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尾声篇第417章：七级浮屠艳阳之天（大结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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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蔓生的这番话语实在是太过坚强，却也让众人感到悲伤难过。那是面临死讯后，她所能展现出倔强的温柔，她只怕他会连走都不安……</p>
可是偏偏，容凛猛然出声而扭转，他竟然向尉容提出——娶容柔为妻，照顾她一生一世，直到她临终一刻为止！</p>
众人一怔，容凛那样肯定道，“哥，你会答应！”</p>
尉容亦是沉默，他的目光落在林蔓生身上，就像是生根了一样。半晌才回转又望向容凛，刹那间充斥而来的愧疚，全都是愧疚……</p>
蔓生怎会不懂，她真的懂！</p>
相识至今，她从未有过那样近的距离，懂得他的心思，更懂得容凛的心思，其实愧疚的人，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是他们两兄弟，背负了数十年的罪恶……</p>
“容凛少爷！”余安安哭红了眼睛，却在此刻忍不住询问，“您这样关心容柔小姐，难道不该由您来照顾她！”</p>
“您是动手了害了容熠，可也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手……”余安安回想方才他所言，“事件起因更是因为容熠！如果上了法庭，就算真的要判刑，也不该判您死刑！您还有机会啊！”</p>
依照现状情况而言，的确罪不至死。</p>
可事实上，众人也十分清楚，吸.毒原本就是违.法，谁又能言说究竟是自愿还是被迫，违.法之时犯下命案更是犯.罪行为！</p>
容凛笑了笑，“如果我说，我不止是杀了容熠一个人，这样也还有机会？”</p>
众人心中也是惊惧：他到底杀害了多少人？</p>
似到了最终时刻，尉容没有再阻止，他只是任由他诉说，将这些年来一直隐藏的一切全都诉说清楚。</p>
蔓生的思绪幽幽，她再次听见容凛开口。眼前的画面像是回到了那年香山别墅内的案发现场——</p>
“我哥拿刀捅了容镇乔以后，容镇乔就满身是血倒在了地上！”</p>
“韩叔也赶了回来！他原本是去了容家祖宅那边，办完事就回来了，只是没想到，韩叔瞧见了别墅里容镇乔父子两人的尸.体……”</p>
“容镇乔和容熠已经死了，这是命案，怎么可能轻易瞒得过去！”容凛冷声道，“就算何岳成和翁学良选择不报警，也只会受到无止尽的威胁逼迫！”</p>
众人听到此处，到了最紧迫的一刻，容凛猛然道，“我拿起地上的刀，追了过去！他一边喊着韩叔，一定要抓住他们！”</p>
“我一刀捅进了翁学良的身体里！将他杀死！”容凛冰冷的男声让人窒息。</p>
尉容也回忆起那血腥一幕，那时的他，因为双手布满了鲜血，容镇乔就倒在他的面前，他没了呼吸却还睁大眼睛，死不瞑目一般！</p>
是母亲来到他身旁，她不断的安抚：容容，别怕，别怕……</p>
他尚未清醒，容凛已经犯下第二起命案！</p>
而韩怀江和李程睿拦截了何岳成……</p>
……</p>
“还剩下一个何岳成，他开始求饶，求我们不要杀死……”容凛说到这里，他的手也开始发颤，即便时隔多年，可每每想起依旧会心悸。</p>
容凛说到此处，英俊的面容布满疯狂，“可他们全都该死——！”</p>
那一声喊响彻于众人心中，他像是陷入了那片血腥里无法自拔……</p>
尉容注视着容凛，他清楚知道，他之所以会如此疯狂，是因为毒.品让他自制力彻底瓦解，他无法再控制自己！</p>
而容镇乔父子的所作所为，也让容凛痛恨上所有人，痛恨每一个和他们父子有关的恶人！</p>
是他缓缓接了声，“当时还有一位女助理在别墅院子停着的那辆车里，容柔放学回来，她们两个人就一起进了别墅……”</p>
容柔和那位女助理关欣，是最后进入别墅的两人！</p>
她们面临的是骇人的血泊一片，容柔惊在原地没了反应，关欣却是歇斯底里喊嚷，她喊着救命，喊着杀人了，又疯狂的逃了下去……</p>
“我追了出去！”容凛又是喊，“那个女人也真是没用，自己从楼上下来摔死了！”</p>
尉容记得那一幕，是他回过神来，瞧见容凛追杀而出，他拼命追逐，想要去制止……</p>
可当他追到他的时候，关欣一失足从楼上狠狠摔下，倒在底楼大厅里满头是血！</p>
她就这样死了！</p>
他们的后方，是容柔抱着自己，她蹲在了回廊角落里，不断捂住眼睛，惊恐到连呼喊都不能！</p>
最终是母亲上前呼喊，唤着他们回到血腥一片的大厅，面对一片狼藉，何岳成殊死一搏，杀死了李程睿，瞧见李程睿被害死，韩怀江动手捅了何岳成一刀！</p>
“何岳成死前抓住了韩叔，也从阳台上一起摔了下去！”尉容冷凝道。</p>
何岳成拼尽了权利，韩怀江也赔上了性命！</p>
最后剩下的，只有受到惊吓不能自制的容柔，还有最后葬身火海的容咏慈，以及他们一对孪生兄弟！</p>
案件说到此处，尉容笑了，“荒唐的是，容熠其实没有立刻死亡！他大概是因为受到距离撞击而休克，才会一下没了呼吸！”</p>
众人惊愕，容熠的突然致死是整起案件的致命原因，谁想其实那人只是休克！</p>
可是再也来不及，来不及了……</p>
“最后这一刀，彻底杀死容熠的人……”尉容眸光紧凝道，“是我们的母亲！”</p>
被一直蒙在鼓里，面对深爱的儿子和深爱的孩子，受到这样凄惨的对待，容咏慈用这最后一刀送容熠去了黄泉！</p>
那是身为母亲最彻底的憎恨，恨他们竟然这样伤害自己的孩子……</p>
瞬间，周遭又陷入于寂静！</p>
听闻案件前因后果，众人都恍然不安……</p>
方才明白，他无法逃脱的致命原因：后来的追杀是故意谋杀，而且是蓄意报复谋杀！不可能逃脱罪刑！</p>
……</p>
容家命案事关八条人命，终于在这个雪夜里清清楚楚！</p>
空气早已冻结了，这样的稀薄！</p>
袁秋叶终于清醒回神，“记者许守业又是谁杀害他！”</p>
“是我杀了他！”容凛冷然宣布，“更该死的人是萧从泽！”</p>
袁秋叶醒悟道，“因为萧从泽意图伤害容柔，所以你本来想去杀了萧从泽！可是那个记者发现了你，你们起了争执，你就动手杀了他！”</p>
动机十分简单，杀人灭口以绝后患！</p>
“哥……”容凛不再应声，只是望向了尉容道，“对不起……你连夜赶来北城……你让我不要再让手上沾上血……”</p>
“可是我这满手的血，早就洗不干净了……”容凛笑着，那孩童一般的笑容充满了倔强顽固，还有彷徨落寞。</p>
袁秋叶也彻底明白了！</p>
许守业是由容凛杀害，因为他和尉容是孪生兄弟，所以两人的dna检验结果一致。也因为众人全都不曾细想这一层关系，所以就只以为是尉容所为。而他因为容凛现身于北城，为了给他洗脱嫌疑，不让警方怀疑到他。他只能在那段时间一直留在北城。</p>
“尉容先生！你这样也是在犯罪！”袁秋叶又是喊。</p>
包庇一个谋害了数条人命的惯犯，罪刑也不可饶恕！</p>
尉容没有否认，他更是甚至亦是罪不可恕，唯有三个字，“我认罪……”</p>
他愿认下所有的罪刑，所有的罪刑……</p>
“余秘书，我还有机会么？”容凛呢喃问着，可那眼神里萌生的一丝渴望，分明想到听到肯定回答。但是众人都无法给予，余安安亦是不能，纵然他亦是当年受害者，可犯下命案法理难容……</p>
“我知道没有了……没有了……”他又是呢喃说着，那笑容猛地一冷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容镇乔，都是因为王之杭！”</p>
从回忆里惊醒将罪责直指，容凛厉声道，“王燕回！你说你该不该父债子还！”</p>
众人不自觉望向王燕回，究竟王父有没有参与其中？</p>
