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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比死更难 作者:三月微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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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风云变色

    她和马峻的婚礼只剩一个星期了,布置新房,拍婚纱照,买家具,确定宴客名单,琐碎的事情一大堆,忙得她头昏脑胀。

    喜帖已经悉数发出去了,她还记得同事接过她的喜帖时脸上那惊疑不定的表情,当打开喜帖看见里面的新郞名字时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继而是一脸的恍然大悟和释然。

    新郎不是陈墨阳似乎让那些人松了口气,也让她们对徐依可的敌意消减了几分,这种意料之中的事情让她们原先酸溜溜的情绪终于找到了释放口,一副我就知道结局会是如此的神情。毕竟灰姑娘哪能够那么轻易的迈进豪门

    当然也有几个刻薄成的,余恨未消,借此冷嘲热讽的。徐依可一概当听不懂,她也郑重其事的给赵咏琳和台长送去喜帖。

    上次王局终究还是被踢出了广电局,台长被驳了面子虽然也没有说什么,但是毕竟她的饭碗攥在人家的手里,她不想惹起误会,她说过她跟陈墨阳没有交情,这张喜贴便是最好的证明。

    赵咏琳的功力毕竟比那些三姑八婆好得多,接过喜贴看了眼,道:“恭喜你了,祝你们幸福美满。”一句关于陈墨阳的话都没提。

    徐依可也若无其事的道:“谢谢,有空的话赏个脸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赵咏琳点头:“会的。”

    徐依可长吁口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怪别人说长道短。这一路走来连她自己都难以置信有过这样彩非凡的经历。

    先是闵正翰莫名其妙的追求,再是和陈墨阳短暂的恋爱,最后和马峻闪电结婚。现在她只希望一切尘埃落定,她也禁不起折腾了。

    这天,她和马峻吃了晚饭后就回到家里,他的工作也多,因为之前住院,又为了之后的婚假,他最近都在拼命的赶工作,没有太多的时间来陪她,她安慰他,说,来日方长。

    他也笑,说来日方长,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可是她和马峻都不曾料到所谓的来日方长所谓的一辈子到了后来只能是一场笑话。

    回到家里,一丁点声响都没有,这几天爸妈要心店里的生意,又要持她的婚事,两头忙,心想可能是在店里。

    她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客厅里刺耳的电话铃声让她一下惊醒得从沙发上弹跳起来,她揉了楺眼过去接电话。

    是妈妈的声音,说:“依可,怎么打你手机你都不接。”

    徐依可道:“睡着了,没听见,妈,你们都去哪儿了,还在店里吗”

    徐妈妈道:“你现在去取点钱到西京医院来。”

    徐依可吓一跳:“怎么了,谁生病了”

    徐妈妈道:“别咋咋呼呼的,你爸和依泽受了点伤,不打紧,我刚才走得匆忙没带钱,你现在过来。”

    徐依可一听说是爸爸和弟弟受伤了,六神无主吓得都要哭出来了,跑到房间里慌慌张张的找出银行卡就直奔医院。

    下了车一口气跑上去,刚进去,就听到女人抢天哭地的哀嚎,一声一声的在空旷的医院里显得凄厉无比,徐依可听得腿软,撑着爬到了医院的二楼。二楼的走廊上围满了人,乱糟糟的,哭声喊声,又吵又杂。徐依可看到了马峻和马峻的父母,还有几个工人模样的人,她什么都弄不清楚,眼前混乱的世界让她觉得是一场空前的灾难迎面而来。

    徐依可终于找到了徐妈妈,焦急的问道:“妈,怎么了,怎么这么乱,发生什么事了”

    徐妈妈道:“你爸跟依泽在那边,你先呆着,等会儿跟你说。”徐妈妈拿了银行卡先去结医药费了。

    徐依可看到妈妈凝重的面色,心愈发的沉了。

    徐爸爸和徐依泽已经包扎好了,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徐依可看见徐爸爸头上包着纱布,透出斑斑血迹,而徐依泽手里则吊着绷带,脸上都是土和一些深深浅浅划伤的口子。

    徐依可心疼得不行,大颗大颗的眼泪止不住的下来,哭道:“爸,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受伤了”

    徐爸爸安慰道:“不要哭了,爸没事,只是脑袋磕了下。”

    徐依泽也道:“姐,真没事,就是有点吓到了。”

    马峻也过来了,他安抚的搂着徐依可的肩,道:“没事,没事,不要哭了。”

    徐依可擦了把眼泪,把马峻拉到安静的角落里,问道:“怎么会弄成这样,爸跟依泽怎么会受伤呢”

    马峻道:“今晚大概有几十个流氓跑到工地上生事,毁了机器设备,还打伤了不少工人,我们的工人里当场死了三个,现在还有几个正急救,爸和依泽当时送货进去正好碰上了那场斗殴,被牵连进去了。还好爸跟依泽伤得不重。”

    徐依可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那些流氓都是什么人,无缘无故的为什么会跑到工地上闹事”她总觉得事情不单纯。

    马峻神色复杂,眼神闪了闪,只道:“现在还不太清楚,我们当时都不在现场,接到出事的电话才到医院来,可能是几个工人和当地的地痞流氓之间有些恩怨,才引起了斗殴。”

    徐依可道:“那以后怎么办,他们还会不会再来,工地上被破坏得厉害吗”

    “我们已经报警了,警察会处理的,只是那几个工人的命他们都是拖家带口的人,家里都很困难,出来混口饭吃,没想到就这样死于非命”

    徐依可心里难受,怪不得那些哭声那样的撕心裂肺,谁死了亲人不是痛不欲生,那些流氓到底还有没有一丁点的人,杀人放火连眼都不眨。人命在他们的手里跟蚂蚁一样不值钱。

    徐妈妈交完医药费回来,马峻道:“那你先跟妈回去吧,你明天还要上班,而且爸跟依泽都受伤了,也需要人照顾。”

    徐依可点头,但又不放心他,道:“那你呢”

    马峻道:“我在这里等消息,还有几个工人的家属都还没赶到,至于那些死者的家属也需要我们安抚,另外警局也需要有人过去处理。”他温柔的用手指拂去她脸上的泪痕,道:“你不要担心我,什么都不要想,回去好好睡一觉,知不知道。”

    她道:“那有什么事情,你给我打电话。”

    徐妈妈也对马峻道:“那你留在这里,照顾好你爸妈,你也不用太忧心了,事情总能解决的。”

    马峻点头,又拍拍徐依可的头,道:“晚了,回去吧。”

    她跟在爸妈的身后,走到走廊的那一头了又回过头来看他,他也还站在那里,远远的四目相对,她露出一个温柔的浅笑,他也笑笑,挥手示意她回去。这样无言的温暖,微小的幸福对于后来的他来说都成了奢望,再也寻不到,握不住了。

    回到家里,气氛很沉重。

    徐依可也知道,家里这次把所有钱都投进去,如果收不回来会是什么样后果,没钱还贷款,不仅房子会被银行收回,甚至连家里的经济源店铺都会不保。可是现在人没事最重要。

    她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她养家,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重要。

    徐妈妈推了推坐在沙发上的徐爸爸,道:“进去睡吧,伤口还疼不疼,要不要再吃点药。”

    徐爸爸摇头。

    徐依可蹲在徐爸爸面前,轻轻的抚着他的伤口,眼里浮起了水雾,她竭力压制下要溜出口的哭声,道:“爸,别担心了,有我呢。”

    徐爸爸握住女儿的手,道:“爸不担心,别哭了,爸不疼,只是擦破了皮,医生非要包扎,其实一点都不严重。”

    徐依可别过头,不让徐爸爸看见她落下来的眼泪,这辈子爸爸受了多少苦啊,年轻的时候跟着爷爷上山放牛,下地种田,有了她和弟弟后,没钱,找不到出路就天天起早贪黑的去做苦工。就是后来日子过得好一点了,他都舍不得请一个工人帮忙,什么重活都自己来。

    她想起来就觉得心酸。

    徐依泽给她擦眼泪:“姐,别哭了,我跟爸都没事。”

    他们的安慰让她终于抑制不住哭声,放声的哭起来:“依泽,你疼不疼”

    弟弟还那么小,今年才二十岁就要帮家里做这做那的,她觉得自己真没用。不仅帮不到家里,反过来还处处要家人照顾她,保护她。

    徐妈妈道:“好了,好了,哭什么,让你爸和依泽进去睡觉。”

    徐妈妈跟着她进房间,抽了几张纸巾给她擦眼泪,道:“有什么好哭的,弄得你爸和依泽心里也难受,事情该怎么样也就怎么样,哭也不能解决。”

    “对不起”

