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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节

    Great Expes远大理想 作者:咏而归

    第8节

    “有一天我忽然就明白了,哥哥从未嫉恨过我。”阿修罗说,“他在世上探寻了很多年,有他自己的梦想。”

    “梦想哪来高低贵贱之分。没走过的路,怎么能判定某一条就一定错误?”忍宗的继承人,被当做最初的希望而受人传颂的神之子,温柔地叹了口气,“我对他很愤怒,总觉得他不知在想什么,但实际上,他一直试着说,是我从没有好好听过。”

    他将最后的力量托付给漩涡鸣人,告知他集中阳之力的方法,鸣人尝试了一下,九大尾兽的查克拉在他体内飞旋凝聚,他背后浮现出求道玉,眼中化出十字,整个人变成金灿灿的一片辉光。

    阿修罗的查克拉遥相呼应出因陀罗的查克拉所处之地,鸣人循着那方向转身,空间里灰色的阻隔渐渐淡退,他看见黑发白衣的少年,站在梦境的彼岸,注视着他。

    他们四目相对,佐助右眼纯黑,左眼化为带九勾玉的轮回之目,但那样看着他的时候,两只眼里,都倒映他的模样,他眸中的漩涡鸣人一尘不染,永葆赤子之心,普罗米修斯为人类带来的希望火种,大概也就是那样的热意和亮度。

    他的唇角无声微扬,很浅的笑容。

    鸣人回以大笑,迈步走向他,到并肩之时,就握住他的手。佐助没有抗拒,少年们的手指摩擦了一下,握紧了彼此。

    掌心相抵之处,生出日与月的徽记。

    他们牵着手,走过这一段路,从虚妄的柔软泥沼,到现实的坚硬土地。

    真实之光扑面而来,神树缠绕在他们身上的茧被剥落,他们再次置身于现世的焦土。举世都寂静,没有一人自由存活,神树的枝条遮天蔽日,把所有人裹缠其中。

    宇智波斑在一片荒凉中独坐,红月的光在他周身漫延,汇聚y阳之力的黑杖置于身前。他察觉动静,微微抬脸,睁开了眼睛。

    “为何醒来?”

    鸣人刷的搓出一根y阳遁的黑棍子,往肩上一扛,“因为我们要打败你。”

    佐助忽道,“斑,我有个问题问你。”

    斑如惯常那样懒散地应对着他的后辈,“说。”

    “假如把你扔进一个幻术世界,你弟弟,千手柱间,宇智波的族人都在,木叶一切都好,你会选择沉睡下去吗?”

    这是个微妙的问题。斑姑且算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笑了。

    “不会。”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将全人类投入这种虚幻的幸福之中?”

    斑笑意不减,回答说,“因为我是救世主啊。”

    他握住黑杖,站了起来。少年们已做好战斗的准备,他的目光扫过他们的手掌,“看样子你们有些与众不同的力量,是因此才挣脱了无限月读吗?”

    “不,”鸣人蓦地回答,“幻术也许可以一时蒙蔽神智,却无法禁锢思维。佐助中过别天神,却仍可以找到自己的路;沉浸在无限月读里的人,只要不放弃思考,不放弃前行,就总有一天会醒过来。”

    斑讥诮地挑一挑眉,“不会有第三个了。”

    一瞬之间,他们就陷入了激战里。

    第三个苏醒的人是千手柱间。有一个挂在神树上的茧子中突然伸出一堆绿油油的叶子,接着它就嘭的一声炸了,柱间落到了大地上。

    他看到少年们正与斑打得尘嚣四起,发觉自己迟到,一时产生了当真老了的慨叹。

    托神树供给查克拉的福,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倒是比进月之眼前要好,至少回到了中年时的状态,行动也没有问题。

    斑与鸣人佐助三方相持,他的大部分力量要用来压制身体里的辉夜,战斗得并不轻松。柱间很熟悉他,很容易就看出来他有所掣肘,他接近战场,进入到会引发斑警觉的范围,就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adara。

