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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4节

    孺慕 作者:猫大夫

    第24节

    “好,你不是小孩子了。”苏潼笑着说完,表情稍微严肃了一些,说,“不过,这件事情上,你要是真有什么想法,还是要跟我说才行。”

    李嘉图撇撇嘴,“为什么?”

    “我不想跟你异地啊。”他说,“至少让我知道你要去哪里上学,我好在那个城市找一份工作。”

    他一听愣住了。看苏潼居然这么自然地说自己的打算,李嘉图忍不住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苏潼笑着重复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考浙大,就好好努力,明年考上以后,我在杭州找一份工作。这样我们就能常见面了。如果你想去北京上学,我就回北京。就这么简单。”

    李嘉图可笑不出来。他还是坐在沙发上,隔着好几米的距离,还隔着那张餐桌。他甚至觉得有些生气,“是你自己说,不要为了另一个人生活的。你这样教育我,你呢?怎么搞的?”

    “难道你能忍受每年只有寒暑假才能回来见面?”苏潼笑着问,“我是可以周末去看你,也可以给你报销回来的机票,不过这个沉没成本可能有些高诶。”

    “我是受不了,可是你……”李嘉图真是不知道要怎么说,苏潼有这样的安排和想法,他本来应该高兴还来不及,但事实上,他还是觉得烦闷。他不耐烦地说,“我不知道了。”

    见状,苏潼的笑容更明显了。

    李嘉图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让他收起了笑容。苏潼一旦不笑,目光突然就黯淡下来了。李嘉图喉头一紧,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没有办法,我这辈子可能就是要这样子,才能过下去了。”苏潼说这话时,带着若有似无的遗憾和无奈,那都是对他自己的。

    李嘉图心里沉甸甸的,“苏潼……”

    苏潼耸肩,放松了一下气氛,说,“总之你考虑好了,就告诉我吧。我也好准备准备。”他把分类好的垃圾袋提起来,“我先去丢垃圾了。”

    李嘉图看着他出门,带上门的那一刻,屋子里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和以前他对自己说过的话,重叠在一起,让李嘉图心上隐隐作痛。

    苏潼终究是和他的父母不一样的。李嘉图突然意识到,他所做的那些事说不定不单单是关心他、担心他,他是真的害怕。如果不知道李嘉图要去哪里,说不定,苏潼会比他自己更彷徨。

    心越是痛,他越是觉得,自己离不开苏潼了。

    他放下手中的遥控器,走到阳台上,往楼下张望。

    等了一阵子,李嘉图看到苏潼从楼里走了出来,往分类垃圾处理箱的方向走。

    他在夜风里看了苏潼好久好久,正要看他往回走,却看到苏潼走到楼下时,突然抬起了头。李嘉图愣了一下,也不知道苏潼有没有看到自己。他冲苏潼挥了挥手。

    苏潼站在原地。楼层太高,李嘉图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觉得,苏潼应该是对自己微笑了。

    李嘉图也笑了笑,招招手让他赶快回家,一看到苏潼往楼里走,放在客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chapter 92

    是妈妈的电话,李嘉图拿起手机,想着下午挂断电话以前,妈妈还说过自己没什么事,怎么现在又打过来了呢?他奇怪地接起电话,“喂?”

    “喂?”妈妈微微一笑,问,“你现在下课了?”

    李嘉图扯着谎,“啊,嗯。怎么了?”

    妈妈又笑了笑,完了居然叹起气来,说,“你爸爸啊,我不知道要拿他怎么办了。他现在正睡在地上呢,怎么叫他,都叫不起来。”

    李嘉图一听懵住了,“他怎么了?”

    “下午不是出去吃饭了吗?喝得醉醺醺的,还是单位的同事扛回来的。现在他们都走了,你爸爸睡在地上,我又扛不动他,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妈妈唉声叹气道,“怎么喝成这个样子?都五十几岁人了,以为自己还是年轻人嘛!”

    在李嘉图的记忆中,自从买了私家车,爸爸就很少在外头喝醉了。就算家里有客人,他也很少喝得不省人事。李嘉图都不记得上一次爸爸喝得不知今夕何夕是什么时候了,听到妈妈这么说,他的额头上不自觉就渗出了汗水。

    “把他带回来的同事呢?”李嘉图不在家,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帮到她,问,“不然让邻居的叔叔过来帮帮忙吧?”

    妈妈忙道,“可不能这样!他会觉得很丢脸的,等他清醒以后知道这种事,肯定要骂我多管闲事了。”

    李嘉图无可奈何,“那现在怎么办呢?我回去?”

