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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节

    王的烦恼 完结+番外 作者:袖子

    第11节

    海豚随着温暖的洋流游过了东海,顺着温暖的洋流往南面,又经过绿玉海和蓝宝石海,最后到达它们所熟悉的另外一块栖息地,阳光明媚的玫瑰海湾。

    它们在这里找到了丰富的食物,于是整个夏季都驻留不走。每日跟着商船在海面上游荡。在这里,它们听见了歌声。

    那夜间灯火不息的辉煌城堡,美轮美奂的海岸花园里,传来饮宴的歌舞声。

    风中隐约传来鼓点和月弦琴的优雅灵动的弹奏。舞姬身上的佩饰随着舞姿发出动听的沙沙声。

    屏风外一片浮华奢靡的欢宴景象,然而受邀请的宾客并没有忘记主人的威权,哪怕主人已经离席,他们还是在嬉闹中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也不敢责怪主人的轻慢。

    巴诺卡眯着眼睛,在水池里安静的休憩。他的玻璃庭院外火光忽明忽暗,敞开的帘子随风飘动,隔着两道彩绘的绸缎屏风,看不到外面酒宴的景象。

    访客在屏风上投下一道影子,而后出现在门口,拾级而下,带着流苏手镯的手掌抚摸两边花径中怒放的曼陀花,宫廷软底鞋从精美的马赛克地面上踩过,今天皇商大人穿得很好看,因为夜宴的关系,披上了若隐若现的半透轻纱,显露着妙曼的身段,戴上了比往常外出更夸张的珠宝和金饰,原本他这个身份地位的人,应该更加庄重些。但费诺在宫中的着装习惯,到了宫外也不曾改变,也没人敢质疑。

    “被吵醒了吧?”费诺客气地问。

    巴诺卡懒洋洋地摊开身体,双臂勾着岸边。“带着你给我的玩意,本来就睡不着。”

    他眼看着那双露着脚趾的软底鞋,从湿漉漉的岸边踩过,朝他这一边走过来。

    原本他认为人类的双腿十分粗苯,简直不能更奇怪和丑陋了,但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而且它们在陆地上倒是挺有用的。脚掌就停在他的手臂旁边,巴诺卡侧头,往上看岸上的人。

    然后他翻过身,带着蹼的手掌想要探过去,费诺退了一步:“乖一点。我的人鱼。”

    巴诺卡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举起手腕,把自己的手腕套在石柱上的镣铐里。

    听见头顶咔哒一声。

    费诺脱下飘逸的罩袍,身上轻薄的衣料根本遮不住他肌肉线条优美的身躯,他脱下软底鞋,踩进了水里的台阶。慢慢走到人鱼身边。

    巴诺卡盯着他脸上那道伤疤看了一会儿,移到了他的咽喉。那儿被一堆黄金首饰遮住,再往下看,能看到深红色的乳头上缀着的乳钉,不及自己身上的那对缀着宝石的乳环那么华丽和沉重。只是一闪而过的闪烁光芒,被沾湿的薄纱覆盖,更加充满色情的暗示。

    巴诺卡侧头舔舔嘴唇,在屈辱的心情里,又稍微有点期待。

    他被一个人类玩弄。这就是必须接受的事实,开始他一点儿也不想接受。

    但吃了不少苦头之后,发现人类毫不在意他的生命和肉体的完整,而且非常懂得折磨的手段。这在简单直接的人鱼社会里,还是很罕见的。不堪回忆的日子里,巴诺卡觉悟到忍耐或者受尽折磨的死亡,是他唯二的选择,对于狡猾的绿王来说,他成熟到足够看清形势,王的骄傲最终没胜过求生意识。

    说实在的,自从服软了之后,巴诺卡发现日子并没有太难过。而他发现这个人类在交配行为上可以算得上非常有心得。简直花样百出,跟折磨动物的经验有的一拼。

    人类带着戒指的冰冷手指,在人鱼发热的脐囊上方,握住了被折磨许久的凶器。狰狞而色彩艳丽的肉根,被皮带紧紧勒住,顶部的铃口塞进了长长的一根珠链,珠链的尺寸对人类可能是太可怕的尺寸,但对巴诺卡的巨物来说大概是正好,这套束缚用具,会让阳具酸胀不已,人鱼被撩拨得体温降不下来,令血液温冷的海中生物犹如酒醉一般无法集中精神。快感和迟钝感同时消磨了巴诺卡的反抗心。他现在只希望快点被释放,所以当费诺的手掌抚摸他的时候,他的鱼尾摆动,几乎在迎合人类的触摸。

    “我一直觉得你的乳头很可爱,比人类的挺翘而富有弹性。”费诺慢声细语地夸奖,然后拉扯巴诺卡沉甸甸的乳环。引起人鱼一声暗哑地喘息。

    “别玩了,快点放开它。”巴诺卡没好气地说,脖子上的龙牙总是妨碍他在水面上呼吸,他其实更喜欢被浸在水里做。但人类肯定不这么想。

    “你的舌头也很可爱。顶端的颜色很色情,就像你囊袋里,浓郁的艳红色。”费诺薄唇弯起弧度,像是在吟诵诗篇,吐出的则是下流话。他称赞完毕,温和地一笑,手指滑进了巴诺卡充血的脐囊里。

    由于长时间的兴奋,脐囊里肿胀而敏感,充满了龙膏人类的手指光滑,原本也造不成伤害,可是费诺带着戒指……那棱角慢慢在龙膏与肉壁之间滑动,引起恐惧的隐痛,巴诺卡不敢乱动,只是垂着眼睛,看人类玩弄他的动作。

    “你不是在邀请客人吗?”巴诺卡不忿地说。

    “但是宴会太无聊,我需要一点振奋。”费诺坦然地说。他的手指往里深入,摸到了尽头,那里雄性的精囊柔软脆弱,用手指稍微捏弄,人鱼就把牙齿紧紧咬住,尾巴轻颤。

    “放松一点,已经让你准备很久了,现在应该可以了吧。”费诺的小腿刮擦着巴诺卡因为紧张紧闭的鱼鳞。他知道这个时候,那伤人的尖刺和鳞片都会极其温顺的。因为最脆弱的地方掌握在人类的手中。

