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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8

    将军[N/P] 作者:上声

    了,也就没了转圜余地。

    这件事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一拖就是半个多月。

    这期间,徐子赤也和他说过,锻身所需的药材已悉数准备完毕,只待两日后送来。

    徐子墨也早有准备,每日不辍地练拳,练枪法,锻炼体魄。他解毒后,只是一介废躯,身子比寻常人还弱些,但锻炼体魄,终归是有益无害的。

    徐子墨依旧有空就去帮忙徐子白整理药材。

    徐子白体弱,经了那毒后,身体和纸糊的没差。解了蛊毒也只是杯水车薪。偏他又不肯静养,只一心放不下那些病人,总是拖着病体,为病人诊治。

    徐子墨劝不住,只得去帮他,好让他歇一歇。

    每日收工,徐子墨总是再三劝他:“你随我换个地方住。医者不自医,你这地方附近离医馆远,条件也差。住在这里,每日被病人扰着,劳神劳力,不如挪去一个清净的地方好好养养。”

    徐子白一向是沉默拒绝的。

    这日,大概被徐子墨劝的烦了,他沉默后道:“你不用再劝了。这里有我的病人,我是绝对不会走的。”

    徐子墨一愣。

    印象里,徐子白一向是清傲的。

    那一种清傲并不是骄傲自矜,眼高于顶,而是天性淡薄的。

    他素来不喜与人打交道,寻常放在眼里的除了母亲,也只有他。其余的,莫说几个兄弟,便是父亲,他也没放在心里。问他缘故,他只说人人都带着面具,逢不同的人便是不同的面孔,太虚伪。

    连学医也是母亲和他担心子白孤苦一生,要替他下半辈子打算,让他学个手艺,才送他去的。当初并没有料到,子白在医术上倒颇有几分天分,竟成了顾圣手唯一的关门弟子。

    这是他头一次如此坚持一件事。

    徐子白又道:“我前十几年在出入富贵之地,接触的都是勋贵之人。见惯了有钱人家如何惜命,如何为了续命不惜耗尽一切代价。当着我是一副态度,对下人仆妇又是一副态度。寻常人的命,在他们眼里都不算命。我只觉得厌烦。”

    “这半年在外的行走,比我在徐家十年看到的学到的明白的都要多。那些买不起药,看不起病的穷人,如果我不帮他们,就没人帮他们了。”

    “学医十年,我总归还是能做点事的。”

    他朝徐子墨笑了一笑,继续摸索着分拣药材。

    日色昏沉,西边天际腾腾烧起了半个天空的火烧云,赤色的夕阳斜照下来。徐子墨望着徐子白。那个倔强的少年,就坐在那夕阳里,浑身沐浴着赤色光华,如同一尊神像,平静而安宁,再没有了半分浮躁与青涩。

    这样一个清傲的少年,终究也是长大了。

    徐子墨应该高兴地,却无端觉得怅然。

    一个孩子长大了,就意味着他该离开了。

    叹了口气,徐子墨吩咐胡老三等人好好照顾徐子白,又补充了道:“既然他一定要住在这里,你们几个辛苦些,明日将这里好好打扫一番,再寻一个小药童来帮着他打下手吧。”

    他身子弱,终究是不宜操劳。

    已是夏日了,城内满是绿意苍苍,人们都换了短衣薄衫。空气中已有了几分闷热。树上鸣蝉正在歌叫,“知了――”“滋滋――”一声声拉得极长,东面刚歇,西面又起,听得人太阳穴里发涨。

    徐子墨信步回了徐府。

    他做了一个决定。

    他要和与阿赤坦白。

    将一切全部都说出来。

    他是个男人。男人要为自己做的事情承担责任。这件事,是他对不起阿赤。把这件事坦白后,任由阿赤要怎样,他都绝无怨言。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无论阿赤要惩罚他什么,他都不多置一词。

    子白都长大了。

    他不能再拖了。

    下定决定后,他步履陡然一轻,如同甩掉了十斤重的包袱。

    阿赤在水榭。水榭在湖边,夏日湖面凉爽,陆上炎热。晚间常会有凉风自湖上刮入水榭,带着饱满的水汽,凉爽宜人。阿赤体弱,受不得热,喜欢贪凉。每到傍晚,总喜欢窝在阳台上一张紫竹藤躺椅上,握着把雪白的团扇,有一搭没有一搭地摇。

    他正假寐着,绘着碧绿竹林的团扇盖在脸上。

    徐子墨将团扇拿开:“醒了?”

    徐子赤登时露出一个灿笑,登时从躺椅上站起来,去安置徐子墨:“回来了。这么热的天到处跑,累着了吧。今天厨房里送来了葡萄,一个可甜了。要不要尝一尝?”

    徐子墨笑了一下:“好。”

    这些天,他一贯如此,从不问他去了那里,也不论他做了些什么,一见到他就扬起笑脸,热情地温柔又体贴地招呼着他。有时候,徐子墨甚至觉得自己是娶了一个贤惠的妻子,而不是和骄纵又任性的徐子赤在一起。

    徐子赤去取了葡萄盘子,摆在阳台上的红木矮桌正中。

    两人对坐在方桌两边。

    “葡萄就要这个季节吃才好呢。”徐子赤亲自给他剥着葡萄皮。他伺候人是生手,好好的一整个紫津津的葡萄被剥得坑坑洼洼的。可他犹像献宝一般,喂到徐子墨嘴边,“尝尝,甜不甜。”

    徐子墨食不知味,挤出一个笑:“甜。”

