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结局章（完）
</p>
简司随看了她许久，说：“我要想将你一辈子关起来，你又要怎么样呢？”</p>
他那样平静，像是在认真询问她自己的意见。</p>
路与浓觉得他不可理喻，她想简司随可能是病了——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这一刻她忽然很难过，开始怨恨岳盈书，她既然将他生下来了，为什么不要他？他长大了站到她面前，她为什么又不愿意认他？</p>
“哥。”路与浓勉力维持着冷静，“你不要这样……这是不对的，就算没有齐靖州，将来我也是要跟别的什么人走的。”她劝了几句，又开始哭，隐忍着悲痛情绪，“他不会有事的，他那么厉害，他会回来的……他说他会回来接我的。”</p>
简司随说：“那你就乖乖等着，不要闹，好吗？”他手中书本已经许久没有翻动，视线也没有落在路与浓身上，他微微偏着头，目光悠远，不知道在看什么。连声音都轻飘飘的，似乎只是随口劝一劝她。</p>
“我不！”路与浓红着眼眶，“我要去找他！”</p>
简司随说：“你找不到他的。”</p>
路与浓说：“那我回家等他。”</p>
简司随忽然沉默了，跳动着的心脏上有一种奇妙的疼痛开始蔓延，让他几乎要无法呼吸。</p>
回家？</p>
原来在她心里，有他在的地方，已经不是她的家了。</p>
他自以为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他和齐靖州平分秋色，可是现在才知道，原来她一切都是骗他的，他早就不能跟齐靖州比了。</p>
简司随站起身来，没有看路与浓一眼，慢慢从她身旁走过。</p>
路与浓已经满脸的泪，她下意识去抓他的衣角，可是他没有为她停留哪怕一刻。</p>
她睁大了眼睛，可是眼泪还是不断地流下来。</p>
她渐渐冷静下来了，不再去求简司随，她想尽一切办法往外面跑，无一例外每次都被抓回来。</p>
然后她就像认命了一样，不再试图逃跑了，她开始绝食，以此逼迫简司随。</p>
佣人送上去的饭全被她打翻，盘子碗筷被路与浓砸得到处都是。</p>
佣人不敢再劝，胆战心惊地蹲下去收拾地上的狼藉。</p>
简司随闻讯赶来，扫了地上那些碎片一眼，说：“都收拾干净。”然后他走到路与浓身边，直接俯身将她抱起来，“不喜欢在房间里吃，那去餐厅吧。”</p>
路与浓剧烈地挣扎着、嘶喊着，可是简司随都无动于衷，甚至路与浓的指甲从他眼角划过，他都只是轻轻避了避。</p>
将她抱到餐厅放下，简司随禁锢着她身体，亲自将饭菜喂到她嘴边，“都是你喜欢的。”一桌子菜，全都是按照路与浓的口味来做的。</p>
路与浓狠狠打掉面前的筷子，红着眼眶凶狠地瞪着他。</p>
衣服被染上了油渍，简司随看都没看一眼，浑然不在意，换了一双筷子又重新给她夹菜，“不喜欢刚才那个？那这个喜欢吗？”他声音平缓而冷静，没有任何情绪起伏。</p>
“我不吃我不吃！你滚！”路与浓挣扎踢打着，拉着桌布一掀，只听“哗啦”一声声响，整张饭桌上的盘子碗筷都被摔到地上，餐厅里顿时一片狼藉。</p>
路与浓脸上露出快意地神情，挑衅地看着简司随。</p>
简司随却只是站起身，慢条斯理地用餐巾擦了擦手上不小心碰上的污迹，然后再次将路与浓抱起，送回了房间，他说：“不想吃也没关系。”</p>
路与浓不懂他是什么意思，而后每到饭点，他都仍旧叫佣人送饭来，任由她将饭菜砸得满房间都是，然后又不厌其烦地抱她到餐厅，亲手喂她，纵容地看着她一次次拒绝，然后又什么都不做，将她送回房间。</p>
几次过后，路与浓已经没力气折腾了。她不再挣扎，不再谩骂，只以沉默相对，像个木偶一样。</p>
“能帮我一个忙吗？”佣人又一次送饭来，路与浓抬起苍白的脸庞，看向正将饭菜往小桌子上摆放的中年女佣，轻轻地说。</p>
佣人眼中闪过怜悯的神情，她像是没听到路与浓的话，说：“您吃一点吧，都两天了，您这是何必呢？折磨自己也折磨他，您可能不知道，从您拒绝吃饭那时候起，他也开始跟您一起饿肚子……少爷他有胃病，身上又有伤，这样怎么撑得下去？”</p>
女佣显然在简司随身边已经很久了，对他也生出了感情，说起简司随现在的情况，她就不由得哽咽，语气里隐约带着对路与浓的怨气，“那位齐先生再好，他也不该比得过少爷，少爷是您的血脉相连的亲人啊，您怎么能为一个外人这样逼他？少爷陪着你一起不吃饭，整天为您操心，伤口也恶化了，被陈医生说了好几次，他都不听，也不愿意去医院，您为什么不能为他想想呢？”</p>
路与浓脸色更加苍白，良久，她轻轻扯了扯唇角，她在逼简司随，简司随又何尝不是在逼她呢？他会心疼她，她就不会了吗？</p>
“阿姨。”路与浓抬起幽幽的眼，蛊惑一般，对女佣说，“给我一把刀吧。”</p>
女佣喉咙像是被一只手倏地扼住，她瞪大了眼睛，惊骇地看着路与浓。</p>