    “更不行!你还在上课,万一被他知道了,非要把我骂死不可。”妈妈坚决反对,又唏嘘说,“唉,他睡在地上就睡在地上了,我是怕他的冷。地板这么冰,他又喝醉了,躺的时间长了,是得着凉的。”

    李嘉图皱紧了眉头,出主意道,“你拿床被子铺到地上,把他推上去好了。应该还推得动吧?”

    “把被子铺地上?”妈妈惊奇道,“那得多脏啊!”

    他一愣,苦笑道,“那也没有办法啊,总不能让他躺地上冻着吧?”说话间,苏潼已经从外面回来了。李嘉图在他开口以前,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他惊疑地看着他。李嘉图用嘴型说了一句,“我妈。”

    苏潼了然点头,安安静静地换好了鞋,走到客厅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那床被子应该也挺久没用了吧?拿过来让他睡。”李嘉图想起小时候有一次,爸爸喝醉了,妈妈提着塑料桶子走到床边,他抓住水桶往里面吐的样子,心沉了下来,“脏了回头再洗就是了。”

    妈妈还在犹豫,几度欲言又止,末了说,“我再看看,想想办法吧。你先去上课。挂了啊。”

    李嘉图始终皱着眉,“嗯,好。”

    “怎么了?”苏潼看他面带烦躁,奇怪地问道。

    李嘉图抹了抹发干的眼睛,微微叹了一声,“我爸喝醉了,被送回家里,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苏潼吃惊,问,“要不要打电话叫一下医院?”

    “不用吧,我妈在家照顾着。她懂分寸的。”李嘉图说完,往后仰了一下脑袋,听到颈子上咔地一声。

    苏潼静静注视了他片刻,等到李嘉图又扭过头看他,才微笑问道,“我们去南湖散一会儿步?”

    李嘉图凝视着他,半晌,点了点头。

    原想着还可以骑车出去,但两个人一辆车,总不太方便。

    “等你考上大学了,给你买辆自行车。”苏潼说着,把手里的车钥匙往半空中一抛。

    李嘉图连忙伸出双手,钥匙串落到他捧作杯状的手心里。“什么牌子的?跟你那辆一样?”

    “你这心也太大了吧?我那车多少钱,你知道吗?”苏潼睁大了眼睛,讶然问道。

    闻言李嘉图抿嘴笑道,“我知道啊。”

    苏潼皱眉盯了他一会儿,抬手往他脑门上一推,“学坏了啊。”

    “这样吧……”李嘉图往前走了几步,又转身过来面对他,一边倒着走,一边说,“我要是考得好,你就给我买一辆好的。考得没那么好呢,就买一辆不那么好的。”

    苏潼看着他的脸在树影下一下子明晰、一下子阴暗,不由得微笑,道,“行,如果你没考到省外去,就没车了。反正坐公交车就能回家。”

    李嘉图凝眉想了想,施施然道,“不会的。”

    “这么自信?”苏潼突然倾身拉住他的手。

    他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险些漏踩了一个台阶。

    他挣开苏潼的手,走在他身边,想了想,说,“不是自信。是我很早就想离开家,到外面去读书了。其实中考刚结束的时候,他们是希望我在县高读的——我们县高的升学率也很高。我们学校大部分成绩好的,都去那里读了。”

    苏潼点头,等他继续说。

    “不过我还是和另一个同学一起报考了现在这个学校……”李嘉图回想起那时候的事,当父母知道他没有经过他们同意的报考以后,简直对他无话可说,还生了他好一阵子的气。不过当时的李嘉图,一心要离开家,根本不在乎他们是怎么想的。“如果去县高读书,可能会稍微安逸一些。优势还在,信心也在,老师还会重点关照,就不会过得那么磕磕碰碰、起起落落的吧。”

    他若有所思地说,“所谓宁为鸡首,不为凤尾,也不是没有道理。”苏潼顿了顿,开玩笑道,“不过你现在也不是没受老师重点关照啊。”

    闻言李嘉图眯了眯眼睛,盯着他。

    苏潼忙改口道,“当我没说。”

    如果有什么时候,李嘉图是特别庆幸当时做了那样的决定的,那应该就是看到苏潼对自己微笑的时候。

    “苏潼,你相信命运吗?”李嘉图不由得发问。

    苏潼摇头,“不过这是遭受苦难的人一个自我解脱的出口。想着‘命该如此’,也没有什么错。”他奇怪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李嘉图笑道,“我倒是听说,命运是成功的人的谦词?”

