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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金难买韶光易 作者:阿随

    老头的约束,可以放开手脚去做。

    南海诸国盛产香料,种类颇多,其中主产乳香、龙脑、丁香和檀香等,在当地以低廉的成本价购入,经海船运回中原,转手可以倒卖至原价的十倍甚至百倍,但是香料的价值远远不止。

    单以香铺为例,香铺买进的香料经过多道工序制成香粉脂膏再出售,利润可以翻上百倍,就连简单制作相对低廉的散香都要比他们卖出的价格高上许多,这简直就是暴利行当。与他们相比,穆煜从中赚取的差价的确只能算是小本生意。

    散香的优点成本低廉,工序简单,利润丰厚,他完全可以自制自售,如果玉颜堂卖得好,到时候他就另起一家接着卖,连这点租金也能省了。之前因为找不到适合寄卖的地方,没有香铺愿意做这种为他人做嫁衣的事情,他们也知道穆煜绝对不仅满足于散香,谁都不愿再多个强劲的竞争对手。所以穆煜只是心里隐隐有个大致的想法,而现在,段简的玉颜堂就可以帮他解决这个问题。

    玉颜堂发展迅猛,但和罗城那几间根基深厚的老店相比还是差了些,想要再后来居上相当困难,而且还引来老店忌惮,若是被他们联手打压,就算有李霖良压阵恐怕也无济于事。段简了解后便决定不再拘泥于胭脂香粉上,逐渐把经营样式扩大到香包首饰绸缎衣裳之类。他的店里售卖的东西只能算是中等,但胜在价格公道,销量一直不错。

    无论手段还是眼光,穆煜比段简高明得多,不愧是被当做正儿八经的穆氏继承人培养长大的。玉颜堂的规模和那些百年老店不能比,但在罗城颇有名气,他借用玉颜堂寄卖的散香,只需额外支付一点租金,价格比一般香铺便宜,最终算下来比直接卖给香铺利润却要高出许多,当然段简也不是大善人,他还要给些别的好处才能让对方答应。

    “这样吧,如果段少爷愿意,我把香料加工成散香的活也委托给玉颜堂,以后玉颜堂从我这里进香料,我可以做主再让你半分利。”穆煜眨眨眼,表情纯良,他相信段简不会拒绝自己。

    段简清楚自己被穆煜当做垫脚石,但他没有穆煜的雄厚资本,能够自己组织商船下海,这种一本万利的生意也只有穆煜才有实力。

    “好,那我们什么时候谈谈具体的合作条约?”

    “择日不如撞日,就明晚,三凤馆,敬候佳音。”

    送走客人,段简吁口气,转身去后堂找阿泓。

    段简以前从不和阿泓说生意上的事情,自从认识了比男人还强势的穆煜,突然就很想问问阿泓的看法,即使得不到多大的帮助,能知道对方怎么想也是好的。

    阿泓听完说:“穆少爷是个精明的生意人。”

    “是啊,跟他合作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免得一不留神就被他坑了去。”

    “罗城商铺那么多,穆少爷为什么偏偏选中我们?”阿泓不解。

    “他刚被穆氏除名,隆京别的大商行和穆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多多少少总得卖穆氏一个面子,而且他是实子,不能抛头露面出来开店经商,所以只能找我们这种有交情又跟穆氏关系不大的小铺子销赃了。”

    本来能够和段简定下口头约定,穆煜的心情很好,但这种好心情只维持到回家。

    刚踏进家门,韩松就迎上来,家中来了个不速之客,已经等候了他一个上午。

    穆煜的脸马上拉下来,“她来做什么?”