    第24章

    之前在无限月读的世界里,千手柱间回到了盛夏的南贺川。

    阳光刺眼,斑坐在一棵树下的y凉地,玩着一片叶子。柱间枕在斑的大腿上,仰躺着,仿佛刚刚进行了午后的小憩。他眯着眼,看着斑的下巴,白皙秀气,从长长的两鬓黑发中露出来,颔下一道优美颈线,延伸进衣领里。

    叶子中间有一个洞,斑把它放在眼睛上,透过孔洞看太阳。接着又低头看柱间,抱怨道,“快起来,热死了。”

    说着嫌弃的话,而那叶孔里露出的纯黑眼睛,微微一弯,向他笑起来。

    那是二十七岁的斑。年轻、漂亮、纯净无暇。那是他们还能相爱的年月,斑待他非常好,会愿意陪他忙里偷闲做很无聊的逗趣事,愿意与他一起入睡一起醒来,愿意做好吃的给他,愿意像这样给他枕着。

    斑很快乐,看得出来,眉目容光焕发,再板着脸做生气的样子,也藏不住一丝笑意;每当柱间佯装消沉,不消一两秒钟他就会温柔下来。

    二十七岁的斑沉浸在他的爱情里面。

    二十七岁的柱间也没有比他清醒多少。那是他们结盟的第一年,也是重修旧好的第一年,柱间觉得日子过得昏昏乎乎的,每天顶着一张“不可置信如梦似幻我们在一起了”的脸对着他弟弟和其他的千手家群众,使得扉间总忍不住要上来敲他脑袋。他一张口,必咕咚吐出一个名字,adara。斑做了什么,吃了什么,为什么笑了,为什么生我气了,斑和我如何如何,斑跟我说某人某事如何如何。

    a、da、ra。

    第一个音清越,后面两个都温柔,口齿轻轻一滑,就可以带出来。

    他弟弟听得耳朵起了茧子,以致于后来有段时间连听到小孩子叫aa的头一个音都要头疼一瞬间。

    柱间就是想告诉全世界,斑来到他身边了,他们好上了。他拥有了斑,斑拥有了他。

    他特制了千手家的铠甲,以一种朴拙的浪漫情怀,选了跟自己常穿的一样的朱红色,送给斑做礼物。对方一开始嫌厚重累赘,但经不过他时而恳切切时而眼巴巴的缠磨,到底也还是穿了。仔细想来,那个时期他的要求,斑少有不答应的。

    斑穿了一次觉得意外的不错,后来打架就一直穿。

    二十七岁的柱间和斑一起穿着朱红铠甲杵在战场上,身后是排排站的千手和宇智波们,他挎着卷轴斑背着扇子,风一吹长发一起飘。柱间踌躇志满得暖洋洋的笑容都绷不住了。

    瞧,他就在我身旁。他光彩照人,威风凛凛,须佐和火焰的辉光都那样清澈华美。

    他迫不及待要让人们都看到他的斑。

    笑得太暖,导致对方老觉得他在放嘲讽,都不等他说完人和人之间要敞开心扉互相理解的人间至理,就要喊打喊杀地冲过来。

    柱间会和斑一起打败他们,一般花不了多少时间。留心斑不要打得爽了轰天炸地所花的注意力可能都还要更多些。战斗结束以后,柱间再好好地、慢慢地、心平气和地跟敌人们讲完互相理解的全套理论。

    那是斑启明他的答案。终他一生,他都信仰着这天启而活。

    二十七岁的柱间更是对这信仰坚定不移,毫无杂念。

    当他拥紧斑,将斑的脸轻柔地揽在肩头,拂开他的长发,轻吻他的侧脸时,他时常满怀期待地告诉斑,“我又让某某族同意停战结盟了哦。”

    就像个要嘉奖的孩子。

    斑回答,“真的吗?这么好的消息……”他的眼睛因那一时欣慰的惊讶像深海的黑珍珠一样闪耀着。他偏头回吻柱间的嘴唇,发出欢愉的轻叹,他的身躯在柱间怀里像一朵晴天的云那样又暖和又熨帖。

    柱间觉得那就是他得到的最好的奖励了。

    二十七岁的柱间对斑的迷恋上了瘾。他们同心共梦,爱人与理想珠联璧合,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事呢?