路与浓说：“帮我一个忙，给我一把刀吧。你说得对，他那样爱我，我怎么能……为了一个外人，这样逼他。可是你大概不理解，齐靖州他是我的丈夫啊，怎么是外人？我也不想让我哥为难啊。你给我一把刀吧，反正……他，大概也不会回来了。我就陪他一起去死。我不在了，我哥就不会为我操心了。”</p>
“别……您别开玩笑！”佣人惊惶地白了脸，这次都忘了劝路与浓吃饭，就匆匆出去了。</p>
这一次简司随没有来。</p>
两个小时后，中年女佣进门来，将冷掉的饭菜端下去，离开的时候，她脚步顿了一下，有些慌张的，往路与浓旁边的被子里塞了一把小刀。</p>
路与浓轻声说：“谢谢。”</p>
……</p>
简司随脸色前所未有的差，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他还没睡。不知疲倦一般敲打着电脑，旁边还堆着一叠厚厚的文件——这些已经是后面几天的工作了，可是他似乎没有觉察到</p>
佣人上来给他送夜宵，“您吃点吧，晚饭都没吃……”佣人声音哽咽，哪里只有晚饭没有吃，都已经陪着路与浓饿了两天了，甚至如果她之前不去说的话，路与浓都不知道。他为她这样折磨自己，还什么都不告诉她，到底值不值得？</p>
佣人眼眶都红了，她是张夫人身边的人。几乎是看着简司随长大的，与他的情谊非同一般，看着他为一个人这样折腾自己，实在是看不过去。</p>
“放这里吧。”简司随淡淡地说。</p>
但是佣人知道，他之后还是不会动这些食物的。</p>
佣人忍不住劝了几句，眼泪都落了下来，简司随却没有回一次头，显然什么都没听进去。</p>
佣人离开的时候，终于还是忍不住，颤抖着声音说：“她今天……四个小时前，跟我要了一把刀。”</p>
话音刚落，简司随就猛地站了起来。椅子和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简司随手握成拳青筋暴起，“你给她了？”他声音低哑地问。</p>
“……给了。”</p>
在她点头的同时，身前刮过一阵风，抬眼简司随已经不见了。</p>
简司随脑中有大半都是空白的，神经紧紧绷成了一根弦，他都等不及开门，拿着钥匙打开锁就冲了进去。</p>
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在看到床上那个好像睡着了一动不动的身影的时候，他尝到了极度恐惧的滋味。</p>
被子边缘有刺目的颜色，晕染开一朵艳丽的花。</p>
简司随冲过去，将被子掀开。而后看见了静静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人。她的手腕上有几道骇人的伤痕，重叠在一次，血肉模糊，触目惊心。似乎是因为刀子很小的关系，她割了很多次。</p>
“宝宝……”简司随将她抱起来，颤抖着声音喊她，可是她不知道是睡过去了还是晕过去了，没有一点回应。</p>
简司随在隔了许多年之后，再一次尝到了崩溃和害怕的滋味，上一次是为路与浓，这一次还是为她。</p>
……</p>
路与浓醒来的时候，先听见了路云罗的哭声，她脑子还有些迟钝，还没反应过来，小孩就扑到了她怀里，喊她：“……妈妈！”路云罗在她面前一向是比她还沉稳的样子，这样嚎啕大哭的模样她还是头一次见。</p>
“我没事。”她安慰儿子。</p>
旁边又有一道哭声，路与浓看过去，发现是给她刀子的女佣，“还好你没事……”女佣神色憔悴，“是我错了，我就不该答应你！”</p>
路与浓说：“我不是没死么。”她声音轻轻的，听着隐约有种失望的意味。</p>
女佣哭着摇头，“你不该这样，不该这样，你死了他怎么办呢？他会多难过？昨晚发现你的情况，他就抱着你往医院冲，谁跟他说话他都听不见，直到医生跟他说你没有生命危险，他才回了神。你现在倒是没事了，可他还没醒……”</p>
路与浓沉默了许久，问路云罗：“你舅舅呢？”</p>
路云罗说：“舅舅在隔壁病房里。”</p>
女佣连忙问：“你要去看他吗？我扶你起来！”</p>
她过来就要将路与浓扶起来，路与浓却说：“不去。”</p>
女佣动作蓦地僵住，她震惊地瞪大眼睛，“你……你就一点不担心他吗？”</p>
路与浓慢慢闭上了眼睛。</p>
她听见女佣愤懑的喘息声，听见路云罗渐渐变小的抽噎，刚清醒的意识渐渐的又开始模糊。</p>
不知什么时候，病房里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却忽然感觉到另一只冰凉的大手被握住，接着她听见简司随略显疲惫的声音：“浓浓，睁开眼睛。”</p>
路与浓睫毛颤了一下，她睁开眼，看见了脸色苍白的简司随。</p>
简司随冲她微微笑了一下，问她：“有哪里不舒服的吗？”</p>
路与浓静静地望着他，不说话。</p>
简司随说：“你吓到我了。”</p>
路与浓眼珠子都没有转动一下，眼中黯淡没有一丝神采。</p>
抬手将她鬓角的头发理了一下，简司随问她：“为什么要……自杀？”</p>
路与浓睫毛颤了一下。而后慢慢地张嘴，她说：“因为你说，他不会回来了，那我陪他一起死。”她声音很轻，却透露着坚决的意味。</p>