王燕回一直默然不语，他不是没有被震撼，只是因为太过震惊而无法出声。面对众人的目光，思绪凌乱缠绕，可突然他想到了父亲，想到父亲对他说——</p>
“没有！”王燕回愿意去坚定相信，“他没有这样做！他绝对没有！”</p>
就在此次前来北城之前，他回过王家宅邸，更是亲口询问父亲：当年北城容家的惨案，和您有没有关系！哪怕是一丝一毫，有没有关系！到底有没有——！</p>
他得到了他的回答，是父亲那样愤怒冷然喊：没有！容家的案子和我没有关系！</p>
“谁会信！”容凛怒道。</p>
王燕回夺定道，“我父亲当年没有做过就是没有！的确，他是争权夺位是用尽手段，可我相信他不会对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下手！他还没有灭绝人性到这种地步！”</p>
“他没有和容镇乔联手——！”王燕回立誓为父亲证言！</p>
……</p>
“哈哈！”容凛痴狂大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亲生父亲可是连你这个女儿都算计了！”</p>
“哥！”容凛又是朝尉容喊，“你信不信！王之杭没有和容镇乔联手！一个机关算计的人，他怎么能放过这样的大好时机！”</p>
众人皆知，王父的野心从来都是显而易见！</p>
“他不会算计孩子？”不等尉容回声，容凛又是喊，“当年在宜城，就是他劫走了小宝！可你们都以为先出手的是我哥！我哥只是替他担了虚名！”</p>
“……”众人处于接踵而来的震惊里！</p>
眸光恍然里，蔓生对上尉容，他苍白俊彦映入眼底，是他，是他在那时当了彻底的恶人！</p>
“王燕回！你不用在这里推脱罪名！王之杭是死罪，他死不了，只能由你代替！”容凛说着，他眼中嗜血光芒已起！</p>
袁秋叶急忙喊，“小心！”她举枪对准了容凛……</p>
“袁警官！”千钧一发之际，是警员在房间外呼喊。</p>
众人纷纷望过去，却见警员陪同下，一位长者姗姗来迟，他驻着拐杖头发花白……</p>
长者进入琴房，众人为他让出了一条道来，却不知他究竟是何人！</p>
“你是谁！”容凛质问。</p>
长者缓步走上前，来到了尉容身旁，也来到了容凛以及林蔓生前方，“两位少爷，我是容傅。”</p>
当名讳报上后，尉容记起他是谁……</p>
“你是傅老总管！”容凛也终于记得，这位老者是容家上一辈总管！</p>
他是容老太爷身边的亲信，更是第一号的心腹！在容家的地位，也绝对是可以说得上话的响当当人物！</p>
尉容深思着，却也想到这位傅老总管会到来是因为谁人授意，果真听见他道，“七爷派我来这里，来拜见两位少爷……”</p>
傅老总管瞧见他们两兄弟，这样相似的孪生兄弟，也不是没有震惊，只是却也恍然醒悟原来如此……</p>
“您来这里做什么。”尉容低声问。</p>
傅老总管道，“我只是想来告诉两位少爷，王家的老爷不只是一位！”</p>
这是什么意思？</p>
难道是在说，当年造成容家命案的罪魁祸首，不是王之杭，却是王家另外一人！</p>
……</p>
那真是一波惊涛骇浪过后，又猛然袭来一波！</p>
蔓生惊奇望向这位长者，他是不是知情幕后真相？</p>
此刻就连尉容，也是想要得知原委，“傅老总管，您要是知情，就请直说。”</p>
窗外北城还在呼啸，凌晨已过，午夜也早已过……</p>
傅老总管终于道，“当年容家的命案发生之前，三老太爷曾经召了五老爷归来……”</p>
容镇乔，容家上一辈排名第五的子弟。只是那时。容家老太爷以及二老太爷纷纷过世，掌事者是三老太爷！</p>
“三老太爷会唤回五老爷，也是因为谈起了一些要紧事……”傅老总管不疾不徐道，“那天我刚好也在容宅的花园里，所以听到了……”</p>
傅老总管是容老太爷身边的亲信，后来留在了三老太爷，这么多年来出生入死，是最可信之人。</p>
而那听闻秘密，正由当事人宣告，“三老太爷对五老爷说，让他不要再动那些心思！有些事情尽管隐藏得再好，还是会露出狐狸尾巴，难保会被人抓住把柄！特别是拉帮结派，对自家人动了歪心思的那些法子！”</p>
众人愕然以对，三老太爷这番话虽然不曾彻底点明，可那已是警告！</p>
只是容镇乔却那样理直气壮反驳三老太爷，如若找到证据能够直接证明，那就以家法处置他！对于道听途说，他绝对不会承认……</p>
这明显就是托词！</p>
“三老太爷提起了海城王氏家族……”终于，傅老总管提起了王家，众人更是凝眸聆听。</p>
王燕回无比慎重。王镜楼亦是深感凝重！</p>
身为王家子弟，不是没有面临过风波，可再险峻的难关，也都没有当下凶险！</p>
不只是生死攸关，更牵扯到整个家族道德品行……</p>
“三老太爷只是问了一句，他最近怎么不和王家的二老爷一起相约品茶了……”傅老总管这一句话，众人心中的悬案就像是落实！</p>
是王父的兄弟王之洲，是王家的二老爷！</p>
听闻，王之洲一直不满于其兄王之杭，想要夺权上位，偏偏因为能力不足而屡次被打压，直到年老后也没有能够斗赢兄长……</p>
众人却才明白这一切，可悲剧已经造成，真相早已微不足道！</p>
“我不相信！”容凛喊了起来，“你是来给王家当说客！”</p>
如果一切是真，那容凛所恨之人就成了空，这么多年他恨错了人……</p>
“为什么一早不说，偏偏现在才开口！”容凛冷眸质问。</p>
傅老总管道，“那时三老太爷已经有心要处置，可没有实证，一切只是揣测。三老太爷传了韩怀江去容宅。就是为了这件事，只是后来……”</p>
说到此处，傅老总管悲伤沉叹！</p>
韩怀江回到香山别墅，命案已经上演！</p>
“这不可能……不可能……”容凛紧握着枪，他是震惊的，也是崩溃的。</p>
尉容低声道，“所以，容镇乔没有和王之杭联手，他是借了王之杭的名义，实质上和王之洲联手！”</p>
事实上，是容镇乔欺骗了母亲，是他不惜利用自己的妹妹和孩子，联手外人也要夺权！</p>
这太可怕……</p>
终于得知案件和王父没有关系，蔓生心中唯有寒凉，她却无法真正高兴，更无法感到庆幸，她只想问一问，人性怎么能这样可怕！</p>
……</p>
“不可能——！”容凛还在不断否认，尉容却已沉默。</p>
众人瞧着这一幕，瞧着容凛疯乱的模样，瞧见尉容的背影这样孤寂。</p>
实则。众人却都明白，为什么背后真相会被隐藏那样久。在犯下数条命案之后，他们两人都不能也不敢再去查证。只因为稍有差池，就有可能揭开当年，容凛无法逃脱一死，是他接连追杀……</p>
“王之洲！”容凛念着此人的名字，突然又道，“他也是王家人！”</p>
陷入了执念的人，一心想要宣泄多年的愤恨，一心想要为母亲报仇，他怒目望向王燕回，枪口又对上林蔓生道，“王燕回！谁让你是王家长子！谁让你是王氏家族继承人！就算不是你父亲，也是你们王家造孽！”</p>
“不要伤害姐姐！”林书翰开始喊，众人亦是紧张。</p>
“王燕回！我要你现在拿过身旁女警官手中的枪！”容凛不管不顾命令，“只要你举枪自尽，我就放过林蔓生！”</p>
王镜楼焦灼回眸，王燕回却是冷然以对，“你说的不错，我父亲就算没有参与其中，可是和我们王家脱不了关系！”</p>
如果不是因为父亲。不会让冯夫人凄惨半生，更不会生下林蔓生，不会让她和尉容相逢，不会遭遇今夜。也不会让王子衿嫁给尉佐正，不会让她找人代孕，又生下了宝少爷……</p>
“我把命赔给你，你放了她！”王燕回说着，一下出其不意夺过了袁秋叶手中的枪！</p>
袁秋叶一惊，王镜楼又是喊，“大哥！”</p>
“王燕回！”楚冠廷一下上前争抢，“你有没有想过，你是一个有家室的人！”</p>
王燕回一怔，他望向了一旁流泪的楚映言，她早已因这场命案悲剧而哭泣。可是当他们对视，她眼中的泪水止住……</p>
她该说什么，她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能说……</p>
“还不快动手！”容凛急声催促！</p>
王燕回望了楚映言一眼，可那一眼分明是在说着辜负……</p>
众人心惊胆战，王燕回手中那把枪就要正对太阳穴，周遭全是喊声！</p>
