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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节

    免费的 作者:甜蛋

    第15节

    左言弯腰换鞋:“十分愿意。”

    “那好,左宝贝儿,就这么说定了。小鸡鸡还不快过来谢恩?”

    司寂服了他俩,为了转移话题他指着沈洛深衣襟下摆大声说:“喂,老沈,你衣服上有个小白点。”

    沈洛深捞起来瞅瞅,眉头紧锁:“操,不会是精斑吧?不对啊,今天我明明脱了衣服干的。”

    “也有可能是牛奶或者牙膏。”司寂抽出一张湿巾扔他脸上,“赶紧擦擦,滚。”

    空山今天人多,沈洛深让人在最角落拼了两张桌,上头摆满了各种酒、骰子和扑克,一点儿也不像是要给谁过生日的样子。司寂去到的时候边上只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看侧脸约莫四十来岁。他低头看着手机,一头短发白了小半;边上那人穿着件暗蓝色毛衣,正靠在他肩上打盹。大概是听见了沈洛深的皮靴声,那人动了动,喃喃喊了声“哥”。

    司寂一愣:声音很耳熟。

    中年男人抬头望向他,眼神锐利且满是戾气;司寂心里咯噔一下,但对方很快笑了,竟然瞬间变得和善起来:“……老左的小朋友?”

    “是,”先前睡觉那人没骨头似的躺在他胸口,果然是徐悯言,“哥,上次左言逼我摸的就是他。”

    “好摸吗?”

    “没你好摸。”说着,徐悯言哈哈笑起来。

    左言给他们做了介绍,中年男人就是他曾经提过的扆宣,徐悯言的老公。落座后,人陆陆续续来齐了,别人还好,秦总竟然也带着周琨过来了。大家该吃吃,该喝喝,周琨被围在七八个基佬身边欲哭无泪,偷摸着给司寂发短信,说早知道不来凑热闹了,简直乱他性向,他这个直的不会被掰弯吧?司寂半天才看到手机,一边吆喝着点数一边跑到他身边,挤挤坐下,说不会的,我觉得如果你入圈了,倒会掰直几个。周琨被打击得不行,敢怒不敢言,委屈得要命;何况秦总还盯着他,不许他喝酒。司寂见他可怜,便丢下手里的牌陪他扯淡。两人快活地聊着近况,直到沈洛深和边上一个挺漂亮的年轻人亲到一起,才同时住了嘴。

    年轻人姓李,刚才沈洛深介绍时说是自己新交的男朋友,司寂还以为他闹着玩。

    “你表哥跟老沈到底怎么回事,你知道吗?”默了半晌,司寂才问。小李神情羞涩,看沈洛深的目光也不太对劲,很明显是动真格的了。

    “这种问题你问我这个处男?”周琨撇撇嘴,挠着下巴上的肥肉,“我只知道,我哥是真的喜欢沈师兄。总公司那边催了好几次他都不肯回去。不妙啊。”

    司寂默默看秦桥送。他穿着黑色大衣坐在角落,夹在手里的烟燃了半截,烟灰马上就要落在裤子上。沈洛深注意到他俩的眼神,大声喊道:“怎么,没见过秀恩爱的啊?”

    周琨迅速摇头,觉得不对,又拼命点头,傻得没边。司寂则扯起半边嘴角,用嘴型说出两个字:“禽兽。”沈洛深不乐意了,看样子就要拍案而起,扆宣这时却突然站起来,拿起一瓶洋酒给左言倒上,说:“你前几天忙,我们没来得及替你庆祝,这杯我敬你。”左言起身同他干杯,而徐悯言则拿起一直踩在脚底下的吉他,说要送给他们一首歌。沈洛深曾提过,他以前是空山的驻唱歌手,店里许多熟客看见他上台都喊着他名字,热闹得很。徐悯言施施然坐到台上,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少年般爽朗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到全场:“这首歌献给左老板和他的小男友。”

    底下一片哗然。而徐悯言则拨着吉他,唱起一首《无与伦比的美丽》。哼唱,温柔而浪漫。司寂不懂吉他,只觉得徐悯言断掉的那根小拇指似乎并未对他造成多大影响。四周许多探寻的目光往他身上飘,他抬头挺胸翘着腿,一点都没有不适的模样。早就坐到边上的左言见状搂住他的肩;周琨识相地往边上挪了挪。托住司寂后脑,左言重重吻了上去,司寂猝不及防被啃了一嘴口水,眼睛都笑弯了。徐悯言眼神好,唱着唱着笑场了:“看来我唱得不错,那边都亲上了……左老板,你拿什么谢我啊?”