“你陪他死？那我呢？那云罗呢？除了他，你还想过别人吗？”</p>
路与浓不再开口。</p>
过了许久，简司随说：“所以你宁愿死，也不愿意继续陪着我，是吗？”</p>
他在刻意曲解她的意思，但是路与浓还是笑了一下，回答说：“是。”</p>
简司随说：“我明白了。”而后他低头，在路与浓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接着放开她的手，起身离开。</p>
……</p>
三天后，路与浓和路云罗一起，被送回了里城。</p>
她直到离开，都没有再见到简司随一面。</p>
她的手机被重新还回来，打开之后，她发现，通讯录里少了简司随的号码。</p>
她泪如雨下，泣不成声。</p>
路云罗不知道她怎么了，小小的手臂抱着她胳膊，笨拙地拍着她的背安慰她。这次自杀之后，小孩子就一副紧张不安的样子。仿佛害怕她又一次做出那种事情来。</p>
……</p>
“还没有信号？”阴暗潮湿的森林里，五个各自负伤的男人或坐或躺，围绕着一个火堆。齐靖州举着一部手机，皱着眉头往空旷处走，等他走回来的时候，一看见他那脸色，正拿棍子拨拉火堆的一个男人就了然地问道。</p>
“没有！”齐靖州有些焦躁。</p>
“齐哥，以前出任务每次都是你最稳，怎么这次这么急啊？而且事情不都完了吗？等尹叔他们来接我们就好了啊。”一个人不解地道，“难道你是有什么急事？”</p>
另外几人也好奇，齐靖州的性子一向是他们中间最沉稳的，以往出任务不管遭遇什么情况。都没见他变过脸色，却没想到这次事都办完了，只等着人来接就好，他却表现得这么异常。</p>
齐靖州还没说话，边缘处被绑着的那个人就笑出了声——嘲讽的语气，“齐哥，你以为你为什么会在这里？”</p>
齐靖州锐利的目光看过去，淡淡地说：“周梁，看在我们兄弟一场，我会让你活着回去，但是，不要惹我。”</p>
另一个人也冷哼道：“你也好意思问齐哥这话？他为什么在这里？我们为什么在这里？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你背叛齐哥——”</p>
“是我做的不错！”周梁身有重伤。吼了一句就忍不住咳嗽起来，他直直望着齐靖州，“对，我是背叛你了，我不该将方子昧下来，不该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我知道错了！”</p>
他口中认着错，眼中却没有羞愧或后悔的意思，他从来不认同齐靖州的做法，明明有了能力，为什么还要受制于人？那个方子能让他们在这条道上得到更好的前程，可是齐靖州偏偏还要将它交出去！别人都以为齐靖州是顾忌家世。不想沾染太多，可是他知道不是这样的！齐靖州是为了路与浓将另外一只脚踏上这条路，也是为了路与浓而停在路口不再向前！</p>
明明之前是多么志向远大的一个人，为什么就因为一个女人，他就安心止步于此？</p>
周梁不理解，所以几番迂回劝解无效后，他动了心思，在齐靖州让他将方子交给尹叔的时候，他偷偷留了备份，而后开始了自己的生意。</p>
谁知道才刚刚开始，就被人察觉。</p>
早在一开始，他就做好了有一天面对齐靖州的准备。却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这样快。</p>
“我早料到了尹叔会让你来‘清理门户’……”周梁喃喃道，思绪拉回来，视线转向齐靖州，他又露出嘲讽的表情，“我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明明明白的。你为什么在这里？因为我没死在半个月前，半个月前我为什么能活着？因为有人特意救了我。那个人是谁，你知道的对不对？他叫简司随，他希望你能死在这里，再也不要回去！齐哥，不过一个女人——你看，你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大好前程。那个女人却差点害死你！她有什么好，值得你为她做这么多、放弃这么多？还有，你以为你们为什么会这么狼狈？真以为我有那么多人能对付你们？都是简司随帮我的！那些人都是他派来的！”</p>
天色已经昏暗下来，火光明明灭灭，齐靖州的脸色被照映得模糊不清，只有那双寒星一般的眸子，闪耀在众人眼中。</p>
周梁的话透露出太多，尤其是关于路与浓、关于简司随。其余几个人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齐靖州的脸色，不敢吭声，只暗自惊异。他们不知内情，只根据周梁的话猜出一些，但也足够让人震惊的了，没想到齐靖州有一天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付出这么多。</p>
“你说完了？”齐靖州淡淡地问。</p>