    他赢得了一个又一个盟友,平息了一场又一场纷争,他开始筹建一个崭新的村子,在最气候温润土壤肥沃的故乡,他和斑儿时定好的地方。世界温情脉脉,如慈爱的母亲,给她勤于功课的孩子,最甘美的糖果。

    以致于柱间这样严谨踏实的人,都要产生飘飘然的错觉,觉得一切美梦都能成真,他会和斑白头到老。

    他讲了很多孩子气的傻话,喋喋不休。

    “等我们老了以后……”他兴高采烈地,像少时的习惯那样挥舞起手臂,“把村子托付给后人,我们就去旅行。走遍大陆,还能到大洋的那一边去,也许会发现很多很多的惊喜。然后我们可以在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一起死掉。”

    斑认真听着,莞尔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听起来不坏啊。”

    柱间不禁有一点羡慕二十七岁的千手柱间。他有点明白为何斑坚信无限月读可以给每一个人幸福了。这个梦带他回到过去,那最好的日子。

    他坐起来,抚着斑长长的,翘起的黑头发,若有所思,“斑的愿望是什么呢?”

    “我的愿望?”斑撤下叶子,奇怪地看着他,“你不是知道吗?”

    “我知道你关于世界的愿望。”柱间注视他明眸皓齿,笑道,“但是不知道关于你自己的。你希望自己有怎样的未来?”

    斑垂下眼睛,转了转指间的叶子柄。

    然后他给了柱间一个很缱绻的微笑,“好好活下去……和你一起。”

    柱间是抱持着这愿景回到现世的战场上的。在生生死死的时流中,他早已被洗练成一个平静的人,他接受世上有些人事终究要诀别,有些欲望必须要忍耐,他明白盈亏盛衰的道理,眼光通透而豁达,若此生有遗志未能完成,那就交托给后人。

    但此时,二十七岁的千手柱间那猛烈的劲头儿重新萌发在他胸腔里,一路深深扎根,蓬勃成林,他非得用自己的双手完成些心愿不可,他从前可以做到,那么现在也可以。

    在他相信天理的威严,相信后世的薪火之前很久,他就有了最初的信仰了。

    他接近战场,进入到会引发斑警觉的范围,就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adara。

    战斗中的斑被这一声呼唤引发的撼动非同小可。他瞬间僵硬,这个破绽使鸣人佐助突破防御,神之子联合的力量,直接命中了他。

    周围地表坍裂成深深的沟渠,盛大的爆破光芒之中,斑慢慢站直身形,他受创深重,周身残破,胸口辉夜不间断地尖啸,像一柄长钉一般直贯到他的头盖骨,他忍得额角青筋爆出,抬手扣紧胸膛,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问,“为什么,你可以醒来?”

    他确定自己夺走了柱间的仙人体。那个男人失去了仙人的力量,失去了庞大的查克拉,如今应当不过是一个可以使用木遁这一比较特殊的血继的普通忍者,甚至由于生命力的缺失,他的气息比一般的忍者还要更薄弱一些。

    如果说鸣人佐助因为有了特殊的力量才能从无限月读中解脱,为何已没有力量的柱间也能脱离无限月读,成为第三个苏醒的人。

    柱间柔和地,试探着渐渐走近他,“你曾跟我讲过,月之眼可以让所有疲惫的旅人休息。但总有人不愿休息,还想继续走下去。”

    “譬如你我。譬如这两个孩子。”

    鸣人和佐助没有乘胜追击,少年们立在风里,交换了一下目光。哪怕是在临着大敌的战场上,他们对望的时候,眼角眉梢,都会静悄悄地攀上一点笑意。

    “我是第三个苏醒的人,之后还会有第四个,第五个。”柱间的语气轻缓而清晰,“斑,无限月读解决不了现世的问题,无法达成你的理想。”

    他宣判了他的败北。

    斑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那时候他意志究竟跌宕到何种程度无人知晓,但从后果中也可以略知一二,白驹过隙的一刹里,大筒木辉夜终于战胜了这个铁骨铮铮的男人,折断了他的脊梁,捏爆了他的心脏。