    徐妈妈叹口气,道:“这次,马峻家里更是麻烦,他要是说推迟婚礼什么的,你谅解着点,不要闹脾气,知不知道。”

    “我知道,妈,这次的事情真的很严重吗”

    徐妈妈道:“也不清楚,那些流氓不像一般的只是为了打架滋事,也不知道结下了什么梁子,但是钱损失是一定的,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也没办法想那么多,好了,你睡吧。”

    晚上,她在梦里都睡得不安稳,一会儿梦见爸爸浑身是伤,一会儿又梦见马峻出事了。夜里惊醒了很多次。

    婚礼的前几天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心里总有些犯嘀咕,这真的是很不祥的兆头。她原以为最糟也就是这样了,可是万万没想到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开始,她以后的人生要从此走上一条不堪的道路。

    第十七章再也没有人来救她

    漫天的夜色倾泻下来,黑沉沉的,异常的压抑。

    某个饭店的包厢里,章京华脸上的几块横都微微的抽搐。

    他抽了烟出来,何思韵凑近替他点燃。

    章京华砸吧了口,道,“李书记,这件事情你得替我做主,他陈墨阳再横,在我的地盘里弄死我的人怎么说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李启年道:“不算,你还能怎么样,也找一群流氓过去死了几个民工,他还能放在眼里”

    章京华道:“难道还要我咽下这口气王八羔子,他这一折腾,我可损失了不少钱。”

    何思韵按了按章京华的手,示意他不要动怒,她道:“李书记,这件事可大可小,死了几个民工,他陈墨阳是不放在眼底,但是陈正国得放在眼里吧”

    李启年来了兴趣,道:“说下去”

    何思韵道:“民工的命虽说不值钱,但也最能引起社会大众的关注,想想看,那些民工为了养家糊口苦风凄雨中的卖苦力,赚几块钱。结果被一群流氓活活的打死,这个流氓头子还是一省之长的儿子。他仗着老子有权在江乐市横行霸道,强抢土地,指使手下杀人拆厂。这绝对能引起大众的愤怒,他陈正国不是一向自诩清廉公正,为民服务吗,看看他要不要为这几个民工讨公道”

    章京华拍手:“说得好,陈正国大会小会上讲要为百姓办实事,我看这次的实事还办不办陈墨阳那只小王八简直就是在甩他老子的脸。”

    李启年道:“这件事要从长计议,当年陈墨阳不也闹出过人命,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陈正国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更何况这几年自己的影响力已经大不如前了。

    何思韵道:”即使扳不倒也能让陈正国堵心,谁不知道他当年都要进中央了,结果陈墨阳出了那档子事,陈正国还不是干巴巴的被撤下来了。这次这件事也一样,他刚上任,结果他儿子杀人放火,他总要站出来给个交代。”

    李启年道:“谁能证明是陈墨阳干的,万一他来个死不认帐。”

    何思韵道:“当然得有人站出来指证,我想到个很好的人选,就是老马的亲家,那个徐老板当时不是在现场吗,可以让他去警察局指认那几个流氓,尤其是那个古锋,当晚就是他带头去工地打人,到时候在法庭上也可以让那个徐老板出庭作证。”

    李启年道:“他肯站出来吗”

    章京华道:“这没问题,老实巴交的一个外地人,听说还在我那厂里投了几分钱,哄一哄就搞定了。”

    李启年道:“行,这件事你放手去办吧。”

    何思韵无声的冷笑,陈墨阳,看你这一次闹不闹心

    徐依可帮妈妈把菜端出来,给爸爸威了饭,道:“爸,你明天真的要去警局啊。”

    “嗯,我也就能帮这点忙了。”

    徐依可担忧的道:“爸,你能不能不要去,他们都是流氓,谁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来,万一他们以后打击报复怎么办”

    徐爸爸道:“傻孩子,总不能因为害怕就自私的只想着自己。”徐爸爸叹了口气,道:“那个小光你见过吧,还经常过来店里,我当时眼睁睁的看着他被那几个流氓用砖头砸死了,他去年刚结婚,儿子才三个月大,还有老包都六十岁了还在那里做小工,我到的时候还跟我说说笑笑,结果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没醒过来,你说我怎么能不站出来。”

    “可是”

    徐妈妈站在徐爸爸背后向女儿摇头,示意女儿不要再说了。

    徐妈妈本来也不赞同徐爸爸去指认流氓,但是这时候如果不站出来,那对马家那边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而且徐爸爸为人正直,也劝不过来。

    第二天徐依可心神不宁,特地请了假呆在店铺里。

    徐爸爸是傍晚的时候去的,本来徐依可要陪着去,徐爸爸道:“你一个姑娘家去干什么,爸爸一个人去就可以。你留在店铺里给你妈帮忙。”

    徐妈妈也道:“你不用去了,你爸一会就回来。”

    徐依可耷拉着脑袋,坐在电脑前,连最喜欢的电视剧也看得不起劲了。

    徐妈妈问她:“马峻有没有说推迟婚礼”

    徐依可摇头。

    徐妈妈道:“马峻要是没提的活,你也千万别提知不知道,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他们家势必也损失了不少钱,你要是提了,他们家该多想了。”徐依可木木的点头,心思都系在去警局的爸爸身上。

    一会儿,终于看见了爸爸开出去的那辆小货车。

    徐依可从座位上跳起来跑出去,松了口气,道:“爸,你回来了。”

    徐爸爸看她那样子,好笑的道:“去警局又不是去哪里,还能一去不回了”

    她紧紧的拽着爸爸的胳膊,嘟嚷着:“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江乐市的冬天夜黑得快,六点钟夜色就已经罩下来了。

    徐妈妈看看天气,道:“好象要下雨了,估计也没什么人,早点关了门回去吃晚饭。”

    徐爸爸点头:“行,依泽,帮忙收拾东西。”

    徐依可道:“我来吧,他手不方便”话未落,只见一车辆直冲到门口,未停稳,车上跳下来一群人,冲进来,徐依可没反应过来,叫道:“你们干什么”

    为首的那一个作了个手势,道:“给我砸”

    上群流氓蜂拥而上。本来就空间不大的店里挤进二十来个人,场面一片混乱。

    带头的人是古锋竟然是古锋徐依可的脑袋轰隆隆的响,像是挤进了千军万马,带起一片的烟尘,让她看不清周围的一切。所有的声音都变得遥远,所有的画面都变得飘渺,她直挺挺的站在那里

    一夜夫妻百日恩陈墨阳他竟然如此绝情,竟然要将她逼入绝境。

    那是一个怎样冷血的男人,她当初为什么那样鬼迷心窍,犯下了那样不可原谅的大错

    徐爸爸和徐依泽势单力薄的阻挡在那群流氓中,饶是徐妈妈平常再冷静此时也慌了手脚,她既要阻止那群流氓又要担心丈夫儿子被打,而且女儿就像傻了一样,呆呆的站在那里。

    一群流氓挡在那里,徐妈妈没办法靠近女儿,只能声嘶力竭的喊着:“依可,你让开,依可”

    徐依可确实就像傻了一样,她无法从眼前的打击中反应过来,他怎么能这样对她怎么能

    直到她被推着撞到放钢管的脚架上,背上的骨头硬生生的撞上去,疼得厉害,她终于从疼痛中清醒过来。

    眼前的情景让她发狂,让她发疯。电脑,饮水机,电视,办公桌砸了一地,还有店里的货物全都七倒八歪的。

    那些丧尽天良的流氓砸了店还不算,又开始对徐爸爸和徐依泽拳打脚踢的,店里都是五金器材,那些又重又钝的物器,每一件每一下砸在血之躯上都是致命的。

    她看见不断落在爸爸身上的拳脚,坚硬的皮鞋头踢在爸爸的口,爸爸佝偻着身子在他们的拳脚间翻滚,还有那些钢管一下一下的打在爸爸身上的各处,她都听得见骨头碎裂的声音。爸爸的脸上,头上,身上都是血,还有依泽,那些流氓把他踩在地上,踩着他受伤的手,依泽哀嚎着,无力回应他们的攻击,只是一只手抱着头任他们打,脸上的表情痛得扭曲,她的依泽,她的弟弟从来不哭的,再痛都不哭的,可是她看见他脸上的泪水了。

    每一个凌乱的片段都是让她心碎的镜头,她喘不过气来,心痛得无法呼吸,到处都是鲜血,都是血腥味。

    她像疯了一样的尖叫着扑过去,她一会儿爬向爸爸,一会儿爬向依泽,她不知道该怎么去保护自己的家人,那些拳脚,那些尖锐而刚硬的器材落在她身上她都感觉不到疼,可是爸爸和依泽被打的样子让她痛到受不了。

    她没有能力,她保护不了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人被这样毒打着,她甚至绝望的想,今晚不管哪一个人出事,她就去死,她一定会陪着死。

