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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珏 作者:伊人淡雪

    走了吗?”九月的眼睛里面顿时集聚了一汪湖泊,豆大的眼泪掉下来,砸在莲珏的心中。九月想起,在河水中,母亲将自己高高的托起,任由河水淹没了口鼻,而自己最终也没能上岸。

    莲珏不假多想,蹲下将这个无助的孩子抱在怀中,任由孩子手足无措,嚎啕大哭。

    哭吧,将一切的尘埃都哭尽,将失去母亲的委屈都哭完,将这些年来的种种都发泄出来,只有这样,我才觉得好受一些。

    因为,作为这个国家的君王,我不能放任自己哭,所以,请让我自私的以为,朕也可以哭的……这个人间,有泪水的滋润并不是那么荒芜而贫瘠。

    九月从收拾房间的嬷嬷哪里听到这个传言,怎么也坐不住了。虽然母亲走了,可是小叶还在那儿。

    跑起来的九月像一阵风一样,模模糊糊的记得皇帝陛下大人住在哪里就往那里奔去。心想,不知道自己去求他,会不会有用?可是,小叶是除了母亲以外,对自己最好的人,不能放弃。想到这里,九月给自己鼓了一口气。

    跑到房间门口,九月收敛了一下粗气,准备推门而入。

    东里御天正在莲珏那白瓷一样的皮肤上一点一点的蚕食和膜拜,莲珏忍着,硬是没有出声。感觉到外面有人,莲珏和东里御天瞬间都反应过来。莲珏开始无声的挣扎。东里御天一手抓住莲珏的手,另一只手上突然多出了一把柳叶一样的淬着蓝光的刀。

    看样子,东里御天是准备在那人进来的瞬间将人秒杀。莲珏一看,焦急的更加的想要反抗。

    九月正想推门,突然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自己的头,自己要见的人是皇帝陛下大人,要是鲁莽的进去,万一皇帝陛下大人生气了怎么办?

    于是,九月小心翼翼的轻轻的敲了一下门。

    东里御天放任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莲珏的身上,莲珏感觉很重,可是不敢再翻腾。

    “皇帝陛下大人,您在吗?”

    莲珏有些气闷,终于出声道:“什么事?你在外面说就好。”

    九月想幸好没冒失的跑进去,于是做了个揖说道:“皇帝陛下大人,小的真的不是有意来打搅您,是因为小的听说陛下要将瘟疫的人困在桑罗,不让他们出来,小的才来求您,请不要这么做,好吗?”

    莲珏一听,心中一酸。再看一眼身上的人,就更加的心酸。百姓都在水深火热中,自己这个皇帝居然被人压在床上,一时间百感交集。

    “皇帝陛下大人,您在听吗?”

    “嗯,九月,这件事朕会好好的处理,不用着急。”

    “皇帝陛下大人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朕保证。”

    九月一喜,高兴得手舞足蹈。“谢谢皇帝陛下大人,太感谢您了。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福寿安康,得偿所愿的。”说完,蹦蹦跳跳的走开了。

    “起来,我喘不过气了。”莲珏这才冷淡的开口道。东里直起身,收起细长的刀,转身从旁边一堆的衣服中掏出一个红色的瓷瓶。

    “吃了它。”东里御天将一粒丹药放在莲珏的面前。

    莲珏一看,脸色很不好看。这人落井下石还不够吗,还要怎么样?

    “要是你背着我找别人怎么办?吃了它,我就放你走。”

    莲珏一听这该死的理由,脸都气绿了起来。不过为了赶快离开,一把将药丸放进嘴里,像要分尸一样将药嚼碎,一股脑的吞了下去。走之前还狠狠的盯了东里御天一眼。

    东里御天慢吞吞的穿好衣服,看着莲珏那百种感情交杂的眼神,放肆的大笑起来。直到任五出现在房间。

    “少主,那颗丹药可是您的血练的?那样太伤身了。”

    “那点血算什么,谁叫父亲把我的血弄得这么百毒不侵,除了这个,我想不出其它更好的了。”

    “家主会很生气的。”

    “生气?他有什么资格?这些年来,除了复仇之外和那个人之外,还有什么事情能够触动他。不过,也许我能送他一份大礼,让他无暇顾忌这里。”

    “您说的是?”