    左言挑挑眉,放开司寂,招来一个服务生说了几句;服务生小跑到台上,拿了个话筒结结巴巴地说“老、老板说今天开心,每桌都给大家送酒。”

    闹腾到半夜,酒吧里仍旧有新客过来,这边的人倒已经散得差不多。司寂打着哈欠说困,要回家。沈洛深说行,宝宝你滚,我和宝贝儿去开房。小李脸涨得通红,双手搓着裤腿,但也没反驳。秦桥送和左言招呼一声,说有点晚了,明天还有许多公务。他坐在里头,出来时沈洛深故意用脚绊了他一下,还好他腿长,没出什么洋相,只是脸色比方才更加沉郁。司寂看左言,左言摇摇头,表示没办法。离开空山,司寂在出租车上骂了沈洛深一路,他知道这事他管不来,可就是忍不住。

    左言好笑地安慰他半天,末了说:“行了,你还是好好想想明天带小泽去哪里玩吧。”

    第104章

    左叶和小泽坐大客来,司寂带着左言去接站。出发前他特地在街上买了个海绵宝宝气球和一袋棉花糖,说是要继续巩固在小泽心中不可撼动的地位。接近中午,车站人多,两人站在出站口等了约莫二十分钟,就看到了走路虎虎生风的小泽和跟在他身后的左叶。

    左叶手上提着大包小包,肩上还挎着个蓝色海豚小书包。他穿着深灰色短款羽绒服,围着格子围巾,朴素而温和。小泽回头喊他爸爸的时候边上好几个人露出诧异的目光。左言接过他手上的东西,同他说起话来。司寂蹲下,把气球和棉花糖递到小泽手里,问他:“怎么眼圈红了,哭了呀?”

    “快下车的时候我给他戴帽子,不小心扯到他头发了。”左叶笑着替小泽答道,“他从小就宝贝头发,如果是个女孩儿,估计还得留个平头。”

    小泽穿着白棉袄,像个小馒头。他鼓着嘴不服气,抱怨说爸爸坏,弄疼宝宝了。左叶扯扯他帽子上的小雪球:“但是爸爸已经给你说过对不起了。”

    “说了对不起,也还是疼。”小泽摸摸耳朵后边的头发,小心地一拉,眼巴巴地向司寂和左言告状:“就是酱紫,疼。”

    司寂憋住笑,抱起他向车站外头走:“那让伯伯给你剃个光头好不好?不要头发的,那样最省事了。”

    “像黑黑一样吗?”小泽问。

    “哎?”

    “大黑不知从哪儿染了皮藓,我把它带到兽医那里把毛刮了。”左叶继续替小泽善后,拿出手机把照片递给左言和司寂观赏。大黑头上的毛全没了,但依旧很有贵族风范。路上,小泽抱着气球懵懂地看着几个大人说说笑笑,精神好得很。左叶本来说要带着小泽住宾馆,左言当然不同意。将行李放到家中,几人吃过中饭,便带着小泽去公园玩。秋城的北山公园相当大,景色秀丽,里头还有个专门为小小朋友准备的游乐场,司寂带着小泽滑滑梯、坐弹弹木马,又独自在跷跷板上对抗抱着小泽的左言,累得比谁都厉害。不过这次比在童秋那次强点,有秋裤保护,至少没硌得蛋疼。疯了一个多小时,他和小泽都累了,他靠在秋千架上,小泽靠在他腿边。不一会儿,小泽又精神起来,指着对面的湖心亭说要去上面看小鱼。他指名要左言带他过去,说是司伯伯腿疼,要坐小板凳乖乖休息。

    “都说了让你好好锻炼身体,连小泽都比你强。”左言拉住小泽的肉爪,留下一句话便走了。司寂无法反驳,便拖着步子和左叶坐到了一起。

    漆成彩虹色的长椅,边上有个小猫咪石雕,很可爱。

    “前阵子小泽感冒发烧,跟我说想他大伯了。”左叶一只手搭在椅背上,看着渐渐走远的两人。小泽昂头,表情认真地和左言说着什么;左言弯腰,从棉花糖袋子里挤出一颗喂到他嘴里。

    “老左很讨孩子喜欢的。”司寂想起圆圆,笑了起来。

    “我猜他接管幼儿园,多数是因为妈妈的缘故吧。”

    “是的。他对童秋很上心。”

    左叶嘴角的笑很浅。他的目光落在一块浅蓝色的跷跷板上。板子很旧,裂开几道缝隙,漆面也脱落得七七八八。几个四五岁的小孩趴在上头,大嚷着有好多蚂蚁。“我记得以前这里是收费的,”左叶说,“好多好多人,跟外头完全是两个世界。”

    司寂有些诧异:“……你以前来过这里?”