    虽然做了决定,可临到头,他仍旧是心慌。纵横战场多少年,除了第一次上战场,他何尝这般心慌意乱过。

    不过是太在乎罢了。

    因为太在乎,所以怕失去。

    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可是……

    可是……

    没那么多时间可是了。

    “看,我这个葡萄一定可以剥得很完整。”徐子赤低着头,认认真真地剥着一颗葡萄。颔与颈的一条弧线,漂亮得不得了,在漫天烧红了的火烧云里,泛着光莹的淡红色,有一种柔媚恬静的美。

    美依旧是美得。

    犹如一根自己生生剥去了尖刺的火红玫瑰,少了危险与诱惑,美得宜室宜家了。

    不像他了。

    徐子墨轻轻地说:“阿赤,我有话和你说。”

    “有什么话吃完了再说。”徐子赤欢快地扬着声音,小孩子式地满足,“这葡萄是拿冰镇过的。此刻吃最好,再过一会儿,就没那么好吃了。”

    不能再拖了。

    吃完了葡萄,还有橘子,还有西瓜……每一次,徐子赤总会有新的理由挡掉他的话头。

    徐子墨涩然道:“阿赤,我对不起你。”

    徐子赤指尖轻轻一滞,依旧是娇嗔的,欢快地,轻笑着:“你看你,我不就是为你剥了几个葡萄么。待会你也替我剥几个不就是了,何必对不起来对不起去的。。”

    “我……我这些天一直出去,是因为……”他不管不顾。他必须在今天说。把一切都说清楚。他得像个男人。他不能再拖了。他喉咙干涩得厉害,“是因为……”

    “不要说了。”徐子赤说。

    徐子墨依旧在说:“是因为,我遇见了徐子白……”

    “不要说了……”徐子赤颤声道。

    徐子墨依旧再说:“徐子白他为了救我,把毒都转移到他身上了……他是我唯一的胞弟,母亲临终前,亲自嘱托我,要我好好照顾他的。我不能看着他……”

    “求你……”徐子赤短促地哽咽了一声,喃喃道,“不要说了。”

    徐子墨依旧在说:“阿赤。我对不起你。我觉得我应该和你坦白。我对不起你,你要怎样处置我,我都没有二话。”他艰难地,从口里吐出一句话:“他中了媚蛊,只有我能解毒。我们做了。”

    咔――

    极细微极细微地一声儿响。

    是徐子赤的指甲断裂的声音。

    他面上甚至还带着笑,轻快的,娇嗔的,来不及撤下去的孩子式撒娇的笑,眼神却已经沧桑了。他望着手里一颗剥得饱满完整的葡萄,轻声道:“可惜了这么好的一颗葡萄。”

    的确是剥得极漂亮,一整个葡萄的肉身,完整而饱满,犹如晶体剔透的宝石,枯萎的皮向下坠着,像一朵倒垂的枯莲花。

    他将葡萄扔了,用湿手帕轻轻擦着手。

    “阿赤……”

    徐子墨喉咙干涩。他的心空了好大一块,呼呼的灌着风,仿佛里头有一个巨大的黑洞,要将一切悲与喜都吸进去。他觉得不安。

    阿赤太平静了。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阿赤会骂他,会打他,会歇斯底里,会目光冰冷,甚至会刀剑相向。阿赤是个刚烈的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从小都是知道的。他那样高傲,他容不下背叛的。

    徐子赤依旧轻轻地擦着手,一根手指一个手指擦着。

    他面上无悲无喜,无情无绪,无嗔无怒。

    徐子墨又唤了一声:“阿赤……”

    “终于还是来了。”徐子赤轻轻笑了一下。他依旧擦着手。那一双雪白如艺术品的手已经被擦得发红了。他说:“我还以为,这一天会晚一点的。”

    “我……”他又反应过来:“阿赤,你早就知道了?”

    那预感果然是真的。

    阿赤早就知道了。

    他什么都知道。

    那一晚,他果然是看见了他背后的那个咬痕。

    他的心骤然一缩,疼得鲜血淋漓。

    徐子赤轻声道:“我早猜到有这么一天的。你这个傻子,肯定会坦白的。你这个傻子。我无数次在梦里祈祷,这一天晚一点来,你晚一点和我说这一切。我就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就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我就可以还和现在一样,和你在一起。”

    徐子墨浑身发抖。

    徐子赤。

    徐子赤!

    徐子赤!!!

    徐子墨脑海嗡鸣一片,种种情绪翻滚着,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他只能徒劳地重复着这三个字,痛得说不出话的,重复着这三个字。

    徐子赤嘴唇都在抖动着:“你知道,徐子赤是绝对容不下人的背叛的。一旦徐子赤知道了这件事,他就要离开你了。这是徐子赤的尊严。是他最后的一点骄傲。是徐子赤这个人最让人瞧得起的一点东西。”他的眼泪终于滑了下来,“可是,我舍不得你啊。”

    徐子墨的心像是被人生生撕开了,痛得连呼吸都不敢。

    他这个混账。

    他做了什么。

    他是个罪人。

    他合该被吊在台上审判。

    “我只想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他喃喃道,“我想,只要我假装不知道这件事。我就不用离开你了。我们还可以和以前一样,两个人生活在一起。我可以什么都不在乎。我可以按捺住自己不去问你时常出去做什么,我可以假装看不到你身上的痕迹,我可以假装听不见旁人的议论。我可以自欺欺人。”

    “我会努力让你喜欢我,我会尽力地让你喜欢这里的一切,我会用我的一切来让你开心。”

    “我愿意把我整个人都捧给你,只要你能多喜欢我哪怕一点点……”

    “我以为,我还可以骗得更久一些。”

    “我只是舍不得你啊。”

    徐子赤仰头望着天空,睁大了眼。

    徐子墨明白。

    这是徐子赤一贯的姿势。他从不屑于在旁人面前落泪。他从来不肯让任何人看见他的脆弱。他在任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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