    东里御天眼中闪过狐狸一样的精光,拍了拍袖口,带着笑意离开了房间。

    【第二十六章】绵江星河影动摇

    洪水已经蔓延到了最高的警戒线,插着测量水深的木板已经快不见踪迹。恶浪拍打两岸,畅快的示威,仿佛想要挣脱牢笼,投向未知而广袤的土地。

    “小心!”一个声音急促的大喊响起。

    卢闵恍恍惚惚,看着即将挖通的分洪大曲,心中一松,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倒。

    哗哗的洪水,卷起岸边的沙石,眼见就要拥抱这泛白的狂狼,一只手却拦腰抱住了卢闵。卢闵打了个寒颤,浑身冒出了冷汗,惊醒了一半。

    “谢谢。”卢闵猛抬头,看见熬烈的脸,心中漏跳了一拍,面露尴尬之色。

    熬烈用两根手指抬起卢闵的下巴,轻佻的说:“我们更亲密的事情都做了,这点小事还说谢谢?”

    卢闵一听,知这花花将军的毛病又犯了。连忙看了看周围的人,直起身来。

    “胡说什么,让人误会。”

    “误会?谁敢误会我们的亲密关系?”熬烈故意曲解的回答,还加强了“亲密”二字,好像生怕别人听不到。

    卢闵知道说也无用,于是不着痕迹的退出熬烈的气场范围。这人不管是什么用意,自己都不打算奉陪,也没精力奉陪。

    熬烈见卢闵不接招,本来调笑的话也说不出口,心道:这人真是木讷,无趣得很,要不是长得好看一点,早在那一刀之仇的时候,就该毫不留情的剁了。

    卢闵唤来监工头子,问道:“让你差人去瞿浊的下游查看,应该将沿河的人疏散了吧?”

    “是。”

    “那,渠道的渗水情况如何?”

    “大人,渗水严重,不消一天,洪水就会冲过来的。”

    卢闵皱眉:“没有一天的时间了,现在就要泄洪,挑选二十人人跟我走,其余人马上撤出渠道。”

    “太危险了,大人,让属下去吧。”

    “这件事是在下的失职,拖了这么久,已经有负圣望了,不要说了,去准备吧。”

    残月东升,卢闵带着二十人出现在两河的交汇处,月光的黯淡,衬托出星子的明亮,碎钻的光亮洒向大地,空旷而虚无,眼前只有无边的泛滥的河水,吞没了无数生命的河水。

    谁能知道这平日里被当作生命河的绵江,狂暴起来,是这么的残酷。百姓盼的,不过是一份岁月静安的日子,一个不是太过残暴的君主而已,然后伴着自己最亲爱的人,走过短暂的生命。

    凉了,有人添衣;渴了,有人送茶。星夜长读,不需要红袖添香,只需要有个妻子,在身旁静静酣睡。还要,交一个挚友,踏月而来,仅为满园的荷花又得一岁枯荣。

    卢闵望着天空,心中叹息一声:父亲,这平凡的幸福,其实是存在的吧。

    二十人又分成两组,十人将绳子困在腰间,一端系在岸边的树上,拿起工具。决口一旦挖开,下面的人根本无法及时上来,就算绳子也未必能救人一命。卢闵清楚的知道这点,但是总归是又人需要去做这样的事情。想到这些人肯定会有牺牲,卢闵就一阵气闷。但是,深吸一口气,抬头对十人道:“你们知道下去的危险吗?”

    “知道。”回答异口同声。

    “本官保证,上面的人,与你们同生死,只要你们不放弃,所有人都不会放弃。”

    “明白。”

    响亮的回答,惊散了树上的乌鸦,猫头鹰也展开巨大的翅膀,朝着暗云飘过的月亮飞去。

    莲珏正守在瘟疫的大营,一刻也不能合眼。这是一个讯号,告诉所有的人,皇帝陛下并没有放弃这些的了瘟疫的病人。

    这一招很险,却十分管用。只要皇帝在,百姓就放心了。

    面色严峻又苍老的刘御医走到莲珏面前,略微一拜。

    “陛下,现在瘟疫十分的严重,有好几个大夫都感染了,保重龙体要紧。”

    “现在什么最要紧,朕还分得清楚。你只说实情。”

    “不容乐观。瘟疫之源,在于水,如果水不褪去的话,只要沾染了水的人,都可能染上病。如今能做的,只是等水散去。还有将所打捞的尸体撒上石灰,焚毁。”