    卯之女神吸纳举世的力量时所引发的巨大喧嚣,像怒海那样咆哮,斑可以感受到自己的皮r_ou_骨骼血管内脏每一毫厘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砰砰爆裂,在极度惨烈的剧痛中他仍然维持着清醒,也没有闭上眼睛,他看到两名少年被裹挟进汹涌的力量中,勉强搏斗抵御,他还能聚起一点游丝余力,尽量阻挡辉夜的降世,那是宇智波斑最后的傲慢。

    实际上,他的确快要无法承受了。另一种疼痛,由求而不得的煎熬所带来的,比r_ou_体毁灭更强的痛楚在鞭笞着他的心。

    他为何抓不到他的理想,那纤微摇曳的萤火之光,永远在他前方。它好像短暂地来到过他掌心里,终究还是远了。

    神明定下的规则,战争与和平同在,亲爱与憎恨伴生,是否当真万世如一,无法更改。人力渺小卑微,他大半生的坚持与钻营此时看来都像个笑话,是否每一个以螳臂挡车的愚蠢勇气对抗命运洪流的滚滚车轮的人,最终都会被碾为尘埃。

    千钧重压的混沌之中,有人冲过来,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他。

    那双手臂紧紧地揽着他,太用力了,箍得他差不多化为粉尘的骨头都反应到了一丝触感,麻木干枯的神经也艰难地传来了一点温度。

    “斑,斑……把十尾……”

    他听到片语,又听不到了。

    唯一还存在的知觉大概就是那个男人抱着他,他的手臂环着他的躯体,他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他在和卯之女神争夺他。斑想起来,那是另一双螳臂当车的手臂,如果不是千手柱间持之以恒地向他伸着手,从南贺川的诀别,到十年死斗后的盟约,到一起建设木叶的每一天,他也许早就像一个普通的忍者那样在无休止的战争中死去,他也许不会步履不辍地走到这里。

    跟千手柱间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有万里长空,无穷碧野,他可以眺望到天涯之远。

    柱间一定在大吼,他的声音硬是cha入到女神降世的轰鸣之中,直喊到嗓子嘶哑,变调破音。

    “把十尾从体内推出去,斑,把十尾……”

    斑深深地叹息,他重新开始挪动肢体,既然还有一口气在,那么他与命运的负隅顽抗的斗争就还没有完。

    他发出悲鸣,朽败之躯拉锯良久,终于一点一点地,将十尾那庞然巨物的查克拉推了出去。

    辉夜离体,因斑之前的压制和人柱力的剥离,一时未能凝聚实形,而蓄势已久的少年们同心协力,抬起手掌,使出了蕴含着y阳之力的大封印。

    六道·地爆天星。

    战斗结束了。

    鸣人和佐助靠在一起喘息,斑偎依在柱间怀里。四个人都是一副惨相,伤痕累累气若游丝。

    但他们都还活着。

    原本被斑以查克拉黑木奉定住而无法行动的四代目,此时得以行动,就赶过来,跟鸣人讲话。

    金发少年向父亲介绍了他的朋友,与他的爱人。

    “老爸这是佐助,佐助这是老爸。”他一个豪放的环肩,把佐助上半身揽到怀里,“老爸,佐助是我最喜欢的人哦,从十二、不,从七岁时就喜欢上啦!”

    四代目温柔微笑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一抽,这个早恋也是恋得有点太早。

    “我们已经进行了牵手、打啵儿、睡一起等各种活动,只差亲热天堂里的那些事没做了!”鸣人竖起大拇指,“不过老爸你不用担心,肯定会很快搞定的!”

    四代目表示我并没有担心,以及就算你期待满满地看着我我也并不想为你加油。

    佐助忍无可忍,之前想着要给鸣人在他久别重聚的老爸面前留点面子的耐心消磨殆尽,一把拍开他的手,“白痴!”