    她求他们,不要打她爸爸,不要打她家人她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幕,她也是这样求着他们不要打韩越,她也冲进去想保护韩越,后来他来了,把她抱到怀里,替她挡去所有的伤痛。

    可是今天再也没有人来救她了,这次是他要亲手将她推入地狱,不会再有人来救她了,连警车都没有。只有妈妈,只有妈妈尖叫着挡在她身上。

    她也只懂得尖叫,只知道哀求,只要他们停止打爸爸和依泽,他们想怎么样都行,把她凌迟了,把她卖了都行。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把这些话喊出来了,她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是乱的,她的世界轰然倒塌了。

    终于,终于他们停下来了,大滩大滩的血从爸爸的身下淌出来,流到她的脚下,她白色的帆布鞋都被浸成了红色。她坐在地上崩溃的尖叫,那些血从哪里流出来的,爸爸为什么一动不动

    她感觉到妈妈在摇晃她,妈妈说:“依可,你冷静点,冷静点。”

    她只知道哭,她冷静不下来,怎么会有那么多血,爸爸的血是不是都流干了

    妈妈把她拖到爸爸的身边,把她的手按在爸爸都是鲜血的手腕上,那里的血还在不断的冒出来,妈妈说:“依可,你抱着爸爸,妈妈去叫车,马上就回来。”

    她看着妈妈满是血迹的脸,颤抖的点头,看着妈妈颤颤巍巍的跑出去叫车。手心下爸爸的手腕还在冒血,染了她一身。这一刻她宁愿死,宁愿就这样死去,至少不用看见亲人血模糊的样子,到少不用忍受着这样撕心裂肺的痛

    第十八章陈墨阳,我恨你

    医院狭长的走廊里,她跟着床车跑,腿阵阵的发软,一前一后的两张床上躺的是她至亲至爱的人。

    一路上鲜血沿着床车滚过的痕迹淌了一地,床上,徐爸爸身下的白色床单已经染成了红色。

    她一只手捂住嘴,不让自己放声的哭出来,爸爸没事的,她不能在医院里面哭,她还记得那天听到的生离死别的哭喊,那样的凄厉,现在每一声都在她脑海里回响,她不能有那样的哭声

    医生说爸爸手腕上的大动脉断了,得赶紧接起来,依泽也被推进去了。

    她和妈妈被留在急诊室外。

    妈妈的脸上也都是血迹,不知道是谁的,她伸出手用力的抹掉,她害怕妈妈也受伤了。

    妈妈把她的手握在手里,此时,只有彼此能给对方力量。

    妈妈轻轻的抚着她的头,把她揽在怀里,道:“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受伤了,让妈看看。”

    徐依可摇头:“没有,没有妈,你呢,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妈没事。”

    徐依可把头埋在妈妈的腰间,又低低的啜泣起来。其实徐妈妈身上也都是伤,只是忍着不说,这时候她不能倒下,儿子丈夫都得靠她。

    急诊室的门打开了,医生和护士出来,她和妈妈赶紧站起来。

    医生道:“你们都是病人家属”

    徐妈妈点头:“对,里面是我老公和我儿子,他们怎么样了”

    医生道:“你先生手上破裂的血管已经接起来了,但他的伤口不止这一个,身上多处骨折,内脏出血,头部还受到创伤,他失血过多,身体非常的虚弱,最好让他住院治疗,还有他现在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情况也不容乐观,你们家属可千万不能大意了,千万不能让伤口感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至于你儿子”医生的话顿了顿,徐妈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抓住医生的手:“医生,我儿子怎么了他伤到哪儿了”

    “你冷静点你儿子的左手伤到神经,要恢复过来很难,可能这只手就这么废了,当然,坚持做复建的话也不是没有复原的可能,你们家属要给他信心”

    医生后面的话,徐妈妈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她只知道她儿子的手废了,那是她的命啊,她儿子还那么年轻,手怎么能说废就废了。

    徐妈妈瘫软在地,徐依可惊呼着抱住妈妈往下滑的身体,一向要强的徐妈妈这一刻也忍不住伏在地上痛哭起来,那群流氓,她杀了他们的心都有了

    徐依可从未见过妈妈这样伤心欲绝的哭喊,她死死的抱住妈妈,眼泪都吓得挂在眼眶忘记掉下来:“妈,你别这样,你不要吓我,妈你别哭,我求你了我们进去看爸爸,我们进去看依泽他们不会有事的,依泽的手会好起来的爸爸也会好的我们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不分开”

    她慌乱的擦着妈妈的眼泪,胡乱的安慰着,却阻止不了自己的颤抖和恐惧的泪水,如果连妈妈都崩溃了,她要怎么办

    医生见多了这种场面,看着地上抱头痛哭的母女也只是叹口气就走了。一会儿护士过来要她们去交费办住院手续。

    徐依可抹了把眼泪,道:“妈,我去,你去看爸爸和依泽。”她以后得坚强,她不能老让家人保护了,现在家人都需要她的照顾。

    晚上,她和妈妈两个人彻夜未眠,一个守着一个床位。徐爸爸还在昏迷中,徐依泽倒是醒过来了,她和徐妈妈都不敢告诉徐依泽实情,怕他一时接受不了。

    第二天早上她才想起应该给马峻打电话,她忍着哭声跟马峻说了昨晚发生的事情,电话里马峻的声音很虚弱,她以为是一大早他还没睡醒的缘故。他似乎吓得不轻,问了医院地址就要过来。

    早上很冷,她站在医院的大门口,身上的衣服即使经过刚才的一番清理也是血迹斑斑,染了血的长发在风中凌乱的纠结,她只觉得无比的凄凉,她好想躺着下去睡一觉,然后醒来后一切都能回到原来的样子,

    她没有遇见那个男人,她和家人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生活,什么不幸都没有发生

    马峻很快就到了,徐依可看见他头上扎的绷带,神经又紧绷的拉扯起来,她记得上次车祸后他头上的伤口都已经差不多愈合了。

    她踮着脚,去看他的伤口,道:“你头怎么了”

    “没事,只是一点意外,爸跟依泽怎么样了你跟妈有没有受伤”

    她现在的情绪已经在摇摇欲坠的边缘,禁不起任何的意外了,她揪着他的袖子:“什么意外”

    马峻道:“昨晚又有人到工地闹事,我担心爸就跟进去了。”

    她的心扰如浸在冰水里,已经冷到无法再冷了,果然一切还没有结束她道:“那爸呢,有没有怎么样”

    他摇头:“章总也派了一拨人守在工地上,所以动手的时候我们并没有吃亏,只是这样闹下去,工地上是没办法开工了。”

    两个人边说边往病房走,马峻看了徐爸爸和徐依泽的伤情,又去找医生了解情况。徐依可看着他忙进忙出的,他并不宽厚的背影此时却能让她感到安心,至少她还有人可以依靠,她并不是孤军奋战。

    徐妈妈让她先回去换身衣服,吃了饭再过来。

    徐依可道:“那我回去帮爸爸和依泽收拾一住院的东西,再把饭带过来。”

    徐妈妈的情绪已经稳定了很多,点头道:“去吧,让马峻送你回去,医院这边有我,把身上的都清理干净,等下你爸爸醒了,要是看见你满身是血的又得担心了。”

    马峻一路上陪着她回去,帮她收拾东西。

    到了楼下,徐依可道:“马峻,我们的婚礼可能得延迟了,爸爸伤得这么重,又发生了这么多事”

    马峻安抚的拥抱着她,道:“我明白,我会等你,你放心吧,所有的事情我都会处理”

    她吸着鼻子:“马峻,对不起还有之前家里的钱爸爸都投到那个工程里,家里已经没有钱了,我想把你给的那六十万先拿出来用,等结婚以后我会补上去的”

    马峻道:“你傻了,现在还分什么你的钱,我的钱,现在爸爸和依泽的伤最重要,钱不够,你就跟我讲,傻瓜,这时候你不靠我,靠谁”

    她紧紧的抱着他的腰,他的宽容和付出让她动容,她埋在他口低低的道:“谢谢你,马峻”

    她看他也很疲惫,眼睛下方都是重重的黑眼圈,昨晚肯定也是闹得一夜未眠,她把他赶回去休息,自己一个人坐车到医院附近买了盒饭和清淡的小粥。

    她提着东西还没到病房,在走廊处就听到妈妈的哀求声,道:“李医生,求求你了,医者父母心啊,你发发慈悲,我老公伤得这么重,你让他转院,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医生你可怜可怜我这一家子人吧”

    “我也没办法,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要不然你去找院长吧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换一家医院看看人家肯不肯接收”