“快开枪！”容凛又是一声。</p>
却在同时，一道男声冷声而起，“阿凛！”</p>
那是尉容开口，容凛愣住！</p>
王燕回也被楚冠廷拦住……</p>
众人听见尉容道，“不要一错再错了，如果这一切和王之杭没有关系，现在就算让他的儿子父债子还，母亲和韩叔，还有程睿，还有阿柔，不会希望你以这样的方式为他们报仇！”</p>
容凛一下止住声，他想到了他们，想到了母亲，忙然然道，“妈妈……她一定会生气……”</p>
“她会生气……”容凛怅然若失，他像是被抛下的孩子，想要寻求一个避风港，“哥，妈妈她会生我的气吗……”</p>
尉容那张苍白脸庞上，是一双凤眸赤红，他的悲伤溢出……</p>
蔓生只觉得眼睛无比发涩！</p>
在那些逃亡躲藏的岁月里，他们是不是每一日都会想：如果当时不曾冲动杀人，就没有了那一场命案，如果当时没有因为年少气盛去抽烟，也就不会入了旁人的圈套，没有这一切，他们就不会死，母亲更不会为了保护他们而死！</p>
他们更在想：只怕是死了以后，母亲也不会原谅，因为他们从来不曾原谅自己！</p>
却在这片沉寂中，是蔓生轻声开口，“她不会生气，不会真的对你们生气，永远也不会！”</p>
……</p>
母爱是那样纯粹，可也那样疯狂。纯粹到了愿意为了孩子付出所有，疯狂到了竭尽一切可能，哪怕是一人唯有一次的生命……</p>
一阵风忽而吹来，吹动众人的头发，吹动丝巾，更吹动那烛火一下轻晃……</p>
尉容记起了母亲临终前的话语，她那样难过那样伤心喊：容容，阿凛，一切都是妈妈的错！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们，是妈妈太自私了，才会让你们这样不快乐，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p>
“啊——！”容凛突然一声厉喊，众人全都被惊醒，却是来不及反应，刹那间瞧见他举枪对准了王燕回！</p>
众人更是惊慌失措，王镜楼已然大喊，“别开枪！”</p>
“砰——！”那是一声枪响猛地惊起，盘旋在众人耳畔，也响彻整座别墅。</p>
众人心有余悸不能回神，却见王燕回还安然在前方，他没有中枪，也没有倒下……</p>
尉容瞧着容凛，蔓生也瞧着容凛，是他高举起枪，对着天花板狠狠开了一枪！</p>
别墅的楼顶一层被打穿，因为年久失修所以瓦砾石灰透过洞口簌簌落下，更是塌陷一整片！</p>
瞬间，尘埃四起遮迷了视线……</p>
惊险之下的这一枪，没有打中王燕回！</p>
他没有对着王燕回开枪！</p>
“放下枪！”袁秋叶又是喊，枪口对准了容凛。</p>
王燕回却是抬起手，拦住了袁秋叶。示意她不要瞄准狙击他。</p>
这一枪他没有杀死他，已经证明他不会再对他出手了……</p>
“尉孝礼！”尉容紧凝眼眸，听见容凛在喊，却是朝着后方的尉孝礼发问，“一个母亲爱自己的孩子，想要留下孩子在身边有没有错！”</p>
尉孝礼整个人一怔，那答案其实不需要思量，可不等他应声，容凛又是发问，“一个女人遇见了一个男人，得知男人的妻子和儿子都意外去世，这种情况下他们相爱了，又有没有错！”</p>
“……”尉孝礼没了声音，众人却也明白，他是在为他们的母亲不平叫屈！</p>
为这数十年来，早就葬身火海下到黄泉的母亲论过往是非升堂审判！</p>
这不仅是容凛心中的心结，更是尉容心中这么多年来无法介怀之事，“我哥一向不争不夺，他不会问尉佐正，也不会问，可我现在要问你！”</p>
“当年尉家和容家都指责她是第三者。你们的母亲更是这样认定，你告诉我，她是吗？她究竟有没有错！”容凛不顾一切将所有揭开，势要为母亲讨还公道。</p>
众人想起那段往事，想起上一辈这样纠缠的爱恋，尉耀山和容咏慈临死也没有再相见……</p>
谁人能说错？</p>
蔓生无声呢喃：没错，真的没有错……</p>
终于，在时隔多年后，尉孝礼沉声道，“她不是第三者，她没有错。”</p>
可是受了一辈子指责的容咏慈，却再也听不见了，再也听不见！</p>
她早就葬在七重宝塔七级浮屠之下！</p>
……</p>
容凛赤红了一双眼睛，他笑着道，“母亲从小就告诉我们，不要和尉家争夺，不要和尉家大哥，还有尉家弟弟争夺！她让我们永远不要参与尉家争权！”</p>
“哥，你不是答应过？为什么尉佐正求你，你就忘了？为什么你要去接管保利，又用尽了心思还给他！”容凛的视线落在尉容身上。又是直至尉孝礼。</p>
这么多年来一切，全都是为了尉家，为了同父异母的兄弟！</p>
尉容沉然回道，“我没有忘。”</p>
众人全都沉默了，他的确不曾忘记，因为所有的布局计划里，他都未曾真正想要夺权据为己有！</p>
“你难道也忘了，韩叔对我们说过的事！”容凛又是喊。</p>
尉容应声，还是那一句，“我没有忘……”</p>
“就在母亲怀上我们之后，大夫人王孟芝找上了她！”容凛继而道出那不为人知的一幕。</p>
“是大夫人亲口对着母亲说——容小姐，你可以生下孩子，但是我们尉家血脉的孩子，绝对不会留给你！”容凛切齿道。</p>
再后来韩怀江才朝他伤心解释：容凛少爷，夫人她也不想将您就这样留下，把您藏起来！您出生的时候就身体不好，比尉容少爷虚弱，她舍不得您啊！她已经不会再见你们的父亲了，也不愿意再嫁人，容家更丢不起这个脸！可她膝下寂寞，这样长的岁月。她实在是想着您，也想着尉容少爷！</p>
昏黄烛光里，尉容眼前仿佛浮现起母亲的身影，这一生居住于这座别墅，她早就被寂寞吞噬……</p>
她的忧愁，在孩子未出生之时就覆满了眉宇。</p>
如果将两个孩子全都交给尉家，那么今后的年月里，一个也瞧不见，那该怎么办？送回尉家后，他们会对孩子好吗？孩子在旁人的照顾下，会不会恨自己？</p>
她真的愿意等到他们十八岁成年，苦苦等到那时候，但一切是否还来得及？</p>
最痛苦的是，她不愿意分离，真的不愿意就这样分离！</p>
“哥……”容凛呼喊，他沉声问道，“这些年，你在尉家开心吗？”</p>
回忆跳跃着，数十年光阴眨眼而过，究竟又有多少快乐？</p>
“你难道不是一直都一个人？”容凛还在问，“你总是一个人！”</p>
少年时期。尉容独自居住于一幢外院别墅之中。</p>
父亲的爱无法溢于言表，因为他还有自己的妻子，有他们的孩子。他更自认是自己犯错，才会造成伤害。无法再见到母亲，也让他不敢去亲近孩子，只恐相思入骨。</p>
就连尉老太爷，为了家族规矩也是冷冷淡淡……</p>
“就连考试比赛，你也从来都是第二名！你深怕自己得了第一，会招人嫉恨！”容凛怨恨着这一切，他更怨恨的是，不过是想要获得一份亲情之爱，怎么就能这样难……</p>
蔓生望着尉容，他却淡淡说，“阿凛，那些年我很好。”</p>
真的好吗？</p>
没有宠爱没有依靠，没有那份安全感，身为孩子的他，那样害怕自己被讨厌，更怕父亲会为难……</p>
听着尉容的话语，众人默默了良久。</p>
为了两个自小被分离的孤苦少年，为了那个一生未嫁。却嫁给了爱情这座坟墓的女子……</p>
“报告袁警官！那位容柔小姐已经接到这里，可她不肯下车，在别墅外边受惊大喊……”此时，又有警员前来相告。</p>
众人一怔，容凛也是怔住！</p>
蔓生侧目望向窗外，容柔就在别墅门前，她再次来到了这里！</p>
“谁让她来这里！”容凛崩溃斥责，“谁让你们送她来这里！”</p>
是尉容虚弱的男声同时响起，他命令已下，“不准动她——！”</p>
……</p>
众人皆知，容柔因为精神受到严重打击，根本就无法清醒！她是否会好转，也没有人清楚，可如今将她送抵香山别墅，也是为了此刻还抓着林蔓生不放，拿她的命来威胁相逼的凶犯——容凛！</p>
只是在容凛的狂喊中，尉容一下发话，杨冷清更是道，“不要勉强她进来！听见没有！”</p>
“照办！”袁秋叶只恐惊扰容凛，立即告知警员。</p>
警员匆匆离去，容柔没有再被请入……</p>
“哥！”容凛这才恢复少许正常。像是自知时间无多，他焦灼喊，“你还不快答应！你快答应啊——！”</p>