    鸣人毫不气馁,又去缠他,“小佐助就是这么害羞。”

    四代目笑看孩子们打闹,他属于那种很开明的父亲,一直以来,都相信儿子可以找到自己的道路。如果鸣人真的认定了佐助是对他而言最好的人,那就这么认定吧。

    一切的规章、责任和荣誉,在这一刻都不那么重要。他已经死去了,他惟愿儿子的后半生可以幸福。波风水门向佐助说,“佐助是个优秀的孩子呢,鸣人就拜托你啦。”

    佐助脸有点红,撇开目光,点一点头。

    水门准备要升天了,鸣人抽了抽鼻子,浮出明朗的笑脸,同他道别。“老爸到了那边以后,记得帮我转告妈妈,我一直有好好洗澡,好好吃饭,早睡早起,认真存钱,朋友很多……有一个是最特别的,他不止是朋友……”

    他抹了把脸上淌下的泪水,握住了佐助伸过来的手,“我们一定会一起,好好地走下去。”

    水门含着笑与泪光应允,如星辉回归银河,那样消失了。

    柱间旁观得笑眯眯的,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又在迅速地变成老头子。

    斑挑起眼皮,看了一眼垂到自己眼前的一缕白发,硬撑着抬起手臂,按住他胸膛,将力量还给他。

    柱间低头亲亲他额头,“你留一些吧,正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休养啊。”

    生命力的回归让他满身几乎露出白骨的伤口渐渐愈合,那是为了在力量的漩涡中心拽住斑所导致的。他的皮肤恢复光滑,头发变回黑色,斑捻了一缕,在指间玩了一会儿。

    静谧的世界里,忽然砰的一声响。

    神树上的又一个茧子裂开,迸出一片澄澈的光。以自身之力挣脱无限月读的第四名苏醒者出现了。

    那少年落到土地上,黑色的长发被风吹扬,额上的护额不知何时失落,笼中鸟的咒印刻在白皙的肌肤上。

    他站在逆光里,白眼里一片纯净。

    他验证了凡人的无畏。

    人类千万年来在这苍茫土地上披荆斩棘的征程,大体都可以浓缩在这一道留影之中。

    鸣人欢呼一声,奔过去,“宁次!”

    “什么?”日向宁次稍有点茫然,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接着笃定了起来,“我醒来了。”

    柱间感到斑放在他手臂上的手掌蓦地攥紧。他叹一口气,将他拥得更紧一些。

    于是这第二个故事也就此终结。

    第25章

    柱间从战后联合会议的会场出来,走出火影楼,沿途与木叶新一辈忙忙碌碌的孩子们打着招呼,心里很欣慰。

    这是无限月读开解后的数日,街头洋溢着喜悦的气氛,还有一点骤变复归平静后的懒散。忍者们忙于重建村落,领导者们在缔结新的盟约,而普通人的生活很快回到惯常轨道,街头的店铺已经活泼地开张了。

    为了纪念这一次的事件,好几家还摆出了战后打折的促销告示牌。

    柱间去不远的喫茶店买了些糕点,装了一纸兜儿,又折回到火影楼,慢悠悠地晃进火影的办公室。纲手姬还在会议中,只有候补火影旗木卡卡西坐在办公桌边,偷偷在文件底下看亲热天堂。

    他把纸袋往卡卡西面前一搁,卡卡西一愣,抬眼看他,“初代目大人,您又翘会了……”

    柱间笑眯眯,“托你帮我打听个事可以吗?”他点一点纸袋,袋口滑开少许,冒出淡淡的红豆香气,“这个当谢礼。”

    晚些时候,卡卡西拿了一张地图给他。柱间按图索骥,摸到那处隐秘的洞x,ue之中。他经过潮shiy暗的通道,见到靠墙码得整齐的镰刀和大团扇,再往里走有间石室,四面荒凉,只有一张石椅、一张床,遥对着一尊他自己的半身木像。

    斑躺在床上,一张薄毯将他从头到尾都盖住,只有一撮炸毛还露在枕头上。他睡着了,应当很沉,柱间进来也没有醒,但并不是舒展的姿势,可能因为不得缓解的疼痛,微微蜷缩着身体。呼吸也时快时慢,断断续续的。

    只有不知何处传来的水滴声,在这空寂之地伴着他。

    柱间轻轻地靠近,查看了一下床铺。说是床,不过是硬邦邦的石头上垫了一张藤席而已,触手一片shi冷。他考虑着怎样在不惊醒斑的情况下让石上生出一层软些的树叶当床褥,抬眼就发现了床头壁上的指痕。