    “属下不知。”韩松作为穆煜的心腹,知道许多外人不了解的事情,提醒道,“少爷,陈姑姑来了很久,似乎……心情欠佳,少爷小心对方来者不善。”

    “哼,老妖婆一个,仗着有我娘撑腰就作威作福。”穆煜显然对来者厌恶至极,但陈姑姑是他娘出嫁时从娘家带过来的贴身大丫鬟,祖上和陈家有些沾亲带故的亲缘,她在穆氏伺候了三十多年,至今未婚嫁,深得他娘信任,就连他本人见了都得尊尊敬敬地称呼一声陈姑姑。

    原本以为到了罗城就能摆脱他娘,结果还没过两天自由日子,他娘就派了心腹追上来,难道她以为还能像以前那样把儿子牢牢掌控在手里么。

    果然,刚一露面,穆煜就被陈姑姑斥责一顿,指责他过于得意忘形,擅自妄为,让穆炜抓着把柄给除了名,还连累陈夫人身陷困境。如今陈夫人被穆炜看得很严,只能假使陈姑姑出来采买事物才有机会和穆煜联系,严令他无论如何想尽办法将穆氏夺回来。

    “别忘了是陈家栽培的你,若不是你娘坚持,若不是陈家暗中相助,你就只能跟个真正的实子一样早早嫁人了,说不定还能给陈家多带回些好处。”陈姑姑话语间没有半点奴婢对主人的敬意,“过几天陈家会派人和你联络,到时候会告诉你接下来该如何行事,我出来一趟不容易,马上就要走了,临走前小姐令我给少爷带句话,鸟儿就算长大了想离家,却也要看看翅膀够不够硬!”

    作者有话要说:

    ☆、实力

    眼下还不是和对方撕破脸皮的时候,纵使穆煜内心恼怒万分,面上不得不恭谨地答应对方,客客气气地将人送走。

    门刚关上,穆煜脸上的笑容刷地收回去,面色阴沉得很。

    韩松颇为担忧,以前还在穆家的日子,每次少爷从陈夫人院里回来之后情绪都很差,本来以为这次离开穆家能过几天清净日子,结果还是摆脱不了。

    “少爷,那批香本来说好是供给陈家的香铺,如今让您给了玉颜堂,陈家那边该怎么交代?”

    “我想给谁就给谁,难道陈家还能上门硬抢不成?”穆煜冷笑,看来是被气狠了,用上赌气的口吻,说归说,此刻还不能和对方翻脸,“这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别的打算。韩柏也差不多该回来了,传消息给南州那边,让商船一靠岸就立刻回来见我。”

    韩柏和韩松是亲兄弟,韩柏负责在外跑商联络,韩松则留在身边为穆煜处理杂务。韩柏离开三个多月,韩松也很想念自己兄弟,当即领命出门把穆煜的话吩咐下去。

    白天发了一通脾气,到了晚间,穆煜又跟没事人一样,换了套光鲜亮丽的衣服,准备去赴段简的约。

    穆煜打扮成男子的模样,带上韩松,驾着马车直奔罗城最大的妓院三凤馆。穆煜以前为了生意来过罗城几次,但那时候他娘势力还在,来回都有人寸步不离跟着,罗城也不比隆京能够随心所欲,于是虽然早就听闻三凤馆的鼎鼎大名,却是第一次慕名上门。

    而穆煜敢大摇大摆地逛妓院,仰仗的就是没有几个人见过他的真容。商行里都知道穆氏的二少爷是个厉害的实子,但见过他的人却不多,一来没有多少事情需要他亲自出面,二来即使不得不和对方面谈,中间也隔着道厚重的屏风,且多由身边人代为答话,这就是穆氏二少爷的规矩。

    马车在门前停下,韩松打发马童去牵马,伸出手扶着穆煜下车来。

    三凤馆里灯火通明,门面虽大,但和别处也没什么差别,这种地方穆煜来得多了,没觉得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三凤馆的鸨头多年练就一双利眼,见了这么一条陌生的大鱼上门,颠着一身肉,扭腰快步上去,甩着帕子招呼二人往内院。穿过一条细长的花廊,尽头拐弯处是一处寂静的小院,推开两扇月门,院里花团锦簇,豁然开朗,院中央一方水池,池上种了些青莲,眼下正是开花的时节,边上矗着一栋两层高的小楼,倒映在水面上,恰似一位临镜照花黄的绰约美人。