    “这件事朕即刻差人去办,但是你等立刻研制出治疗瘟疫有效的药方。”

    “定不辱命。”

    就在这金石一般的承诺出口时,滔天的洪水也找到了出口。

    狂暴的野马,挣脱了缰绳的束缚,狠狠的将御马的土石一起席卷,奔涌着向瞿浊河而去,霎时,天摇地动。

    更加惊险的救援才刚刚开始……

    【第二十七章】问君归期未有期

    莲珏不在的日子,卿瑶只能仰望着碧海青天一遍一遍的思念。这种感觉幸福但很苦涩,如同陈年的酒一样醉人。

    平生不会相思,才要相思,便害相思。对着铜镜,看韶华匆匆而过,成为一种永远无法企及的姿势。

    等待很美,因为得不到,所以永恒,精致的画布,挂在墙上,沾满灰尘。

    入夜,景澜宫被微风包裹着,虫鸣带着喑哑的软音,好像在对着情人诉说衷情。

    卿瑶纤瘦的手指夹着笔,尖端的浓墨已经干涸了。叹了一口气,卿瑶再次沾上墨汁,又久久不能下笔。

    想给陛下写信,提笔却无言以对,无非想你二字,却欲说还休梦已阑。

    终于落成,纸上只有一首被前人念过数百遍的诗。

    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

    若是夏季过了,等到秋天,黄叶漫飞,月高云淡,陛下会回来吗?

    “皇后娘娘,夜深了,您还不休息吗?”宫婢小薇出声道。

    “等会儿就休息,今儿个不守夜,下去吧。”

    小薇不仅没有施礼离开,反而莲步一迈,向前进了一步,走到了卿瑶的身边。

    “这小诗可真有意境。皇后娘娘?”

    卿瑶突然觉得不对头,抬头一看,小薇和平日里倒是有点区别,一双眼睛锐利了不少,身材也有些不同。

    心中暗自一惊,却见小薇又退后两步,没有其他的动作。

    “你不是小薇,究竟是何人?”

    “皇后娘娘,是我。”小薇撕下脸上的面具,露出脸,侧面看来,白皙明亮,一丝秀发垂在耳边。而另一半脸,暗黄的疤痕横亘,刚好将女子的最美丽的脸蛋弄模糊不堪。

    “玲珑?你怎么在这?”卿瑶惊呼。

    这个叫玲珑的女子冷冷一笑:“公主怕你在异国他乡的,受了委屈。”

    玲珑,嘉凰公主身边的第一大侍女,擅长易容,xg情冷冽。卿瑶以前在丹玺皇宫的时候,曾经在嘉凰公主身边伺候过一段时间。自然是认得此人。

    “公主还惦记着奴婢?”

    “怎么能不惦记。公主差我前来,就是来看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你可别再自称奴婢,可受不起。”

    卿瑶一听,也知道其中的重大,只是还没习惯,原来自己已经是一国的皇后。

    之听得玲珑又说道:“不过以后这个皇后还存不存在,还很难说。”

    此话太过毒辣,就是卿瑶也未免脸色不好。

    “既然如此,玲珑次来,竟是为了什么?”

    “公主说,你当皇后固然很好,要是能为丹玺国做出贡献,那就更好了,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我凭什么要听你们的。卿瑶在丹玺已经无依无靠。”

    玲珑刀疤的半脸抽动一下。“这么快就背叛自己的国家,真是快呢…不过公主好心,找到了你失踪十年的妹妹,你想见她吗?”

    “你说什么?”

    “还没听清楚吗?”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你妹妹肩上的梅花烙,又美丽又特别。”玲珑莹莹然施了一礼,拿出拓映下来梅花烙的锦帕放到卿瑶面前,温婉的一笑,两半不一样的脸,看上去对比明显,明艳而且险恶。“玲珑先告辞了,以后会常麻烦皇后娘娘的。”

    卿瑶看着离去的玲珑,将锦帕拽在手心,颓然的坐在床上。黑衣的彦景凌坐在屋檐上,刀锋凌冽,可是收敛在刀鞘中,半点不见锋芒,看着走出去的人,未发一语。

    悠长的静谧中,有风吹过景澜宫,吹起彦景凌的衣角,吹过天边,吹到白浪滔天的泄洪渠。

    “快!把手伸出来”水拍在每个人的脸上,身上,眼睛里面是无边的水雾,每个人都狼狈的很。

    月亮和星光同时泯灭,整个大地黑得荒唐。加上浪的狂妄,几乎看不清要救的人在哪。

    绳子绑在旁边的大树上,咯吱咯吱的作响,好像无尽又狂乱的梦魇。

    “卢大人,不好了,我们站的地方恐怕要被冲垮了。”