    “我对秋城还算熟吧,”左叶眨眨眼,神情狡黠,“偷跑过来几次,找哥哥和妈妈。”

    左叶不知道“家”在哪儿。七八岁的他也不知道如何去找一个人,偶然打听到这边,便绕了好久找到了这里。是有许多孩子,也有许多爸爸和妈妈。可他等了好久,就是看不到属于自己的那两个。

    “外婆急坏了,回去拿扫帚狠抽我一顿。可我想哥哥,之后又悄悄来过几次。”

    “老左如果知道,一定会来找你的。”

    “可我不敢给他打电话啊,打了听见我的声音他立刻就会挂。我想可能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他生气了,有次还带了外婆做的包子想来讨好他。”

    他语气轻松,并没有丝毫怨恨和伤心,大概并不需要什么迟到的安慰。见司寂不知如何接话,他轻声笑起来:“我也会做大肉包子,虽然没外婆的好吃,但哄哄小泽足够了……说起来,你跟我哥是怎么认识的?”

    “……相亲,我哥们儿做的媒。”对着他,司寂压根说不出“约炮”两个字。

    “我哥不像是会相亲的人。”可左叶的表情仿佛洞察一切。

    司寂哈哈笑起来:“好吧,我实话实说。当初我和前男友分手,开玩笑说想找个鸭子放松放松,我哥们儿就给我介绍了一个免费的。”

    这事儿昨天沈洛深在酒桌上也提了。他说自己做了个大媒,这辈子从没干过这么有感天动地的事。然而大家都当笑话听,并没有多少人捧场。司寂懂。甚至对于他和左言的关系,他们多数也都持保留态度。

    左叶没忍住,笑得脸上泛红:“这么说,我哥一开始当了次免费的鸭?他知道这说法吗?”

    “知道……”

    “那打你屁股没?”左叶问,同时感慨,“你真傻。世界上哪有免费的东西……最后你不还是把人给赔进去了。”

    见他说得毫无压力,司寂也稍微放得开了:“喂,小叶子,我越发觉得你深不可测啊!”

    果然和左言是亲兄弟。

    司寂回忆着他追左言的过程,想想还确实发现不少好玩的:“一开始还是他先加的我微信,啧啧,闷骚。”

    “人对于自己的感情是理不清的。很多事悄悄就发生了,察觉的时候已经晚了。”左叶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很安全的姿势,“而且你说,我哥见伯父伯母的时候有些放不开,对吗?”

    “是,看起来好像很从容,其实很不自在。”

    大概老司夫妇也看出来了,一直保持着亲近却不过分的热情。

    “他是不习惯和类似父亲的角色相处吧……我也一样。这还会影响到择偶观噢,比如你,应该让他很有安全感。”

    “这也是互相的吧。”

    “嗯。不过你确实比他更坚固……从底子上。”

    “哎,”司寂抱着头,仰躺在长椅上,看着天空中和暖的日光,“我最近真是来越能接受这种宿命论了。”

    再回头看,左言和小泽远远蹲在湖边,看样子还得一会儿,他便偷摸着掏出一支烟点上了。左叶说,你和我哥都是烟枪,最好还是少抽点。司寂嗯了一声,解释道他和左言最近都在控烟,比从前少多了。

    左叶望着他笑:“你和我哥都那么喜欢孩子,以后生个送你们吧。”

    “谁生?你吗?”司寂抬头同他对视,忽然,他张大眼,问:“小叶子,你也抽烟吗?”

    “不啊。”

    “那你头发梢怎么焦了……我头发长,以前点烟常常烧着头发,哈哈。”

    “大概是做饭时不小心弄的吧。”左叶淡淡道。

    第105章

    小孩子说困就困。左言抱着小泽,从水面上的小桥走了过来。

    他将棉袄敞开,小泽窝在他胸口,看起来暖和而安宁。

    左叶将孩子接过来,从随身提包里拿出一条小毯子裹住,便和左言司寂一同向公园外头走。好几年前城南新修了一座游乐场,这里的许多游乐设施都荒废了。破旧的铁架完全看不出曾经的热闹,只剩萧索。左叶笑说和外婆家的感觉有点像,而司寂突然想到,这竟是两兄弟第一次在秋城见面。

    家里提前预备了一些小朋友的日用品,盆子,毛巾,水杯。左叶其实也带了不少,跟搬家似的。看着他一样一样把东西往外拿,司寂有些不好意思,说应该他和左言去叶县才对。他们两个大男人对带孩子的难处没有一点概念。左叶不在意地摆手:“小泽难得出一次远门,高兴得很……我们之间何必这么客气。”