    他细细地摸上去,百感交集。

    他的腿碰到了床脚什么东西,退开细视,是一个箱子。

    木头做的箱盖已朽烂,被轻轻一磕就散了。里面几个画着团扇标记的卷轴滚到一边,露出深处黑绒布垫着的一物,倒是保存完好,金属光洁不生锈迹。

    是木叶的护额。

    柱间蹲下拾起护额,它在他指间,布料绵软,中间木叶的徽纹,微微地反着光。他不知斑离开木叶时带走了它,这么多年下来,他生死茫茫,踽踽独行,竟一直将它妥帖安放。

    他眼眶里滑下一滴水,落到护额上,柔软的一响。

    斑在夜半醒来的时候,石室中已变得暖洋洋的了。

    他的身下铺满了密密的叶子,身上也盖了一张叶子织成的厚实毯子,它们就像秋日暖阳照耀了整日的落叶那样干爽又柔软。四壁爬满藤蔓,隔开yshi之气,不远处生着一堆火,还长了一棵树,树枝把火上面的石壁戳了个洞,让烟气可以腾出去。

    柱间坐在床边,轻手轻脚地用查克拉治疗他,见他从毯子里探出头,就问,“舒服些没有?”

    斑的目光在满室橙色的火光中游移了一下,落到他身上,有点怔忪。他的毯子一直盖到鼻梁,露出来的只有一双眼睛,还有凌乱的刘海盖在上面,柱间看不大清楚,索性凑过去,把毯子扒到他下巴下面,亲亲他鼻尖儿,柔声责备,“说是自己治疗,就是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来?我要是不找过来,你什么时候才会好?”

    斑嘴唇一动,就抽了口气,喉头颤了片刻,哑着嗓子道,“早晚会好。”

    柱间看出他连讲话都相当吃力。辉夜将他整个身体内部都炸成了齑粉,只剩下一层表皮,勉强维持躯壳。这样沉重的伤势,哪怕是柱间仙人体的力量,也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修复,更不用说斑将绝大多数的力量都还给了他。

    柱间不由叹息,舍不得再说,只继续用自己的查克拉包裹着他。他的查克拉呈现出一种清爽的绿色,温温融融,应当还是有效地纾解了斑的痛楚。他看到斑拧紧的眉稍微放松了一点,自己也得到了一点慰藉。

    “来和我一起住好吗?”柱间问,尽管他用木遁略加改善了石室的居住环境,但无论怎么看,这里都不是一个适合疗养的地方。

    “不必。”斑不假思索地拒绝了他。

    柱间不意外。

    “我知道月之眼破灭的结果你很难面对。”他轻言细语地说,“过去我们都走了些弯路,好在现在大概还来得及,我们可以一起尝试新的方法。”

    “我没有失去斗志。”斑回答,他闭上眼睛,“我只是……想休息一会。”

    柱间借着飘忽的火光注视他的脸,他苍白的双颊被映得酡红,鬓边有细小的汗珠,柱间为他擦去汗,将他冰冷的脸捧在手心里,低下头吻了一下那干枯的嘴唇。

    那一瞬间忍者之神的神情几乎是虔诚的。

    “我明白。”他悄声说,“让我陪着你。”

    斑的眼睫微颤,叹了口气,他还不及说话,就被柱间掩住了唇。“我知道你心里愿意。如果一定要否认,我就要耍无赖了。”他笑了起来,“反正你拿我也没有办法。”

    最终斑被柱间以一种人民群众称之为“公主抱”姿势带回木叶去。柱间用五彩斑斓的叶毯裹着他,打横抱在怀里,斑的确处于难得的比较脆弱的状态,没力气挣扎,索性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把脑袋靠在柱间的肩膀上。

    路上柱间告诉斑,在白天的会议上,忍联的领导者们终于敲定了对宇智波们的处理方法。文书以冠冕堂皇的辞藻记录下来,宇智波佐助是击败斑和解除无限月读的功臣,功过相抵,免于追责;宇智波带土在官方定义里已经死亡;而宇智波斑,由于需要观察无限月读可能会产生的后续影响暂时不予处死,而是加以软禁和监察。

    斑嗤笑一声,“你当看守?”