    徐依可手里的东西掉到地上,医生已经走了,徐妈妈背抵着冰冷的墙不让自己倒下去。徐依可看着面如死灰的妈妈,不知道究竟还能有什么更糟糕的事情在等着她。

    她用掌心擦掉妈妈苍白脸上的那层虚汗,道:“妈,怎么了,医生为什么要我们转院我们没欠医药费啊”

    徐妈妈绝望的摇头:“医院不肯收说什么都不肯收,说我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天底下竟然还能有这样的事情,竟然一条活路都不肯给人留下是那个流氓头子是那个畜生他要是把我逼急了,要是你爸跟依泽有什么好歹,我不管他是省长的儿子,还是总统的儿子,我都跟他同归于尽”

    徐妈妈因为愤怒全身颤抖,牙齿都要咬碎了,眼里都是被逼到绝路了的疯狂。

    徐依可强自镇定下来,道:“没关系的妈,这家不肯收,总还有别的医院,我们去别家,不可能每一家医院都被他们买通了我们现在就去”

    她又打电话给马峻,给丁静,给文琪,所有她能想到的人她都找了。

    丁静和文琪马上就赶到医院来,马峻也过来了。几天的时间里几个人带着徐爸爸和徐依泽一家医院一家医院的联系,可是大一点的医院一听到患者的名字就不肯接收。好不容易小一点的医院肯医治,可往往还没住上一天就要她们转院。

    她知道背后有人把她和家人往死里整,要斩断她所有的路,她真的不愿意相信他那么狠

    后来,文琪说有一家医院有熟人,可以过去试试看。

    到了医院那个熟人听了,尴尬的笑笑,满脸的为难,道:“不是我不帮这个忙,实在是帮不了,说到底我们也只是个小医生说实话,江乐市的医院几乎都被下了通牒,你们肯定也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我们也得罪不起对不起了”

    文琪还想再争取一下,徐依可摇头,道:“文琪,我们走吧,医院去不了可以去诊所”

    可是连最后的那一点点希望也被掐断了,不管她到哪个诊所,不出一小时那些流氓总能找到诊所里闹事,弄得再也没有诊所敢收他们。

    她不明白他到底要将逼她到哪一个地步,真的要到绝境上才肯罢手吗文琪愤愤不平的骂道:“还真是一手遮天,难道真奈何不了他了”

    徐依可苦笑,是啊,怎么奈何得了,他要她死,她也只能死。

    马峻说,依可,你不要担心,我一定能想出办法的,我爸也在帮忙找医院,一定会有办法的。

    她哀哀的想还能有什么办法,爸爸已经奄奄一息了,这几天折腾下来,伤口越来越严重,从昨天开始就已经陆陆续续的发烧,可是她却无计可施,只能看着爸爸和依泽躺在床上受苦。

    她终于也有了和他同归于尽的心情了。她连捅死他的心都有了,如果可以杀了他,她会毫不手软的捅他几十刀,让他也尝尝等待死亡的滋味

    最后还是丁静把她拉到房间里,道:“依可,到这时候你不低头也得低头,去求他,用你们往日的情分求他,不管以后怎么样,这时候唯一的希望在他那里,只要你爸爸和依泽没事,以后的事情我们以再说。真的耽误不起了,要是你爸爸有什么三长两短,就一切都晚了。他这样下死手,而且明显的只针对你们家,总有些企图的。”

    是啊,她是该去求他了,他不就堵在这里等着吗,等着她像丧家之犬一样匍匐在他的脚面祈求他。如他所愿她求

    他要什么她都给,要她的命她也给。

    可是她找不到他,她本就见不到他的面,他的手机永远是关机的。

    她到天星里面去堵他,到他公寓的楼下守着,在他所有可能出没的地方等着,可是他不出现,他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看着她徒劳的做着这一切。

    她想起了闵正翰,想起了江文韬,可没有一个人她可以联系得上,闵正翰和她早就失去了联系,而江文韬平常更是没什么往来。

    最后她想起还可以去找周落洁,天星的保全却告诉她,周落洁去北京了,她无计可施,一个人缩成一团蹲在天星门口的角落里。

    雨一直下个不停,冰冷的雨水落在身上她瑟瑟发抖,手脚发麻却抵不过心底的那股刺痛,她终于看到了从车上下来的熟悉的面孔,是张宛和何思韵。

    是啊她还有张宛可以求,她怎么忘了,古锋不是张宛的男朋友吗

    她扶着墙站起来,叫了声:“张宛。”

    何思韵看了眼狼狈的徐依可就进去了。

    张宛撑着伞站在她面前,道:“你怎么来了找陈总”

    她抹掉脸上的雨水,道:“他在吗”

    张宛摇头:“这我怎么知道,要不要进去坐坐。”

    徐依可摇头,道:“张宛,我们家出事了。”

    张宛只是哦了声,似乎并不感兴趣。

    徐依可口干舌燥,眼前的雨水让她看不清张宛的脸,觉得一切都很扭曲。

    徐依可道:“我们家牵扯到一些事情里,古锋他带人去我们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

    还是张宛替她说下去,道:“这件事我听古锋说了,他也觉得很抱歉,没办法,各为其主嘛”

    徐依可道:“张宛我求你,你能不能跟古锋说说,让他手下留情,让这件事情过去,我爸爸现在的情况很严重,不能再拖下去了。”

    张宛道:“这我恐怕帮不了,你也知道他们男人的事一向不喜欢我们女人手,我的话也没什么分量。”

    徐依可有点不可置信,从张宛的脸上她看不到一丝的怜悯,只有幸灾乐祸的冷笑和事不关已的冷漠。

    徐依可想起了很久以前张宛说的话,她说,我说什么,他都只会说好她说,徐依可,我就是不让你好过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这一幕幕的在脑海中都自动的串联起来了。她记起来了,刚才张宛是和何思韵一起下车的,张宛和何思韵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了而古锋为什么又独独的揪着她们家不放,真的是陈墨阳的意思吗

    浑浑噩噩的思绪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她盯着张宛,道:“是你张宛,是你对不对,你在报复我”

    张宛冷笑:“是我什么东西是我你在说什么”

    徐依可一步一步的逼近:“是你让古锋这么干的是不是,一切都是你,我没想到你心肠这么恶毒,为什么办什么她失控的揪着张宛前的衣领,使劲的扯,凄厉的叫道:“是他不要你,你为什么对我家人下狠手我爸爸要是出了事,我跟你一起死,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张宛的手用力一挥就把本就虚弱的徐依可推倒在地,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好歹你也是陈总曾经的女人,陈总要是不下命令的话,古锋他敢吗,输了就是输了,不要找错口。我原以为你还有些特别,现在看来不过如此而已,你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双破鞋,不想要了就一文不值,包括你的命,你家人的命在他眼里还不是猪狗不如你就守在这里吧,我倒要看看谁还能救你”

    张宛说完就旋身进去,天际的雨幕一道道的刷下来,她伏在满是雨水的路面上站不起来。倾泻而下的雨水冲刷着她的泪水和绝望的哭喊。

    来来往往的路人看着滂沱大雨中,放声大哭的女孩,偶尔停下来看一两眼,却没有人过来问她怎么了。

    每个人的绝望在别人的眼里都是微不足道的,哪怕她此刻绝望得想一头扎到车流中,也没有人能切身感受到她的痛。

    雨水,泪水从她的脸上滴落,她伏在地上,对着空气,对着不知名的某处,放声大喊:“陈墨阳,我恨你

    第十九章终究到了绝境上

    雨一直下,她不知道自己在雨中哭了多久,不知道那黑沉沉的天际是因为夜色的降临,还是因为暴风雨的持续。

    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床上,马峻坐在她的床边。

    她想爬起来,她还要去看看爸爸怎么样了,还有依泽,他自从知道自己的手残废了后,已经好几天都不说话了。

    马峻又把她按下去,道:“你躺一会儿,淋了那么久的雨,有点烧。”

    他帮她盖好被子,道:“以后别做傻事,如果你再出事,妈她会受不了的”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现在自己的家里也是乱成一团,他心里不必她好受,看着她那么难过,他竟然什么都帮不了,他连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她最在乎的家人都保护不了。这种感觉说不出的窝囊。

    她抱着他:“对不起可是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爸爸跟依泽要怎么办,妈她都已经支撑不下去了,我好怕妈妈也倒下去,为什么这么难,为什么”

    马峻抽纸巾擦干她的泪水,道:“依可,你不要哭,听我说我跟家里商量过,我们送依泽和爸爸离开江乐,出了江乐就不是他们的地盘,我已经订好了明天晚上的飞机票,等到依泽和爸爸的伤养好了,我们再回来”