    等小泽醒过来,天已经黑了。左言准备了鸡蛋炖肉沫,一口一口亲自喂给他吃。司寂逗小泽,问他,爸爸和伯伯谁做的饭好吃?小泽看看左叶,又看看左言,大声回答都好吃。等他吃完,左叶尝了一口,说明明是哥哥比较厉害,然后将碗底刮得干干净净。见司寂盯着他,左叶问怎么了?司寂摇摇头,接过碗来到厨房。左言正绷着脸,沉默地收拾碗筷,司寂碰碰他,说不然就别请他们下馆子了,小泽太小,吃饭店的菜不好……这两天就看你的表现了。

    “行,我做饭,你刷碗。”脱下橡皮手套塞到司寂手里,左言笑着说。

    第二天的行程是去童秋幼儿园。临近寒假,学校举办亲子活动,邀请各个班的家长们轮流到校参加。这天正好轮到马胜他们班。小操场上乱糟糟的,小朋友们唧唧呱呱地和家长们喊话,老师举着喇叭维持秩序。左言一出现,圆圆和小胖子就围了上来,好奇地盯着小泽和左叶。圆圆瞪着眼睛问:“老左,他是你的孩子吗?”本来以为他说的是小泽,司寂正要否认,谁知道她竟然趴到了蹲着的左叶跟前:“嗯,你一定是老左的孩子。”

    左叶笑得开心极了。一直安静的小泽不高兴了,他瘪着嘴把人高马大的圆圆往远处推:“这是我的爸爸!”又指着左言:“这是我的伯伯!”重音全放在“我”字上。披散着长头发的圆圆哼了一声,找到自己毫无存在感的父亲,拉住,骄傲地说:“我也有爸爸!”

    真是好朴素的攀比。

    司寂是第一次见亲子活动。有个比赛吹气球的环节,谁先吹爆谁就赢。看起来温柔的妈妈们鼓着嘴吹,为了哄孩子开心连气球爆炸都一点儿都不害怕。司寂看得啧啧称奇,左叶评论说,这就是为母则刚。接着是抓小尾巴:老师在小朋友身后挂一条小彩带,家长抱着孩子转圈圈,让他们去抓别的小朋友的,谁得到的最多谁就获胜。活动很多,欢声笑语让冰冷的操场暖融融的。最后一个环节是赛跑,由小朋友面对面踩在家长脚上,两人一起合作向前跑,奖品是个看起来特别高端的大白熊。一直拿着dv摄影的马胜走过来,说每次这个活动左园长都会参加,以前都是随机挑选小朋友,今天既然他侄子来了,不如就让他们合作一把?

    小泽一脸茫然。

    “他太小了,但我很想要那只熊,”左叶抱住小泽,亲亲他的脸,“不如,司寂你上吧?”

    “这个主意好!”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刘姐推了司寂一把,“去吧,孩子们肯定爱看。”

    “为什么爱看?我又不是谐星。”司寂哭笑不得,却还是走到了早就站在跑道起点的左言身边。他正吃着不知哪个小朋友分给他的小袋洋葱圈,唇角沾了点白色粉末,有点可爱。迎着他疑惑的目光,司寂挥挥拳:“来吧左园长,不要怂,就是干!”

    负责喊开始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圆脸小姑娘,弄清状况后她笑得不行:“可以可以,今天就让我们见识一下司老师的威力……不过你们两个大男人是大男人,有点不公平啊,不如增加点难度吧?”

    “什么难度?”左言将洋葱圈塞到她手里。

    “首先不能踩脚,你被踩伤了小朋友会难过的……其次,赢了能拿奖品,输了就要有惩罚。”

    “行啊,惩罚……不然就梳小辫吧。”左言迅速做出回应。

    司寂仔细比较了一下两人的头发长度,一脸懵逼。

    可他也来不及抗议了。家长们带着孩子准备完毕,各个都蓄势待发。圆脸姑娘一声令下,他身体瞬间就腾空了。左言圈住他的腰,直接把他扛了起来,慢悠悠往终点走。司寂气血倒流,脸红得像个大番茄,肚子被他的肩膀硌得生疼;但又不能骂,影响不好。边上刘姐和左叶他们都快笑岔气了,小泽还噔噔噔跑过来,跟着他们一起走,边走边问:“司伯伯,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啦?”