    卢闵一听,眼中通红,看着还在水中挣扎的人,头也不抬,还在继续将人往上面拽。

    只有到这个时候,人才会承认自己的渺小,在洪水面前,微不足道。可是,怎么能放弃,他们是珈蓝的功臣,难道其他的人能心安理得的离开?

    “大家继续用力,尽最大的努力,将人拉起来。”

    一个,又一个,终于挣脱夹杂着沙石的恶手,踏上岸,心中涌起了一股劫后余生的欣喜,但是看着还在水中挣扎的人,又陷入深深的担忧。

    终于,又是一个大浪打来,脚下的沙石又松动了一些,有些坚守不住地向水中滑去。

    “快要塌了,先撤一部分人!”卢闵的声音嘶哑,大声命令道。

    “大人,您先撤。”

    “撤!”

    【第二十八章】回首难觅情深处

    话音刚刚落下,只听见又一声怒吼,巨大的浪花将人打开几米,身子随着水的压迫向旁边倾倒。绳子一滑,抛开了好远。

    留下的三人,包括卢闵都心中一凉。那时,一人眼疾手快,在绳头将要滑落的瞬间扑住了绳子。

    站在远处的人,看着渠边惊险的一幕,也忍不住捏了一把汗。

    卢闵虽是一介书生,但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相反,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正义感和责任感,甚至让他看起来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光耀夺目。出来的人中,多半是熬烈带出来的将士,他们突然觉得,这个文官的身上,其实有着武将的坚韧,让人敬佩。

    可是,现在的情况不是剑能解决问题的。江中那人,身上的绳子被残木挂住,已经溺水昏迷。现在僵持不下,无疑是失去了救人的最好机会,否则就算救上来恐怕也是一具尸体而已。

    而且,自顾尚且不暇,何况救人。

    “卢闵呢?”

    搀扶的站在旁边,已经筋疲力尽的几个人,看见出现在面前的人,几乎要泪眼盈眶了。这些人里面有几个本来就是熬烈手下的将士,对于这个心中的将军,简直就如同天神一般的敬畏,此时看见无疑是见了救星。

    “将军,卢大人在那边。”

    熬烈顺着手指的方向一看,卢闵紧紧咬着牙关,全身绷紧,手中的绳子,不能松动分毫,面孔虽然惨白,却散发着不一样的俊逸。

    “你们都回来了,他在干嘛?”

    将士想要仰长叹,将军啊,你是真没看出来还是在说风凉话?

    “将军,卢大人让我么先撤,自己还在那里救人。”

    “他是白痴吗?”

    话音还未落,熬烈的身子就不由自主的冲了过去,因为卢闵的嘴角,分明渗出了一缕鲜血,煞是刺眼。

    感觉到肩上一只强有力的手撑住了,正想说谢谢,却被人抢过了手中的绳子,卢闵艰难的回头一看,竟是熬烈!

    熬烈被这满含感激和希望的眼神一看,顿时浮想联翩,这样的话,今晚说不定就有理由将人收入帐内,春宵一刻,该是多么的惬意。

    看见熬烈嘴角的微笑,卢闵的理解是:这人总算还是善心未泯,救人确实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于是咽下翻涌的气血,想到熬烈身手矫健,当即说道:“敖将军,你能下去救他吗?”

    熬烈翩然一笑,自认为很潇洒的回应:“当然可以。”

    说完以后,他看了一眼浑浊的河水,想到里面各种的小虫,突然被泼了一瓢冷水。这个……难度……还真……大,谁知道如同熬烈这样的人其实最害怕小小的虫子呢?