周梁冷笑了一声，“没有。齐哥，你这么急，是想联系路与浓吧？有这必要吗？或许人家已经跟简司随滚到一处，早就忘了你是谁了！你以为她有多爱你？那个女人跟简司随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你知道吗？他们那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忘就忘？她跟简司随早就在一起了——一直都在一起！我怕刺激你才没跟你说，其实——”</p>
周梁话没说完，齐靖州就狠狠给了他一拳，他淡淡地接道：“其实什么？”</p>
“其实——”</p>
“他们两个是亲兄妹，你知道吗？”</p>
周梁的话蓦地消失在嗓子眼里，他脸色阵青阵白。</p>
旁边有人嗤笑一声，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就说嘛，谁有那么大胆子那么大能耐敢跟齐哥抢人？”</p>
“不过齐哥这大舅子挺凶残的啊，是不是齐哥你表现得不好，所以人家看不上你？”</p>
“滚！”</p>
僵硬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下来。</p>
“十多年的兄弟情分，我没忘，但是你做的事我也保不了。不过你放心，我会把你安全地交到尹叔手上。”掩饰掉眼中的失望，淡淡说了一句，齐靖州没再理会周梁。</p>
他拿着手机，又往外边走。</p>
他心里实在是担心，他媳妇那么笨，对简司随又有着一种几近盲目的信任，是不可能斗得过那个男人的，也不知道他不在，会被怎样欺负。</p>
不过简司随也别想好过就是了，之前发出去的信息显示已读，他藏起来的手机路与浓应该看到了。</p>
手机快没电了，叹了口气，齐靖州微微皱眉，正想往回走，一个电话猝不及防地就打了进来。看见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号码，齐靖州的心猛地一跳。手指有些颤抖地接起，接着他听到了一直想念着的那个人带着哭音的声音传过来：“齐靖州……”</p>
“宝贝，乖，别哭啊，我——嘟——”</p>
看着因为没电自动关机的手机，齐靖州脸色阴晴不定，恨不得将手机砸出去。</p>
……</p>
一遍一遍地拨打着那个背下来的陌生号码，在第一百零一次的时候，电话终于被接通。在听见他温柔的声音的瞬间，路与浓泪如雨下。虽然还没听到他说一句完整的话电话就被挂掉，但是知道他还活着，是比什么都要好的消息。</p>
又一次拨过去。提示对方关机，路与浓正想继续，就收到对方发来的一条短信，他说：我没事，等我回来。</p>
……</p>
费尽心思探听到了他回来时会抵达的机场，路与浓牵着儿子，在第四天的时候，等到了自己的爱人。</p>
在那个电话打通之前，她一直在筹备婚礼，她很高兴，在婚礼那天他会牵着她的手，而不是她穿着婚纱。抱着冷冰冰的黑白照片。</p>
……</p>
婚礼那一天简司随没有来，是路锦时牵着路与浓的手，走到齐靖州面前。</p>
当低头亲吻路与浓的唇的时候，齐靖州想，他的确有病——他可以坦然承认，但他终有一天会彻底痊愈，因为他找到了这个世界上效果最好的药。</p>
……</p>
婚礼后的第三天，路与浓接到了傅慕贞的电话，她要和简司随结婚了，就在一星期后，她说：“你别劝我什么，我知道他不爱我。可是我想陪着他，一辈子还有这么长，我想我那样爱他，他总有一天，能够感觉得到的。”</p>
……</p>
婚礼后的第四天，路与浓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去了里城一中。在那里，她看见了简司随，他朝她张开双臂，“来吧，让我再背你一次。”</p>
他与她最快乐的时光，是当年在学校里的时候。她笑容明媚地趴在他背上，随他走遍所有有花的地方。</p>
那时候，她是他一个人的，连岳盈书都抢不走。</p>
师哥那么多年，路与浓重新趴到他背上，滚烫的泪水先声音一步落在他脖颈上，她紧紧环着他脖颈，哽咽着问：“你是不是不要我了？”</p>
简司随说：“不是。我爱你一如既往，只是你找到了能够保护你一辈子的人，我也该放手了。”</p>
“那我结婚你为什么不来？”她很委屈。</p>
简司随笑，“我去了，但你没看见啊。”</p>
他最遗憾的事，是那天站在她身边的是路锦时，而不是他。</p>
“我一直在等你，你一直不来，所以锦时才上去的。”她闷闷地说。</p>
听见她这样说，简司随眼中流露出了透骨的温柔，口中却说：“他是个很好的弟弟。”而后他微微扭头，带着笑意的声音温柔地喊她：“向前看。”</p>
路与浓眨眨眼睛，抬眼，透过眼中那一层水迹，看见了前方向她张开双臂的简司随，他正温柔地看着她，眼中流淌着延绵不绝的爱意。</p>
简司随说：“那天错过了，今天也不晚。”</p>
简司随看了她许久，说：“我要想将你一辈子关起来，你又要怎么样呢？”</p>
他那样平静，像是在认真询问她自己的意见。</p>