众人齐齐望向尉容，他会如何回答……</p>
蔓生也望着他，只见他苍白俊彦那样沉静痛苦，他始终都开不了口应声。</p>
容凛瞧他不肯应允，又是急忙喊，“你难道都忘了！韩叔是怎么死的？他从前是怎么护着我们兄弟？怎么护着你！”</p>
“你难道也忘了，阿柔是怎么失常的？她就算被催眠失去了记忆，可是在那之后的每天每夜，她又是怎么熬过来的？”</p>
容凛清算这这一切，那是一条命，那是一心一意护着他们，护着容咏慈的韩怀江……</p>
更是花样年华的容柔，偏偏面对了那一场血腥命案！</p>
她无法供出认出他们兄弟，却也不知道要如何保护他们，她唯有接受催眠，强迫自己忘记这一切！</p>
纵然知晓尉容出事入狱，知晓他被判死刑，可也信守着对容母的誓言，她会保护他们。她一定会保护他们，绝不将当年的事情提起！</p>
“阿柔……”容凛艰涩喊，“她好不了！她这一辈子都好不了！”</p>
众人清楚，蔓生也清楚：容柔能够成长至今日，甚至成为医生，已经是奇迹。可她心中始终有魔障，即便是好了，也无法像正常人一样……</p>
“可是……”容凛痴痴道，“她爱的人是你！是你啊！”</p>
回忆儿时，那是容凛住在这座别墅里，容柔相伴在身边的时光。</p>
容柔那样期待着尉容每逢寒暑到来，她笑得那样高兴，每次一见到尉容回家，都会奔跑着向他去：大哥，大哥……</p>
可有一天，容柔对他说：我想嫁给大哥！</p>
懵懂的爱恋，少年不知事，心里却不是滋味问道：为什么？</p>
是女孩儿天真向往：我喜欢大哥！</p>
“娶阿柔！”猛地从回忆里惊醒，容凛开始喊，“哥！你现在答应，你会娶阿柔！”</p>
又到了濒临崩溃的时刻，众人却想着，尉容会答应，因为人之将死，谁能够拒绝，谁能够让人死不瞑目……</p>
尉容望着前方，一个是他的至亲，一个是他的爱人……</p>
他终于朝容凛许下诺言，“我愿意照顾阿柔一生一世，直到她临终一刻为止！”</p>
他没有答应迎娶，他只是答应终生照顾！</p>
就连死也不怕的他，愿意为了他们付出生命的他，在这个时候那样顽固的坚守着自己心中的堡垒……</p>
是一生只娶一人的誓言，是他不惧死亡，也不能违背这份仅剩下的心意，纵然是自私可也在坚守！</p>
“你不愿意……”容凛彷徨道，“你不愿意娶阿柔！”那把枪又是狠猛对上林蔓生威胁，“你如果不答应，我不会放过王燕回，我更不会放过她！”</p>
“我真的不会放过她，你听见了没有！”容凛再次喊。</p>
众人心中凄凄，其实他早就放过了，可他没了任何办法，只能以命相逼……</p>
这是最后的条件，最后一次开口的请求！</p>
蔓生感受到了那份痛苦，是漩涡将人要吞噬，僵持之下是她喊，“尉容！你娶她！你答应娶她！”</p>
……</p>
众人感到愕然，却也不曾质疑……</p>
到了今时，他们两兄弟，早没了双双全身而退的可能。</p>
蔓生红着眼睛紧紧望着尉容，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她还有什么所求？她最希望的，不正是他能够活下来？</p>
现在他能活，一切都在乎，她全都不在乎！</p>
“尉容……”蔓生轻声呼喊，心念一定道，“就当是这辈子我和你有缘无份，你还不快答应！”</p>
她无怨无憾，她还在成全，成全他，成全他的弟弟，成全那场悲剧活下来的幸存者！</p>
可是尉容整个人都有一丝发颤，是被命运枷锁捆绑，他没有办法挣脱，也无法彻底自私挣脱，唯有这件事，唯有这一件事而已……</p>
“我不能！”尉容沉然开口，眼底全是痛苦痴缠，折磨得他几乎要倒下，“蔓生，我真的不能！”</p>
尉容也似发了狂，他又是对上容凛道，“阿凛，哥愿意为了你们做任何事情，可是这件事不行！”</p>
死也不在乎的人，临了不愿答应，那是他心底唯一的明媚执念，是他宁可去死，也不愿割舍的执念……</p>
蔓生恍然不已，容凛瞬间束手无策，他不知道要怎么办，他左右不得进退无路，瞧着面前的至亲兄长，他眼中的不舍在盘踞。在深深盘踞！</p>
“好！”是他退了一步道，“在阿柔有生之年，你不许另娶结婚，照顾她一生一世！”</p>
“林蔓生！”随即，容凛又是喊，“我要你答应，不许出现在他们的世界里！”</p>
有生之年，一个照顾不离不弃，一个永远不出现……</p>
自此以后相隔一方，再不去打扰，幸福的可能也似被斩断……</p>
“快答应！你们答不答应！”容凛陷入疯魔喊，他的痛苦全都纠缠环绕。</p>
蔓生最先喊，“我答应！我答应不出现在他们的世界里！”</p>
“尉容！”她先应下，又是朝尉容道，“你答应！如果你不答应，我这一辈子都不原谅你！”</p>
尉容望着她，分明那样近，是她的声音传来，几乎是哀求，那样温柔的哀求，“尉容。你这辈子对我许下的诺言，没有实现过。现在你答应我，你答应我……”</p>
这不是死别和是生离，可众人却深知，在这场悲剧里，谁也无法独自幸福生活。</p>
是容凛为了容柔做好了所有打算，他不愿让她夹在尉容以及林蔓生之间，不愿她为难，不愿她成为旁人口中多余之人……</p>
谁都明白，她们无法共存！</p>
因为，容柔是带着爱慕之心仰望着尉容……</p>
——不原谅你，不原谅你……</p>
是女声不断盘踞刺痛着内心，尉容的目光落定在她脸上，他动了动唇终于道，“我答应。”</p>
在得到了他们两人的许诺后，容凛像是再也没有了后顾之忧，他手中的枪放下了，他为林蔓生解开了禁锢的缎带，可众人全都被震撼到没了反应……</p>
只是听见他呢喃说，“哥，小时候我们总一起玩捉迷藏……你找到我了……你们都找到我了……”</p>
窗外的天色。虽然还深沉着，但黎明已至，隐约间有一丝曙光而下，透过那被打破的天花板落下光芒，落在容凛的脸上。</p>
那昏暗曙光这样不明朗，可他却是那样搞笑，仿佛他从来没有如这一刻这般轻松，他扬起了一抹笑容道，“哥，我死后，将我的眼睛留给那孩子……”</p>
“就当是我送给他的第一份，也是最后一份礼物……”容凛说着，那把手枪一下对准了自己的心脏！</p>
“阿凛不要！”尉容厉声，众人全都惊悚目睹——</p>
“砰——！”枪声已响，是他举枪自尽弹无虚发，他嘴角的笑容天真无邪，仿佛再也没有了那些恩怨，他哐一声倒了下去……</p>
周遭这样寂静，众人满是悲伤，更无法出声！</p>
蔓生扯开了那些缎带，方才获得自由从椅子里站起。她看见尉容朝自己总来。亦是朝容凛走来……</p>
因为扯动伤口，更不曾休息，尉容身上的枪伤开始撕裂又渗出鲜血。</p>
他走过去，一步一步朝他们走去……</p>
就在最后临近的刹那，是他终于不敌，高大身体一晃倒了下！</p>
众人一惊，却见林蔓生飞速上前扶住了他！</p>
她用尽全力将他扶住，可她也没了力气，所以一并跌倒在地，尉容已躺倒在地上，蔓生却仅凭最后的力量，她努力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放入倒在一旁容凛的手中……</p>
就像是儿时，两兄弟手牵着手……</p>
蔓生伏在他身边，她的泪水早就纷纷落下，望着尉容微笑说，“捉迷藏游戏结束了，我们不玩了……不玩了……”</p>
那些泪水落在他的脸上，是湿润是温暖，她伤心哭泣，最终因为体力不支而倒在他身上昏了过去。</p>
尉容一手牵着弟弟。一手拥着她，亦是缓缓闭上了眼睛。</p>
那是一行清泪，从他的眼角无声无息缓缓落下，那是他初次流泪……</p>
他们全都睡着了，睡在黎明初升的曙光之下，睡在回忆里明媚时光，那些泪水全都散去……</p>
笑容纯真再无痛楚。</p>
如果。</p>
如果你不在我的身旁，我这样的想念你。</p>
……</p>
同年，容凛举枪自尽终结了数起命案。</p>
尉容因包庇罪被改判三年有期徒刑，而香山别墅内命案，由于罪证不足，诉讼时效已过，司法部门不予以追究。但因认罪态度良好，狱中表现突出，在律师唐仁修的辩护下，法官最终判处缓刑五年。</p>
年后，林蔓生辞职王氏财阀，被聘于国外一家公司任职独立董事。</p>