    她的眼里终于出现了希望的火焰,对,对了江乐,他再有本事,再手眼通天也奈何不了她了。

    她赶紧坐正,“几点的机票,去哪里那我现在要做什么,妈妈呢,她知不知道。”

    “你不要着急,我已经跟妈说过了,明天晚上八点十五分去上海的航班,那里有我的几个同学,而且上海的医疗条件也好,现在你好好休息,把自己照顾好,明天跟妈简单的收拾一些东西,其他的都不要想。”

    明晚八点,还有一天一夜,她真想立刻就走,马上就走,带着家人再也不回来。

    晚上马峻留下来陪她,将睡在隔壁房里,她感激这样的时刻还有他在身旁,至少可以让她夜里睡得安稳一点。

    第二天,她觉得时间过得无比的漫长,她一遍一遍的看手表,恨不得马上指向八点,爸爸的伤已经拖得很严重了,伤口发炎,只靠着消炎药本不起作用,有时候昏迷起来一整天都不会醒过来,发烧的时间也越来越频繁,越来越长,偶尔的清醒也是痛得厉害,她真的害怕有个万一

    对她来说每一份每一秒都是煎熬,终于等到了下午六点钟,外面的天气不好,她害怕遇上堵车,想立刻就走 。不提前在机场,她实在无法安下心来。一刻不离开江乐,她的心就都得悬着。

    马峻也知道她心急如焚,道:“好,那现在就走,我们先扶爸爸到车里”

    她跟马峻扶着爸爸,妈妈扶着依泽,提了简单的衣物,每下一层楼梯她就觉得多了一份希望。

    终于到了楼下的小区,马峻说:“依可,你扶着爸爸,我去叫车。”

    他的脚还没好利索,走路都还有点痛,一步步走的很吃力却很赶。

    她知道他在为她着急,她想,等这一切的风雨都过去了,她就马上和他结婚,不用婚礼,只要领个证就可以,她会一辈子都对他好。

    走在前方的马峻突然停了下来,她不明所以,想开口问他。下一秒最令她恐惧的事情发生了,她隐隐的担心了一整天,不安了一整天,终究还是发生了。古锋的那辆车子挡在了马峻面前,从车上下来的几个混混阻断了去路。

    马峻张开双手以保护的姿势一步步向后退,挡在她面前。

    古锋也一步步地逼近,到了他们面前。

    古锋道:“没有陈总的同意,你们恐怕休想离开江乐一步。”

    马峻道:“姓古的,你别把事情做绝了。”

    古锋一拳打在马蜂的腹部,卷开的袖子上肌一块块隆起,嚣张的道:“做绝了又怎么样再去告我啊再去报警啊章京华那条狗不是有能耐得很,这时候怎么不站出来叫几声给我听听啊”

    徐依可手上扶着爸爸,空不出手来,眼前的一群人又让她想起了那晚血腥而崩溃的一幕,她尖叫着:“不要打他马峻,你有没有怎么样”

    徐妈妈的情绪已经在疯狂的边缘,奄奄一息的丈夫,被打致残的儿子,还有古锋那嚣张的嘴脸都让她失去理智,她恨不得扒他的皮,喝他的血,她狂怒的嘶吼着:“你们会不得好死你们总有一天横尸街头被车撞死”

    后面的几个混混听了都要扑过来,古锋做了个手势阻止了,道:“不得好死,你还是先看看你们是怎么死的吧。”

    小区里静悄悄的,即使有几个人经过看到这一幕也绕道而走。

    楼上的住户也有的打开窗户观望,或许也有人报警,但是有什么用,此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就算是他们肯站出来也救不了她。

    背后都是妇幼病残,马峻害怕等下打起来徐依可和家人会伤的更严重,就护着她们上楼。

    那几个流氓也只在楼下转悠,并没有跟上来。

    她知道她没有希望了,她的心里只剩下灰烬。

    后半夜爸爸高烧不退,咳嗽中带着血。

    马峻大半夜的跑出去,终于找到个肯上门来的医生,输了也,开了药。那医生道:“你们还是想办法让病人赶快去住院,再这样拖下去华佗在世都救不了。”

    她听了也没再哭,只是木木的坐在沙发上。

    第二天她让马峻回去,她告诉妈妈自己去上班,出了门她就去天星,她不信她等不到他,他这样逼她,现在到了收网的时候,他怎么能不露面

    一连三天她都守在天星门口,进进出出的保全,有几个是她所熟悉的,那些保全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她天天来,以为她是被陈墨阳抛弃了后痴心不改想要挽回,因此劝道:“徐小姐,陈总好像去外地了,最近这段日子都没见他来,你别等了,见不到他。”

    徐依可摇头:“没关系,我就在这里等,他总会回来的。”

    又一天晚上一无所获的回到家里,楼道上妈妈的哭声惊天动地,好些住户都开了门探出头来,她发足狂奔,推开挤在门口的人,客厅里妈妈对着这几天过来看诊的医生不断地磕头:“我求你了,帮我们想想办法医生你行行好,帮我老公安排住院,我求你,我给你磕头了”

    旁边有人也出声相求,那医生满脸的为难,只道:“你先起来你先起来再说”

    有邻居看见她回来了,道:“依可,你回来的正好,快,赶紧想想办法,你爸爸快不行了”

    她先是呆呆地愣了几秒,然后转身拼了命的往外跑,后面的人在叫什么,说什么她都没听见。她只知道爸爸快死了爸爸快死了她也不想活了

    她的心突突直跳,下了车她站在天星的门口,她先去了旁边的小花店,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把尖锐的裁纸刀。

    她手中握着刀冲进天星,里面的世界纸醉金迷,他们每个人都在笑着,都在乐着,可是缺依然不知她的家人正在生死的边缘挣扎,凭什么

    她直直的要往二楼去,那些保全看到她手里的刀,都警戒起来,把她拦下来,道:“对不起,徐小姐,陈总不在,你改天再来”

    她挥舞着手中的刀:“我要见陈墨阳你们让他出来见我陈墨阳,你给我出来,给我出来”

    她已经红了眼,谁靠近她,她就把刀子挥出去,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畏惧了,就算今天自己死在这里也无所谓了,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那些保全毕竟受过训练,她手里虽然拿着刀,但是没几下还是被制服住了,她拼命地挣扎,披头散发的骂,哭喊,像个疯子一样,她想他终于成功的把她逼疯了。

    混乱中,她看见张宛那张讥诮地脸,张宛伸手甩了她一巴掌,道:“这里也是你能闹的地方,可惜你不是以前的徐依可了。”她对着几个保全道,“把她给我扔出去”

    那几个保全有几分犹豫,一个是陈墨阳失宠的女人,一个是古锋当成女王的女人,他们一时不知道怎么权衡。

    张宛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

    徐依可毫无形象的咒骂,用尽所有她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语言,她凄厉的道:“张宛,你会不得好死的,总有一天你们都会遭到报应的”

    张宛再一次高高地举起手,“你就慢慢等着”

    举到半空中手被赶来的周落洁堪堪截住,喝道:“你们想干什么,想造反是不是还不放手,都瞎了眼了你们”

    那几名保全赶紧松了手,徐依可倒在地上,见是周落洁,她撑着跪起来,抱着周落洁的腿,苦求道:“周经理,我求你,你救救我爸爸,救救我爸爸”

    周落洁刚从外地回来,什么都不清楚,但看见徐依可这副模样,料想必定是出了不小的事情。

    周落洁扶起她,道:“不要慌,跟我来,有什么事慢慢说。”

    周落洁对那几个保全挥手:“都给我散了。”又狠狠地剐了眼张宛,道:“要是让我知道我和陈总不在的这几天有人拿毛当令箭,在背后弄什么乌烟瘴气的事情,我饶不了她”

    第二十章你最好断了这个念头

    深夜的机场照样熙熙攘攘,大厅的屏幕上显示从北京道江乐的5733航班于十分钟前抵达。周落洁站在出口处张望,很快就见到从人群中出来的陈墨阳。

    车祸后他头发理得很短,戴着墨镜,没有一丝的病容,又是从前那个桀骜不顺,冷峻有型的陈墨阳。

    周落洁叹口气迎上去,不知道这次的事情怎么会闹成这样,她心想他毕竟是年轻,又从未吃过苦头,还不明白一念之差最终可能会追悔莫及,遗憾终身。只不过这样的话她不好说,有些教训总的要亲身经历才能够深切的体会。

    在车里她向他简单的说了徐依可的情况,他没什么大的反应。

    周落洁也拿不准这件事情他到底知不知情。

    要说他在乎,可是到现在他依然只是冷着一张连,没有多问一句,要说他不在乎,却又深夜急匆匆的赶回来。

    终于,他开口问道:“安排住院了没有”

    周落洁点头:“伤的很重又耽误了治疗,情况很糟糕,医生说就算救过来也会落下一身的病。”