路与浓觉得他不可理喻，她想简司随可能是病了——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这一刻她忽然很难过，开始怨恨岳盈书，她既然将他生下来了，为什么不要他？他长大了站到她面前，她为什么又不愿意认他？</p>
“哥。”路与浓勉力维持着冷静，“你不要这样……这是不对的，就算没有齐靖州，将来我也是要跟别的什么人走的。”她劝了几句，又开始哭，隐忍着悲痛情绪，“他不会有事的，他那么厉害，他会回来的……他说他会回来接我的。”</p>
简司随说：“那你就乖乖等着，不要闹，好吗？”他手中书本已经许久没有翻动，视线也没有落在路与浓身上，他微微偏着头，目光悠远，不知道在看什么。连声音都轻飘飘的，似乎只是随口劝一劝她。</p>
“我不！”路与浓红着眼眶，“我要去找他！”</p>
简司随说：“你找不到他的。”</p>
路与浓说：“那我回家等他。”</p>
简司随忽然沉默了，跳动着的心脏上有一种奇妙的疼痛开始蔓延，让他几乎要无法呼吸。</p>
回家？</p>
原来在她心里，有他在的地方，已经不是她的家了。</p>
他自以为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他和齐靖州平分秋色，可是现在才知道，原来她一切都是骗他的，他早就不能跟齐靖州比了。</p>
简司随站起身来，没有看路与浓一眼，慢慢从她身旁走过。</p>
路与浓已经满脸的泪，她下意识去抓他的衣角，可是他没有为她停留哪怕一刻。</p>
她睁大了眼睛，可是眼泪还是不断地流下来。</p>
她渐渐冷静下来了，不再去求简司随，她想尽一切办法往外面跑，无一例外每次都被抓回来。</p>
然后她就像认命了一样，不再试图逃跑了，她开始绝食，以此逼迫简司随。</p>
佣人送上去的饭全被她打翻，盘子碗筷被路与浓砸得到处都是。</p>
佣人不敢再劝，胆战心惊地蹲下去收拾地上的狼藉。</p>
简司随闻讯赶来，扫了地上那些碎片一眼，说：“都收拾干净。”然后他走到路与浓身边，直接俯身将她抱起来，“不喜欢在房间里吃，那去餐厅吧。”</p>
路与浓剧烈地挣扎着、嘶喊着，可是简司随都无动于衷，甚至路与浓的指甲从他眼角划过，他都只是轻轻避了避。</p>
将她抱到餐厅放下，简司随禁锢着她身体，亲自将饭菜喂到她嘴边，“都是你喜欢的。”一桌子菜，全都是按照路与浓的口味来做的。</p>
路与浓狠狠打掉面前的筷子，红着眼眶凶狠地瞪着他。</p>
衣服被染上了油渍，简司随看都没看一眼，浑然不在意，换了一双筷子又重新给她夹菜，“不喜欢刚才那个？那这个喜欢吗？”他声音平缓而冷静，没有任何情绪起伏。</p>
“我不吃我不吃！你滚！”路与浓挣扎踢打着，拉着桌布一掀，只听“哗啦”一声声响，整张饭桌上的盘子碗筷都被摔到地上，餐厅里顿时一片狼藉。</p>
路与浓脸上露出快意地神情，挑衅地看着简司随。</p>
简司随却只是站起身，慢条斯理地用餐巾擦了擦手上不小心碰上的污迹，然后再次将路与浓抱起，送回了房间，他说：“不想吃也没关系。”</p>
路与浓不懂他是什么意思，而后每到饭点，他都仍旧叫佣人送饭来，任由她将饭菜砸得满房间都是，然后又不厌其烦地抱她到餐厅，亲手喂她，纵容地看着她一次次拒绝，然后又什么都不做，将她送回房间。</p>
几次过后，路与浓已经没力气折腾了。她不再挣扎，不再谩骂，只以沉默相对，像个木偶一样。</p>
“能帮我一个忙吗？”佣人又一次送饭来，路与浓抬起苍白的脸庞，看向正将饭菜往小桌子上摆放的中年女佣，轻轻地说。</p>
佣人眼中闪过怜悯的神情，她像是没听到路与浓的话，说：“您吃一点吧，都两天了，您这是何必呢？折磨自己也折磨他，您可能不知道，从您拒绝吃饭那时候起，他也开始跟您一起饿肚子……少爷他有胃病，身上又有伤，这样怎么撑得下去？”</p>
女佣显然在简司随身边已经很久了，对他也生出了感情，说起简司随现在的情况，她就不由得哽咽，语气里隐约带着对路与浓的怨气，“那位齐先生再好，他也不该比得过少爷，少爷是您的血脉相连的亲人啊，您怎么能为一个外人这样逼他？少爷陪着你一起不吃饭，整天为您操心，伤口也恶化了，被陈医生说了好几次，他都不听，也不愿意去医院，您为什么不能为他想想呢？”</p>
路与浓脸色更加苍白，良久，她轻轻扯了扯唇角，她在逼简司随，简司随又何尝不是在逼她呢？他会心疼她，她就不会了吗？</p>
“阿姨。”路与浓抬起幽幽的眼，蛊惑一般，对女佣说，“给我一把刀吧。”</p>
女佣喉咙像是被一只手倏地扼住，她瞪大了眼睛，惊骇地看着路与浓。</p>
路与浓说：“帮我一个忙，给我一把刀吧。你说得对，他那样爱我，我怎么能……为了一个外人，这样逼他。可是你大概不理解，齐靖州他是我的丈夫啊，怎么是外人？我也不想让我哥为难啊。你给我一把刀吧，反正……他，大概也不会回来了。我就陪他一起去死。我不在了，我哥就不会为我操心了。”</p>
“别……您别开玩笑！”佣人惊惶地白了脸，这次都忘了劝路与浓吃饭，就匆匆出去了。</p>