机场之中，是温柔微笑的女人带着孩子告别众人登机离去。</p>
午后明媚灿烂，那个少年有着一双如黑曜石一般漂亮好看的眼睛。</p>
迎向一片艳阳之天。</p>
林蔓生的这番话语实在是太过坚强，却也让众人感到悲伤难过。那是面临死讯后，她所能展现出倔强的温柔，她只怕他会连走都不安……</p>
可是偏偏，容凛猛然出声而扭转，他竟然向尉容提出——娶容柔为妻，照顾她一生一世，直到她临终一刻为止！</p>
众人一怔，容凛那样肯定道，“哥，你会答应！”</p>
尉容亦是沉默，他的目光落在林蔓生身上，就像是生根了一样。半晌才回转又望向容凛，刹那间充斥而来的愧疚，全都是愧疚……</p>
蔓生怎会不懂，她真的懂！</p>
相识至今，她从未有过那样近的距离，懂得他的心思，更懂得容凛的心思，其实愧疚的人，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是他们两兄弟，背负了数十年的罪恶……</p>
“容凛少爷！”余安安哭红了眼睛，却在此刻忍不住询问，“您这样关心容柔小姐，难道不该由您来照顾她！”</p>
“您是动手了害了容熠，可也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手……”余安安回想方才他所言，“事件起因更是因为容熠！如果上了法庭，就算真的要判刑，也不该判您死刑！您还有机会啊！”</p>
依照现状情况而言，的确罪不至死。</p>
可事实上，众人也十分清楚，吸.毒原本就是违.法，谁又能言说究竟是自愿还是被迫，违.法之时犯下命案更是犯.罪行为！</p>
容凛笑了笑，“如果我说，我不止是杀了容熠一个人，这样也还有机会？”</p>
众人心中也是惊惧：他到底杀害了多少人？</p>
似到了最终时刻，尉容没有再阻止，他只是任由他诉说，将这些年来一直隐藏的一切全都诉说清楚。</p>
蔓生的思绪幽幽，她再次听见容凛开口。眼前的画面像是回到了那年香山别墅内的案发现场——</p>
“我哥拿刀捅了容镇乔以后，容镇乔就满身是血倒在了地上！”</p>
“韩叔也赶了回来！他原本是去了容家祖宅那边，办完事就回来了，只是没想到，韩叔瞧见了别墅里容镇乔父子两人的尸.体……”</p>
“容镇乔和容熠已经死了，这是命案，怎么可能轻易瞒得过去！”容凛冷声道，“就算何岳成和翁学良选择不报警，也只会受到无止尽的威胁逼迫！”</p>
众人听到此处，到了最紧迫的一刻，容凛猛然道，“我拿起地上的刀，追了过去！他一边喊着韩叔，一定要抓住他们！”</p>
“我一刀捅进了翁学良的身体里！将他杀死！”容凛冰冷的男声让人窒息。</p>
尉容也回忆起那血腥一幕，那时的他，因为双手布满了鲜血，容镇乔就倒在他的面前，他没了呼吸却还睁大眼睛，死不瞑目一般！</p>
是母亲来到他身旁，她不断的安抚：容容，别怕，别怕……</p>
他尚未清醒，容凛已经犯下第二起命案！</p>
而韩怀江和李程睿拦截了何岳成……</p>
……</p>
“还剩下一个何岳成，他开始求饶，求我们不要杀死……”容凛说到这里，他的手也开始发颤，即便时隔多年，可每每想起依旧会心悸。</p>
容凛说到此处，英俊的面容布满疯狂，“可他们全都该死——！”</p>
那一声喊响彻于众人心中，他像是陷入了那片血腥里无法自拔……</p>
尉容注视着容凛，他清楚知道，他之所以会如此疯狂，是因为毒.品让他自制力彻底瓦解，他无法再控制自己！</p>
而容镇乔父子的所作所为，也让容凛痛恨上所有人，痛恨每一个和他们父子有关的恶人！</p>
是他缓缓接了声，“当时还有一位女助理在别墅院子停着的那辆车里，容柔放学回来，她们两个人就一起进了别墅……”</p>
容柔和那位女助理关欣，是最后进入别墅的两人！</p>
她们面临的是骇人的血泊一片，容柔惊在原地没了反应，关欣却是歇斯底里喊嚷，她喊着救命，喊着杀人了，又疯狂的逃了下去……</p>
“我追了出去！”容凛又是喊，“那个女人也真是没用，自己从楼上下来摔死了！”</p>
尉容记得那一幕，是他回过神来，瞧见容凛追杀而出，他拼命追逐，想要去制止……</p>
可当他追到他的时候，关欣一失足从楼上狠狠摔下，倒在底楼大厅里满头是血！</p>
她就这样死了！</p>
他们的后方，是容柔抱着自己，她蹲在了回廊角落里，不断捂住眼睛，惊恐到连呼喊都不能！</p>
最终是母亲上前呼喊，唤着他们回到血腥一片的大厅，面对一片狼藉，何岳成殊死一搏，杀死了李程睿，瞧见李程睿被害死，韩怀江动手捅了何岳成一刀！</p>
“何岳成死前抓住了韩叔，也从阳台上一起摔了下去！”尉容冷凝道。</p>
何岳成拼尽了权利，韩怀江也赔上了性命！</p>
最后剩下的，只有受到惊吓不能自制的容柔，还有最后葬身火海的容咏慈，以及他们一对孪生兄弟！</p>
案件说到此处，尉容笑了，“荒唐的是，容熠其实没有立刻死亡！他大概是因为受到距离撞击而休克，才会一下没了呼吸！”</p>
众人惊愕，容熠的突然致死是整起案件的致命原因，谁想其实那人只是休克！</p>
可是再也来不及，来不及了……</p>
“最后这一刀，彻底杀死容熠的人……”尉容眸光紧凝道，“是我们的母亲！”</p>
被一直蒙在鼓里，面对深爱的儿子和深爱的孩子，受到这样凄惨的对待，容咏慈用这最后一刀送容熠去了黄泉！</p>
那是身为母亲最彻底的憎恨，恨他们竟然这样伤害自己的孩子……</p>
瞬间，周遭又陷入于寂静！</p>
听闻案件前因后果，众人都恍然不安……</p>
方才明白，他无法逃脱的致命原因：后来的追杀是故意谋杀，而且是蓄意报复谋杀！不可能逃脱罪刑！</p>
……</p>
容家命案事关八条人命，终于在这个雪夜里清清楚楚！</p>
空气早已冻结了，这样的稀薄！</p>
袁秋叶终于清醒回神，“记者许守业又是谁杀害他！”</p>
“是我杀了他！”容凛冷然宣布，“更该死的人是萧从泽！”</p>
袁秋叶醒悟道，“因为萧从泽意图伤害容柔，所以你本来想去杀了萧从泽！可是那个记者发现了你，你们起了争执，你就动手杀了他！”</p>
动机十分简单，杀人灭口以绝后患！</p>
“哥……”容凛不再应声，只是望向了尉容道，“对不起……你连夜赶来北城……你让我不要再让手上沾上血……”</p>
“可是我这满手的血，早就洗不干净了……”容凛笑着，那孩童一般的笑容充满了倔强顽固，还有彷徨落寞。</p>
袁秋叶也彻底明白了！</p>
许守业是由容凛杀害，因为他和尉容是孪生兄弟，所以两人的dna检验结果一致。也因为众人全都不曾细想这一层关系，所以就只以为是尉容所为。而他因为容凛现身于北城，为了给他洗脱嫌疑，不让警方怀疑到他。他只能在那段时间一直留在北城。</p>
“尉容先生！你这样也是在犯罪！”袁秋叶又是喊。</p>
包庇一个谋害了数条人命的惯犯，罪刑也不可饶恕！</p>
尉容没有否认，他更是甚至亦是罪不可恕，唯有三个字，“我认罪……”</p>
他愿认下所有的罪刑，所有的罪刑……</p>
“余秘书，我还有机会么？”容凛呢喃问着，可那眼神里萌生的一丝渴望，分明想到听到肯定回答。但是众人都无法给予，余安安亦是不能，纵然他亦是当年受害者，可犯下命案法理难容……</p>
“我知道没有了……没有了……”他又是呢喃说着，那笑容猛地一冷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容镇乔，都是因为王之杭！”</p>
从回忆里惊醒将罪责直指，容凛厉声道，“王燕回！你说你该不该父债子还！”</p>
众人不自觉望向王燕回，究竟王父有没有参与其中？</p>
王燕回一直默然不语，他不是没有被震撼，只是因为太过震惊而无法出声。面对众人的目光，思绪凌乱缠绕，可突然他想到了父亲，想到父亲对他说——</p>
“没有！”王燕回愿意去坚定相信，“他没有这样做！他绝对没有！”</p>
就在此次前来北城之前，他回过王家宅邸，更是亲口询问父亲：当年北城容家的惨案，和您有没有关系！哪怕是一丝一毫，有没有关系！到底有没有——！</p>