    他抽出湿淋淋的手指,在人鱼目不转睛的目光里脱下衣服。露出赤裸的身体,他下身的毛发修剪过,十分整齐的贴在鼠蹊,双腿间垂着人类雄性的器具。半勃起,修长,头部微翘,跟人鱼一样环状的冠头没有任何皮褶覆盖,而这显然是因为这个男人进行过切割手术。让漂亮的冠部一直能露出在外,这一点,看那条刀口就能明白了。巴诺卡是很烦看到这东西的,人类的确实不算很大,可是他要做的事情太讨厌了。

    手指拨开人鱼湿漉漉囊袋的入口。费诺跨坐到鱼尾上,修长的双腿跪在水里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端详逆来顺受的人鱼。异族之间的交合并没有给这位大人带来困扰和迟疑,他对这种生物的欲望,可能从被那条美丽的白王救起来的时候就有了。

    “我慢慢的进去就会很舒服。”费诺说。“所以你最好恳求我,慢慢进去。”

    巴诺卡把牙齿咬得快要碎了,怒目而视,这人类的花样越来越多,开始只是捆绑和使用刑具,强迫他服从,但现在,他已经开始要求自己主动服从,如果拒绝呢……

    巴诺卡怀着侥幸心理僵持,闭嘴只是喘息。

    费诺笑了。摘下自己的手指上那颗绿色宝石的,巴诺卡最喜欢的戒指。塞进了巴诺卡的囊袋里。

    “你……你干什么……”

    “上次你也这么问。”费诺握着自己已经彻底勃起的物件,顶端磨蹭着人鱼湿淋淋的缝隙,这残酷的调情让巴诺卡觉得尾巴尖都疼。他实在不想再尝一遍脐囊里满是擦伤还要被人类的阳具乱捅的痛苦了。这比决斗疼多了。

    于是当对方的冠头撬开他的缝隙的同时,他沙哑地喊出来:“慢……慢点,请慢慢进去……先把石头拿出来!”

    费诺轻声细语,抚摸他蜿蜒在胸前的长发:“进到哪里?”

    “……”巴诺卡瞪他,然后咬牙切齿地说:“进到我……的脐囊里面。”

    “可以射进去?”费诺微笑,礼貌地问。

    绿王继续咬牙切齿地直视他:“……可以。”这一刻,他似乎能深刻体会到,当初被他强迫的对手们的心情。

    “真想死掉……可是,就这么死了,也太窝囊了,我战胜了那么多对手,我是海中之王,我是受到海神眷顾的。”西瓦尔,当时也是抱着这样的信念离开的吧——但这里却没有充满了无用仁慈的艾尔里克了。

    巴诺卡在费诺释放之后,并没有得到解脱,费诺一如往常的把玩他的器物,在惬意的恢复精神,预备下半夜的无聊应酬,毕竟宴会还在继续。

    巴诺卡任由人类的无礼猥亵,他已经失去挣扎和抗议的兴趣了。只是烂泥一般躺在浅滩上。

    远处,歌舞嬉笑声突然停止了,最先察觉的是法赫,他朝主人示意,转身出去,还没有走到门口,就听到一声野兽的怒吼。

    从费诺匪夷所思的神色上,巴诺卡看了出来这不在他的预料里。

    费诺困惑地朝法赫做了个手势。法赫急忙奔出。

    而身为主人,费诺不得不从水里出来,身边没有服侍的人,他随意披上衣衫,踩着软底鞋,往外走去。

    费诺从精致的花径上走回庭院的时候,遇上了法赫。法赫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费诺皱皱眉,加快脚步。

    宴会已经匆匆终止,宾客们都被安抚好而告辞离开,剩下的是一地狼藉。侍卫们还在到处搜寻那只野兽,费诺则径直走进了他府邸的秘密会客室,因为肇事者自己主动自首,并且表示要进行一场私下的商谈。

    在里面等待他的,是梅里特海务特使兰斯公爵的两个“随从”,其中一个金发,带着梅里特典型的贵族气的年轻人站起来,走过来重新介绍自己:“费诺大人,我得说很抱歉,我隐瞒了身份,不过现在还不晚。我们可以重新见一次面。”

    “殿下,我很荣幸。”费诺行礼。

    这位梅里特的亲王身份尊贵还在其次,他的外号才比较棘手,这个人称“疯子威尔”的家伙,出了名的喜欢奇珍异兽,在整个大陆的黑市里都是挂着名的大主顾,时常为了猎物,做出一般人觉得癫狂的举动。这样的不速之客,让费诺顿时有了戒心,也嗅到了访客的最终目的。

    亲王带着特别讲道理,矜持地笑容:“还有件事要道歉,我搅扰了您的宴席,我养的小宠物也不知怎的,跑到您的院子里来了,好像让护卫们很紧张,请您吩咐他们,可千万别伤它,它其实性格很温顺的。从来不咬人。”

    “那是什么?”

    “呃,一只黑豹。”

    “您带豹子出门?”

    “哈哈哈哈,是的……”亲王完全没有觉得这有哪里不对。“真是不好意思,兰斯特使也跑去处理善后了。麻烦您的人手下留情。”威尔当然不会说,为了探查庭院里秘而不宣的琉璃顶水池,对业务不甚熟练的兰斯·塔拉斯公爵纡尊降贵,冒险化身,虽然确切的嗅闻到了人鱼的气味,却不慎被卫士发现了。才闹得鸡飞狗跳。

    费诺注意到坐在一边始终一言不发的随从。那个人没有站起来致意,显得有些无礼。

    费诺确定他与他素未谋面——假如与这样的美男子照过面,他是不会忘记的,这个随从之前戴着迪曼流行过一阵的纱帽遮面,过目不忘的费诺,记得自己寒暄的时候,还曾怀疑这是个不便展露面貌的家伙到底是谁,但这人行动迟缓又不像是刺客之流。

    现在这人把遮面和纱帽都脱下了。露出那张令人印象深刻的脸。黑色的长发束在脑后,突出了不可思议整齐的鬓角与刀削般俊美逼人的五官,苍白的皮肤,罕见的紫色瞳孔,虽然是个身量高挑健壮的成年男子,第一印象却是绝色美人。

    依照曾经的后宫总管的眼光来看,足够选在君王侧了。他耳朵上扣着精巧的饰品,正好遮住上半部分,这个看起来混了不少血统的异乡人,眼神直率,直视着费诺。

    “这是我的朋友,新大陆人,叫丹。西瓦尔。”威尔亲王热情地介绍,仿佛新大陆人是什么奇特生物般。

    那人站起来,动作并不利索——他的腿脚大概不方便,跟总管一样,他习惯了自己的残疾,已经可以不那么狼狈了。

    他朝费诺点了点头:“你好,可以讲古代迪曼语吗?”