    苏潼不得不点头,但疑惑还在,他还是没明白李嘉图为什么要说起命运。

    “没什么。”李嘉图淡淡一笑,解释道,“只是在想,可能我以前经历的那些事情都是为了和你在一起。只不过我当时不知道罢了。”

    苏潼蓦然睁大了眼睛,吃惊得不得了。

    李嘉图想了想,又继续说,“所以其实不是什么命运把你带到我面前的,而是我一开始,就是在走向你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们听到了南湖大桥下面的流水声。

    哗啦啦的人工瀑布被霓虹灯照亮,水帘闪烁着四溢的迷幻色彩。苏潼看到李嘉图背对着这些光,久久没有作答。过了一会儿,他微笑,说,“所以现在我们在同一条路上了。”

    李嘉图眨了眨眼睛,笑着肯定点头。

    早就过了立秋时节,夏天的余韵却没有散去。湖边随处可见趁着夜色锻炼身体的人,还有不少沿着湖岸散步的老人家。水帘是一张城市的名片,每天都会有一些摄影爱好者来到这个地方取景。

    他们站在栏杆旁边,看那些架着相机等着取景拍摄的摄影师,没过一会儿,又开始找寻泛舟湖上的游人来。

    苏潼穿着他第一次到班上上课时,穿的那件浅色格子衬衫。桥边的流水声,让李嘉图想起了那个下了大暴雨的下午。那个下午,简直可以说是风云变色。可在雨势渐小以后,苏潼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犯花痴?”在被李嘉图看了很久以后,苏潼斜过眼睛瞥了他一眼。

    李嘉图扑哧一笑,问,“你还记得你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是什么?”苏潼反问。

    李嘉图回想了一下,“是‘你好’。”说完忍俊不禁,“好有礼貌。”

    “不是‘你好’,是‘不好意思’。因为那时我俩差点撞一块儿了。”苏潼纠正说,“不过还是很有礼貌。当时你跟我打招呼,叫‘老师好’。你是第一个叫我老师的人。”

    李嘉图讶然张了张嘴巴。

    “你手机响了。”苏潼转身靠到了栏杆上,对他抬了抬下巴。

    李嘉图一愣,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是妈妈打来的,便接起来,“喂?妈。”他顿了顿,先问,“爸他怎么样了?”

    “正要和你说呢。我刚刚把你的被子抱出来,就看到他自己爬回床上去了。”妈妈说起来,好气又好笑,“吐过之后,现在好多了,吃了药了。”

    闻言李嘉图终于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

    “等你有机会,跟他说一下,不要再喝成这样了。哎哟,我真是受不了他……”妈妈无奈地说。

    李嘉图看了不明不白的苏潼一眼,笑着说,“好。”

    半晌,妈妈又说,“不过,你别和他说这次的事啊,不然他得说我的。你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吧!”

    这话好像李嘉图也从父亲的口中听到过。闻言,他沉默了片刻,道,“好,我知道了。”

    “真是不知道犯了什么抽,突然喝成这样……”妈妈絮絮叨叨着,又很快像刹车一样停下来,说,“好了,你好好休息吧。挂了。”

    李嘉图猝不及防,一时又想不出要说什么,只好说,“好。”

    等挂断了电话,苏潼才充满疑惑地看着他。

    李嘉图猜想,自己应该知道父亲为什么会这么放纵自己,喝成那个样子。面对苏潼的不解,他摇摇头,表示不想说。

    苏潼便也不追问了。

    远处是一幢幢灯光灿烂的高楼,桥上也是车水马龙。郁郁葱葱的树木把湖边的道路都包围起来,显得光更绚烂也更遥远。

    天上没有星星,城市上空都是虚造出来的光明,暗红色的色泽,连云彩都不清晰。

    李嘉图呼吸着湖边略显潮湿的空气,心渐渐平静下来。

    苏潼没有说话,同样望着湖面发呆,笼罩在水帘上的那层薄薄的水汽像是透明的纱,无声无息。

    “苏潼。”李嘉图望着那层水汽,不知怎么的,想起了身边的苏潼。

    他应了一声,“嗯?”

    李嘉图心里冒出一个念头。他笑得很淡,转头看着他,把心里的念头说了出来,“我觉得,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温柔一万倍。”

    苏潼恐怕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想。他惊诧地看了看他,良久,错愕就换做了一个温和的微笑。像那层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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