他得到了他的回答，是父亲那样愤怒冷然喊：没有！容家的案子和我没有关系！</p>
“谁会信！”容凛怒道。</p>
王燕回夺定道，“我父亲当年没有做过就是没有！的确，他是争权夺位是用尽手段，可我相信他不会对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下手！他还没有灭绝人性到这种地步！”</p>
“他没有和容镇乔联手——！”王燕回立誓为父亲证言！</p>
……</p>
“哈哈！”容凛痴狂大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亲生父亲可是连你这个女儿都算计了！”</p>
“哥！”容凛又是朝尉容喊，“你信不信！王之杭没有和容镇乔联手！一个机关算计的人，他怎么能放过这样的大好时机！”</p>
众人皆知，王父的野心从来都是显而易见！</p>
“他不会算计孩子？”不等尉容回声，容凛又是喊，“当年在宜城，就是他劫走了小宝！可你们都以为先出手的是我哥！我哥只是替他担了虚名！”</p>
“……”众人处于接踵而来的震惊里！</p>
眸光恍然里，蔓生对上尉容，他苍白俊彦映入眼底，是他，是他在那时当了彻底的恶人！</p>
“王燕回！你不用在这里推脱罪名！王之杭是死罪，他死不了，只能由你代替！”容凛说着，他眼中嗜血光芒已起！</p>
袁秋叶急忙喊，“小心！”她举枪对准了容凛……</p>
“袁警官！”千钧一发之际，是警员在房间外呼喊。</p>
众人纷纷望过去，却见警员陪同下，一位长者姗姗来迟，他驻着拐杖头发花白……</p>
长者进入琴房，众人为他让出了一条道来，却不知他究竟是何人！</p>
“你是谁！”容凛质问。</p>
长者缓步走上前，来到了尉容身旁，也来到了容凛以及林蔓生前方，“两位少爷，我是容傅。”</p>
当名讳报上后，尉容记起他是谁……</p>
“你是傅老总管！”容凛也终于记得，这位老者是容家上一辈总管！</p>
他是容老太爷身边的亲信，更是第一号的心腹！在容家的地位，也绝对是可以说得上话的响当当人物！</p>
尉容深思着，却也想到这位傅老总管会到来是因为谁人授意，果真听见他道，“七爷派我来这里，来拜见两位少爷……”</p>
傅老总管瞧见他们两兄弟，这样相似的孪生兄弟，也不是没有震惊，只是却也恍然醒悟原来如此……</p>
“您来这里做什么。”尉容低声问。</p>
傅老总管道，“我只是想来告诉两位少爷，王家的老爷不只是一位！”</p>
这是什么意思？</p>
难道是在说，当年造成容家命案的罪魁祸首，不是王之杭，却是王家另外一人！</p>
……</p>
那真是一波惊涛骇浪过后，又猛然袭来一波！</p>
蔓生惊奇望向这位长者，他是不是知情幕后真相？</p>
此刻就连尉容，也是想要得知原委，“傅老总管，您要是知情，就请直说。”</p>
窗外北城还在呼啸，凌晨已过，午夜也早已过……</p>
傅老总管终于道，“当年容家的命案发生之前，三老太爷曾经召了五老爷归来……”</p>
容镇乔，容家上一辈排名第五的子弟。只是那时。容家老太爷以及二老太爷纷纷过世，掌事者是三老太爷！</p>
“三老太爷会唤回五老爷，也是因为谈起了一些要紧事……”傅老总管不疾不徐道，“那天我刚好也在容宅的花园里，所以听到了……”</p>
傅老总管是容老太爷身边的亲信，后来留在了三老太爷，这么多年来出生入死，是最可信之人。</p>
而那听闻秘密，正由当事人宣告，“三老太爷对五老爷说，让他不要再动那些心思！有些事情尽管隐藏得再好，还是会露出狐狸尾巴，难保会被人抓住把柄！特别是拉帮结派，对自家人动了歪心思的那些法子！”</p>
众人愕然以对，三老太爷这番话虽然不曾彻底点明，可那已是警告！</p>
只是容镇乔却那样理直气壮反驳三老太爷，如若找到证据能够直接证明，那就以家法处置他！对于道听途说，他绝对不会承认……</p>
这明显就是托词！</p>
“三老太爷提起了海城王氏家族……”终于，傅老总管提起了王家，众人更是凝眸聆听。</p>
王燕回无比慎重。王镜楼亦是深感凝重！</p>
身为王家子弟，不是没有面临过风波，可再险峻的难关，也都没有当下凶险！</p>
不只是生死攸关，更牵扯到整个家族道德品行……</p>
“三老太爷只是问了一句，他最近怎么不和王家的二老爷一起相约品茶了……”傅老总管这一句话，众人心中的悬案就像是落实！</p>
是王父的兄弟王之洲，是王家的二老爷！</p>
听闻，王之洲一直不满于其兄王之杭，想要夺权上位，偏偏因为能力不足而屡次被打压，直到年老后也没有能够斗赢兄长……</p>
众人却才明白这一切，可悲剧已经造成，真相早已微不足道！</p>
“我不相信！”容凛喊了起来，“你是来给王家当说客！”</p>
如果一切是真，那容凛所恨之人就成了空，这么多年他恨错了人……</p>
“为什么一早不说，偏偏现在才开口！”容凛冷眸质问。</p>
傅老总管道，“那时三老太爷已经有心要处置，可没有实证，一切只是揣测。三老太爷传了韩怀江去容宅。就是为了这件事，只是后来……”</p>
说到此处，傅老总管悲伤沉叹！</p>
韩怀江回到香山别墅，命案已经上演！</p>
“这不可能……不可能……”容凛紧握着枪，他是震惊的，也是崩溃的。</p>
尉容低声道，“所以，容镇乔没有和王之杭联手，他是借了王之杭的名义，实质上和王之洲联手！”</p>
事实上，是容镇乔欺骗了母亲，是他不惜利用自己的妹妹和孩子，联手外人也要夺权！</p>
这太可怕……</p>
终于得知案件和王父没有关系，蔓生心中唯有寒凉，她却无法真正高兴，更无法感到庆幸，她只想问一问，人性怎么能这样可怕！</p>
……</p>
“不可能——！”容凛还在不断否认，尉容却已沉默。</p>
众人瞧着这一幕，瞧着容凛疯乱的模样，瞧见尉容的背影这样孤寂。</p>
实则。众人却都明白，为什么背后真相会被隐藏那样久。在犯下数条命案之后，他们两人都不能也不敢再去查证。只因为稍有差池，就有可能揭开当年，容凛无法逃脱一死，是他接连追杀……</p>
“王之洲！”容凛念着此人的名字，突然又道，“他也是王家人！”</p>
陷入了执念的人，一心想要宣泄多年的愤恨，一心想要为母亲报仇，他怒目望向王燕回，枪口又对上林蔓生道，“王燕回！谁让你是王家长子！谁让你是王氏家族继承人！就算不是你父亲，也是你们王家造孽！”</p>
“不要伤害姐姐！”林书翰开始喊，众人亦是紧张。</p>
“王燕回！我要你现在拿过身旁女警官手中的枪！”容凛不管不顾命令，“只要你举枪自尽，我就放过林蔓生！”</p>
王镜楼焦灼回眸，王燕回却是冷然以对，“你说的不错，我父亲就算没有参与其中，可是和我们王家脱不了关系！”</p>
如果不是因为父亲。不会让冯夫人凄惨半生，更不会生下林蔓生，不会让她和尉容相逢，不会遭遇今夜。也不会让王子衿嫁给尉佐正，不会让她找人代孕，又生下了宝少爷……</p>
“我把命赔给你，你放了她！”王燕回说着，一下出其不意夺过了袁秋叶手中的枪！</p>
袁秋叶一惊，王镜楼又是喊，“大哥！”</p>
“王燕回！”楚冠廷一下上前争抢，“你有没有想过，你是一个有家室的人！”</p>
王燕回一怔，他望向了一旁流泪的楚映言，她早已因这场命案悲剧而哭泣。可是当他们对视，她眼中的泪水止住……</p>
她该说什么，她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能说……</p>
“还不快动手！”容凛急声催促！</p>
王燕回望了楚映言一眼，可那一眼分明是在说着辜负……</p>
众人心惊胆战，王燕回手中那把枪就要正对太阳穴，周遭全是喊声！</p>
“快开枪！”容凛又是一声。</p>
却在同时，一道男声冷声而起，“阿凛！”</p>
那是尉容开口，容凛愣住！</p>
王燕回也被楚冠廷拦住……</p>
众人听见尉容道，“不要一错再错了，如果这一切和王之杭没有关系，现在就算让他的儿子父债子还，母亲和韩叔，还有程睿，还有阿柔，不会希望你以这样的方式为他们报仇！”</p>