    皇商审视地望着他:“可以,我听得懂。”

    “费诺。伊玛穆,我从威尔那里得到了你的故事,我知道你很早之前,掉进过海里。但是你从来不说你遇到了什么事,才能奇迹一般的生还。”美男子的声音尽管沙哑得不像属于他的,依然带着令人熟悉的节奏。费诺的心口顿时泛出一股热流,不知为什么兴奋了起来。

    “是的,我从来不说。你又从何得知?”费诺用古代迪曼语问。

    “海豚还记得。白王也记得。并不是每个人类都会得到阿达拉的救助。”西瓦尔用充满了韵律感的音色,慢慢说道。

    费诺顿时愣住了,他仿佛要把这个陌生人看穿似得死死盯着他,眼神再也无法离开他的耳尖。

    西瓦尔用修长的手指摸了摸自己被注意的地方,解开这个装饰品,带着薄膜的耳尖部分,为了伪装成人类的样式,被残酷地切掉了,剩下平缓的疤痕,费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见识过奇异生物的人类更快的冷静下来。他朝他走近一步,想要更清楚的观察这个异乡人。

    新大陆人并不在意自己残余特征的暴露,继续说:“海中住民的记忆历久弥新,就算只是海浪的泡沫一样短暂的邂逅,我们还是妥藏于心,假如你记得艾尔里克的姓名,那么请还给他一条性命。费诺。伊玛穆。”

    威尔一副瞧八卦不嫌事大的表情,杵在一边旁听,并殷勤地解释:“我已经不收集动物了,所以并没有想要跟你讨要你藏起来的人鱼,只是帮着我的朋友来看看,是不是你真的有养,这方面本来我就是行家,就算整个大陆来说,问我也是最靠谱,且消息最灵通的,果然是在你这里,修得如此精巧的引水道,还有周围的地势与环境,我听说你高价求购龙牙项链,就知道自己没有找错人,当初这项链还是我放出来的收藏品呢……我的直觉和情报网都是从来不会出错的。”

    费诺没有否认亲王的指控,或者并不在乎,只盯着陌生人:“……你到底为什么而来?”他的声音有了一丝动摇。

    可疑的访客解开扣到喉结的第一颗纽扣,露出白皙的脖颈,喉头上有道伤疤,他从领口拉出吊坠,取下放在手心,伸向了费诺。

    掌心是一枚蛋白色的泪型宝石。

    “这枚泪石当初拯救了性命垂危的我,后来被忘恩负义的我丢弃了,清醒过来之后,我找到它归还原主,却被托付新的任务,艾尔里克,现在的绿族之王,托我带着这块泪石上岸,用以交换一条人鱼的自由,让他重归大海,而不是成为人类的囚徒和玩物。”紫色的眼眸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凛冽。

    费诺犹豫了片刻,才伸出手,拿起那颗泪石。

    在肆虐的暴风雨和惊涛骇浪里,那条阿达拉抱紧他,他胸口有一块吊坠,但年轻的奴隶并没有注意那些,他只是努力看着救他的那个传说中的生物,想记住他英俊平和的面容,在他翠绿的眼眸中,寻找自己想要活下去的念头。

    现在回想,那条阿达拉的面容已经模糊了,是剩下那种强烈的想要抓住什么的心情。

    费诺的拐杖似乎也支撑不住他微微颤抖的身体,他摸索着,坐到了床榻上,手里还托着那块石头。

    “……那么为什么他不能自己来要求我这件事呢?是因为不想见我吗?”费诺的语气已经完全改变了,他急切又神经质地自言自语,“已经那么久了,假如阿达拉有魔力,假如他……对我还有记忆,为什么……”

    西瓦尔居高临下看着情绪失控的人类,说:“比起偏执顽固的前任红王和肆意妄为的前任绿王,艾尔里克才最像个王者。所以他不会丢弃族人到人类的地面上来游荡,对他来说,那只是一次仁慈的救助,同样的,他不能丢弃族中任何一个成员,你得把一个强掳囚禁起来的人鱼放回去。”

    费诺抬起头:“我还有可能见到他吗?”

    西瓦尔想了想:“我不知道,也许吧,但其实你真的想见他吗?”

    费诺面对这个问题,有些恍惚。

    “我得到的那条人鱼……对你们来说很重要?”皇商从来没从绿王嘴里听到任何关于他们之间关系的交代,尽管受尽折磨,巴诺卡的骄傲阻止了他的坦白。

    “巴诺卡是我和艾尔里克共同的仇敌。”访客说,语气很平和。

    皇商若有所思,几乎半生都在做着各种交易,并通过一场场交易而达到了自己几乎所有目的费诺。伊玛穆,突然发现他已经完全无法计算这笔交易中的获利。

    他已经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隐晦的情欲,占有的执念,在那个惊涛骇浪中,拉住他性命的温柔而强大的意志面前,不堪一击,他只能选择屈服。

    “假如这是他的意愿。我没有违背的立场。”费诺指缝中攥着白王的信物。

    威尔惊呼:“嗨,这是一条阿达拉!如果是我才不肯轻易……”被西瓦尔横了一眼,于是闭嘴了。

    巴诺卡再次见到费诺的时候,发现他表情有点不对。

    敏锐的人鱼当然立刻警惕起来。生怕这邪恶的人类又要出什么新花招。但费诺只是在池边看着他:“……我为什么不能变成阿达拉呢?”