    “她呢”

    “徐小姐情绪很不稳定,我让人守着,我也是今晚刚回来,听说她之前就已经在天星门口等了好几天,可能是因为实在是逼得没有办法了,所以才失控的拿着刀子冲进天星”

    她难以想象那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到底得被逼到什么地步才会有那样过激的举止,他虽然绝,可只要不是犯了他的底线,他是不会下这样的死手,毕竟他不是时时有那样的心思去大动干戈,那些医院差点连她的面子都不卖,可知那女孩之前有多艰难。

    到了天星,周落洁道:“她在上面,陈总你跟她好好谈谈,我就不上去了。”

    周落洁走了之后,他在那里站了很久才去按电梯,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有一丝颤抖。

    门是打开的,她就坐在平时经常坐的位置上,旁边站的都是保全,他只见得到她的侧面,长发散下来,也看不到她的脸,但可以看出她全身僵硬紧绷。

    他站在门口深吸口气,不让自己脸上的表情露出一丝的破绽或动容。

    他进去,挥手让保全进去,她也看见他了,霍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死死地盯着他,她眼里的恨意那样的浓烈,让他不容忽视,可也只是一瞬间,那股恨意就从她眼里褪去,紧紧攥着的拳头也慢慢的松开,他都感受到她全身愤怒地颤抖,可是她进入懂得忍了

    他在她身旁转了一圈,不动声色的坐到她刚才坐的位置上。

    有一瞬间他几乎陷入了恍惚之中,眼前的一切就像回到从前一样,静静的空间里只有一瞬间只有彼此,她会赖在他的怀里,她会对他笑,逗她的时候,她会害羞的撒娇,可也只是“几乎”而已,所谓的前尘往事便是人虽依旧,情难再回。她的翱翔在都无法释怀她的那句话,她说此生陌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多么的干脆,做得又多么的彻底。

    他到现在依然愤恨难平,他等了那么久,她竟然一次都不肯来看他,哪怕是一眼,都没有

    他向后靠坐在沙发上,缓缓地吐一口烟雾,姿势慵懒却充满危险的气息,此刻她觉得自己就如这世上最渺小的生物,或许在他眼里自己真的连人都算不上。他可以轻易让她生不如死。

    他斜睨她,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听说你站在门口几天几夜就为了见我一面,对我热情的女人不少,但像你这样热情的还真少见”

    陌路是吗行她说得出,他也做得到

    她知道自己得忍,什么尊严,什么人格都不重要,她只要爸爸好好的,只要家人平平安安的,如果他是想羞辱她,是想践踏她,她就如他所愿,她的心里早就在他一次次毫不留情地相逼中死去了,冷了,烧成灰了。曾经的伤心欲绝是因为心底还对那一段旧情存有奢想,以为他会因了往日的恩情而有所顾忌,所以当他一次次的无情以对,她才会恨他怨他。

    而从这一刻起,她和他才是真正的陌路,她只当他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一个将她逼到绝境,一个她恨不得处之而后快却要虚与委蛇的男人。没有往日的相识,也没有往后的期待。什么都没有

    她的喉咙干涩,所有的话都在嘴里吐不出来。

    终于她低低的道:“我求你”

    他嗤笑一声:“徐小姐,连路边卖菜的大婶都知道求人提一篮子蛋去,你今天就用这副出殡的表情来求我”

    “你要什么”

    “你最珍贵的是什么”

    她跪了下去:“我的自尊”

    他冷哼一声,俯身过来,两只手手指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道:“从来没有人敢在我面前提自尊,你倒是敢”

    她任他大力的捏着,疼了不挣扎也不叫更不肯流泪。

    他松了手,站起来,道:“行我给你破了例,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从今以后你再也没有自尊可言,千万别在我面前提这两个字。”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波澜,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

    他放在裤袋中的手捏成拳,他讨厌她这一副万念俱灰的表情,在他面前她曾有过那么多生动的表情,笑的时候,哭的时候,甚至是不知死活顶撞他的时候,可今天她只用这副死人般的表情对他

    他平息下那股即将冒出来的怒火,道:“起来。”

    她从地上木木的站起来。

    他道:“过来。”

    她像个木偶人一样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的走到他面前。

    他道:“把衣服脱了。”

    她麻木地表情终于有了一丝破裂,手紧紧的揪领口,道“你先安排我爸爸住院。”

    他反应过来,看来是周落洁还没有告诉她,而她想要用身体来和他交易。

    他道:“ 已经安排了。”

    她不说话, 只是用一双不信任的眼眸望着他。

    他说:“你可以打电话去确认。”

    她真的去拿电话,他额上的青筋又突突直跳。

    她避着他,走到一旁去拨电话,是打给她妈妈,他听着她支支吾吾的撒谎,说她找了个朋友帮忙,要她妈妈别担心

    等她挂了电话,他讥诮地道:“现在可以脱了”

    她说:“今晚我不能留下来,做完我就走。我可以配合你的时间过来,但是我不能让我妈知道,还有,你得保证不会再有人去找我家人或者马峻家人的麻烦”

    他都想笑了,他想问她,她凭什么认为她的身体对他来说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可以让她随意提要求。

    可是最终他没有这样将刻薄的话问出口,曾几何时,那个遇到点事情就惊慌失措的女孩,磕到碰到都会大声哭出来的女孩,现在竟然能够站在他的面前冷静的跟他谈条件

    他道:“还需不需要附带给你一笔钱”

    她很平静的道:“不需要,我只求陈总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一家人,让我爸爸和我弟弟可以在医院安心治疗,我感激不尽。”

    她的话让他的火气一路飙升,认命了是吧早该认了

    他走到她面前,伸手抚她的脸,她消瘦了很多,头发应该是好几天都没梳了,乱糟糟的。嘴唇干裂,眼眶有点陷下去,就连往日灵动的眼眸现在都只是一片木然地灰色。她现在真的一点都不漂亮,而且一点灵气都没有,死气沉沉的,有什么好,他为什么就是不能狠下心来丢了她。

    他的唇凑到她耳边,道:“放过你的家人以后你会听话吗”

    她眼睛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会。”

    “我说什么你做什么。”

    “好。”

    她现在如此柔顺,而且他知道她从今以后都会这么听话,可是为什么他高兴不起来,他不就是要她乖乖的听话,要她毫不反抗的呆在他的身边,可是现在他为什么一点喜悦的心情都没有,反而莫名的焦躁。

    他退开点距离,又道:“把衣服脱了。”

    她去解扣子,眼睛直视前方,外衣,毛衣、内衣、裤子,一件件地都在地下,她终于一丝不挂的站在他的目光里。

    他站定,双手扶着她的双肩顺着胳膊往下捏,一边捏一边注意她脸上的神情。她的表情没有一丝松动,站得直挺挺的,努力地忽略自己现在是赤条条的站在他面前。她不知道他现在想干什么是另一种羞辱他的方式吗她只想他赶快做完让她走。

    他手抚过她的肌肤,本来光洁的肌肤现在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腰背上有被利器划开的伤口,一大口子,一看就知道伤口没有好好的处理,都已经溃烂流出脓水。

    他又查看她其他的地方,确定她身上没有更严重的伤,他才道:“把衣服穿上。”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改变主意了,既然他说穿上她就穿上。

    她说:“我可以走了吗”

    他说:“明天早上过来,还有去医院把你身上的伤给我弄好了,看着倒胃口。”

    原来他不动她,是因为她倒胃口

    她走到门口,他又叫她:“婚礼推迟到什么时候”

    她道:“还没定”

    “正好,也不用定了,你应该知道不会再有婚礼,要想那姓马的过得舒坦一点你最好给我断了这个念头。”

    说道这里他又想起让他气到几乎呕血的一幕,那枚戒指果然还戴在她的手上,他拽住她的手,把那枚戒指拔下来顺手扔出去了。

    她也没反应,眼神微微闪了闪,道:“我知道,你不要去找他,我自己会解决。”

    “我没什么耐心,你最好快一点。”

    她走了,他知道她还会回来,必须得回来,可是他的心却愈发的空,比上一次她扬言要一刀两断,决绝离去的时候还要来得空虚。

    总觉得心口的某一处被生生的挖出来,某件他捂在心口的东西被打碎了,他理不清。

    他又抽了烟,告诉自己没什么好失落的,她不是要回来了吗以后她哪儿都不会去了,不会跟他要未来,也不会跟别人要未来,一切都会跟以前一样,这样多好

    一烟抽完,他打电话给古锋。

    古锋很快上来了。

    他一直坐在沙发上,一圈圈的烟雾在眼前缭绕。古锋被他那森森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憷,开口叫道:“陈总。”