    不长的一段路已经足够鸨头摸清穆煜的喜好,知道这位也是个惯于玩乐的主,不用穆煜额外交代就能做得妥妥帖帖。

    不多时,小童引着段简进来,里面已经喝过一轮花酒了。

    即使来之前就做好心理准备,进来的时候,段简还是被刺激得不轻。

    穆煜敞着领口,由着个容貌美艳的女子口渡口喂着美酒,周围一圈莺莺燕燕,有男有女,个个都衣衫不整。见到他进来,穆煜才把手从女子衣领里抽出来,挥手让人都退出去。

    “穆少爷……真是好雅兴。”段简抽动着嘴角说了一句,他上辈子也过得相当糜烂,但他是男人,面前这个却是实子,应该和女人一样,操持家事,相夫教子的实子!

    要是世间的实子个个都像穆煜这样挑战男人的威严,让他们这些男人如何自处?

    而且,三凤馆里也是有男人的……再加上穆煜不加修饰的眼神,令段简心生不快,虽然很轻微,却还是被穆煜捕捉到了。

    “出来玩玩而已,别那么刻板嘛。”穆煜换了副笑脸,挺直腰身,直视段简说道,“再说了,是男子如何,实子又如何?只要我有实力,别人就奈何不得。同样是玩,玩的是女人、实子,还是男人又有什么差别?端看我心情如何罢了。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俊秀的男子,而段少爷你就长得很合我的胃口。”现在的他脱去惯常的伪装,眉目间流露出一股男子也比不上的锐气,这种惊世骇俗的话也只有他才能理直气壮地说出来,好像这个人天生就应如此,肆意张扬,率性不羁。

    “我们还是来说一说之前的交易吧。”段简不想和他就这个话题继续,身为一个男人,听一个实子如何玩弄别的男人,还流露出对自己有兴趣的意思,实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双方都是有备而来,很快就合作事项达成一致,签下契约,段简便拱手告辞,他能感觉到对方不怀好意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来回,再多待一刻都是煎熬。

    穆煜也不强留,懒洋洋地举起手权当告别,夜还长得很呢。

    三凤馆的大厅一片嘈杂,原本在厅里喝酒取乐的人都围成一个圈看热闹,人群里不时传来尖锐的叫声:“给我打,狠狠地打!敬酒不吃吃罚酒,让你知道爷的厉害!继续打啊你们这群废物!把他腿给折了,看他还怎么跟爷傲气!”

    段简认出这是本城县令的儿子的声音,他为了阿泓的事情,曾经想讨好对方,无奈对方根本不理睬,送了几次礼物却连对方的一面都见不上,便不再寄希望于对方身上。现在三凤馆里遇上,段简却不打算上去和对方套交情,跟着带路的小奴径直出门。

    大厅的热闹越来越响,一些不想惹事,或者觉得晦气的客人纷纷结账往外走,急得老鸨不时地给县令之子怀里的人使眼色,自己也甩着帕子上去安抚暴跳如雷的县令之子。

    在美人的安抚下,县令之子的怒火降下来,地上那人也已经被打得浑身是血,尤其是右边小腿血肉模糊,隐隐能看见白森森的骨头,眼看进气多出气少,“哼!这次算你走运,来啊,把他扔出去,扔得远一些,别留在这里污了爷的眼。”

    手下两人得了少爷的命令,抬起地上的血人从后院出去,走了一段距离后才随便找了个小巷角落把人扔下,临走时还不忘将血人身上值钱的小玩意顺走,若不是身上的衣服沾了血还被抽成破布,连件衣服都不给留下,两人边把剥下来的钗子戒指揣进怀里边嬉笑着:“谁让你运气不好,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反正你都用不上了,就留个我们做辛苦钱了,若是下到阎王殿里,记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说不定能投得个好胎。”

    这是一条偏僻的小巷,平时极少有人路过,更不用说现在还是漆黑的夜晚。

    也许是他命不该绝,等那两人走后,硬是撑着一口气,拖着断腿在地上匍匐爬行,在他身后留下触目惊心的血迹。

    原本只有百来步的距离,对他来说是多么遥不可及,终于爬到巷口时,朦胧的视线中似乎见到一个人影正朝这里走来,他再也撑不住一歪头晕死过去,失去意识前只听见对方焦急的声音:“喂!你还好吗?喂喂!你别死啊!”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穆煜是个攻啊……千真万确的攻啊……

