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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 章

    春杯浮叶 作者:湮蓠浥尘

    第 4 章

    我祖承白玉氏,母名白玉融光,是皇祖父与梁夏神子白玉梅枝所生,也就是父皇同父异母的亲兄长。白玉氏一脉为断母生,子出而母死,从无例外;且死母不能转世,直接肉灵全湮,魂魄不存。我若无子,则白玉一脉自然断绝;我若有子,自己也不能存于世上。

    都是死,不过死前死后。皇祖母言我母亲以二十岁年少受孕怀胎,死时尚不满二十三周岁,如此年纪为何决绝要以死报复皇祖父,皇祖母实也难解。皇祖母知我心绪烦乱,温言道只有当我确知得人所爱,且那人不会迁怒于我子,方可将此生托付。

    一般父得知妻因生子而死,总会有两种反应。一是视子为母的延续,对此子爱若珍宝不忍伤害;一是视子为杀妻元凶,记之避之恨之唯恐沾染一点生气。我父皇是前者,对我虽要求甚厉,教养甚严,然爱我拳拳之心我铭记终身;皇叔却是后者,厌弃一个孩子到达常人父亲所不能到境地。

    临江公主明朱语,皇叔唯一的皇女,少四弟近两岁,为恭淑贵妃最后一胎。恭淑贵妃生下临江公主后不久即大病归去,宫中多有言公主克母,不想皇叔竟也听信了,将尚年幼的公主抱出宫寄养于普通人家,从此再不许她回宫。十岁时公主得到封号宣下,我本以为公主的苦难有个了结,不料之后诸事更是令我痛心不已。

    临江公主朱语,降北庭公世子,出嫁四千里外的茫茫大漠。足足四年,我没有听到任何关于朱语的消息,无论好坏。

    光熙二十二年初冬,北庭公上书朝廷,临江公主于北庭崩。而就在十一月廿七那天,我在离府一坊远的雪地里,捡到一个快要冻死的孕妇。我的堂妹,十四岁的临江公主,带着两个月的身孕,从北庭逃回了都城,却不能回宫。她两位同母兄长,甚至从来没有见过她,她不敢贸然相认,只得来投奔识得她的我。

    我没有问她任何问题,先禀告了父皇母后和薛太后。照皇祖母的主意,母后将朱语认作侄女,让朱语嫁给已成年的二弟朱询。朱谒终究是太子,也已有了太子妃的人选,不合适做朱语孩子的养父;而此事不应多让人知晓,就是三弟四弟也被蒙在鼓里。

    我将朱询找来,转告父皇母后和景圣祖母的旨意。“王弟知道了。”朱询安静地答应了,没有半点犹豫。为尽快成婚,英王纳妃礼与太子大婚典礼一同举行,他的婚事准备得仓促,我目视着他僵硬地弯□与朱语拜堂,脸色假装喜悦却瞒不过我。

    从此世上多了一个“不着地殿下”芮妃,“临江公主”朱语已按北庭习俗埋在沙漠墓地。顶着伪装战战兢兢,一如往昔在宫外。幸而朱语终于平安产下儿子,虽时间略误,只亏了朱询的名声,倒无人怀疑。父皇以皇伯父身份赐名胤秋,以记生于盛秋。朱语自己尚且年幼,孩儿教养只得朱询一力操持,辛劳自不必说。

    我向知朱询心软,比朱谒是不同。朱谒有亲生子须照料,太子作为,本不该我多说一句废话。但,还是略有点心冷。朱谒朱询双生双胎,个性脾气看似相同却全然不似;幼时腻我,实则各怀心思。朱询纯粹,朱谒,我从他十六岁封太子开始就再看不懂他。

    朱询,你虽名义上比朱谒自由,却给自己揽了太重责任和担当,可为良臣难为帝。

    一切缘起,不过是皇叔的残忍无情,为何要这许多人做出牺牲。层叠中最底下的基石,浸满了牺牲流下的泪水,斑斑驳驳,酥到碎裂。

    如果我孩子的父亲如我父皇,也罢了,我只惧怕——

    我元神躯壳皆灭之时,不能为我的孩子找到长大的庇护。

    世上先丧的母亲,一概都是如此的。

    我也不例外。

    手上一杯酒,饮进肚里,然后悄悄地咳起来,吐出悠长的酒气。

    渐渐,腹中开始疼痛,绞着一团麻线四处划过。

    作者有话要说:对上篇最后的结局说明了一下……

    算是最后交代兼下篇开虐始++

    3

    3、三杯·沉英·英王妃芮枢央 ...