    巴诺卡不明白他突然这么神经质是为什么,拖着铁链想要游到深一点的地方去。

    “过来。”费诺叫他。

    巴诺卡不过去。

    “假如我说我马上就会放了你,你会不会乖乖过来?”

    巴诺卡当然不信。

    “过来,你得到的回报不会让你后悔的。”费诺并没有打算告诉这条粗鲁的人鱼什么细节问题,也无心与他分享失落与感伤。

    “我一直在后悔……”巴诺卡咕哝着,不情不愿的样子。但考虑到后果,他还是游近了岸边的人类,这个距离拖他下水,咬断脖子……海里的猛兽打量着。

    而人类今天似乎不设防,也不要求仆人先锁住他的双手,再在他脖子后面扣住锁链,也没有准备弩箭。

    人类只是坐在池边,脚掌伸进了水中,看起来很好捉捕的样子。

    “虽然一副仁慈的表情,但他很快就会露出真面目,惩罚我,羞辱我,跟我交配,享受我的身体,直到他满意。”

    爪子犹豫着摸到了人类那只保养良好的脚掌,又握住了柔软无力的脚踝。最后捏住了被丝绸包裹的肌肉丰满的大腿,费诺垂头看着这只被豢养了许久的野兽,伸手到他的脖子后面,解开了龙牙项圈。

    费诺在自己的舌尖放了一枚果实。那是从新大陆来的特制的腌制果实。

    喂进了人鱼的嘴里,差点就被尖牙划伤了,不过因为牙齿已经被研磨过,所以没有那么容易伤人了。倒是舌头依然细长滑腻,舔过人类的舌底。

    “又给我吃这种东西。”巴诺卡没有吐出来,毕竟这种举动暗示的是一场欢畅的交配。在被药物搞得昏昏沉沉失去杀伤力之后,他会被允许释放。甚至他会深入的舔舐他,吞咽他……会给他更多销魂的挑逗和摩擦……但今天,费诺什么都没做。他只是沉迷地抚摸过人鱼凉滑的肌肤,水中巨兽每一寸特别的,与人不同或相似的部分。在他耳边喃喃低语。

    “回去大海吧,替我去找他。是他让我放了你。”

    威尔死命跟着费诺的游船航出玫瑰湾,在一个海豚出没的地方,释放了巴诺卡。当时蓝色尾巴的人鱼刚从昏迷中醒来,他抬头去看船舷上的人,茫然地从水面上梭巡片刻,费诺没有上船,宠仆法赫露出宿怨得报地快意表情,朝主人的宠物发出呵斥,驱赶他快些离开。一个陌生的人类兴奋地朝他挥手,当意识到自己真的在海里了,人鱼不再犹豫,立刻掉头,用惊人的速度游向了远方。

    “咦,没有告别吗?我们要不要跟一段。”威尔失望地扶着栏杆。放生经验丰富的他,觉得这次放生的动物对主人显然不太有感情,比自己家里那些差远了。

    海务特使兰斯公爵,悠闲地问身边的人:“说好了是仇敌,这么放回去不要紧吗?”

    坐在甲板楼梯上的,不爱走路的新大陆人,静静的遥望大海:“这是王和王之间的问题。现在我们回陆地去吧。”

    ※※※

    我回来了,准备一鼓作气更到完结~~~~~梅里特都城,受到亲王盛情招待之后,亲王的新朋友决定启程去东方,威尔企图阻止,因为这个变成人的美丽珍兽,连走路都还不太利索,何况要突然独自上路远行,到梅里特人的地图都没有标注的那块土地。有许多想象不到的艰难险阻。他这么爱护动物的人,怎么会允许。

    “尽管如此,从前也从东方安全来过访客的,那位张先生。”海务大臣兰斯公爵,当初为了国王出使安它的时候,他挺不情愿的,不过得到了自己的管家也会协助他在王都办公的消息之后,就开开心心的暂时留任了。

    “他从迪曼到梅里特的时候,带来了一份地图,标注了他来这里经过的地方。我的管家说这是一份十分宝贵的礼物,现在我还保存着。”

    管家从容地取出地图,还有他用三种语言做的翻译标注副本。

    当初在梅里特港口,公爵大人视察抵达的新大陆帆船的时候,看到了一张熟面孔。

    这事儿还是从兰斯公爵的穿越大海寻找辞职管家的壮举起头的,这条人鱼差点就被“谢德”咬死(详情参考《黑豹公爵与管家》),你死我活的打过架,怎么会忘记对手的脸。

    想到当初敲诈了人鱼大笔财宝,兰斯心怀歉意地收留了这个无依无靠,离家出走的“新大陆人”。由于自己也有着糟糕的小秘密,这种同病相怜就很好理解了。

    而后威尔亲王得知此事,用比兰斯高一万倍的热情参与了进来。

    “我以为自己为了爱情已经是足够英勇无畏的了。还有比我更加义无反顾的家伙啊!”公爵不忘自恋地夸赞一下自己,“张先生的地图就给你吧,这条路可不好走,你干嘛不直接从大海里穿越到东方海去呢?人类船只害怕风浪,阿达拉却不怕。他现在在哪儿,你知道吗?”

    新大陆人认真地回答:“我知道他在哪儿,他住的地方靠近大海,海豚谈起过他,但我不能这样干脆的去找他,无论我的心情多么急切,因为我已经失败过一次。所以……用我的方式大概行不通吧。他当时告诉过我,他走过许多地方,见过很多非凡的景色,经历过很多事情,这样才能领悟世界的规律,我也要顺着他的轨迹,到他所经过的地方,以人类的双腿前行,这样的话,也许就能了解他了。”

    这么说完,周围都安静下来。

    在一边整理地图和资料的公爵管家也抬起了头。威尔若有所思,转头看向窗外。

    “啊……是这样吗?”