    他的眼里都是危险的讯息,他道:“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古锋道:“已经都给办好了,厂子拆了,就是死了几个工人,我都打点过了。”

    他道:“很好,你办得很好我交代的没交代的,我想得到的没想到的你都给办了。”

    古锋听这话就已经知道不对劲了,可还是硬着头皮道:“这是我分内事。”

    他冷笑:“长进了,你还知道什么叫分内分外”他把烟头灭在烟缸里,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一直待你不薄,今天我留你一命,算是还给古韵。”

    古锋直冒冷汗,道:“陈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从沙发站起来,解开领口的扣子,下一秒他一拳砸到古锋的肚子上,一拳一拳发狠的下去:“跟我耍心眼我让你去动她家人我让你把她逼到这个地步我要是不回来,你还预备一并把她埋了是吗胆子不小你,要不是看在古韵的份上,我今天就送你去见阎王”

    任是古锋人高马大,一身硬铁也禁不起他那样狠的拳脚,很快就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

    下面的保全已经把张宛带上来了,古锋见了,撑着爬起来,道:“陈总,是我的错,是我该死,这不关张宛的事”

    陈墨阳转了转手腕到张宛面前,张宛在他淬了毒的目光下惊恐地后退,他一把捏在她的脖子上,将她整个身子微微提起。

    他的手紧紧的卡在张宛的脖子上,收紧再收紧,张宛发不出声音来,脸上的表情开始扭曲,面色都变得发紫,眼珠子因为惊恐而往外凸,她双手使劲的扒拉着他的手,可是他的手就像钢铁一样箍着她。

    他眼里都是骇人的杀气,没有一丝的手软,道:“她你也敢动,不要命了你。”连他自己在怒火边缘的时候都没舍得动手,他们竟然敢把她折腾得全身都是伤他想把他们的脖子一个个都扭下来

    张宛几乎要断气了,挣扎的动作也越来越弱。古锋扑上去把她抢下来,一个扑腾跪在地上给陈墨阳磕头:“陈总,你饶了她吧,她什么都不知道是我该死是我该死”

    张宛瘫在地上不停地咳嗽,她差点就死在他手上,他刚才真的是想杀了她。

    陈墨阳道:“不知道你,我还你一命,她”他指了指张宛,“活罪难逃,自作聪明的女人”

    古锋爬到陈墨阳的脚边,随着一声凄厉的声响,古锋折断自己的手骨,道 :“陈总,要是我这条胳膊不够抵的话,你把我的命拿去吧,我只求你不要怪罪到张宛身上,张宛如果有错也是因为太爱”

    陈墨阳打断他的话,道:“行了,红颜祸水为了一个女人你晕头转向,竟然都敢背着我动气小九九来。”

    他说完才惊觉这番话简直就是在说自己,他何尝不是为了个女人失去了理智,不可否认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是他自己造成的,是他在愤怒之下失去了理智

    对于古锋来说,张宛何尝不是另一个徐依可。

    想到这儿,他手一挥,对古锋道:“带着她,给我离开江乐,永远都别再回来,我欠古韵的还清了,下一次再犯到我手里,你就是死路一条。”

    第二十一章我没有家了

    到医院时已经是凌晨了,她先到病房里去看爸爸。

    徐爸爸依然昏迷着,她把脸贴在爸爸的脸上,雷说滴落下来,顺着爸爸的脸颊流下来。

    大学的时候她不愿意回来,每次放假爸爸想她了都会坐三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去学校看她,一路风尘仆仆的,可是见到她的时候只一个劲交代她要吃好穿好。不管是生活艰难的时候还是生活好起来的时候,爸爸都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让她不比别的女孩过的差。

    家里弟弟是最小的,小时候难免宠了点,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留给弟弟。而爸爸总是从自己的牙缝中扣下来,藏着掖着让她吃。就是在外做苦工早上带出去的口粮,晚上也必定留一半回来偷偷塞给她。

    她抚着爸爸的脸,低低的道:“爸,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以前都是你保护我,以后我保护你,还有妈妈和依泽。”

    徐妈妈在房门口站了一会儿,把她叫出去,道“你去找谁帮得忙医院怎么团肯让你爸爸住院”

    她道:“我找一个同事帮得忙,他们家在江乐很有关系”

    徐妈妈道:“你哪一个同事”再有关系也比不上那些人有关系

    徐依可道:“你不认识”

    徐妈妈将信将疑,不过女儿的同事,她确实没几个认识的,到:“会不会连累了人家”

    徐依可摇头:“他肯帮忙,就应该心里有数,妈,你不用担心了,或许是那些人也不想闹出人命,所以没再来找我们的麻烦。”

    徐妈妈依然疑虑重重,道“那你把他请回来,我好当面谢谢人家”

    “以后吧妈,你先去吃点东西,回去好好睡一觉,要不然你自己的身体都受不来,医院里有我。”她现在真的很疲惫,实在没有力气应付妈妈的追问,再被逼问下去她会招架不住的。

    徐妈妈确实也很累了,这几天没有一天是安生的,眼睛几乎没有合上过,真的是心力交瘁,就算现在丈夫儿子安然的躺在病床上,她也还是提着心,就怕再有什么变故。

    徐妈妈道:“那我回去收拾一下,你留在医院里,马峻等下要过来。”

    她应了声,等妈妈走了后她又去看熟睡中的弟弟。

    她不知道以后该怎么样开导他,本来明朗外向的孩子突然之间变得抑郁寡言,一整天都不会说一句话,平常醒的时候也只是呆呆坐在床上。她再心痛再心酸都无济于事。

    后来她伏在爸爸的病床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是马峻来把她叫醒的。

    看着他那熟悉的面容,听着他温存的话语,她突然想落泪,她终究是要负他了,他还等着跟她结婚,她还说以后每一天感受他给的幸福,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她已经是他的太太了。

    可是现在都做不到了,他那么好的人,她却没有回报的机会。

    她真害怕看到他伤心失落的样子,这段时间一直是他陪在她的身边,为她心痛为她担忧,可是她却要亲手打碎他的梦

    她可以想象嫁给他会有多幸福,是她没有这个福气,遇见了对的人却也守不住。

    她忍着眼泪,看了眼病床上还未醒来的爸爸,对马峻道:“你出来,我有话想跟你说。”

    她必须得快刀斩乱麻,那个人没什么耐心,要是拖下去,只会给马峻招来不幸。

    马峻跟着她出了病房,她咬唇,千言万语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简简单单一句我不能和你结婚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马峻温柔的着她的头发,道:“以后再说吧,我给你带了早餐来,你先吃一点。”

    她透过走廊的窗子看向外面,天果然已经亮了,他的笑容让她的话又咽在喉咙吐不出来。

    两个人坐在医院的走廊上,他把带来的粥舀在碗里递给她,自己坐在旁边看她吃。

    她低着头,手里的汤匙搅着碗里的粥,手颤抖得厉害,眼泪一颗颗的落入粥里。她的长发垂下来,遮住她哭泣的眼,她死死地咬住唇,不让哭声溢出来,不想让他知道她在哭,可是却控制不了颤抖的肩头。

    低垂的视线中她看到他伸过来的手,把她手中的碗拿掉,然后拥她入怀,他像对待孩子一样轻拍着她的背。

    她终于在他怀里痛哭出来,哭得撕心裂肺,酣畅淋漓,把连日来的委屈,痛苦,无奈都通过泪水发泄出来,她一直在说对不起

    马峻紧紧的抱着她,其实他心里也都明白了,只是还残留最后的一丝希望,只要她不说出口,他的梦就还能继续,他不想清醒,一点也不想就象现在她就在他的怀中,叫他怎么放手,总还有办法的,他不相信只有这一条路。

    她在他的怀中哭到累,哭到再也流不出眼泪。

    他的下颚抵着她的头,道:“什么都会攻去的,总有雨过天晴的一天”

    可是只有她清楚,即使有雨过天晴的一天也必是物是人非了。

    她终究还是没把话说出口,他走的时候还笑着对她说,礼服他去取回来了,下次再穿给她看,他说等爸爸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再重新定个日子,她含着泪说好。

    早上,爸爸的主治医生过来查房,是个年轻的女医生,看着病例直皱眉,道:“这么严重了,怎么到现在才送过来,要是再晚一点来命都没有了。”也不知道家属是怎么想的,昨天晚上病人送来的时候一度危急,肝都要烧坏了。

    她跟在那个女医生后面出去,白大褂上的那个名字让她很熟悉,她在背后叫道:“顾医生,我见过你。”

    顾念宜停下来哦了声,以为她是自己曾经的哪一个病患。

    徐依可道:“你可能不记得我 ,上一次在医院的草坪上,你跟闵总站在一起,我远远的看见过你。”