这一次简司随没有来。</p>
两个小时后，中年女佣进门来，将冷掉的饭菜端下去，离开的时候，她脚步顿了一下，有些慌张的，往路与浓旁边的被子里塞了一把小刀。</p>
路与浓轻声说：“谢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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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司随脸色前所未有的差，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他还没睡。不知疲倦一般敲打着电脑，旁边还堆着一叠厚厚的文件——这些已经是后面几天的工作了，可是他似乎没有觉察到</p>
佣人上来给他送夜宵，“您吃点吧，晚饭都没吃……”佣人声音哽咽，哪里只有晚饭没有吃，都已经陪着路与浓饿了两天了，甚至如果她之前不去说的话，路与浓都不知道。他为她这样折磨自己，还什么都不告诉她，到底值不值得？</p>
佣人眼眶都红了，她是张夫人身边的人。几乎是看着简司随长大的，与他的情谊非同一般，看着他为一个人这样折腾自己，实在是看不过去。</p>
“放这里吧。”简司随淡淡地说。</p>
但是佣人知道，他之后还是不会动这些食物的。</p>
佣人忍不住劝了几句，眼泪都落了下来，简司随却没有回一次头，显然什么都没听进去。</p>
佣人离开的时候，终于还是忍不住，颤抖着声音说：“她今天……四个小时前，跟我要了一把刀。”</p>
话音刚落，简司随就猛地站了起来。椅子和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简司随手握成拳青筋暴起，“你给她了？”他声音低哑地问。</p>
“……给了。”</p>
在她点头的同时，身前刮过一阵风，抬眼简司随已经不见了。</p>
简司随脑中有大半都是空白的，神经紧紧绷成了一根弦，他都等不及开门，拿着钥匙打开锁就冲了进去。</p>
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在看到床上那个好像睡着了一动不动的身影的时候，他尝到了极度恐惧的滋味。</p>
被子边缘有刺目的颜色，晕染开一朵艳丽的花。</p>
简司随冲过去，将被子掀开。而后看见了静静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人。她的手腕上有几道骇人的伤痕，重叠在一次，血肉模糊，触目惊心。似乎是因为刀子很小的关系，她割了很多次。</p>
“宝宝……”简司随将她抱起来，颤抖着声音喊她，可是她不知道是睡过去了还是晕过去了，没有一点回应。</p>
简司随在隔了许多年之后，再一次尝到了崩溃和害怕的滋味，上一次是为路与浓，这一次还是为她。</p>
……</p>
路与浓醒来的时候，先听见了路云罗的哭声，她脑子还有些迟钝，还没反应过来，小孩就扑到了她怀里，喊她：“……妈妈！”路云罗在她面前一向是比她还沉稳的样子，这样嚎啕大哭的模样她还是头一次见。</p>
“我没事。”她安慰儿子。</p>
旁边又有一道哭声，路与浓看过去，发现是给她刀子的女佣，“还好你没事……”女佣神色憔悴，“是我错了，我就不该答应你！”</p>
路与浓说：“我不是没死么。”她声音轻轻的，听着隐约有种失望的意味。</p>
女佣哭着摇头，“你不该这样，不该这样，你死了他怎么办呢？他会多难过？昨晚发现你的情况，他就抱着你往医院冲，谁跟他说话他都听不见，直到医生跟他说你没有生命危险，他才回了神。你现在倒是没事了，可他还没醒……”</p>
路与浓沉默了许久，问路云罗：“你舅舅呢？”</p>
路云罗说：“舅舅在隔壁病房里。”</p>
女佣连忙问：“你要去看他吗？我扶你起来！”</p>
她过来就要将路与浓扶起来，路与浓却说：“不去。”</p>
女佣动作蓦地僵住，她震惊地瞪大眼睛，“你……你就一点不担心他吗？”</p>
路与浓慢慢闭上了眼睛。</p>
她听见女佣愤懑的喘息声，听见路云罗渐渐变小的抽噎，刚清醒的意识渐渐的又开始模糊。</p>
不知什么时候，病房里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却忽然感觉到另一只冰凉的大手被握住，接着她听见简司随略显疲惫的声音：“浓浓，睁开眼睛。”</p>
路与浓睫毛颤了一下，她睁开眼，看见了脸色苍白的简司随。</p>
简司随冲她微微笑了一下，问她：“有哪里不舒服的吗？”</p>
路与浓静静地望着他，不说话。</p>
简司随说：“你吓到我了。”</p>
路与浓眼珠子都没有转动一下，眼中黯淡没有一丝神采。</p>
抬手将她鬓角的头发理了一下，简司随问她：“为什么要……自杀？”</p>