    “恩,所以我离开家乡和族群,想要了解人类的世界,可能从前没有人鱼这么做过。”

    “不不,不只是人鱼,人类都很少这样,决定从陆地过去的话,要花很久的时间,路上还会遇到强盗和野兽,糟糕的天气,你这样能爬山吗?”兰斯担心地问。

    “应该很有趣吧”西瓦尔说。“我相信道情也这么觉得。”

    元道寻的法身一击惊天动地,缺乏这个等级斗战经验的红王,避过了万剑阵,还是被元道寻的飞剑偷袭切断了咽喉。

    红王躺在破碎的珊瑚间无法动弹,他向元道寻伸出手。法身从红王血肉模糊的掌心,摸到了避水珠,犹豫片刻,撤剑离开。

    红王躺了许久,不顾伤势,在祭司长的哭声中奋起满是剑痕的鱼尾,倔强往上游动,黑色泪石没有碎,只是回到了从前的残破状态。西瓦尔挣扎在假眠和清醒之间,他身体遭到重创,没法乱动,只是漂浮在海面,呼唤着暴风,希望掀起的巨浪把他托到岸边,能再见到道情。

    直到他终于假眠。

    但在人鱼的睡眠中,丢失了重要东西的噩梦纠缠着他,海姆达尔在梦中抱着塞壬那的躯体,大陆在破碎。

    神殿中枯萎的人类身体和残破的雕像的幻象闪现出来。西瓦尔挣扎着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神殿的石头床上,泪流满面,没法开口说话,咽喉上的剑痕犹在,白族的人鱼唱起了歌,希望平息红王的悲伤和愤怒,让他去水泡里休眠,但无济于事,暴风雨在海面上肆虐。红王浮到海面,悲哀地望着远处人类聚居的陆地。

    直到几天之后,在暴风雨中,一个人类在半空,俯视海面上的红王。

    “孽畜还不死心吗?回去你的海底养伤吧,再要纠缠,我就一剑斩杀了你,了结这件事。”元道寻真身冷冷道,但他身上没有杀气。“张道情是陆上人,你是海中兽,什么都不懂,还是自去当你的海中王,繁衍生息。”说罢手转法诀,风歇雨收。西瓦尔觉得有什么力量将他拖进了海里。

    美罗强健的臂膀拥抱住了他:“我的王,你怎么这样傻。”

    西瓦尔的冲动被及时赶到的族人们制止,安置在水泡中,逐渐恢复伤势,从来没有经历过情感的冲击的人鱼王者,被陌生而激烈的爱折磨,这比肉体伤害更加可怕。

    “我不能看着你流出血红的泪水,你会化作泡沫,”菲丽拥抱她曾经最信任的伙伴,最愿意跟随的首领,“西瓦尔啊,我怎样才能帮助你?”

    西瓦尔睁开眼睛,紫色的眼眸变成了黯淡的灰色:“你说什么。我的巫师?”

    “对不起,我找不到那个盟约,只知道先祖的巫师为了满足海姆达尔的奢求,把人类变成人鱼。但即便我愿意付出生命来成全您的意愿,我也不能够做到……那法术需要强大的魔力支撑,也需要人类的灵魂自愿的奉献。”菲丽捧着水晶球,难过地说。

    西瓦尔摇头:“已经不需要了,他不愿意分一半的灵魂给我。这不是他要的,也不是我要的,我不能留下他。无论我是否有海姆达尔的强大,但他却对我一无所求,我用什么交换他的灵魂呢?”

    “你这样痛苦,要如何才能让你停止悲伤呢,我的王?”菲丽哀伤地说。

    “海姆达尔可以沉没大陆,呼唤风暴,杀死山峦一般巨大的妖魔,但他强迫那个人类做不愿意做的事情,最后得到的只是灾难,我太傻了,明明这份魔力的传承,是为了不要再重蹈覆辙…”西瓦尔抱住自己的身躯。“但是,我没有绝望,菲丽,你知道吗?我比守护者幸运,道情,留了东西给我——假如你真想安抚我的悲伤,你就不要阻止我的决定……”

    艾尔里克在美罗与阿扎克归来之后,带领人鱼们也到达人鱼先祖的墓地,探查这片原本的禁区之后,决定安顿下来与白族毗邻而居,这让阿扎克喜出望外。

    美罗隐隐明白艾尔里克最终的决定是为了什么。

    “已经察觉到了吗?西瓦尔是真的要放弃王位了。他在追寻我们不懂的东西。”侍卫长说。

    “恩,我担心着红族和绿族的将来……西瓦尔的心被人类夺走了。而巴诺卡一去不归,估计是遇到了什么意外,就算他回来,也并不是个合适的领袖,所以还是要有新王来带领族群。”

    艾尔里克的鱼尾摆动,鳞片的颜色有了改变。结束了生育之后,巴诺卡失踪,西瓦尔一直处在养伤状态,铁了心把自己关在神殿,不接近族人,更别提交配了。

    绿族雌性中年轻强壮的候选人,在失去了王的压制后,开始了生理上的变化,艾尔里克曾经变化失败,身体反应比较慢,即便如此,也变得跟侍卫长苏拉的体型不相上下了,苏拉一直都嚷嚷着绝对不当绿王,拒绝吃肝脏,仿佛绿王是什么糟糕的称号似得,其实她更烦恼的是要跟真心爱戴的莉莉决斗这件事,这比跟巴诺卡干架为难得多。

    艾尔里克则不提想不想的问题,只是认真的捡起从前荒废的武艺,担负起保护族群的任务。

    美罗叹息:“我看着她长大,变成雄壮俊美的王,现在却看着他凭着妄想,打算到岸上去……人类的灵魂,真是种邪恶的东西。他就这样放着红族不管吗?”