    “二哥,麻烦你了。”

    “说哪里话来着,喝药吧。”二哥坐在床头,手捧在冷水盆里浸温的药碗,一勺黑汁送到我唇边。

    一碗慢慢喝完,二哥扶我躺下,替我拉好锦被。“我去看看秋儿。好好睡啊,别冻了。”

    我微点点头,定定看着他推门出去,叹口气。

    二哥他,还是太温柔了,温柔到太容易被控制和指挥。

    我二哥英王明朱询,字乐颐,太子朱谒同胞弟,与我异母。我曾是定朝光熙帝唯一的皇女临江公主明朱语,可是如今,我是英王正妃芮枢央。这名字是出嫁时皇伯父仁宗所赠,言我自幼从来被忽视,取中心之名,愿我此后得到关怀照料。

    我曾怀疑二哥能否担起立我为正室之后的种种责任,因为我被太多人抛弃过,给过我温暖的,只有寥寥几人。二哥如果有了心上人却不能娶为妃,我会不安到后悔。但二哥的举动实在令我惊诧,我从未发现过他与哪位女子过从甚密,成日来往于宫廷英王府二点,时间准确得令我不能有任何想法。

    二哥他,真……没有吗。

    我年纪虽小,然而自幼苦生苦养,以十岁稚龄远嫁而又备受折磨,看世事看人,总比同龄的闺中小姐要清楚得多。不解情爱之时生下孩儿,过来几年,总慢慢地看透了:何谓爱,何为情。

    朱询,爱长他十五岁的宁王兄,朱雀。

    并且,我可以猜测,朱询的同胞兄长太子,也和他有一样的心思。同胞连心,果不我欺。只惜太子神秘内敛,我没有更多的佐证,只依太子看宁王兄的眼神和朱询谈及太子与宁王兄的话语,作此论断而已。

    如果是宁王兄,无论是我,还是任何一个女子,都该输得心服口服。可世事不允,纵我有心,朱询也是无奈,维持现状是唯一的法子。

    但我还是没想明白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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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到醒透,天已大亮。

    “来人。”我轻轻叫了一声。

    “英王妃醒了?”我一听声音即认出是宁王兄。宁王兄的声线较我亲兄几人的都要高些,加之性格淡薄,其声犹如临水和风,撩人心弦,用“浮音”形容恰恰合适。

    “宁王殿下久等了,请进。”我道。除了在确认无旁人时我们以兄妹名字相称,其余时候,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阿语,听乐颐说你又病了,怎也不当心,吹了凉风。”合上门,宁王兄笑晏晏走来。

    “难得想着地一下啊,没料到还是抗不住。”我厚着脸皮也笑。

    “保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啊,仗着年轻就乱来。你落下的病根已经是过不了半百的命了,别乱七八糟地玩,知道吗。”宁王兄瞬时板着脸训我。

    “诶诶,我这命能捡回来就好啦,等到秋儿娶妻生子就一切都无所谓了,只惜秋儿先天体弱,不知到不到得了那时候,”我耸耸肩满不在乎,“倒是你,都几岁的人了,也没个陪陪的。就不觉得难受吗……这么多年。”

    “过来也就过来了,多与没多一个模样。”宁王兄淡淡道。

    “宁王兄你脸色有些不好,怎么了?”我忽然见宁王兄面容略苍白了一刹那,似乎被什么刺痛了一下,急忙问道,“不会也是受寒了?”

    “哪那么容易受寒,不过是累了,”宁王兄倦倦一笑,眉眼间懒意尚浓,“熬到休息,好好睡一觉就是了。”

    “还是找御医来诊治一下吧——不是不相信王兄的医术,只是多个人多个确认嘛,”我讪讪笑,“我脸上还好吧?”

    “没变。”宁王兄细细看了看我,道。我父皇虽不要我这个女儿,样貌却怕是认得的;虽然我已长开,相貌与幼时有异,还是谨慎为好。因而我自逃回宁王府后,宁王兄即为我推骨易形,将原本的圆脸削成尖脸,又改了鼻形眉骨。我总怕某日又变回原貌,二哥每日被我问得不胜其扰,然而我还是很不安。“我用的并非武术内功,而是法术,所以不会再回原状。”宁王兄顿了顿,补了一句。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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