    “你养好之前我得把你留在身边。”柱间看着他含笑斜睨的一眼,实在心中钟爱,不禁又去亲他眉目,“之后就随你喜欢。”

    他们路过边境的终结之谷,还离得很远时,就隐约可闻那里传来伟力对撞的轰鸣声。昔年死别祭奠之所,似乎又有一场决战。

    查克拉随风掠来,柱间感知了一下,“是鸣人和佐助。”

    终结之谷在忍者的世界里是个传奇之地,伫立在那里的两尊雕像是传奇的伟人,川流不息的瀑布中响彻着传奇的故事,每一场发生在那里的战斗和离别都引动之后数十年的风云际会。这个地方为绝世的力量所创造,最后又被绝世的力量所摧毁,如果说那长流之水与不移之石真的记忆下了什么,大概也只是宿世的轮回中你我都一遍遍重温和感怀的那些事物。

    少年们的战斗持续了整个白日和夜晚,在第二天的拂晓时分落下尾声。其时天岭疏朗,寥落晨星,他们舍命的一战既毕,就在血泊中拥吻。

    这个吻注定不那么甘甜,血的铁锈味在唇舌间弥漫,他们还都没有与情人缠绵的经验,初吻的那一次实在不能算。他们像两只第一次从巢x,ue里跑出去,兴奋又紧张的小狮子那样探索着彼此,鸣人用力地舔着佐助的上下唇,而佐助张开唇齿,卸下他平常坚固的防备,像悠然绽开的蚌壳那样交出了他的珍珠,他们的唾液分泌着,融在一起,这使得口腔黏膜的互相摩擦有了更粘稠的滋味。鸣人的舌尖钻进佐助嘴里,在他的口腔上壁蹭了一下,忽如其来的瘙痒让他呜了一声,下意识想推开鸣人,手抬到金发少年汗津津的胸膛上,又软了下来。

    这一点浅微的动作变化引发了某种奇特的,像欲拒还迎一样的效果。鸣人勇气陡增,更进一步,拥住佐助,扣住他的后颈,亲吻他更深。他的舌粗鲁急切地刮过佐助的齿根和牙龈,碾着他的舌头,几乎都要闯入他的咽喉去。佐助被折腾得疼痛而憋闷,他喘不上气来,喉间反s,he性地收缩,但哪怕被异物入侵到这样不适的程度,他也并不反感。

    他清纯地,生疏地,尽可能地回应鸣人。

    一段时间的努力以后,他们渐渐找到了协调的律动方法,使得这个吻一点点地打磨出美妙的快感来。唇舌偎依,拥抱紧密,眸光互相注视,浅浅的吐息也汇集在一起,这样毫无保留的亲近使孤独了很久的少年们沉浸在松缓和安全的氛围中,佐助迷蒙了视线,软软地望着鸣人,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这一刻给出了多么深挚和柔情的目光,使得漩涡鸣人平生胸中块垒皆被暖流的汪洋冲去。

    他不是圣人,亦有愁闷积郁不甘之事,只有在佐助那晴朗夏夜一样明净的瞳仁中,他永远是赤子。

    他阖上长天般蔚蓝的眼睛,落下了一滴泪来。

    佐助退开少许,低声问,“怎么了?”

    “没。”鸣人抹了把脸,抵着他的额头,两个人静静地靠在一起,平息喘息,“可能是太高兴了……”

    晨光渐次点亮周围,倒塌的伟人的雕像,碎石嶙峋,铺在他们身下。

    鸣人说,“佐助之后想去哪里呢?”

    佐助低柔道,“我输了,但这不代表我就会放弃自己的道路。”

    “当然当然,这只是恋人之间的切磋的说。”鸣人挠了挠脑袋,“说起来,好像叫做情趣也可以欸。”

    “谁跟你……这种情趣。”

    鸣人哈哈笑着,高高兴兴地把佐助抱在怀里,亲亲他的眼睛,蹭蹭他的头发,这里摸一下那里摸一下,佐助被他弄痒了,不耐烦,“你干什么呀?”