    是啊,连抢救都来不及了。

    左言故意放水。走到离终点线不远处时他停了下来,直到最后两个歪歪扭扭的家长冲过人工拉扯的红条幅,才跨前两步,将司寂放了下来。“不能和小孩子抢奖品,不地道,”他说,尔后招呼马胜搬来一个绿色小板凳,指着,“去,赶紧坐好。”

    拿着圆圆提供的柠檬头绳,被一群孩子围观的司寂在众目睽睽之下,小卷毛被左园长这样绕,那样绕,扎起了两个羊角辫。他保持微笑,和不断涌上来的小朋友们合影,已经不想去猜明天有多少个朋友圈会刷出自己的照片了。

    “没事,挺好看的,我手艺真的不错。”左言站在身后安慰他,“你应该对自己的长相有点自信。”

    小泽趴在他腿上附议:“嗯,漂亮!我也要扎!”

    司寂摸着他的小平头,想着是该找个时间去理发了。

    第106章 尾声

    晚上,老司得知左言的弟弟来了秋城,说是要请他们上家里做客。

    左言征求左叶的意见,左叶说,你觉得合适就好。

    于是他们四个,加上老司和司妈妈,再次为左言过了一次阴历生日。

    席间最讨人喜欢的自然是小泽。他大概从未同时有这么多人宠着,一开始不习惯,怯生生的。但司妈妈特别会哄,拿出各种连司寂都不知道的小玩意逗他开心。小泽很快放开来,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连声叫着“奶奶”。

    老司又借机大喝一场。他不知道左言与左叶之间的种种,但总有自己的猜测。他说,你们兄弟俩如果不介意,以后就当这里是你们的家。

    左言当然说了声好;左叶只是感激地笑笑,低头不语。

    第二天左叶要带着小泽回叶县,唯一没喝酒的司寂当司机,将他们载回了家。

    给小泽洗好脚丫,左言将他抱到床上,左叶说,哥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司寂边往他行李里塞玩具,边看着他。

    “总觉得,好像又回到了我们小时候。”左叶坐在床边,手心贴着小泽的脸。

    “我小时候对你可没这么有耐性,把你的脚往盆里一塞,自己就跑出去看电视了。”

    “是啊……”左叶冲他们俩笑笑,“好了,都早点休息吧,晚安。”

    “晚安。”小泽学着爸爸的语气,说得像模像样,接着打了个好长的呵欠。

    躺在床头,左言戴着眼镜,翻着微信上各路朋友不断蹦出来的祝福。同学群里最热闹,余悦牵头,每个都给左言发了个6块6的红包。

    “都还能记得你的阴历生?不容易。”司寂靠在他肩头,同他一起看。

    “余悦是被陶易安强行洗脑的吧,年年都这样。”

    翻着翻着,手机突然推送出一条新短信。陌生号码,没有姓名:“左老板生快!——来自远方炮友的祝福。”

    左言手抖了一下,偏头看司寂。司寂仍笑眯眯的:“这人挺会刷存在感的啊,左老板。”

    拉黑,放下手机,左言勾起嘴角:“小朋友吃醋了?”

    “当然不。”司寂嗤笑。

    关上灯,黑暗中,左言亲亲他的嘴角,也道了声晚安。的确是个安宁的夜晚,隔壁传来左叶柔和的歌声,唱的是《鲁冰花》。两人凝神听着,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逐渐消失在空气里。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

    司寂迷迷糊糊地,却又没法完全入睡。“怎么了?”左言问,大手轻拍着他的背脊。

    “刚说不吃醋是骗你的,”司寂轻声笑起来,“快,哄哄我。”

    “怎么哄?”

    “自己想办法!”

    于是左言也哼起了歌。《无与伦比的美丽》。只是哼,没唱歌词,低沉沙哑的嗓音就在这小小一隅里来回飘荡。

    但这首歌太熟了。司寂闭上眼,脑补着风筝,蝴蝶,草原,逃兵。还有许多事。沈洛深交了新男友,吴晨孤身一人。左叶依旧没为来秋城的事松口,妈妈最近总是腰疼。

    想起白天左言在幼儿园的笑,和他面对左叶时偶尔满怀愧疚的脸。

    于是,又将左言抱紧一点,好像要变成他的一部分。我温暖你,保护你,又或者你守着我,接纳我,一同度过长长短短,有日有夜的每一秒、每一天。

    生活仍在继续。时光见证一切。

    ——完——

    第107章 番外一:年年岁岁(暂定名)

    临近春节,沈洛深在酒店租了个会议厅把年会办了。在最后的抽奖环节,和司寂一前一后摸奖的igor得了一等奖,司寂却是纪念奖。都是苹果,就是种族不太一样。沈洛深帮他削皮,以此证明自己的手依旧灵活;削完他切下一大块塞到嘴里,说:“五个一等奖,三个纪念奖,你运气真好啊。”