    艾尔里克微笑着说:“我私自放西瓦尔离开的时候,就有一种感觉,他有一颗自由勇敢的心,如果西瓦尔成功了呢?那将是一个传说。海神会保佑他的。这里就交给我们吧。”

    美罗看着艾尔里克翠绿的眼眸,内心突然感到了平静,艾尔里克把手扪在她的胸前:“美罗,尽快变化,红族也需要王,红族已经被西瓦尔名正言顺的夺回了。红族的人数虽然少,但现在都栖息在城池中,比原来的栖息地安全很多。西瓦尔离开后,我不会把它合并到绿族里,我们是朋友,不要决斗,只会一起战斗。”

    得到未来绿王的鼓励和许诺,美罗振作起精神:“我又得从头教出一个王了……”

    西瓦尔的蜕变是在铺撒月光的沙滩上进行的,让温和的潮水将他搁浅,他一半身体浸在海水和细沙里,痛苦的挣扎,借助海姆达尔的魔力和道情教给他的,东方的悟道者们的秘法,漫长的魔法回路的设置,让水泡中已经改造到最后一步的肉体彻底变化。蜕变塞壬那的古老法术被巫师长逆转运用在了这场仪式中,没有人类的灵魂参与进来,只有人鱼的坚定意志。

    那脆弱无力,异常笨重的双腿,正是人类所必须的,而人鱼所没有的。虽然依旧附满了鳞片,却很像是道情的那样匀称笔直,西瓦尔尝试使用膝盖,失败了几次,在疼痛中,他成功了。当他跌跌撞撞的在沙滩上爬动,狼狈的试着站立,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刺骨的疼痛,这是他创造奇迹而要付出的代价。

    然而红王并没有退缩,他最后还是站了起来,靠着自己的双腿。躯体末端的脚趾被海水轻柔抚触,缓解他踩在燃烧的荆棘上一般的炙热疼痛,他一步一个脚印的,慢慢走上了沙滩,踉跄跌倒,接着他趴在沙滩上笑了。

    蓬莱宫,星空下,群聚在观星台的海豚在浪涛里时隐时现。

    “道寻,我一直想问问,”道情趁着共饮玉露酒的兴头,朝师弟举杯,“你给太子的那块定海石,是哪里得到的。”

    元道寻道:“最近这些东西来得越来越多了。驱赶一下吧。”

    “但你又不直接拿给我?却叫盈合帝登基时当做贺礼送给我。”

    “嗯……”

    “所以到底怎么得到的?”

    “你非要问吗?”

    “是啊,你与我论道的时候我才发现,你早就想过伪丹法门,只是不说。”

    “没有合适的器物,说了白说。”元道情生硬道。

    “那么是别人给你的?”

    “不是,我抢的。”

    “原来如此。”

    道情点头。

    “你不问我抢了谁的?”

    “你抢了谁的?”

    “我去驱赶海兽。”

    元道寻留下病情稳定的师兄在蓬莱,自己出去云游,某天在山巅打坐,忽有所感,重想起师兄那“点天灯”的孽畜。

    他找到鲛人群居的地方十分容易,投剑入海呼道:“灯芯!”

    砸场子一般的举动,立刻引动了白族,红族与绿族共同的警戒线。

    美罗和菲丽浮上水面,菲丽认得这个可怕的东西,立刻尖叫了一声。

    “灯芯呢?有事找它。”

    菲丽听不懂东方话,但也明白这个人是来找西瓦尔的。

    元道寻看到水泡里西瓦尔的模样时,也没有特别惊讶,只是道:“你那些石头呢?拿来我看。”

    幻化出当时战斗的场面。西瓦尔就懂了,他吩咐菲丽把传承自先王的蓝色泪石和海姆达尔的黑色泪石拿出来。这珍贵的物品并不能轻易给旁人,但不知怎么的,西瓦尔对这个差点杀死他的人类却有一种信任感。

    元道寻扫了一眼,兴味索然:“这些不行。还有吗?”

    巫师长菲丽光看人类的不屑表情已经要气死了,元道寻朝她看过去,眯眼瞧着她胸前的项链。

    菲丽感到紧张。

    少年伸手捻住巫师那一串项链中间的一颗。

    “这是雏石。”菲丽朝西瓦尔惶恐地说:“是吾王的雏石,我没有锻造过它。根本没有力量。”

    西瓦尔重伤的时候,日夜都在流泪,菲丽一边唱着劝说他的歌,一边把珍珠收集起来。

    巫师长收集所有族人的泪珠,佩戴在身上,慢慢锻造出可以传承魔力的宝石,这一次,仅仅只是王的珍珠就足够形成雏石了,菲丽从来没有见过一条人鱼能这样伤心。这也是为什么她想帮西瓦尔完成他的心愿,就算会让自己的王再也不能回来。

    元道寻见到这个粗糙简单的构造,觉得合适,“就这个吧。”他没道谢,若为了师兄疗伤,直接挖这孽畜的心肝,他也是不会手软的。何况拿点东西。他不愿与师兄罗唣法器来历,以免又引起师兄什么奇怪的念头,影响道心,所以给了将要登基的太子殿下。这些事道情全不知情。

    知不知道,结果都是一样的。

    道情倚靠观星台的木栏,见元道寻当海而立。

    “让它们去吧,这里现今住的是我,你烦什么?”

    元道寻驱散了那片热闹后,回来喝酒:“说的是。”从此再没管过海豚。

    道情心腹大患已去,在师兄弟走后于蓬莱闭关,待得出关,听师父也出关,他就回山了。

    师兄弟互相应证,见道情境界已经恢复当初求雨之前的模样,纷纷恭贺。问他这几年可有奇遇。

    道情道:“我为求长生不老术,走过万里路,但半途而废了。”

    “半途亦是圆满,始终,自由心定。”真人说。

    下山恰逢大然洪水,道情为赈灾之事,进宫见盈合帝,听说官家和番邦使者在书房,道情如到自家庭院一般,就往后宫走,所到之处没人阻拦。

    都城阴雨连绵,道情走进书房的时候光线有些昏暗。

    盈合帝早得禀报,转头笑迎道:“国师来了?好久不见。”

    真是许久没见了,道情容貌未变,而昔日跳脱少年成了现在沉稳的一国君王,甚至因为案牍劳形和养尊处优而有点发福。

    道情端详国君片刻,又看一眼番邦客人。

    那人带着纱帽覆面,身材高大颀长,手中拄着拐杖。

    “道情,这是海洲来的使者,一直仰慕国师神通教化,想拜师呢。只是国师行踪飘忽。”盈合帝道。

    使者想必不擅大然语言,一言不发的行了礼,姿势有些笨拙。

    道情道:“哪个海洲?”