    “敖将军,求你了。”

    熬烈咽了下口水,不想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那么露骨。当即脱xia从不随意离身的盔甲,三下五除二除掉上衣,露出精壮的但是横亘这着几条伤疤的上身。下身留着亵裤,将裤腿挽起,看上去就像一个跃跃欲试的少年。

    ‘轻松的一跳,顺着绳子,拉住了溺水的人,将树枝一掌劈断,带着人顺利回到了岸上,卢闵带着感激和爱慕的眼神眼看着他。他仰天一笑,搂着人潇洒的离开。’

    事实上以上的过程完全是熬烈在电光火石的瞬间臆想,下到水中,才发现水有多深,冲击有多大,移动起来步履维艰。沙石冲刷,擦过皮肤,顿时有些刺痛。如果还有什么蚂蟥的话,想想就恶心。

    所有人一眨不眨眼睛的看着他。熬烈继续前进,每移动一步,身上的力量就耗尽一分,水流湍急,让人心都湿透。摸索着将溺水的人抓住,熬烈本想用内力劈开枯枝,可是刚烈的掌力打在水中,就像陷入泥潭一样绵软。

    熬烈呛了一口水,赶忙深吸一口气,然后潜入水下,将树枝勾住的衣角割开,树枝一去,岸上的人再一用力,就容易得多。

    就在溺水之人被推向岸边的时候,众人都心中一松。赶忙将人平放,按压胸部,想要将呛进去的水压出来。

    熬烈想要爬上岸,可是异变陡生。一个异常凶猛的大浪打来,本来松动的土块终于承受不住压力滑落,熬烈还未完全上岸的身子一斜,又掉入水中。

    突然的没顶,让熬烈措手不及。口鼻中都被侵入浊水,可是没有一丝的空气。

    那一刻,好像万籁俱寂。他可以感觉到跨下有一条小鱼游过,又好像是一只泥鳅,痒痒的。

    熬烈心下一动,自己戎马半生,功名未尽,竟是这般荒谬的死去?

    死亡,从来都是那么轻易,好像上天根本没有什么好生之德。

    这样的寂静也只有短短的一瞬,熬烈的手碰到了那条麻绳,于是使劲一抓,将身体带出水面,偷了一口气。

    “抓住我的手。”卢闵焦急额喊着,半个身子都探出岸边,将手伸到熬烈的面前。掉落的那块土地,早就冲走了,好像岸又远了一点。

    熬烈极尽全力的拉住了卢闵的手。他感觉到,卢闵的手触感很好,虽然不大,但是骨节分明,此刻显得更加的有力。

    水愈加的急了,两人的手紧紧的拉在一起,风浪中,熬烈只看见卢闵一双清凉的眼睛,里面盈满了悲悯和怜爱。

    后来据熬烈讲,就在那时,他觉得卢闵的眼睛那么美,看向自己的眼神带着独一无二的涵义。他突然不可自拔。

    卢闵的说法是,不管是谁处在那种情况,自己都会伸出手的,都会是那种眼神,根本就是熬大将军理解错误。

    不过当时,大家松了一口气,搀扶着的回到了灼烨。

    水患解除,莲珏的身子微微的靠在椅背上,百姓的脸上终于阴霾稍解,带着一丝的希望。

    【第二十九章】思君年华与朝暮

    水灾的解决,在于稳定人心。这几日莲珏除了没有住在难民聚集地外,大部分时间都在百姓中间,这让许多人看在眼中。即便只是排场,这也足以让人感动。

    人心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有时候坚硬如铁,有时侯却柔软如丝。

    起初,莲珏到来让人们惊慌失措。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他,掉了脑袋。古往今来,灾害中丧生的人,远远不及上位者翻云覆雨间牺牲的多。几天的相处,大家才发现陛下很忙碌,除了不太爱笑之外,其实并没有传说中那么恐怖。

    其实莲珏并不排斥呆在百姓中间,虽然有危险,但是心中却很宁静,这是在宫中从来无法体会得到的东西。

    逝者已逝,生者坚强,不信来世,不信虚无,只是愿意抓住仅存的现在,相知相守。

    莲珏身为帝皇,注定要为了珈蓝而挺起胸膛,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要为自己而坚强。在他内心深处,对于生并没有多么的渴求,生也无涯,死亦不惧,仿佛人生逆旅,不过繁华盛宴散如梦,往日悲欢转眼空。有时候莲珏也会嗤嗤的笑自己,真是矛盾呢,也许只有这点微薄的权力,才让自己想活下去,也必须活下去。

    九月掀开帘子,小心的将头伸进去,看见莲珏正在写字,又缩了回去,莲珏停下手中的笔,向门口望了一眼。

    几个孩子神神秘秘的凑在一起。“进去啊,这是我娘亲做的大饼,可好吃了。”