    ☆、牺牲品

    一夜风流,直到东边天空鱼肚白,马车才离开三凤馆。

    穆煜依靠着车厢,脑袋还不甚清醒,揉了揉脑袋,说:“韩松,有件事要让你去办。”

    “请少爷吩咐。”韩松立刻答道。

    “你去三凤馆帮我查个人,大概十四五岁的男孩,也许是实子,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生他的阿姆曾经是三凤馆里的头牌,后来被赎走了一段时间,在外面生了个儿子又回来。你也不用费太多心力,能找到就告诉我一声,找不到就算了,其实时隔多年也未必能找到,总之你只要做个样子就行,反正我也只是尽下为人子女的孝心而已。”

    一段话说得不清不楚,但足够韩松听明白了,这恐怕是穆老爷在外面的一段风流债。

    “是,少爷。”

    穆煜想到穆老爷和他说这事欲言又止的情景,尤其是当说到如果对方死了的时候,穆老爷隐隐松口气的样子,反倒引起了穆煜的好奇心。他对自己父亲过往的风流史不感兴趣,对这个忽然多出来的异母弟弟就更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穆老爷表露出来的反常态度才是令人寻味的地方。

    韩松做事认真,不管穆煜吩咐的是什么事,只要他应下来的任务就绝不马虎对待,于是往后一有空韩松就到三凤馆登门报道。

    韩松打扮并不起眼,但出手大方,在床上也不会用手段折腾人,做完那事后是精神最松懈的时候,被他点过的小官都乐意陪他再聊下天说些话。如果硬要说不好的地方,就是他喜新厌旧的速度太快,隔几天就腻味了换下一个。

    如此过了半个月,真让他打听出些事情来。

    妓院里的人都是苦命之人,但论起勾心斗角,栽赃陷害的手段跟激烈程度一点都不比外面差,看不得别人过得比自己好的大有人在,说漏嘴的那个小官就是其中一个。

    本来么,大家起点都是一样,往后就全看人造化,但偏偏有人攀上高枝,有人却沦落到泥里,怎么不让其他人格外嫉恨。

    “……也不知道他哪世修来的福气,竟然让他攀上梁卓梁少爷。”那小官忿忿地说,别看梁家在罗城没什么根基,但人家的岳丈是罗城书院的院长,开堂授课二十余年,可谓是桃李遍地,梁卓沾了岳丈的光,与罗城上层的公子少爷们都有往来,“这不,没过几个月,又让他攀上了咱们罗城父母官的独生子,这可真是吃香的喝辣的享之不尽了,如今在馆里连鸨头都要让他三分。”

    韩松心里一动,问:“哦,你说的那人叫什么名字?”

    这小官也是一时心情激愤才说漏嘴,见客人竟然被他说动了兴致,心里后悔不迭,锦珠最喜欢抢别人的恩客,要是让客人见了他……再加上前不久那件事,馆里的人噤若寒蝉,顿时就想找个别的话题蒙混过去。

    他脸上的表情怎么瞒得过韩松,直接从腰包里取了块银锞子塞到他手里。这种私底下给的赏钱,按规矩是要上交给鸨头的,不过只要藏好了鸨头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不知道,鸨头深知不能逼迫太过,否则来个鱼死网破就得不偿失了。

    小官接了银子,暗中掐了掐,银锞虽小,成色够足,抵得过他一个月的辛苦,顿时眉开眼笑,“那人叫锦珠,与小的是同一年进的三凤馆。爷还要问什么,尽管开口,小的绝没半句虚言。”

    韩松来之前从穆煜那里得知一些情况,但穆煜自己也是从穆老爷那里听来的,了解得并不多。而且当时穆老爷病了许久,说话有些颠三倒四,后来穆煜才知道,恐怕那时候穆老爷就中毒了。穆老爷自己心里也清楚来日不多,于是就趁自己难得比较清醒,大儿子又不在的时候找来二儿子,交代后事一般说了许多话,末了才提到这件事。