    “从这里西去万里,有大陆名曰帝蛮,尽头更是汪洋,仿佛天地尽头,但若扬帆航行,乘风数月,遇到一片广袤土地,水手名其为海洲。”一旁侍候的地理博士摇头晃脑道。

    道情心想,地图还是我带回来的,怎能不知,但海洲远在万里,一片蛮荒,更无国家,哪里来的使节?突然心浮气躁,道:“国君,既有客,我稍后再来。”

    盈合帝道:“国师……”不及挽留,道情竟直接走了。害得国君十分担心,是不是自己许久不召国师,国师生气了。但想想也不对,这位仙师的性子他年少的时候领教过。凭自己是没能耐得罪他的。

    国师为了洪水后的疫情,在受灾最重的怀洲羁留数月,待得疫情缓解后,径自回蓬莱,一到宫中,殿主十分惶惑地说:“我前日扫洒庭院时,见那人站在观星台上,拿了仙师的蜃石看幻象。也不知他怎么混进殿中的,但既然能无视蓬莱禁制,不惊动离合阵,恐怕不是普通人罢?”

    ——所以并没有驱赶,只等他回来。

    “恩,你不用管这个……妄人,让他在那里好了。”国师语调中有些负气。

    殿主拄扫帚戳地:“唉,不告而取,不请自入。世上烦恼,此种为甚!”

    道情拾级而上,海风拂开青木廊间的轻纱,观星台上潮水已经淹过一半台阶,那人把双脚浸在海水中,仿佛十分舒服的仰面,手里举着红色泪石。

    道情居高临下,唤了一声。

    【完】

    【番外1】国师的烦恼

    盈合帝奇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天星监道:“国师大人当下便收了灯君入门下当了记名弟子。留在蓬莱了。也没有说明情由。”

    盈合帝怒道:“他都不曾收过朕记名!却去收一个番人?”

    天星监心道,国师若敢收,陛下就敢禅位立刻去修道,为了社稷安稳,国师也是操碎心。

    这只是心里想想,却不敢出口。众人一开始也觉突兀,但既然是天师的意愿,自然是得了天道的启示了,不可说,不可说。

    道情真的没办法赶走这个离家出走的鲛人。

    因为鲛人现在有腿没尾巴,往海里丢似乎甚为不妥。

    道情不与他争辩,先细心给番人把脉,把完脉搏又以手握掌,探查他体内情形,随后道:“脱了衣服我看。”

    番人兴高采烈脱掉衣衫,他的领口扣到喉咙之上,解开就能见到那横贯咽喉的疤痕,在陆地上久了,没有海水遮挡,见光的皮肤晒成棕红,其他地方还是像当初那样白皙光润,脱光了尤为明显。

    道情从来没见过鲛人若是变作人是个什么样子,这也算涨了见识。眯眼审视之。

    西瓦尔肩头,成熟的雄性人鱼必然会有的鳞片,似乎经过了消减,变成柔软的透明薄片,腰腹间的鳞片同样柔软稀薄,腹股连接处光滑干净,不像人那般有毛发生长。

    道情目光回避。西瓦尔发现了,笑着坐下来,把腿分开,说好听些,天真直率,说难听点,似乎不知人有廉耻二字。

    “我也不知道最后会是这样的……幸好还可以使用,而且尺寸并没有变小哦。”有点得意,西瓦尔用手指分开两腿之间的构造,那像是人鱼的囊袋退化后变成的薄膜,跟人鱼雄性的结构不同,空间十分有限,并不能把并未勃起的物件包裹住,平日的长度就会露出一点。可以想象若勃起之后,连精囊都会滑出来,这个结构开始让人鱼总有种随时会被磕碰的焦虑感,但之后习惯了穿裤子尤其是内裤后,他终于了解到人类的男性是怎样解决这种焦虑的了。

    鱼尾裂开曾令西瓦尔非常疼痛,不过后来看到薄膜生长的样子又安心了,期待会变成什么样。

    “自然而然的就这样了,本来我还想着,给道情留下位置可以插进来,可是好像不行,它变得这么浅浅的。”西瓦尔认真的向恩人展示自己的构造。

    褪掉了尖利爪子的修长手指一边说着一边摆弄。

    道情简直无法直视,他提醒自己与这鲛人该做的不该做的也都做过了,此刻要淡定,先查看他这身体是否有重大缺陷才比较要紧。

    于是强迫自己又转回目光,定了定神。

    西瓦尔曲起的长腿小腿后面的鳞片没有褪掉,在脚跟处各有一道伤痕。

    西瓦尔道:“剩下的鳍在脚跟上怎么也退不去,这样没法穿人类的鞋子,所以只能切掉,切掉之后没有再长出来,对了,背后也是……”他就地翻了个身,趴着让道情看自己的后背。

    就算变成人,雄性人鱼健美优雅的线条并没有失去,西瓦尔转动身体,展露出他近乎完美的脊背和腰线,而跟从前不同的是,腰下再也不是鳞片密布的巨尾,而是两瓣肌肉饱满而紧致的臀瓣,臀瓣光滑而白皙,鳞片褪得十分干净,尾椎上部果然有个伤口,伤口一直蔓延那深邃的臀缝中,由于西瓦尔双腿分开,隐约可以看到他后面一个小小的出口,无论是股间还是大腿,同样没有任何体毛。因此也藏不住任何隐秘。

    ——看来,这孽畜作为人是什么都不缺了……

    张道情见这鲛人完美蜕变而成的光景,感叹道:“天意造化……只是苦了你,你何必……”

    他不知道是该为它对魔力和道术的惊人悟性而高兴,还是气它竟然这样孟浪决绝,甚至忍着疼痛切掉自己的特征,只为了上岸更方便。

    他伸手把西瓦尔脱下的衣服扔到他身上,西瓦尔不急着穿上,坐起身微笑。

    “还有什么地方要看?对了,这里……”西瓦尔张开嘴,舌头没有了分叉,牙齿也不尖利了。只是颜色依然较人类鲜艳。

    道情问:“咽喉的伤是怎么来的?”

    西瓦尔抚摸伤痕道:“被救你的人伤到的,他有机会杀我,却没有杀。”

    道情早有些料想,实在替灯芯捏了一把汗。他伸手抚摸那处伤痕:“能痊愈吗?”