    九月故作郑重:“皇帝陛下大人,最不喜欢有人打搅了。”

    女孩子柳叶眉一挑:“你不是给我们说是陛下救了你,对你可好了吗?你去试试啊。”晓晓心中正想,九月凭什么就可以让皇帝陛下大人另眼相看。

    莲珏知道有人在外面,于是道:“有什么事,就进来说,一起进来吧。”

    几个孩子刚才的精明劲儿一下子就卸了,低着头走进房间,好像犯了什么错误。

    “你们这是干什么?九月,你手上拿的什么?”

    九月将手中的碗放在陛下面前,褐色的桌案,泛黄的瓷碗,粗糙的花纹和看上去很劣质的大饼就一起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形态。

    孩子们突然意识到,这只饼好像和精致的皇帝陛下大人格格不入。

    “皇帝陛下大人,这是晓晓的娘亲做的饼子,可好吃了,您要尝尝吗?”孩子们忐忑的看着陛下,心中一慌。“要是您……不想吃也没关系,我们这就拿走。”

    孩子着急的直接想撤退。莲珏伸手,将饼拿了出来。掰了一小块,放到嘴里。细嚼慢咽之后,突然露出了一个极淡的微笑。

    这个笑容可把在场的小孩子怔住了。皇帝陛下大人居然笑了。

    晓晓嘴快:“皇帝陛下大人可真好看。”说完,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生怕陛下生气了。

    “嗯,很好吃。”

    其实,口中的饼子,味道和皇宫中的山珍比起来,真的算不上好吃,只是咀嚼的时候,有种安心的感觉。莲珏宽慰,至少说明,百姓现在不是无饭可吃。

    孩子们心中高兴,也不敢多留,就急急忙忙的出去了。只剩下莲珏一边吃着大饼,一边看着附近乡县近些年来的记录。

    “刚刚听木枫说你不想用午膳,我可是亲自带了粥给你送来。”

    莲珏知是东里御天,想到他给自己吃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药,心下一烦,干脆不理。东里御天将手中的食盒放到一边,轻轻的拿出来。

    顿时,房间里面米香肆意。有些甜,有些咸,有些醉人。莲珏确实是两顿没吃饭,闻着香味,肚子也没节操的叫了起来。

    “不用了,你拿回去吧,我吃这个饼就好了。”莲珏怎么也不肯承认自己真对那粥有垂涎欲滴的感觉,抓起饼子就吃,还故意用饼子遮住视线,不去看粥。

    “小心,别噎住了。”东里好心的伸出手,想要将莲珏手中的饼子拿下。哪知话还没说完,莲珏气息一滞,咳咳,真的被噎住了。

    东里看着莲珏有些涨红的脸,嘴角一勾,强忍着没笑出来。端起粥就放到了莲珏的嘴边,莲珏也顾不得太多,勉为其难的大喝一口。东里用手不断的拍着莲珏的背,拍着拍着,就缓了下来。

    “东里御天,把手拿走。”

    “过河拆桥的人呐。”东里御天用欠扁的语气说道。“刚才谁说不喝的呢?”

    莲珏感觉到那只手不安分的游走,一时气结。

    “你又要怎么样?”

    东里御天俯下身,轻轻的舔吻莲珏的嘴唇,把刚才喝粥的时候留在嘴角上的东西粘液,一并吻了去。

    “啊皇帝……陛下……大人,我是来拿刚才的碗的。”九月尽量埋低脑袋颤颤巍巍的说道。

    东里御天哭笑不得,上次也是这个小鬼,这次还是这个小鬼,看来两人命中有些犯冲。

    “小鬼,你刚才看见什么了?”东里御天不爽的问。

    “没……没什么。”

    “真的吗?”东里御天散发出强烈的压力,让九月差点想哭。

    “真……真的。”九月千真万确没看见什么啊,只是看见这个人的弯着腰的背影而已。

    “不要欺负小孩子。”莲珏不满的开口。

    “你说怎么就怎么,小鬼,还不走?”