路与浓睫毛颤了一下。而后慢慢地张嘴，她说：“因为你说，他不会回来了，那我陪他一起死。”她声音很轻，却透露着坚决的意味。</p>
“你陪他死？那我呢？那云罗呢？除了他，你还想过别人吗？”</p>
路与浓不再开口。</p>
过了许久，简司随说：“所以你宁愿死，也不愿意继续陪着我，是吗？”</p>
他在刻意曲解她的意思，但是路与浓还是笑了一下，回答说：“是。”</p>
简司随说：“我明白了。”而后他低头，在路与浓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接着放开她的手，起身离开。</p>
……</p>
三天后，路与浓和路云罗一起，被送回了里城。</p>
她直到离开，都没有再见到简司随一面。</p>
她的手机被重新还回来，打开之后，她发现，通讯录里少了简司随的号码。</p>
她泪如雨下，泣不成声。</p>
路云罗不知道她怎么了，小小的手臂抱着她胳膊，笨拙地拍着她的背安慰她。这次自杀之后，小孩子就一副紧张不安的样子。仿佛害怕她又一次做出那种事情来。</p>
……</p>
“还没有信号？”阴暗潮湿的森林里，五个各自负伤的男人或坐或躺，围绕着一个火堆。齐靖州举着一部手机，皱着眉头往空旷处走，等他走回来的时候，一看见他那脸色，正拿棍子拨拉火堆的一个男人就了然地问道。</p>
“没有！”齐靖州有些焦躁。</p>
“齐哥，以前出任务每次都是你最稳，怎么这次这么急啊？而且事情不都完了吗？等尹叔他们来接我们就好了啊。”一个人不解地道，“难道你是有什么急事？”</p>
另外几人也好奇，齐靖州的性子一向是他们中间最沉稳的，以往出任务不管遭遇什么情况。都没见他变过脸色，却没想到这次事都办完了，只等着人来接就好，他却表现得这么异常。</p>
齐靖州还没说话，边缘处被绑着的那个人就笑出了声——嘲讽的语气，“齐哥，你以为你为什么会在这里？”</p>
齐靖州锐利的目光看过去，淡淡地说：“周梁，看在我们兄弟一场，我会让你活着回去，但是，不要惹我。”</p>
另一个人也冷哼道：“你也好意思问齐哥这话？他为什么在这里？我们为什么在这里？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你背叛齐哥——”</p>
“是我做的不错！”周梁身有重伤。吼了一句就忍不住咳嗽起来，他直直望着齐靖州，“对，我是背叛你了，我不该将方子昧下来，不该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我知道错了！”</p>
他口中认着错，眼中却没有羞愧或后悔的意思，他从来不认同齐靖州的做法，明明有了能力，为什么还要受制于人？那个方子能让他们在这条道上得到更好的前程，可是齐靖州偏偏还要将它交出去！别人都以为齐靖州是顾忌家世。不想沾染太多，可是他知道不是这样的！齐靖州是为了路与浓将另外一只脚踏上这条路，也是为了路与浓而停在路口不再向前！</p>
明明之前是多么志向远大的一个人，为什么就因为一个女人，他就安心止步于此？</p>
周梁不理解，所以几番迂回劝解无效后，他动了心思，在齐靖州让他将方子交给尹叔的时候，他偷偷留了备份，而后开始了自己的生意。</p>
谁知道才刚刚开始，就被人察觉。</p>
早在一开始，他就做好了有一天面对齐靖州的准备。却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这样快。</p>
“我早料到了尹叔会让你来‘清理门户’……”周梁喃喃道，思绪拉回来，视线转向齐靖州，他又露出嘲讽的表情，“我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明明明白的。你为什么在这里？因为我没死在半个月前，半个月前我为什么能活着？因为有人特意救了我。那个人是谁，你知道的对不对？他叫简司随，他希望你能死在这里，再也不要回去！齐哥，不过一个女人——你看，你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大好前程。那个女人却差点害死你！她有什么好，值得你为她做这么多、放弃这么多？还有，你以为你们为什么会这么狼狈？真以为我有那么多人能对付你们？都是简司随帮我的！那些人都是他派来的！”</p>
天色已经昏暗下来，火光明明灭灭，齐靖州的脸色被照映得模糊不清，只有那双寒星一般的眸子，闪耀在众人眼中。</p>
周梁的话透露出太多，尤其是关于路与浓、关于简司随。其余几个人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齐靖州的脸色，不敢吭声，只暗自惊异。他们不知内情，只根据周梁的话猜出一些，但也足够让人震惊的了，没想到齐靖州有一天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付出这么多。</p>
“你说完了？”齐靖州淡淡地问。</p>