    西瓦尔道:“上岸以来,说话逐渐清晰了,但也不知是舌头的关系还是声带的关系,不能唱歌。一唱就好疼。”他十分诚实的回答。手掌握住道情收回的手。

    “道情,我如今无家可归,孤苦无依,真是感谢你的收留。”

    道情从他手里拔出自己的手。看他片刻,心中思索许久,都没有想到该如何安排灯芯,最后决定还是随遇而安,万一能找到让它恢复鲛人模样的万全方式,也总好过他为了见自己,非要受的这些折磨。

    西瓦尔穿着蓬莱中弟子服色,飘逸道袍穿在这个鲛人身上,竟然没有哪里不对,更显得他颀长高挑,异常的干净与俊美。他在宫里四处走动,众人皆知是仙师新收的弟子,对他十分礼让与好奇。

    西瓦尔在青木回廊之上,就见廊下就是海湾,道情手指天星,正在云海之间的观星台上打坐。观星台被海水淹没之后,中间乾坤星阵中平静无波,犹如海中一块悬镜,阴面石眼上坐着道情,穿着玄色道袍,衣角垂入水中,倒影在水上,天水一色,唯有他在眼中。

    “真美……”西瓦尔扶着栏杆,感叹着。

    这样美的人类,跟自己曾经亲近的在一起,还交配过,过了这么多岁月,再想起来,就像昨天发生的一般。

    西瓦尔觉得胸口发热,而同时,被尘封了许久的欲望,在看到心爱之人的时候,又再次复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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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要跟道情交配,不过人类没有发情期,所以总是得先哄到对方动情才行的。”当了比较久人类的西瓦尔,从西大陆一直走到东面,经历了很多国家和民族,发现人类在交配方面比人鱼讲究许多。

    当初的自己真的相当走运,利用了同情心(和圆光术,但某鱼选择性忽略)的关系,让道情做了很多东方人认为很出格的事情。

    “了解了道情的苦衷,他在很生气的情况下,还是没有想要伤害我……比对其他人类面对这种事的时候宽容很多了。这似乎也说明了他对我是很喜欢的。不然不至于如此纵容。”

    在人类世界研究了一段时间,西瓦尔了解人类的人情世故和思考方式。还学会了算计别人的心理给自己谋利益这种技能。

    道情回到青木舍内,他如今并不需要睡眠,但寝室中叠着许多经卷,如今侧面又是西瓦尔的居所,道情有些不放心,晚饭之后就来找他。

    不见室内有人,于是还是到观星台去,他一眼就看到石头台阶上的西瓦尔。

    他把道袍扎到腰间,赤着双脚,踩在石阶上,慢慢的拨弄海水,似乎这样颇为舒服,他慢慢往下躺,看着星空。观星台没有人打坐的时候,如镜的水面被海风海浪搅动,微微波动,海水轻抚他赤裸的脚掌,仿佛一种安慰。

    西瓦尔张开眼睛的时候,道情已经在他身边坐下。

    西瓦尔没有告诉道情,自己走路的时候其实一直都伴随着疼痛,他只是说自己在岸上有些不良于行。

    道情没有追问。

    此刻他把双脚放入水中,顿时觉得舒服多了。被润泽的脚踝上起了细细一层鳞片,不过夜幕中谁也看不到。

    他看到道情坐到身边,欣赏了他侧脸片刻,将头靠在他肩上:“月色真好,道情。像是那天晚上。我唱歌引诱你的时候。”

    道情斜眼撇他:“你怎么还提这件事。我说过了,圆光之术是邪术,我派禁止使用。”

    “我反正也没能力用了。不过,假如是双修的话,我们的门派并不禁止,对吗?”

    道情沉默片刻,嗯了一声,算是应答。他立刻眼望西瓦尔,怕他说出:“那我们就双修吧。”这种话来。

    但西瓦尔也只是点了点头,似乎得到了满意的回答。

    “当时我和道情双修之前,并不懂你的道术运行法则,你也并不是真的想要教我,但之后你离开了,我回想了很久你当时对我做的事情,终于有些明白了。而且幸运的是,我真的可以利用你给我的指引改动自己的魔法回路。这多么奇妙啊。原来世界上的法则真的是相通的。”

    道情思索片刻,问:“并没有想到你可以运用到这个地步。双修只是采补化生而已。不能主导肉身变化的。”

    西瓦尔微笑:“但人鱼的魔法是可以的,我们的力量融合在肉体中,正好可以利用道情留下的布满全身经脉和力量源泉而做成的路线,进行很大的改变。”

    虽然鲛人说得轻松。道情却知道这得经过多少努力和勇气才成功。也许冥冥中海神真的在保佑祂的宠儿。

    西瓦尔说:“道情希望我拥有回到海中的能力对吗?”

    道情叹息:“终究是你我邂逅结下的孽缘,别担心,我不会赶你走。”

    “恩,不赶我走,也不好奇我怎么做到的吗?”

    “非常……好奇”道情不得不承认。“我从未想到……”

    “自然了,道情想看我是怎么做到的,可是光说根本说不清楚。我只是个记名弟子,还没有读完本门的入门经卷。道情只能用一点内视法门看我的核心,但到底魔力怎么运转的,道情还是不明白啊。”西瓦尔双眼明亮,在月色中,俊美的脸庞带着狡猾的笑意,从容不迫地引诱着。

    道情隐约猜到了这鲛人的企图,道:“怎么,徒儿要教为师么?”

    西瓦尔把手放到胸前:“道情,像我们从前那样双修的话,就能看到我是怎样做到的了。对不对?”

    道情语塞。——这番话甚是有理,他竟无力反驳。

    于是西瓦尔就看道情低头思索这件事的可行性与代价。

    西瓦尔一点也不着急,他知道身边这个人类是最难谈判的类型了,既然装可怜会被识破,卖惨会被轻视,而直接撒娇未必能动摇到修道人那副无欲无求的心肠。那便只有那么点求真之心可以利用了。

    于是鲛人心情大好地摆动了一下脚趾,从台阶上站起来。

    “呜……好累,要回去睡觉了。”他伸了个懒腰,一步步的走回去,习惯了这种疼痛,赤脚在木头上行走几乎是最舒服的了,所以他走得比较稳当。

    湿湿的脚印踩在青木廊的地板上,被月光照的十分清晰。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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