛苦地哼哼不止:“阿良……阿良……”

    于是他叹了口气道:“先出去再说吧。”

    仵作留下处理后事,其余人出了房门。

    白术本来欲对秦老爷施针,无奈秦衡玉死活不从,道妖人不可信。秦府女眷也没有能拿主意的,只好作罢,只令几名大夫小心守着秦老爷,几人便又往县衙去。

    路上白术给县令塞了颗清心丸,后者浑身立刻舒爽了不少,看白术顿觉十分可喜。

    到了县衙公堂,县令命白术将方才在秦府所言一字不漏再说一遍。白术便将秦老爷与秦大公子的症状详述一番,又将金蚕蛊毒之事仔细道来,听得众人瞠目结舌,一时无言。

    此时,一直作旁观状的易安忽然对县令拱手:“大人,草民知晓,金蚕蛊毒需七七四十九天方能养成,想必欲害秦老爷和秦公子之人,与秦府十分亲近。如此才能连续四十九天下蛊,而神不知鬼不觉……”

    众人听了,纷纷深以为然,又想起易安原先那句“必有人祸”,不禁有些相信了。

    秦衡玉见势不妙,赶紧道:“仵作与洛阳城有名的大夫都不明所以,偏偏你二人知晓,这能保证不是障眼法?”

    他三番五次阻拦,更加令众人对其生疑。但不得不承认,秦衡玉这话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若仅凭猜测就定罪,于情于理都是说不通的。

    师爷看县令一眼,县令会意,问道:“白公子,依你之见,秦老爷可有办法治好?”

    白术犹豫片刻回答:“我可保他性命无碍,至于恢复神智,恐怕得需三五月的调养……”

    既然如此,指望秦老爷起来指明凶手是何人,自然是行不通了,还有什么法子能让人心服口服呢?

    一时间,县衙之上又陷入僵局。

    易安忽然出声:“众位不用焦急,只需静候三日,真相自会大白。先让子宴替秦老爷诊治吧。”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莫名其妙,可以说毫无根据。不过在众人眼中,易安显然已经有了“神算”的名头,此言一出,那些世家子弟纷纷信了八成,明显松了口气。

    至于县令,当然不会如此儿戏,和师爷商量许久之后,他道:“秦公子与易先生这几日且先各自回府,不得外出。至于白公子,先全力替秦老爷诊治,本令会调派几名衙役供白公子差遣,若有需要,直言就是……就待三日后再看有无转机吧。”

    说是差遣,众人都明白其实是为了以防万一。对白术来说,溜之大吉再简单不过,但他并不愿背着黑锅离开,便也没有异议,点头应了。

    易安更是微笑不语;秦衡玉虽然有些心慌,但也不能明着反抗;其余人证也被勒令府上候命。

    这件案子暂且被县令压下,众人只等三日后是否真如易安所言,一切真相大白。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啊各位,更新晚了……

    前几天不幸生病,今天已经好多了,赶紧更新一章xd

    16

    16、欢宴(五)

    折腾了一整日,所有人都疲惫不堪。

    众贵公子在衙役的护送下各自回府,而白术,因为要替秦老爷诊治的关系,也和易安一道去了秦府。

    他施了针,又开了药方。其余大夫看过,无不惊叹于药方的大胆与精妙,一个个激动地满面通红,围着白术不肯散去。

    看样子,若不是白术年纪太小,而他们大多已鬓发苍苍,这些人非要当场拜白术为师不可。

    就算如此,他们也不肯放过这谈医论道的大好机会,拉着白术,足足谈了一个时辰,都觉受益匪浅,甚至找到了年少时初入医道的感觉。

    对于这种和师傅一般,单纯追求至高境界的人,白术最善于应付,将几个老头哄得服服帖帖。

    最后,还是易安心疼不已,拉着白术回去休息,几个老大夫倒是自告奋勇留在秦府,照应秦老爷。

    两人一回到客栈,担心一整天的小金就扑了上来,紧紧抱住白术不撒手,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处的日子长了,白术早就拿小金当弟弟一般。话说在山上的时候,就属他年纪最小,整日被“欺负”,现在有了机会,自然要牢牢抓住……

    于是白术很慈爱地,很兄长地,拍了拍小金后背,还顺便摸了摸后者的头顶。

    没等他享受完毕,易安咳了一声。

    方才还一副依依不舍模样的小金瞬间后退三步,捞起在一旁别扭着要上前不上前的白狼就奔回自己房间,完全不顾白狼一路挣扎不休。

    白术维持着伸手的姿势愣住了:“他跑这么快做什么……”

    “小金他们也累了一天了,”易安十分温和体贴地回答,“现在看你我平安,想必去休息了吧。”

    “哦。”白术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别说小金,他自己一天也累得够呛,此时放松下来,更是觉得头重脚轻,浑身乏力。易安见白术一脸疲惫,便道:“多少吃些东西,好好歇着吧。到晚上,还有好戏看呢。”

    白术一听,果然来了兴趣,可惜易安死活不肯多说,无奈之下,他只得满怀疑惑跟期待地吃饭睡觉去了。

    亥正之时,一般人家早就上床歇息了,连客栈都只在门面处亮着灯笼,给夜里来投宿的客人指路。

    只有一个地方,此时仍旧灯火通明,并且正到一天生意最兴隆的时刻。那便是洛阳城的花街。

    每每入夜,所有的花楼都灯火璀璨,一个赛一个的华丽热闹;白日里安眠的姑娘们早就扮得花枝招展,准备各显神通。

    程小蝶自然不用像那些不上台面的姐儿一般,站在门口揽客,而是独自在醉红馆最大最豪华的房间里等人。

    她面色不佳,身上衣裳虽然仍旧十分鲜亮好看,头发却未像往日般一丝不苟,使整个人看上去多了几分憔悴。

    不过,醉红馆上下都知道,程小蝶姑娘是秦二公子的人,谁还敢给她脸色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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