    然后又切下第二块。递给司寂的时候苹果几乎只剩下一个核。

    幼儿园早就放假了。绝大多数幼师都是外地人,领完年终奖便回家早早过年,偌大的校园只剩下一对看门的老夫妻。好在他们住的屋子虽然不大,但有空调有电视,冬天不算难熬。腊月里,司寂陪左言给老两口送去一点年货,第二天又跟着一帮志愿者去福利院看孩子。这家福利院在北城,省二级,100多个孩子里小半要么有先天性疾病,要么有残疾;年龄段跨度也大。两人买了一车的衣服和书,其他的志愿者有的带食物,有的带文具,还有个大姐买了许多漂亮的围巾、头绳和发卡。孩子们收到东西很开心,在宽大的院子里礼貌地给大家鞠躬,然后开始拆礼物。电视台的记者现场采访,左言也出镜了,说是童秋幼儿园会和广大志愿者一起,一如既往关心公益慈善,并且希望大家也能多给这些孤儿一些关爱。

    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老司在电视上看见后给司寂打了好久的电话,把左言夸成一朵花,恨不得写一副对联送给他。

    不过左言表现确实好。司妈妈之前去医院照x光,检查出轻微腰肌劳损,老司和司寂没空的时候,左言就会陪她去做理疗和推拿。司妈妈特别享受,偶尔会带他们一起出去遛弯。广场上的阿姨们小心机可多,不仅比谁漂亮,还要比儿子、比儿媳、比孙子。司妈妈最省事,两个帅哥一左一右站着,不用说话都能让好多人羡慕。如果遇到熟人,她会介绍左言是她刚认的干儿子;如果对方不熟,她就说左言是儿子。人家看司寂,问他是谁,她会“哦”一声,说这是我的远房侄子。

    反正也是不懂她的逻辑。

    老司家兄弟三个,人丁不算兴旺。加之几年前老爷子过世,老母亲住在大哥家,她腿脚不好,于是团年饭也是几个妯娌买好菜去大哥那边做了吃。年前某一天,私下里,老司召集老婆儿子召开了一个小会议,讨论怎么带左言过去的问题。司寂说你们决定,我和老左不介意。老司瞪他,说如果不去小左肯定会难受。司妈妈讲,要不然直接带过去,就说是我干儿子,他们也不可能说什么。司寂犹豫一会儿,问,会不会有点突然啊?她扒拉扒拉新烫的头发,笑得很得意:“还记得前两天那个穿红棉袄的阿姨吗?她就是你姐对象的妈。我跟她介绍了小左,你姐你大伯肯定也都知道了。这就叫埋伏笔,懂吗?”

    虽然不知道效果怎么样,但司寂和老司还是花了半个小时奉承她。

    年夜饭定在腊月二十八,老司家多年沿袭的传统,不能改。领着左言进到奶奶卧室,在爷爷遗像前拜过之后,两人才回到客厅,和大家聊起天来。堂姐司蓉年龄和左言相仿,两人说得很投机,倒是她男朋友,进门一看见左言,就惊讶地喊了声“左老板”。

    司寂和爹妈对视一眼,没做声。

    司蓉也很讶异:“阿成,你认识左言哥?”

    “噢,谈不上认识,”名为阿成的年轻人看起来斯文,反应也快。他冲左言一笑:“我一个邻居的小孩在童秋幼儿园念书,我替他送过几次。小宝宝天天念叨他们园长帅,还指给我看,也就知道了。”

    “确实是帅。”司蓉笑起来。

    聊了一会儿几位长辈开始搓麻将。左言起身,说要去阳台上抽根烟,司寂便和他一起过去了。阿成也在,他将烟灰缸向左言那边推了推,道:“我不会和小蓉说的。”

    “你……去过空山?”司寂脑补很多,语气虽然平和,但也谈不上多好。

    “去过……不过别误会,我不是骗婚的,”阿成笑着摇头,“一个朋友是同,胆子小,去的时候让我当陪客,所以才知道左老板。”

    左言握住司寂的胳膊:“别紧张。圈子虽然小,但难免会碰到熟人。”

    司寂心里有些难受。起初左言并不想来,就怕给他们添麻烦。司寂劝得口干舌燥,左言一个眼神他就败退了。还是老司大早上亲自打车过来接人,把他给绑来的。

    家里人多,几人并没有多聊,草草吸完烟便一起去厨房帮忙。饭做好时天已擦黑,最后一道清蒸鳜鱼端上来,十几口人便围坐在大餐桌开吃。奶奶耳朵有点背,视力也不好,平时话也不多。但她竟很喜欢左言,问他谈对象了没。左言没看司寂,只说有了,很稳定。长辈们都笑起来,善意地打听他的“对象”,纯粹只是好奇。司妈妈替他圆场,说她见过,对方人长得漂亮,一头卷发,和小左很相配。阿成表情神奇地看着这位婶婶,想笑又不敢笑,目光总不自觉往司寂身上飘。好在堂兄单身,火力很快集中到他身上,等大家顾及到司寂时,饭已经快吃完了。老司作总结发言:

    “小司也谈了,那孩子很好,我很满意。”

    这顿年夜饭有惊无险,司寂却觉得焦躁。等车时,左言趁老司他们不注意,拉拉他小拇指,悄声说:“放心,有个漂亮的、长着卷发的对象陪着,我一点都没有不自在。”

    司寂哈哈笑起来。

    街上很冷,前两天下的雪倒是积下来一些,花坛里常绿灌木上的白雪花里夹杂着星星点点的大红色炮纸,很有年味儿。老司也走过来,问左言吃饱了没,权当司寂是空气。左言说饭很好吃,尤其是鱼,从前都没吃到过这种味道。老司很是骄傲,说这蒸鱼的手艺是老爷子传下来的,从前他在的时候,逢年过节大家就盼着他做饭,花样多,味道也好。司寂附和:“爷爷在我们小时候还会做冰激凌,纯手工的。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他是怎么捯饬出来的。”

    “你没弄明白的事多着呢。”老司敲他的头,又看向左言,“有些压力你没必要往自己身上揽,生活没有十全十美,总要放弃点东西。只要能不让坏的变得更糟糕就好了。”

    一辆出租停在他们身边,左言替老司拉开车门:“谢谢您。”

    “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了。”司妈妈临上车时拉住他的手:“做父母的就应该为孩子顶住压力,别想太多,知道吗?”

    目送车子离开,两人并没有急着打车,而是相携走了很久。秋城早就在城区禁鞭了,但还是好多小少年光明正大地打摔炮、放烟花。街上到处是噼噼啪啪的响声和行人的笑闹,有点舍不得这么快就回家。聊着聊着,司寂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一大波老司的鸡汤即将袭来,我被迫喝了二十多年,现在终于有人替我扛着了。

    见他脸冻得通红,左言抬手,把羽绒服帽子罩上;帽子太大,几乎遮住他大半张脸:“就是鸡汤炖得多,才生出你这只好玩的小鸡吧。”

    “说鸡不带吧,文明你我他……妈的,总有一天我要宰了沈洛深。”

    三十上午,两人出发去了叶县。左言家亲戚不算多,多数分散各地,因为当年的事,几乎不怎么走动。还有两个姨娘在叶县,由于左叶的存在,也早断了联系。叶县过年的氛围比秋城要浓得多,不算宽敞的街上四处都是买年货的。快到的时候左叶打来电话,说他正带着小泽在县城中心的文化广场上找人写对联,让司寂他们直接过来。左言熟门熟路地拐到那边,很快就被堵得走不动。好容易停好车,找到左叶的时候,对联已经写好了。几个老大爷站在一排书桌后,面前依旧排了老长的队。两张一米多的红纸摊在水泥地上晾着,穿着红棉袄的小泽双腿分开,两只脚分别踩在纸的两个边边上,司寂戳戳他的小脑袋,问他在干嘛。他握握拳头:“爸爸说怕被风吹走,让小泽保护它们!”

    “这里人多,我怕他乱跑,就给他找点事情干。”左叶比上次见面似乎瘦了些,脸颊凹下去一块,有点憔悴,“饭店不好订桌,菜什么的都买齐了,等下回去我做给你们吃。”

    这边风大,墨水很快干了,司寂夹着小泽,和左叶招了辆三轮回家。至于左言,则负责把车从人堆里开出来,不管他。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让小泽扶着板凳,司寂上手,把对联和窗花都贴好。左叶说幸好你来了,以前我自己干这些,还要顾着这个小东西,两三个小时都弄不好。司寂说没事啊,以后我们年年都来。小泽似乎听懂了,嚷嚷说以后我就长大了,可以帮爸爸干活。说完,他就立刻撒丫子在院子里跑,绕着梨树柿子树转圈圈,让司寂来抓他。玩了好一会儿,出了两身汗,左言才姗姗来迟。他帮着左叶打理年夜饭,司寂负责哄小孩,一大一小在空荡荡的院子和房间里玩了好长时间。上次来没什么感觉,这次即使屋子里堆了好多新买的玩具和吃食,司寂依旧觉得冷清得吓人。其间,小泽和他捉迷藏,撅着屁股把头埋在被窝里,说我藏好了,伯伯快来找我!司寂忍笑,装模作样地找了好半天,才猛地掀开被子:“原来在这里!”小泽笑得开心极了,趴在他怀里撒娇。两人黏黏糊糊地腻歪半天,终于听见外头摆盘的声音。系着围裙的左言打开电视,调到中央一,屏幕里头各种歌舞升平,屋子也总算不再那么安静。春晚放到一半,饭早已吃好,几个大人磕着瓜子熬岁,小泽不知不觉睡着了。将他放到卧室里头,左叶叹了口气:“呆会儿十二点,他肯定又得吓哭。”

    “太小了嘛……”司寂把剥好的橙子塞一半给左言,“今年夏天过了他就该念幼儿园了,你有什么打算?”