    只是时间过去十几年,穆老爷年轻的时候没放在心上,导致现在有许多事情都记不清了,甚至连对方名字都记不清,只知道要找的那人是罗城最大一间妓院的头牌,还是个清官就被穆老爷捧成花魁后赎出来,养在外面好几年,还给他生了个儿子。

    可惜好景不长,后来那对父子被陈夫人发现,陈夫人暗中使了些手段,逼得穆老爷不得不和他们父子二人断了联系。

    穆老爷说到这时候,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微光,似怀念似懊悔。

    都已经过去十几年的事了,现在才来后悔,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其中到底有几分真心,就只有穆老爷心里清楚了。

    穆煜不以为然,但是不论如何,面前这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自己童年时期崇拜的对象,亦是他追逐的目标。虽然长大后发现,记忆中果敢决绝无所不能的父亲,在家族中那些顽固长辈们的联合压迫下也同样无可奈何,近几年夹在两个争权夺势的儿子间左右为难,最后更是被大儿子下毒导致瘫痪在床,成为个凡事都要依靠别人的软弱老人……他却无法忘记,是这个男人抓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地教他识字算数,不止一次叹息,若他是个真正的男子该有多好。

    因为穆老爷的坚持,在别的实子都跟着大人学绣花描红的时候,他坐在穆老爷的怀里听他讲商场上的明争暗斗,看他如何排查账目查缺补漏,一点点地教会他如何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严酷世界里立足,甚至动过将家主的位置传给他的念头,由此引来家族长辈的激烈反对,一声高过一声,穆老爷最终还是屈服了。

    在那个穆氏里,只有父亲看见他的天分,别人只看他的实子身份就否定了他的才能,而他的母亲眼里自始至终只有陈家的利益而已……他能够以实子的身份获得如今的成就,离不开穆老爷的悉心栽培。

    但他毕竟老了,穆煜是他的儿子,穆炜同样也是他的儿子。

    没有了穆氏,凭穆煜的能力一样能活得很好,哪怕有穆炜从中作梗。但如果反过来,穆炜恐怕会被穆煜打压得一世不能抬头。而少了穆煜争锋相对,穆炜虽然开拓不足守成有余,只要身边有能干的忠仆辅佐,要守住这份家业并不难,况且穆煜背后的陈家也不得不防,所以最后关头,不忍心的穆老爷还是推了他一把。

    可惜穆老爷没想到的是,穆炜为了能够坐稳这个位置,竟然连亲生父亲也不放过。

    穆炜总是怨恨父亲偏心,却没想过他能够生为男子才是最大的不公。因为这层身份,穆炜什么都不用干,自有坚守家规的长辈替他主持“公”道,而自己出生以来就夹在穆陈之间的斗争当中,一直走的都是条危险的独木桥,稍有不慎,行差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只是两家争斗的牺牲品,二十多年从来都是独自上路,无人可以依靠。

    作者有话要说:

    ☆、兄弟

    面对穆老爷希冀的目光,最后穆煜还是点头应下来。

    穆煜要找的人就是当年被银屏带回三凤馆的锦华,进了三凤馆后不能再用原来的名字,银屏就取了他阿姆的一个字给他改名叫锦珠,如今是风头正盛的时候。

    如果说要找的是别人还未必会这么快有结果,况且当年地龙翻身,罗城被震毁一大半,三凤馆也不能幸免,知道当年锦珠生身阿姆跳河自杀的人死的死,散的散,就算还留在这里的多半也不会记得。

    这个小官之所以会知道这么清楚,还是因为他们是一前一后进的三凤馆,模样又都不错,自然就经常被拿来一起比较。但是锦珠自小是跟着银屏当小厮,虽说银屏年纪大了不复往日风光,但毕竟还是个前头牌,他就没那么好运,跟的是个半红不红眼看快要过气还找不到依靠的老人,起点开始就落了锦珠一大截。

    两人年纪越大,差距越远,怎能不让他气愤眼红直咬牙,私底下只想着要是能捉住对方的痛处就好了。后来知道锦珠的生身阿姆也是三凤馆里出来的头牌,他不免忿然,难怪么,人家也算是,那叫什么来着,“家学渊源”了!