容凛一下止住声，他想到了他们，想到了母亲，忙然然道，“妈妈……她一定会生气……”</p>
“她会生气……”容凛怅然若失，他像是被抛下的孩子，想要寻求一个避风港，“哥，妈妈她会生我的气吗……”</p>
尉容那张苍白脸庞上，是一双凤眸赤红，他的悲伤溢出……</p>
蔓生只觉得眼睛无比发涩！</p>
在那些逃亡躲藏的岁月里，他们是不是每一日都会想：如果当时不曾冲动杀人，就没有了那一场命案，如果当时没有因为年少气盛去抽烟，也就不会入了旁人的圈套，没有这一切，他们就不会死，母亲更不会为了保护他们而死！</p>
他们更在想：只怕是死了以后，母亲也不会原谅，因为他们从来不曾原谅自己！</p>
却在这片沉寂中，是蔓生轻声开口，“她不会生气，不会真的对你们生气，永远也不会！”</p>
……</p>
母爱是那样纯粹，可也那样疯狂。纯粹到了愿意为了孩子付出所有，疯狂到了竭尽一切可能，哪怕是一人唯有一次的生命……</p>
一阵风忽而吹来，吹动众人的头发，吹动丝巾，更吹动那烛火一下轻晃……</p>
尉容记起了母亲临终前的话语，她那样难过那样伤心喊：容容，阿凛，一切都是妈妈的错！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们，是妈妈太自私了，才会让你们这样不快乐，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p>
“啊——！”容凛突然一声厉喊，众人全都被惊醒，却是来不及反应，刹那间瞧见他举枪对准了王燕回！</p>
众人更是惊慌失措，王镜楼已然大喊，“别开枪！”</p>
“砰——！”那是一声枪响猛地惊起，盘旋在众人耳畔，也响彻整座别墅。</p>
众人心有余悸不能回神，却见王燕回还安然在前方，他没有中枪，也没有倒下……</p>
尉容瞧着容凛，蔓生也瞧着容凛，是他高举起枪，对着天花板狠狠开了一枪！</p>
别墅的楼顶一层被打穿，因为年久失修所以瓦砾石灰透过洞口簌簌落下，更是塌陷一整片！</p>
瞬间，尘埃四起遮迷了视线……</p>
惊险之下的这一枪，没有打中王燕回！</p>
他没有对着王燕回开枪！</p>
“放下枪！”袁秋叶又是喊，枪口对准了容凛。</p>
王燕回却是抬起手，拦住了袁秋叶。示意她不要瞄准狙击他。</p>
这一枪他没有杀死他，已经证明他不会再对他出手了……</p>
“尉孝礼！”尉容紧凝眼眸，听见容凛在喊，却是朝着后方的尉孝礼发问，“一个母亲爱自己的孩子，想要留下孩子在身边有没有错！”</p>
尉孝礼整个人一怔，那答案其实不需要思量，可不等他应声，容凛又是发问，“一个女人遇见了一个男人，得知男人的妻子和儿子都意外去世，这种情况下他们相爱了，又有没有错！”</p>
“……”尉孝礼没了声音，众人却也明白，他是在为他们的母亲不平叫屈！</p>
为这数十年来，早就葬身火海下到黄泉的母亲论过往是非升堂审判！</p>
这不仅是容凛心中的心结，更是尉容心中这么多年来无法介怀之事，“我哥一向不争不夺，他不会问尉佐正，也不会问，可我现在要问你！”</p>
“当年尉家和容家都指责她是第三者。你们的母亲更是这样认定，你告诉我，她是吗？她究竟有没有错！”容凛不顾一切将所有揭开，势要为母亲讨还公道。</p>
众人想起那段往事，想起上一辈这样纠缠的爱恋，尉耀山和容咏慈临死也没有再相见……</p>
谁人能说错？</p>
蔓生无声呢喃：没错，真的没有错……</p>
终于，在时隔多年后，尉孝礼沉声道，“她不是第三者，她没有错。”</p>
可是受了一辈子指责的容咏慈，却再也听不见了，再也听不见！</p>
她早就葬在七重宝塔七级浮屠之下！</p>
……</p>
容凛赤红了一双眼睛，他笑着道，“母亲从小就告诉我们，不要和尉家争夺，不要和尉家大哥，还有尉家弟弟争夺！她让我们永远不要参与尉家争权！”</p>
“哥，你不是答应过？为什么尉佐正求你，你就忘了？为什么你要去接管保利，又用尽了心思还给他！”容凛的视线落在尉容身上。又是直至尉孝礼。</p>
这么多年来一切，全都是为了尉家，为了同父异母的兄弟！</p>
尉容沉然回道，“我没有忘。”</p>
众人全都沉默了，他的确不曾忘记，因为所有的布局计划里，他都未曾真正想要夺权据为己有！</p>
“你难道也忘了，韩叔对我们说过的事！”容凛又是喊。</p>
尉容应声，还是那一句，“我没有忘……”</p>
“就在母亲怀上我们之后，大夫人王孟芝找上了她！”容凛继而道出那不为人知的一幕。</p>
“是大夫人亲口对着母亲说——容小姐，你可以生下孩子，但是我们尉家血脉的孩子，绝对不会留给你！”容凛切齿道。</p>
再后来韩怀江才朝他伤心解释：容凛少爷，夫人她也不想将您就这样留下，把您藏起来！您出生的时候就身体不好，比尉容少爷虚弱，她舍不得您啊！她已经不会再见你们的父亲了，也不愿意再嫁人，容家更丢不起这个脸！可她膝下寂寞，这样长的岁月。她实在是想着您，也想着尉容少爷！</p>
昏黄烛光里，尉容眼前仿佛浮现起母亲的身影，这一生居住于这座别墅，她早就被寂寞吞噬……</p>
她的忧愁，在孩子未出生之时就覆满了眉宇。</p>
如果将两个孩子全都交给尉家，那么今后的年月里，一个也瞧不见，那该怎么办？送回尉家后，他们会对孩子好吗？孩子在旁人的照顾下，会不会恨自己？</p>
她真的愿意等到他们十八岁成年，苦苦等到那时候，但一切是否还来得及？</p>
最痛苦的是，她不愿意分离，真的不愿意就这样分离！</p>
“哥……”容凛呼喊，他沉声问道，“这些年，你在尉家开心吗？”</p>
回忆跳跃着，数十年光阴眨眼而过，究竟又有多少快乐？</p>
“你难道不是一直都一个人？”容凛还在问，“你总是一个人！”</p>
少年时期。尉容独自居住于一幢外院别墅之中。</p>
父亲的爱无法溢于言表，因为他还有自己的妻子，有他们的孩子。他更自认是自己犯错，才会造成伤害。无法再见到母亲，也让他不敢去亲近孩子，只恐相思入骨。</p>
就连尉老太爷，为了家族规矩也是冷冷淡淡……</p>
“就连考试比赛，你也从来都是第二名！你深怕自己得了第一，会招人嫉恨！”容凛怨恨着这一切，他更怨恨的是，不过是想要获得一份亲情之爱，怎么就能这样难……</p>
蔓生望着尉容，他却淡淡说，“阿凛，那些年我很好。”</p>
真的好吗？</p>
没有宠爱没有依靠，没有那份安全感，身为孩子的他，那样害怕自己被讨厌，更怕父亲会为难……</p>
听着尉容的话语，众人默默了良久。</p>
为了两个自小被分离的孤苦少年，为了那个一生未嫁。却嫁给了爱情这座坟墓的女子……</p>
“报告袁警官！那位容柔小姐已经接到这里，可她不肯下车，在别墅外边受惊大喊……”此时，又有警员前来相告。</p>
众人一怔，容凛也是怔住！</p>
蔓生侧目望向窗外，容柔就在别墅门前，她再次来到了这里！</p>
“谁让她来这里！”容凛崩溃斥责，“谁让你们送她来这里！”</p>
是尉容虚弱的男声同时响起，他命令已下，“不准动她——！”</p>
……</p>
众人皆知，容柔因为精神受到严重打击，根本就无法清醒！她是否会好转，也没有人清楚，可如今将她送抵香山别墅，也是为了此刻还抓着林蔓生不放，拿她的命来威胁相逼的凶犯——容凛！</p>
只是在容凛的狂喊中，尉容一下发话，杨冷清更是道，“不要勉强她进来！听见没有！”</p>
“照办！”袁秋叶只恐惊扰容凛，立即告知警员。</p>
警员匆匆离去，容柔没有再被请入……</p>
“哥！”容凛这才恢复少许正常。像是自知时间无多，他焦灼喊，“你还不快答应！你快答应啊——！”</p>
众人齐齐望向尉容，他会如何回答……</p>
蔓生也望着他，只见他苍白俊彦那样沉静痛苦，他始终都开不了口应声。</p>
容凛瞧他不肯应允，又是急忙喊，“你难道都忘了！韩叔是怎么死的？他从前是怎么护着我们兄弟？怎么护着你！”</p>