    “佐助最好了。”鸣人埋在他颈侧,“哪里都好。”

    佐助无奈,抬手抱抱他。

    他贴着金发少年的脑袋,这真是鲜明的颜色,看着就让人心里亮堂堂、暖和和的。

    “啊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鸣人拥着佐助,一骨碌儿坐起来,通灵出一个卷轴,拆开给佐助看,“昨天开会时,木叶提议并促成了新的和平协定。大国之间结成盟约,也订下了对小国的扶助计划,还建立了一个国际事务的裁决组织。”

    “尽管不知道可以维持多久,y暗会偷偷地再次滋生,但起码这个时候,大家都是怀着向往光明的真诚之心来做这些事情的。”

    佐助靠在他怀里,借着他的手看卷轴上的条款。

    他所熟识的,那个一路靠热血沸腾地搓丸子应付万般强敌的吊车尾,正在费劲心血地策划和筹备着这些对他来说枯燥而棘手的规章工作。

    不知道熬黑了多少回眼圈,咬秃了多少支笔杆,被顽固派们气炸了多少次青烟。

    佐助笑了起来。

    鸣人顿时很受鼓舞,“你看,至少在下一次世界变得很糟糕之前,佐助暂时不用去当世界的敌人了对不对?”

    “你负责引导,而我负责清洗。”佐助回答,“我会继续寻找,观察、思考、判断,一旦我判定某处黑暗无法被导正,我会以我的方式干预。”

    “我不会让任何人或事掣肘你,不会让你的努力白费。”他拂开左眼上的发,使那至高之眼微微一现,“世界之敌的威慑力永远都在。”

    鸣人竖大拇指,笑得白牙闪亮,“佐助真是帅气!”

    他问佐助,“那你什么时候启程?”

    佐助整理了一下他在之前的激斗中凌乱的衣物,站了起来。他与鸣人都在战斗里消耗殆尽,本不剩什么力气,但可能是由于那个y阳之力交融的吻,他恢复了一些,身体里生出怡然的活力。

    鸣人好像也是,他蹦起来,笑嘻嘻地看着佐助。

    差不多到了告别的时候。

    佐助注视着他,低声说,“那我走了。”

    鸣人应道,“好。”

    他往前走,擦肩之时,被鸣人一把握住手腕。他一愣,那金发的少年拉着他,飞快地奔跑起来。

    风驰电掣之中,他们远离森林和流水,远离终结谷,远离火之国,朝着漫漫前路,广阔天地,一路飞奔。

    这一次终结谷不会有离别了。

    “鸣人!”

    “我想木叶内部的制度也需要改变,”鸣人头也不回地大喊,他的声音被迅疾的气流吹起来,一路飞到自由的云间去了,“但我一时也想不通该怎么做啦,就暂时交给初代大叔镇场,我就跟佐助一起到世界上去寻找吧!”

    他握紧佐助的手,黑发少年可以感觉到腕上炽热奔流的温度。

    “等我找到答案,我再回木叶成为火影!”

    “在这之前,我要跟佐助一起,走到大地和海洋的尽头。”

    宇智波佐助震撼难言,有一种无声而狂放的战栗在他的灵魂深处回旋,激奏而出的不是铿锵的金戈之声,而是一曲极轻盈的,极洁净的,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快乐的乐章。

    他真的非常、非常的快乐。

    他想大笑出声,他想唱歌儿,想不停歇不放缓地一直这样跑下去,天穹高远,大风歌唱,他唯一做的事,就是反手握紧了鸣人的手。

    从此碧穹之下,原野之上,岁月的土壤里会随处遗留下他们共行的足迹。从此传颂之中,风谣之间,人们都赞扬和艳羡着最高的火影与他一生的挚爱是如何开辟了崭新的时代。从此万年之后,沧海桑田,当一切功勋和伟业都化为尘埃,俗世里仍然有风儿在多情的心田和耳语之间低徊,若隐若现地,纪念着他们的爱情故事。

    终。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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