    得知名字之后,接下来的事就好打听了,为了不泄露身份,韩松装作困乏的模样打了个哈欠,“我困了,以后再说吧。”说完又塞给对方一块银锞。

    小官殷勤地伺候他躺下,把刚才的话抛到脑后,客人对锦珠没兴致最好,难道又要给锦珠介绍个大主顾么?他才不会做那种给别人搭桥铺路的蠢事!况且锦珠还是个过河拆桥的小人!

    第二天一回去,韩松把头天晚上听来的话原原本本地上报给穆煜。

    穆煜听了反应很淡,只点了个头说知道了。

    韩松问:“少爷,用不用我再去调查清楚些?”

    “不用了,知道有这么个人就行。”穆煜摆手。把人找出来又能怎样,就算穆炜肯让他进穆氏,穆老爷也未必肯认这个儿子。穆老爷只不过求个心安而已,若不是人之将死,还不一定会想起流落在外的私生子,还是个风尘出身的私生子。

    实子地位比男子低,但在妓院里,男子却比实子更遭人白眼,像锦珠那样打扮成实子去伺候别人的男子就更令人不齿了。但偏偏就有许多人,尤其是身居上位的男子们好这一口。

    这事若被捅出去,只会让穆氏蒙羞,虽然他被穆氏除名了,却不代表他会乐见其成,毕竟他还姓着这个穆字。

    穆煜吩咐韩松:“这事就暂且到此为止,别泄露了消息。”只是可惜了个给穆炜添堵的机会。

    话虽如此,后来穆煜还是找机会去三凤馆见了锦珠。

    锦珠如今的身价不菲,光顾的客人非富即贵,无钱无势的平头小子想见他一面可不容易。穆煜又不想暴露身份,还是借着和罗城的一个大商人谈生意的机会才得以见上一面。

    酒席上,穆煜暗自打量,面前的少年容貌殊丽,继承了他阿姆的好相貌,就连枯槁垂死的穆老爷,年轻时候也是个一表人才的俊美男子。但若说貌美,穆煜见过的美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其中不乏容貌胜过锦珠许多的绝世佳人,锦珠能够攀上高枝,主要因为他善于察言观色,揣摩客人的心思,又有八面玲珑溜须拍马的手段。这样的人在三凤馆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简直是如鱼得水,就算离开三凤馆,一样能过得很好。

    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替穆老爷操那个心。

    如此过了近一个月,韩柏的船队终于在南州码头靠岸。刚一上到地面,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南州留守的管事就立刻找过来。

    管事已经在码头上守了二十几天了,见到韩柏赶紧将穆氏最近发生的事情告诉对方,最大的事情莫过于穆炜接管穆氏把穆煜给除了名净身出户,现下窝在罗城暂留。

    韩柏不可置信,“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走前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诶!韩管事,你就别问那么详细了,少爷说让你一回来就立刻带着船队赶回去见他,不得有任何耽搁!”

    于是韩柏顾不得休息,带着船队又匆匆北上,一路顺风顺水,硬是只用了十多天就回到晏城,然后命船队就地修整,他自己不停不歇,换了马匹继续赶往罗城。

    回到家中,韩松先去见了穆煜,见自家少爷言语如常,甚至还有心情调笑说:“多日不见,韩柏你又黑了些,也更壮了,跟韩松站一块都分不清你们谁是兄谁是弟了。”

    韩柏心里一颗大石总算落地,虽然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事,看少爷轻松的表情,想必事情都在少爷意料之中,但他还是要先问清楚情况:“少爷,前段时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穆煜摆摆手说:“没什么大不了的,穆氏只能有一个家主,我输了,于是穆炜痛打落水狗,说我跟人私奔有辱门风,一不做二不休把我赶出去,恰好那段时间我受了伤不能出面澄清,坐实了这个罪名。”