    “嗯,我应该会出去上班吧,中午让他睡在学校里,不然时间紧,怕他吃不上。”

    “睡学校?可他那么黏你……”

    司寂愣住,发觉自己又说错了话。

    “没事,”左叶有些恍神,很快又笑了,“小孩子总是要哭的,习惯了就好。”

    可他就是不说来童秋的事。司寂隐隐明白他的想法,可又没法说破。在左言和左叶之间,回忆似乎依旧是禁区,轻易不能提;而未来呢,未来的从前仍是回忆啊。

    临近午夜,司寂头一次没咋呼着要出去放炮,反而跑进卧室,将门窗紧闭,而后轻轻把小泽搂在怀里。当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响起时,小泽震了一下,迷迷糊糊地睁了次眼;司寂把他抱得更紧,说别怕,别怕,伯伯在这里。

    即使如此,淡淡的硫磺味儿还是穿透门窗的缝隙钻了进来,紧接着便是焰火冲天的声音。岛上的孩子们似乎一下子都涌了出来,周围都是叫嚷和欢呼。

    司寂有些感慨。摸摸小泽热乎乎的脚心,他小声说:

    “还是不想让你老哭,那种事有什么可习惯的……你两个伯伯都还需要再努力啊。”

    然而第二天去扫墓的时候,小泽还是哭了鼻子。人太多,左叶让他同太姥爷和太姥姥讲春节快乐,他怎么喊都觉得不够大声,急着急着眼圈就红了,开始淌眼泪。左言蹲下来,说伯伯教你一个办法,好不好?呆会儿伯伯捂住你的耳朵之后你再说,声音就会变大。这招果然管用,小泽很快破涕为笑,叽里咕噜嘀咕了好多只有他自己能懂的句子。左言母亲的墓就在前面两排,早年立下的,左叶也早就知道。司寂两边都跪着磕头了,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给几位长辈点燃长明灯,几人返程,在家吃完中饭司寂和左言又要走。他们本想带着左叶小泽一起回去玩两天,小泽却抢先一步摆摆手:“不行,我和爸爸还有事。”

    “什么事?”司寂好奇道。

    “扫院子,喂黑黑……还有……?”他说不出来,便抬头求助。

    “还有玩积木、念书、看动画片。”左叶接道。

    听到“动画片”两个字,小泽眼睛发光,熟门熟路地将电视换到少儿频道,趴在沙发上看了起来。连司寂他们离开都没注意。

    将两人送到门口,左叶说,哥哥,司寂,你们路上小心。

    只说别离,却绝口不提下一次的相聚。

    “元宵节我再过来。”左言说。这两天他话并不多,除了面对小泽的时候。

    左叶笑了:“行啊,反正我就在这里。”

    道别后,司寂坐在车上长吁短叹,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觉得,真应该让小叶子跟老司住上半年几个月的……”

    “他比我更像妈妈,”桥上堵车,左言偏头,望着边上白色的大理石围栏,“固执,一条道走到底。”

    “你别难过啊,”司寂握握他方向盘上的手,“慢慢来,我总会想到好办法的。来,快给我笑一个。”

    左言回头看他,还是绷着脸,但眼里已有笑意。

    “太敷衍了,要露出四颗牙。像这样。”司寂咧嘴,做示范给他看。

    左言不干:“太蠢了。”

    “大过年的不要说我蠢,会蠢一年的。”

    “真的?”

    “真的!”

    “那我更要多说几句。”

    “去你的。”司寂抬手,把刚拆开的一块酥糖塞到他嘴里。左言大笑起来,直到后头传来一阵阵喇叭的催促声。

    车流缓缓启动,像一条不知通向何方的河。左言嚼着糖,车里很快蕴满花生和芝麻香甜的气息。

    “老左,新年快乐。”司寂道。昨晚上竟然忘了说。

    左言嘴角的笑还未褪下。揉揉小卷毛,他温声道:

    “嗯,我很快乐。”

    司寂微张着嘴,心像是被什么挠了一下,痒痒的,疼疼的。

    放从前,他压根无法想象左言会如此自然地说出这四个字。

    人果然是会变的。

    他突然安下心来。

    正如老司所言,不让坏的变得更糟,要让好的变得更好。

    就够了。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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