周梁冷笑了一声，“没有。齐哥，你这么急，是想联系路与浓吧？有这必要吗？或许人家已经跟简司随滚到一处，早就忘了你是谁了！你以为她有多爱你？那个女人跟简司随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你知道吗？他们那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忘就忘？她跟简司随早就在一起了——一直都在一起！我怕刺激你才没跟你说，其实——”</p>
周梁话没说完，齐靖州就狠狠给了他一拳，他淡淡地接道：“其实什么？”</p>
“其实——”</p>
“他们两个是亲兄妹，你知道吗？”</p>
周梁的话蓦地消失在嗓子眼里，他脸色阵青阵白。</p>
旁边有人嗤笑一声，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就说嘛，谁有那么大胆子那么大能耐敢跟齐哥抢人？”</p>
“不过齐哥这大舅子挺凶残的啊，是不是齐哥你表现得不好，所以人家看不上你？”</p>
“滚！”</p>
僵硬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下来。</p>
“十多年的兄弟情分，我没忘，但是你做的事我也保不了。不过你放心，我会把你安全地交到尹叔手上。”掩饰掉眼中的失望，淡淡说了一句，齐靖州没再理会周梁。</p>
他拿着手机，又往外边走。</p>
他心里实在是担心，他媳妇那么笨，对简司随又有着一种几近盲目的信任，是不可能斗得过那个男人的，也不知道他不在，会被怎样欺负。</p>
不过简司随也别想好过就是了，之前发出去的信息显示已读，他藏起来的手机路与浓应该看到了。</p>
手机快没电了，叹了口气，齐靖州微微皱眉，正想往回走，一个电话猝不及防地就打了进来。看见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号码，齐靖州的心猛地一跳。手指有些颤抖地接起，接着他听到了一直想念着的那个人带着哭音的声音传过来：“齐靖州……”</p>
“宝贝，乖，别哭啊，我——嘟——”</p>
看着因为没电自动关机的手机，齐靖州脸色阴晴不定，恨不得将手机砸出去。</p>
……</p>
一遍一遍地拨打着那个背下来的陌生号码，在第一百零一次的时候，电话终于被接通。在听见他温柔的声音的瞬间，路与浓泪如雨下。虽然还没听到他说一句完整的话电话就被挂掉，但是知道他还活着，是比什么都要好的消息。</p>
又一次拨过去。提示对方关机，路与浓正想继续，就收到对方发来的一条短信，他说：我没事，等我回来。</p>
……</p>
费尽心思探听到了他回来时会抵达的机场，路与浓牵着儿子，在第四天的时候，等到了自己的爱人。</p>
在那个电话打通之前，她一直在筹备婚礼，她很高兴，在婚礼那天他会牵着她的手，而不是她穿着婚纱。抱着冷冰冰的黑白照片。</p>
……</p>
婚礼那一天简司随没有来，是路锦时牵着路与浓的手，走到齐靖州面前。</p>
当低头亲吻路与浓的唇的时候，齐靖州想，他的确有病——他可以坦然承认，但他终有一天会彻底痊愈，因为他找到了这个世界上效果最好的药。</p>
……</p>
婚礼后的第三天，路与浓接到了傅慕贞的电话，她要和简司随结婚了，就在一星期后，她说：“你别劝我什么，我知道他不爱我。可是我想陪着他，一辈子还有这么长，我想我那样爱他，他总有一天，能够感觉得到的。”</p>
……</p>
婚礼后的第四天，路与浓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去了里城一中。在那里，她看见了简司随，他朝她张开双臂，“来吧，让我再背你一次。”</p>
他与她最快乐的时光，是当年在学校里的时候。她笑容明媚地趴在他背上，随他走遍所有有花的地方。</p>
那时候，她是他一个人的，连岳盈书都抢不走。</p>
师哥那么多年，路与浓重新趴到他背上，滚烫的泪水先声音一步落在他脖颈上，她紧紧环着他脖颈，哽咽着问：“你是不是不要我了？”</p>
简司随说：“不是。我爱你一如既往，只是你找到了能够保护你一辈子的人，我也该放手了。”</p>
“那我结婚你为什么不来？”她很委屈。</p>
简司随笑，“我去了，但你没看见啊。”</p>
他最遗憾的事，是那天站在她身边的是路锦时，而不是他。</p>
“我一直在等你，你一直不来，所以锦时才上去的。”她闷闷地说。</p>
听见她这样说，简司随眼中流露出了透骨的温柔，口中却说：“他是个很好的弟弟。”而后他微微扭头，带着笑意的声音温柔地喊她：“向前看。”</p>
路与浓眨眨眼睛，抬眼，透过眼中那一层水迹，看见了前方向她张开双臂的简司随，他正温柔地看着她，眼中流淌着延绵不绝的爱意。</p>
简司随说：“那天错过了，今天也不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