    “穆炜怎么能污蔑少爷和外人私奔!这分明是睁眼说瞎话!还有少爷受伤了?怎么会受伤?阿松你是怎么看着少爷的?”韩柏一听急了,最后一句却是对着韩松说的。

    若只是被赶出穆氏还好,穆煜早几年就已经慢慢地在外面培植自己的势力,船队就是其中之一,穆氏的那几间店铺不过是做做门面功夫而已,丢了也没什么可惜,可穆炜这样分明是要败坏穆煜的声誉,而且严重到需要躲起来养伤,当时情形肯定不像穆煜说得那么轻描淡写。

    韩松面对兄弟的指责也只能苦笑,穆煜受伤这事他有无法推脱的责任,有人禀告他说下面农庄的佃户为争夺水源起了冲突,死伤几人,他不得不连夜赶去善后,没想到这是穆炜设的一个圈套。等他听说穆煜失踪后立刻意识到他们是被摆了一道,想回城已经赶不及了。

    对方设计周全,重金收买了穆煜的身边人才能把穆煜骗出来,当时情形危急,穆煜又不敢联络别的手下,灵机一动想到了连烈。

    穆煜曾经救过连胜镖局的人,得到连烈的三个保证,只能孤注一掷找连烈求救。林家派了许多家丁看守住各条交通要道,就等他自动送上门去。连烈不能冒险留在京中,当即做了一番伪装混出城去,结果还是在罗城外被林家追上。现在回想起才意识到,当时的情形真是惊险万分,稍有差池,他这条命就要交代了。

    眼看两兄弟就要吵起来,穆煜开口说:“这事也不能全怪韩松,是我自己太大意,才让对方有机可乘。”

    有穆煜开口打圆场,韩柏只能压下情绪,狠狠地瞪了韩松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otl抱歉今天更晚了,没注意存稿箱昨天就用完了,正好今天公司加班又没带u盘_(:3」∠)_

    话说天兔来了,还是要加班,真是累不爱

    ☆、包子

    船队回来的消息过几天就会传到陈家那里去,穆煜打算将香料克扣下来,就要另外拿一批货填上,不然没法向陈家交代。

    他再有能力,背后没有人支撑也是不行的。白手起家的例子不是没有,但需要长期的资本累积,生意场讲能力,更讲人脉,相比之下他比别人有天生优势,就是来自他的母亲娘家的暗中支持。

    南陈北穆持续将近百年,到如今陈家更胜一筹,已经不满足现状了。陈夫人一心向着自己娘家,多年来一直给唯一的儿子灌输自己的念头,尽可能地给娘家谋取利益,却忽略了,她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就算如愿把穆氏斗垮了,陈家未必会欢迎她回来,现在当家的已经不是她的父亲而是她的大哥,以及最重要的一点,她的儿子姓穆不姓陈,穆煜始终都是穆家的人,而陈家更不可能接纳一个外姓人。

    也许看在陈夫人的面子上,陈家会给他一口饭吃,可他却不愿过着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生活!

    从小就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穆煜不得不早早为自己将来做打算。现在陈家需要他和穆炜相互斗争,穆家必定元气大伤,一旦等他没有利用价值,下场就是被陈家一脚踢开。

    想想也挺可悲的,看似风光无限的穆氏二少爷,实际上是个爹不亲娘不爱的可怜虫。

    韩柏常年在外头跑,是以没怎么听说过段简的玉颜堂,穆煜决定和段简合作,他是没意见的,亟待解决的是陈家,“但是我们从哪里拿出一批香料来应付陈家?”

    穆煜已经想好了对策,去年为了敷衍穆氏那些老家伙,他收购了罗城一家姓范的香铺,连带着仓库里一批浸过水的香料,事情谈成之后,那批没用的香料就没花钱运回穆氏,而是被他留在自己的仓库里。此事陈家并不知情,眼下恰好拿来交差,至于为什么是浸水的香料,船队在海上长途远行,路上遇到几场暴雨总是很容易的嘛。

    说到这里,韩柏突然想到件棘手事情要禀告穆煜,“少爷,这次出行的确遇到了次暴风雨,还折损了两个伙计。”

    在海上讨生活,这种事情在所难免,一旦发生意外落到海里,甚至连尸首都带不回来。

    穆煜并没放在心上:“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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