    九月忙不迭的逃出房间,临走还没忘记那只碗。这直接导致以后九月总是被东里御天恶整,很多年后,九月才知道为什么。

    【第三十章】年年陌上生秋草

    焚化池中的尸体渐渐都沉了下去,沸腾的水面,消融着一切瘟疫存在的痕迹,这个无比巨大的池子,就像轮回转生的漩涡,将原本存在的人痕迹洗尽,打开一个未知的世界。

    有些东西会消失,有些东西却会被人记住。时光中的一颦一笑,开出了妍丽的故事,三月的桃花,生于灼烨,单纯而美好。站在池边的人,或眼泪夺眶,或面色冷峻,却无一人出声,天地间除了静默,只有孤单掠过的飞鸟。

    有些人,伴着我们走过了无数的岁月,有一天我们侧视身旁,却发现空空落落。有些人,给过我们苦难,讥讽和嘲笑,但是世界上若少了他们,却又茫然无措。

    九月最终没能看见活着的小叶,晓晓的娘亲也没有等到丈夫回来,期待太多,终究成空。

    江村水患一除,加上研制出来的良药,瘟疫也得到了控制。那些害了瘟疫死去的人,尸体带着病源,家人无法安葬,只有集中的焚毁。这个过程持续了整整半月。

    半月之后,云散雨霁。

    莲珏站在高处,迎着风,目视着远方。青山披霞,绵江如镜,白衣胜雪的莲珏,衣袍烈烈作响。

    无边的江山,其实都算不得什么,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天下,不是一草一木,不是江河湖海,也不是堆砌的华丽诗文,更不是一手遮天,而突然寂寥的时候,转身,发现原来一路有人同行。

    莲珏想着想着,竟然生出些难得的畅快。

    离开梁都已经两月有余,浓夏已过,蝉鸣止息,虽然都多次收到彦景凌发来的密报。朝堂上不是很宁静,但是莲珏却以绵江事情未完为由,迟迟没有动身。一则是绵江真的有事,二来东里御天硬是拖着莲珏到处游玩,美其名曰:考查民情。

    熬烈这些日子缠着卢闵打打闹闹,虽然没真的得手,但是便宜占了不少,为表感谢,就将绵江这些年官员的贪污腐败的账本,讨好似的送给了卢闵。卢闵一看,七窍生烟,这群人真是太过分了,每年贪污的修堤坝的银子,都快赶上国库一年的收入了。

    所谓秋后算账,是真的秋后才有时间。莲珏本想亲自处理,但是被东里御天毫不留情的拒绝,转而交给了卢闵。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天渐凉,云愈淡。白露唏,秋草生,年年陌上,旧曲悠扬。

    绵江恢复了温柔的模样,像一只圈禁的小羊,老实地在自己的地盘缱绻。好像前段时间造成家破人亡的不是它这个罪魁祸首一样。

    东里御天和莲珏换上常服,走在街上。长街虽然少行人,但是两人一出现还是引起了人们的注意。莲珏本不想出来,可是拗不过东里御天的死缠烂打,在某种程度上,东里御天的脸皮还不是一般的厚。最重要的是,莲珏也想看看,自己的国家和子民,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永远不低谷灾难的力量,却永远也不要低估生命的活力。小吃摊、胭脂坊都开了门。水患肆意之时,谁曾料到自己是最后的幸存者。

    酒楼结彩,庆贺开张,略有花发的老板豪爽,免去食客的银两,尽情的吃喝。有时间的就进去吃,匆忙的就在路边摆上水酒,随便畅饮。莲珏不曾见过这样的场面,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微笑,声声祝福,比任何节日都喜气。

    “路过的客人,来喝杯水酒吧?”客栈的老板看见路过的两人,招呼着。

    不好拂老板的意思,莲珏和东里御天也进入酒楼,在窗边坐下。

    “好香。这是什么酒?”东里御天平生爱酒,自然知道这酒香浓醇,沁人心脾,定是难得的美酒。

    “客官可知我们这为什么叫灼烨?灼灼其华,烨烨桃花。自然是三月桃花酿酒,才得这么香醇。不过这是陈年酒酿,今日一喝怕是许久没有了。”东里豪放,举杯就饮,更有佳人在旁,心生畅快。

    莲珏拿着酒杯,细细嗅着,这香好像透过鼻端,直窜入心底。“老板,这酒比之仙霞酒何如?”

    老板没想到这个清冷的男子会出言,深深一看。世上果真有这样的人,清如莲,寂如雪,淡如风,晓如月。

    半天才回过神来,笑着道:“传说中享誉各国的仙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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