    顾念宜想了想,好像是有那么一回,只不过她一向记不住人,也没什么印象,她道:“哦,你是闵正翰的朋友是吧。”

    她点头,道:“顾医生,我爸爸的伤怎么样了”

    顾念宜一边走一边道:“现在情况基本上稳定,只不过之前拖得太久了,以后留下病是必然的,今后一定要好好的调养”

    走廊那头的电梯开了,出来的是陈墨阳。她的第一个念头是躲开,可是他已经望过来了。

    她想起来了,他昨晚说过要她早上去找他,可是难道连几个小时的时间都不能给她吗就非得这样逼到医院来她下意识的往周围紧张的张望,这个时间妈妈差不多要过来了,她真的很害怕被妈妈撞到。

    他走到她面前,对她道:“你在这里等我,我跟顾医生说两句。”

    顾念宜生清冷,并没有表现出诧异地神情,点点头,道:“到我办公室吧。”

    他和顾念宜是高中同学,只不过甚少往来,但彼此都还有点印象。

    他道:“她爸爸的病情怎么样了”

    顾念宜实话实说:“救是救过来了,但是你们要有心理准备,他的身体是不可能恢复得过来,以后可能得长期卧床住院。而且伤了内脏,病情随时可能复发。”

    他沉默良久才开口道:“我跟院长打过招呼了,用最好的药,最好的治疗,一定要把他身体调理好。”

    顾念宜道:“我是医生,当然会尽力,不过你们最好也不要报什么大的希望。”

    从顾念宜的办公室里出来,看见她还站在原来地方,一脸戒备地看着他,道:“你跟顾医生说了什么”

    他这才惊觉她现在防他防成这样。

    他双手在兜里,讥诮地道:“我跟她说,以后你爸爸所有的情况都要跟我报告,我说继续治就继续治,我说不治就不治。”

    她又用那副仇恨却又隐忍的眼神看他,道:“你还想怎么样”

    他走进,道:“就看你听不听话,现在出去陪我吃饭。”

    她道:“我不能走,我还要照顾我爸爸。”

    他道:“你想好了,你说一个不字你爸的药可能就停了,说两个不,医院可能就没有床位给你爸爸了。”

    她跟他去了,可也不让痛快,一脸送葬的表情,存心恶心他。

    他让她吃,她就吃,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塞的满满的,简直是要噎死自己。看得他血都往头上涌,甩了筷子,道:“行了不想吃就别吃了,你们家还没死人呢,你就一副哭丧样。”

    她连眼皮都不抬,放下筷子,紧紧的抿着嘴,又坐得直挺挺的。

    他真是有火没处发,打舍不得,骂不顶用。

    他心烦气躁,道:“行了,行了,你滚回去吧。”

    她就等他这句话,抬脚就走人,他差点就把餐厅给砸了。

    曾经那么依恋他的人,现在见了他就跟见了鬼一样,逮着机会把腿就跑,而且他知道她跟姓马的还没摊牌

    她就怕妈妈在医院里等急了,出了餐厅门就往医院赶,刚坐上车果然接到妈妈的电话,道:“你现在回来一趟。”

    她被妈妈电话里凌厉的语气吓到了,道:“是不是爸爸怎么了”

    徐妈妈道:“回家里来,现在就给我回来。”

    她心神不宁,合了电话,让司机把车往家里开。

    家里不仅是妈妈一个人,还有马峻的妈妈。

    气氛异常的沉重,家里出事后,马峻的爸爸来过几次,但是马峻的妈妈一次都没有出现,她也知道马家那边也出了不少事,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现在马峻的妈妈突然过来,让她有很不好的预感 。

    马峻的妈妈道:“我是不是造谣,你问你女儿就知道了。”

    徐依可忐忑不安地道妈妈跟前,拉着妈妈的手,道:“怎么了妈”

    徐妈妈一把甩开她的手,道:“今天当着我和马峻妈妈的面,你给我说清楚,你认不认识陈墨阳”

    徐依可一口气堵在喉咙里,脸上霎时白得跟纸一样,她摇摇欲坠,道“妈你说说什么”

    马峻的妈妈看徐依可这副神态,心底更加确定了几分,语气也更加尖锐刻薄,道:“还跟这装傻呢全江乐市都传开了,就把我们家蒙在鼓里是不是人家说你早就跟了那个陈墨阳,成双入对,进进出出的,被他一脚踢了后才来找我们家马峻,我就说我们家怎么就倒了这么大的霉运。原来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害的,马峻车祸,厂子被拆都是因为你,现在你跟那姓陈的还不清不楚的,把我们家马峻当什么我早说过,外地女孩不靠谱,也不知道马峻跟他爸哪知眼睛被蒙住了,非得答应这么亲事不可”

    徐妈妈一辈子要强,做人都讲个堂堂正正,清清白白,今天马峻妈妈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甩在她脸上一样,她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都反驳不了。

    她红了眼睛指着徐依可道:“说给我说清楚要是有人造谣,妈妈拼死都要给你找回清白”

    马峻的妈妈冷哼:“这事谁还能没事闲着造谣,人家说得有头有尾”

    徐依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僵硬地站在那里,徐妈妈推搡着她使劲的摇晃着:“你给我说话给我说清楚,说你不认识那个什么陈墨阳,说你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她一步一步向后退,还没开口,泪水就已经下来了。她摇着头道:“妈,对不起,对不起”

    徐妈妈胡乱打着她:“对不起什么你对不起我什么我叫你说,你听见没有你到底跟那个姓陈的有没有关系”

    她哭着跪下去:“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抱着妈妈的大腿,哭得喘不过气来。

    徐妈妈咬牙,一字一字的道:“再问你一边,你认不认识陈墨阳”

    她还是哭,一个字都没办法回答。

    徐妈妈站在那里,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半晌她举起手狠狠地甩了女儿一巴掌,声嘶力竭地喊道:“滚给我滚出去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马峻的妈妈站了起来,道“这件事算我们家倒霉,至于之前准备婚礼花的钱还有厂子里亏损的我们也认了,但是那六十万彩礼的钱你们可得讲点良心”

    家里本没什么钱,那六十万交了医药费,还有银行的贷款,以及厂商的货款,七七八八的费用,已经去了一半了,家里一时哪里抽得出六十万。

    徐妈妈就像僵化了一样杵在原地,徐依可抹着眼泪爬到马峻妈妈的狡辩,道:“阿姨,那六十万我们一定会还的,可是我们家你也知道,现在真的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

    马峻的妈妈脸一沉:“没钱我哪知道你们是真没钱,还是不想还。”

    她爬起来,踉踉跄跄的跑到房间里出那张存着拿给马峻的妈妈道:“这里还有三十四万,剩下的钱我过两天一定凑齐了给你。”

    马峻的妈妈接了存着,道:“我相信你肯定凑得齐,那姓陈的有钱得很,你还怕捞不到,跟了他,你们家都飞黄腾达了。以后你跟我们家马峻可没什么关系了,别动不动就想着把我儿子当冤大头让他捡破鞋”

    马峻的妈妈走了后,徐妈妈依然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她揉着妈妈的胳膊,道:“妈,你别吓我,你打我吧,你骂我吧,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妈”

    徐妈妈道:“你昨晚是不是去找姓陈的”

    “妈”

    “是不是”

    “妈,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徐妈妈突然发狂的大吼:“我宁愿死我宁愿全家人一起死,也不要这样被人戳着脊梁骨,被人家骂我女儿是破鞋”

    “妈,我错了你带我,你打我”

    徐妈妈把她推出去:“滚,你给我滚,以后永远也不要再回来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她一直求着,可还是被徐妈妈推出了门外,门砰的一声甩上,把她的哭喊和哀求都阻隔在门外。

    她摊在门口使劲的敲,使劲的求,她说:“妈妈,我错了你原谅我。”

    她说:“妈妈,你不能不要我”

    她说:“妈妈,我求你把门打开我以后会听话,再也不犯错了”

    她说:“妈妈,我一个人害怕,你不要抛弃我”

    可是妈妈不理她,门依然紧紧的关着,隔着厚厚的门板,她都听得见里面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声。

    可是门依然没有开,她在外面哭,妈妈在里面哭。周围的邻居出来看见了,问她怎么了,也帮她叫门。后来邻居都走了,门还是关着。

    她不知道自己坐在那里哭了多久,她爬起身,她还要去医院,妈妈只是一时生气,妈妈不会不要她的,还有爸爸,爸爸一定不会赶她走的。

    她走到小区的门口就走不动了,她蹲在那里,望着天空,眼泪止不住的下来,后来电话响了,泪眼模糊中,她看不清是谁打开的,她按了按接听键,对着电话哭喊着:“我没有家了我没有家了妈妈不要我了”dd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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