“你难道也忘了，阿柔是怎么失常的？她就算被催眠失去了记忆，可是在那之后的每天每夜，她又是怎么熬过来的？”</p>
容凛清算这这一切，那是一条命，那是一心一意护着他们，护着容咏慈的韩怀江……</p>
更是花样年华的容柔，偏偏面对了那一场血腥命案！</p>
她无法供出认出他们兄弟，却也不知道要如何保护他们，她唯有接受催眠，强迫自己忘记这一切！</p>
纵然知晓尉容出事入狱，知晓他被判死刑，可也信守着对容母的誓言，她会保护他们。她一定会保护他们，绝不将当年的事情提起！</p>
“阿柔……”容凛艰涩喊，“她好不了！她这一辈子都好不了！”</p>
众人清楚，蔓生也清楚：容柔能够成长至今日，甚至成为医生，已经是奇迹。可她心中始终有魔障，即便是好了，也无法像正常人一样……</p>
“可是……”容凛痴痴道，“她爱的人是你！是你啊！”</p>
回忆儿时，那是容凛住在这座别墅里，容柔相伴在身边的时光。</p>
容柔那样期待着尉容每逢寒暑到来，她笑得那样高兴，每次一见到尉容回家，都会奔跑着向他去：大哥，大哥……</p>
可有一天，容柔对他说：我想嫁给大哥！</p>
懵懂的爱恋，少年不知事，心里却不是滋味问道：为什么？</p>
是女孩儿天真向往：我喜欢大哥！</p>
“娶阿柔！”猛地从回忆里惊醒，容凛开始喊，“哥！你现在答应，你会娶阿柔！”</p>
又到了濒临崩溃的时刻，众人却想着，尉容会答应，因为人之将死，谁能够拒绝，谁能够让人死不瞑目……</p>
尉容望着前方，一个是他的至亲，一个是他的爱人……</p>
他终于朝容凛许下诺言，“我愿意照顾阿柔一生一世，直到她临终一刻为止！”</p>
他没有答应迎娶，他只是答应终生照顾！</p>
就连死也不怕的他，愿意为了他们付出生命的他，在这个时候那样顽固的坚守着自己心中的堡垒……</p>
是一生只娶一人的誓言，是他不惧死亡，也不能违背这份仅剩下的心意，纵然是自私可也在坚守！</p>
“你不愿意……”容凛彷徨道，“你不愿意娶阿柔！”那把枪又是狠猛对上林蔓生威胁，“你如果不答应，我不会放过王燕回，我更不会放过她！”</p>
“我真的不会放过她，你听见了没有！”容凛再次喊。</p>
众人心中凄凄，其实他早就放过了，可他没了任何办法，只能以命相逼……</p>
这是最后的条件，最后一次开口的请求！</p>
蔓生感受到了那份痛苦，是漩涡将人要吞噬，僵持之下是她喊，“尉容！你娶她！你答应娶她！”</p>
……</p>
众人感到愕然，却也不曾质疑……</p>
到了今时，他们两兄弟，早没了双双全身而退的可能。</p>
蔓生红着眼睛紧紧望着尉容，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她还有什么所求？她最希望的，不正是他能够活下来？</p>
现在他能活，一切都在乎，她全都不在乎！</p>
“尉容……”蔓生轻声呼喊，心念一定道，“就当是这辈子我和你有缘无份，你还不快答应！”</p>
她无怨无憾，她还在成全，成全他，成全他的弟弟，成全那场悲剧活下来的幸存者！</p>
可是尉容整个人都有一丝发颤，是被命运枷锁捆绑，他没有办法挣脱，也无法彻底自私挣脱，唯有这件事，唯有这一件事而已……</p>
“我不能！”尉容沉然开口，眼底全是痛苦痴缠，折磨得他几乎要倒下，“蔓生，我真的不能！”</p>
尉容也似发了狂，他又是对上容凛道，“阿凛，哥愿意为了你们做任何事情，可是这件事不行！”</p>
死也不在乎的人，临了不愿答应，那是他心底唯一的明媚执念，是他宁可去死，也不愿割舍的执念……</p>
蔓生恍然不已，容凛瞬间束手无策，他不知道要怎么办，他左右不得进退无路，瞧着面前的至亲兄长，他眼中的不舍在盘踞。在深深盘踞！</p>
“好！”是他退了一步道，“在阿柔有生之年，你不许另娶结婚，照顾她一生一世！”</p>
“林蔓生！”随即，容凛又是喊，“我要你答应，不许出现在他们的世界里！”</p>
有生之年，一个照顾不离不弃，一个永远不出现……</p>
自此以后相隔一方，再不去打扰，幸福的可能也似被斩断……</p>
“快答应！你们答不答应！”容凛陷入疯魔喊，他的痛苦全都纠缠环绕。</p>
蔓生最先喊，“我答应！我答应不出现在他们的世界里！”</p>
“尉容！”她先应下，又是朝尉容道，“你答应！如果你不答应，我这一辈子都不原谅你！”</p>
尉容望着她，分明那样近，是她的声音传来，几乎是哀求，那样温柔的哀求，“尉容。你这辈子对我许下的诺言，没有实现过。现在你答应我，你答应我……”</p>
这不是死别和是生离，可众人却深知，在这场悲剧里，谁也无法独自幸福生活。</p>
是容凛为了容柔做好了所有打算，他不愿让她夹在尉容以及林蔓生之间，不愿她为难，不愿她成为旁人口中多余之人……</p>
谁都明白，她们无法共存！</p>
因为，容柔是带着爱慕之心仰望着尉容……</p>
——不原谅你，不原谅你……</p>
是女声不断盘踞刺痛着内心，尉容的目光落定在她脸上，他动了动唇终于道，“我答应。”</p>
在得到了他们两人的许诺后，容凛像是再也没有了后顾之忧，他手中的枪放下了，他为林蔓生解开了禁锢的缎带，可众人全都被震撼到没了反应……</p>
只是听见他呢喃说，“哥，小时候我们总一起玩捉迷藏……你找到我了……你们都找到我了……”</p>
窗外的天色。虽然还深沉着，但黎明已至，隐约间有一丝曙光而下，透过那被打破的天花板落下光芒，落在容凛的脸上。</p>
那昏暗曙光这样不明朗，可他却是那样搞笑，仿佛他从来没有如这一刻这般轻松，他扬起了一抹笑容道，“哥，我死后，将我的眼睛留给那孩子……”</p>
“就当是我送给他的第一份，也是最后一份礼物……”容凛说着，那把手枪一下对准了自己的心脏！</p>
“阿凛不要！”尉容厉声，众人全都惊悚目睹——</p>
“砰——！”枪声已响，是他举枪自尽弹无虚发，他嘴角的笑容天真无邪，仿佛再也没有了那些恩怨，他哐一声倒了下去……</p>
周遭这样寂静，众人满是悲伤，更无法出声！</p>
蔓生扯开了那些缎带，方才获得自由从椅子里站起。她看见尉容朝自己总来。亦是朝容凛走来……</p>
因为扯动伤口，更不曾休息，尉容身上的枪伤开始撕裂又渗出鲜血。</p>
他走过去，一步一步朝他们走去……</p>
就在最后临近的刹那，是他终于不敌，高大身体一晃倒了下！</p>
众人一惊，却见林蔓生飞速上前扶住了他！</p>
她用尽全力将他扶住，可她也没了力气，所以一并跌倒在地，尉容已躺倒在地上，蔓生却仅凭最后的力量，她努力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放入倒在一旁容凛的手中……</p>
就像是儿时，两兄弟手牵着手……</p>
蔓生伏在他身边，她的泪水早就纷纷落下，望着尉容微笑说，“捉迷藏游戏结束了，我们不玩了……不玩了……”</p>
那些泪水落在他的脸上，是湿润是温暖，她伤心哭泣，最终因为体力不支而倒在他身上昏了过去。</p>
尉容一手牵着弟弟。一手拥着她，亦是缓缓闭上了眼睛。</p>
那是一行清泪，从他的眼角无声无息缓缓落下，那是他初次流泪……</p>
他们全都睡着了，睡在黎明初升的曙光之下，睡在回忆里明媚时光，那些泪水全都散去……</p>
笑容纯真再无痛楚。</p>
如果。</p>
如果你不在我的身旁，我这样的想念你。</p>
……</p>
同年，容凛举枪自尽终结了数起命案。</p>
尉容因包庇罪被改判三年有期徒刑，而香山别墅内命案，由于罪证不足，诉讼时效已过，司法部门不予以追究。但因认罪态度良好，狱中表现突出，在律师唐仁修的辩护下，法官最终判处缓刑五年。</p>
年后，林蔓生辞职王氏财阀，被聘于国外一家公司任职独立董事。</p>
机场之中，是温柔微笑的女人带着孩子告别众人登机离去。</p>
午后明媚灿烂，那个少年有着一双如黑曜石一般漂亮好看的眼睛。</p>
迎向一片艳阳之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